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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98章

    恭喜进入前情回顾环节,能找到隐藏的彩蛋哦!

    其实石家的嫡系子弟,像讷苏的那些兄长们,有些被点了皇子伴读的,那是没办法,去了上书房念书。其余的大多是专门聘了饱学的师父一对一教导。而族学里则是旁支子弟居多,在这族学里哪里是来读书的,不过混几天,稍许识几个字,反正成丁以后就去求一求正白旗都统,去做个旗兵,挣点儿禄米,一样过日子。

    待进了忠勇伯府大门,穿过宽阔的前庭,石咏倒也没觉得这伯府有什么特别的。后世他连皇宫内院这种地方都逛熟了,这座三等伯府,固然与他在红线胡同的小院子天差地别,可也算不得什么。

    然而石安等人却见石咏的态度坦然而大方,不仅目不斜视,甚至一点儿好奇的表情都不露,都暗暗称奇,觉得他这副态度与他那一身式样简单的布衣颇为不符。贾琏则冲石咏一笑,目露赞许。

    两人在外书房见到了富达礼。

    石咏觉得,富达礼对待贾琏,礼数非常周到,谢了又谢,言谈间又十分温和,似乎是将贾琏当自家子侄看待的。石咏琢磨了好一阵才想明白:贾家原本是正白旗包衣,后来蒙恩抬了旗籍,也还是在正白旗,而历代正白旗都统都是石家人,两家自然互有来往。

    而富达礼对待石咏,则似乎在严厉之中带着疏远。

    他只问了几句石咏家中寡母舒舒觉罗氏和弟弟石喻的近况,就住了口。二婶王氏的情形,富达礼一字未提,似乎世上根本没这个人,喻哥儿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咏哥儿,今天得谢谢你帮着琏二爷救了讷苏。

    贾琏在一旁瞪眼:明明是石咏先想起要救人的。

    石咏却偷偷给他是个眼色,摇摇头。

    他对这位大伯父没有抱多高的期望:十多年不闻不问,只是因为今天他救下讷苏的事儿,石家这两支的关系就能马上改观吗?

    贾琏却还有点儿不忿,开口道:都统大人,不是我多事,我今天去过红线胡同,见过石兄弟家里的情形。说起来这孤儿寡母的,生计也甚是艰难

    生计艰难?贾琏说到这儿,富达礼竟开口将他的话打断了,其实人活在世上,哪里就有活得不艰难的?

    说着富达礼转向石咏:咏哥儿这也成丁了吧!你父亲当初挺以你为傲的,他盼着你能撑起自家,你便不要辜负他的厚望才是。

    石咏听见富达礼提起先父,赶紧垂应了,一偏头,见到贾琏脸上一片忿忿不平的神色。

    少时贾琏与石咏并肩,走出忠勇伯府的外书房。贾琏小声问:你们两支祖上究竟是什么矛盾,关系竟僵成这样。

    石咏心里明知是因为二叔私娶汉女之事,可是到了这当儿,他也不禁暗暗纳罕:真的就只是因为二婶的事吗?

    他不由得回头望望,见到富达礼坐在外书房里,似乎也在朝他这边默默张望。

    两人由管事石安送出去,穿过伯府前庭的时候,刚巧遇见一名三十来岁的汉子,贾琏认得,当下打招呼:庆德世叔!

    这人正是石咏的二伯父庆德,早先曾听富达礼说起过。只见庆德一路小跑过来,冲贾琏连声说:不敢当不敢当!琏二爷可好?

    他的态度,与大伯父富达礼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待人太亲切太热络了。只见庆德转过脸就盯着石咏的面孔,赞道:这是咏哥儿吧!

    他口中啧啧两声,说:简直和五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石老爹石宏文在族里排行老五。

    庆德说着,也伸手拍拍石咏的肩膀,笑着说:今儿你的‘义举’我刚听说了。谁想得到竟是你救了讷苏?果然见这就是一家人了!以后多到永顺胡同来走动!

    石咏假作木讷,嗯嗯地应了。庆德又凑近了石咏耳边,小声说:怎么,是你大伯让你吃排揎了么?且别管他,有什么事儿,来找二伯,包在二伯身上。

    石咏望着这位二伯,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这天石咏经历了不少事儿,却因为一念之差,没有带着宝镜去解闷,本来想着回去要被宝镜埋怨的。

    岂料宝镜却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将今天生的事儿一桩一桩地讲来,不要遗漏。

    石咏一面讲,宝镜一面听得津津有味。

    待听见贾琏允诺不将石家扇子的事儿外传,宝镜当即冷笑道:那冷子兴二话不说就将你卖了,如今只是换做个国公府的寻常子弟,你便这么相信他?

