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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蓦然现身

    那妇人如今是怎么个情形?陈滢问道。

    刘宝善家的面露忧色: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听那个那个像是二夫人的人目今还没醒,由两名女吏陪着。

    她受伤了?陈滢转过头,烛火映出她的眉眼,格外沉静:三叔父没叫人进去服侍?

    刘宝善家的笑容有点僵:三老爷才走到西客院儿的门口,老太太那厢便晕了,三老爷急着回来请大夫,就不曾进院儿,也不曾

    她叹了一口气,止住了话头。

    陈滢看了她片刻,移开视线。

    是真的来不及,还是有别的因由?

    她的面上露出古怪的笑,幽幽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那西客院儿的妇人确定就是我娘,祖父和祖母会怎么做?

    刘宝善家的一惊,抬头看了看陈滢,复又沉默地低下头。

    陈滢转看向天际。

    黑沉沉的天空,星月全无,唯手中的灯笼散出微光。

    她的祖父祖母,不会承认那妇人就是李氏。

    明远堂此刻一定乱了套。

    许老夫人并许氏她们,都在等。

    一如三老爷陈勉不去确认李氏的身份。

    他也在等。

    等待着府内搜巡的结果。

    李氏如果还在府中,自是皆大欢喜;如若不然,李氏就只能病故。

    无论如何,国公府的儿媳,不可能是杀人犯;

    甚至,李家,也不可能有一个杀人犯的女儿。

    我记得,就在三年前,宁远侯府出了宗毒杀案。干净的语声如水,划破夜色。

    凶手被当场捉住,那人自称是候府九姑娘。可宁远侯却说她胡乱攀扯,他们府的九姑娘恰好‘病故’,凶手其实是九姑娘身边的大丫鬟。

    陈滢遥遥望向夜空,语声微凉:我还记得,这案子最后也是以丫鬟杀人结的案。

    老太爷老太太,最是公正慈悲的。刘宝善家的说道,声音很是低沉。

    陈滢没说话。

    她忽然觉得冷。

    冷到了骨头里。

    她握了握腰旁箭袋,箭尾轻羽如风,扫过她的掌心。

    再多利箭,也射不穿这莽莽尘世,亦刺不破压在头顶看不见的重荷。

    她呼出一口浊气。

    刘宝善家的垂下了头。

    祖母为何不拦着我?陈滢忽然问。

    只要她去了西客院儿,李氏的身份就瞒不住了,到时候,国公府又该如何自处?

    刘宝善家看她一眼,复又垂目:老太太说,如果姑娘这样问,姑娘就一定知道该怎么答。

    陈滢怔了一刹。

    随后,嘴角弯了弯。

    我懂了。她转眸看着这个忠心的仆妇:请妈妈转告祖母,投鼠忌器,彼此彼此。

    她还是习惯直话直说。

    许老夫人有她的忌讳,陈滢也有。

    她们互相握住了对方的命门,许老夫人的命门,是名声;而陈滢的命门,是李氏。

    许老夫人这话的意思是,各让一步。

    她予了陈滢方便,由得她去西客院儿查案;同样地,陈滢也要尽一切可能低调处理,不给国公府找麻烦。

    简单来说,陈滢可以尽一切所能救李氏,但,李氏的身份,不能任意揭穿。

    国公府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一个儿媳,自然也就可以同样轻易地放弃一个孙女。

    身在大楚朝,这是每一个家族都会做的选择。

    无一例外。

    陈滢觉得,她的血也冷得冻住了。

    小径很快行至尽头,眼前现出一道精巧的宝瓶门。

    阿蛮!

    黑暗中忽地传来熟悉的声音。

    所有人俱皆一惊。

    陈滢猛地停步,凝注前方,呼吸急促起来。

    你们怎么到得此处?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朦胧夜色中,一盏灯笼自旁而来,照出周遭浓密的灌木。

    那是一片不大的花圃,邻着一座假山而建。

    李氏的身影,蓦地现于假山侧畔。

    陈滢双目微张,清澈的眸中,迸出一阵狂喜,握着箭袋的手一下子松开。

    娘!她飞步上前,一把抓住李氏的手。

    温热的触感抵在她掌心,柔软的轻纱料子,拂过她的手腕。

    不是错觉,也不是梦。

    真的是李氏!

    陈滢紧紧拉住她李氏,双目竟有些热。

    真是太好了!

    她的母亲没有出现在杀人现场,一切难题迎刃而解。

    纵使无比唾弃着此时的自己,可陈滢却又不得不承认,李氏的出现,让她如释重负。

    傻孩子,瞧你乐的。李氏摸摸她的头,笑意温柔。

    二夫人!刘宝善家的从震惊中醒过来,快步上前,整张脸都亮堂了几分,满眼惊喜:您在呢您这是打哪儿

    刘妈妈,瞧你这记性。李氏嗔笑,挑着灯笼前行一步,天水碧的长裙轻拂地面:方才我们不是才照过面儿?老太太说了,叫我往后别那么早去请安呢。

    她言笑晏晏,抬手理了理鬓,转向陈滢:叫我儿担心了,是为娘的不是,为娘原想着悄悄儿与老太太说会贴己话儿,不想你倒寻出来了。

    场中的安静只持续了一秒,刘宝善家的立时一拍额头:哎哟,奴婢这忘性可真大,眼面前儿的事,转脸就给忘了。她向李氏屈身请罪:请二夫人恕罪,奴婢这是忙糊涂了,真真该死。

    这一句该死,听来却如万幸。

    不知为什么,陈滢心头的热,忽然便冷了下去。

    那一刻,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李氏既然在此,西客院儿的那个杀人嫌犯,又是谁?

    是紫绮。走在前往西客院儿角门的路上,李氏悄声说话。

    此刻,刘宝善家的急急回去复命,冯唐二人被李氏遣去一旁,无人听得见她们说话。

    陈滢心头生凛:怎么会是紫绮?

    都是为娘的错儿。背对着两位妈妈,李氏眼圈儿微红,语声哽咽:为娘为娘今儿在枕霜居,无意间看到了一封信。

    信?什么信?是写给您的么?陈滢追问道。

    李氏摇头,拿帕子抹眼角:不是写给我的,是写给你父亲的。因那信封儿上的字迹很娟秀,为娘一时没忍住,就

    她有点说不下去了,团着帕子,眉头紧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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