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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平生只伴美人

    “终于要来了么?”

    “我丢出去的绣球,究竟被什么样的生灵接住了呢?”

    “也许会是一段金风玉露的相逢?”

    他慢慢坐起身,暗流向两旁排开,气旋翻涌,卷起地脉底部大片的杂藻、泥沙、腐朽的骨架、断折的金属兵刃、奇形怪状的废墟碎片……

    他迎着暗流往上浮,厚积的泥尘从全身簌簌剥落,露出白嫩得近乎透明的小脸蛋、春葱般细柔的小手指、比莲藕更娇嫩的小脚丫……

    半只残破的骷髅头被气流卷过来,还未接近他,立即被切割成一束束细微的粉尘,向外飘散。

    “什么乱七八糟的脏东西,怎配碰触冰清玉洁的我?”他蹙了蹙弯如月牙的眉,背负双手,赤足踏上暗流,毫发无损地越过三昧真火大网,一步步走向螣衍巨鳅。

    光线被巧妙扭曲,从他身旁自行绕开。无论是潘载义还是霆公、炎母,都对他一无所察,仿佛他只是一个看不见的透明幽灵。

    他无声步入黑船,望见甲板上乱成一团的魔人,各种怪异的生灵幻象好似群魔乱舞,此起彼伏。

    “好像有点饿了!”他张口轻轻一吸,诸多幻象接连溃散,化作一枚枚魔源投入他红嘟嘟的小嘴里。“一股子的霉味,一点儿都不新鲜。”他抹了抹獠牙,旁若无人地穿过甬廊,来到斗场,一直走到支狩真边上停下,专注地注视着对方。

    “噗嗤”一声,金昙花枝再次贯穿玄魔后背,又一次抽出,带起一蓬细碎的血肉,溅在千惑圭微微隆起如雏鸽的胸脯上。

    “好舒服哦!”千惑圭胸上两点发硬,发出一声亢奋的娇啼,清纯可怜的小脸上血水斑斑,透出一丝奇异又疯狂的美。金昙花枝犹如狂风骤雨,愈发激烈迅疾地射向玄魔。

    玄魔跌跌撞撞,狼狈躲闪,浑身上下早已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被金昙花枝刺穿了无数大大小小的伤口,不曾留下一块完好的皮肤。

    “继续,我们继续!再够劲一点好不好?来,我们一起来!”千惑圭噘着樱桃小口,呼吸声越来越重,绕着玄魔飞速疾闪。金昙花枝一次次刺穿玄魔,伤而不死。斗场血水迸溅,仿佛掀起一场迷蒙的血雨,血腥气味像浓烈的春药弥漫开来。

    千惑圭居然是个喜欢虐杀的疯子。支狩真暗自摇摇头,或许魔人内心都充斥着残暴的兽性。突然间,他瞥见身边有人,顿时吓了一跳,身形闪电般倒退出去,与对方拉开一段距离。

    那是一名男童,身高三尺左右,相貌俊美绝伦。他扎着只有在史书图上才能见到的古式发髻,高傲地仰着头,负手而立,像一位俯视臣子的高贵君王。

    又是幻象?支狩真盯着男童,心头一凛。

    “只有你可以看到我,听到我说话,其他人没有这个荣幸。”男童气度从容,两根绯红色的獠牙盈盈颤颤,闪着氤氲的光,仿佛两抹凄艳流动的烟霞。右边的獠牙长约三寸,完好无损,左边的獠牙断了大半,只剩下短短半截牙根。

    他的声音冷澈得像透明的冰棱,锐利无匹,似能穿透耳膜,直刺魂魄深处。支狩真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连星空识海也被波及,旋转沉浮的星斗像是被冻住了。

    他的目光落到男童的断牙上,不由一愣。

    “你幸运地得到了我的牙。”男童傲然道。

    “那柄断剑!”支狩真失声道。萌萌哒疑惑地偏过头,她看见支狩真一脸惊异地对着空无处说话。

    “你摸过了我的牙。”

    “就等于摸过了我。”

    “你摸过了冰清玉洁的我,就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成为我生命中的另一半,要么——去死。”

    “可你长得实在太丑了。”

    “我可以允许你很弱,但我不能允许你很丑。”

    “无论我的另一半是男是女,是强是弱,我只接受美人。”

    “你根本配不上我。”

    “所以,去死。”

    支狩真听得目瞪口呆,满头雾水。下一瞬,无形无声的剑气破空而来,将他死死束缚,动弹不得。他浑身如堕冰窖,皮肤泛起一粒粒凸起的鸡皮疙瘩,整个识海顷刻陷入黑暗,魂魄深处的巫灵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仿佛要被彻底摧毁。

    “等一下!”支狩真骇然叫道,“这不是我真正的样子!”

    “嘘——”千惑圭扭过头,竖指在唇间,粉嫩的舌尖一绕舔过手指,“闭上嘴,不要打扰我的兴致哦。”

    剑气倏地一收一凝,依旧抵住支狩真,冷锐刺骨的剑意含而不发。支狩真喉头发干,额头渗出冷汗,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转生真罗睺之后,他的情绪波动远比从前激烈。

    他对死亡生出了一丝恐惧。

    “出了什么事?”萌萌哒暗中询问,她与支狩真原本心意相通,但此刻却被一股无形无影的剑气硬生生截断,难以传送意念。

    支狩真僵立不动,也不思逃脱。男童的身手可惊可怖,必是炼虚合道的绝顶高手。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样子。”男童蹙起眉尖,伸出手,指尖挑开支狩真脸上的人皮面具,“可你真正的样子也很丑。所以,去死。”

    “这也不是我的本体!”支狩真脱口而出,脑中意念飞转,一边揣测对方先前的言辞用意,一边口中应对,“因缘巧合,我暂时附在了这具身体上,我的本体不在此界,就连你的断牙也在本体手上。其实,咳咳,我真的美极了。”

    “我喜欢‘因缘’这个词。”男童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神像一抹雪亮的剑光穿透了他的魂魄,洞悉其中奥秘,“我的牙的确不在此界。它在人间道,原来你来自人间道。”

    “是。”支狩真稍稍舒了一口气。

    “那就等我见过你的本体,再决定是死是活。”男童沉吟片刻,困锁支狩真的剑气倏而消散,“但你现在的样子实在太丑,有损冰清玉洁的我。你离我远一点,装作我们不认识。”

    支狩真呆了呆,如避蛇蝎般一连后退数丈。“我与阁下本就殊不相识,不知阁下找我何意?若想要我归还断牙,我绝不推托……”

    “你是想始乱终弃么?冰清玉洁的我可以被你白摸么?”男童打断了支狩真的话。

    支狩真又愣住了。

    “我叫不二。”

    “说一不二的不二。”

    “我是传说中高贵又浪漫,无情又多情的魂器。”

    “我在寻找生命中的另一半。”

    “一个配得上冰清玉洁的我的另一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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