    石咏心想:今天经过这么多事儿,他确实是对贾琏存了一份信任。贾琏这人,比那表面一套,背后又是一套的冷子兴之流,可要强多了。

    听见石咏说起他被人误会是拐子的时候想法儿为自己澄清,宝镜点头,说:你做得不错。遇事冷静机变,是极要紧的品格。这几日里,你多少是有些进益的。

    这一句肯定简直令石咏心花怒放,开心一阵,才反应过来:武皇用人之术,炉火纯青,能令那么多名臣都俯帖耳,这会儿用在他石咏身上,简直是在用牛刀杀鸡呢。

    待再说到顺天府和忠勇伯府里的见闻,宝镜听石咏形容了他两位伯父天差地别的态度,倒没有轻易下结论,反而啧啧地赞道:有意思,有意思!

    这真是个绝好的例子!

    宝镜笑道:这世间最有趣的事,便是四个字——‘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看着是好人,却未必会对你好;有些人看着刻薄,却可能是真性情之人

    石咏:原来这是四个字啊

    你那位二伯,言语固然动人,可有任何实际的表示么?有否定下日子,带你去拜见亲长?眼看端午将至,又无过问你家过节的打算?口头便宜,人人会给,你明白么?

    石咏连连点头:明白!

    他本就觉得二伯父庆德不大靠谱。

    而你那位大伯,哼哼,也有些欲盖弥彰我且问你,石家族里,近来是否遇到什么难题或是危机?

    石咏觉得脑海中陡然灵光一现:原来竟是这样。

    武皇的意思,富达礼故意疏远石咏,其实是在眼下的情势下,有保全石咏的用意。真的是这样吗?

    如此又过了两天,隔日就是端午了,天气热了起来。石咏带着喻哥儿,上午念了几页书,又习了字。下午天气炎热,两人就支了个竹椅,在院儿里一棵槐树下午睡。

    石咏正迷迷糊糊地要睡着,忽听外头有人拍门,问:请问这里是石家么?

    前有冷子兴,后有贾琏,为了他家扇子而来的人们到此都是这么一句。石咏简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冲到门口,一拉门就想训斥——

    石小哥!

    外头站着松竹斋的掌柜杨镜锌,手中正拿了一方帕子,不停地擦汗。

    快,快随我来!

    石咏赶紧问什么事。

    那对碗的主人那对碗的主人要见你!杨掌柜擦着汗说,你家真是难找啊!

    石咏一想:那对碗

    他不敢怠慢,赶紧转身,去换了一身齐整的衣衫,这才掩了自家小院的院门,随杨掌柜走出红线胡同。

    杨掌柜也不多说什么,直接问:能骑马么?

    石咏点点头:能!

    在现代的时候他很喜欢去坝上草原,在那里学过骑马。只不过在这个时空里骑着,石咏莫名有点儿无照驾驶的感觉。

    好在杨掌柜带着他,与数名随从模样的人一起骑马北去,很快进了四九城,所以大家的度都不快。

    石咏轻轻提着马缰,跟着旁人,穿行在陌生的街道中,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报时的鼓声与钟声。这稍许勾起了石咏对于现世的记忆。

    他看看前面马匹前行的方向,再瞅一眼从身旁一闪而过的国子监牌楼,眼望着越来越近的一座宏大宅院。他心里清楚,自己正离雍和宫越来越近。

    武皇的宝镜听到这里,很是惊讶地问:可这金盘该是由人立着在上头起舞的

    这只金盘的大小比两只手掌并在一处大不了多少。若是能立在盘上起舞,那舞技也该是高至极了。

    世人都传说赵飞燕体态轻盈,能作掌上舞,所以说这是赵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旁人都信;然而卫子夫这位卫皇后,相传只是平阳公主家中讴者,也就是歌姬,没听说过舞技有多么高啊!

    听宝镜问,金盘只幽幽叹道:起舞金盘上,也不过是少年时候的营生,雕虫小技而已,何足道哉?

    石咏一想,也是,卫子夫是出身平阳公主府的歌姬,想必也是经过苛刻的训练,除却歌艺以外,乐器和舞技应该也有所涉猎。

    只是金盘这话,宝镜却不信,带着疑惑问了一句:真的吗?

    这下子大约是伤到了卫子夫的自尊心,只听那金盘当即反唇相讥,问:我不能,难道你能?

    石咏在一旁哼了一声,捂着嘴就转过身去。

    他这是生怕武皇的宝镜看到他在笑,可他却真个儿险些没忍住,差点儿笑出声来。

    要知道,唐时以体态丰盈为美,武则天就算是长于舞蹈,可若要她在这两个手掌大小的金盘上起舞,那也确实有点儿强人所难——为难托着金盘的人。

    卫子夫的金盘这样反唇相讥,立刻惹恼了武则天的宝镜。

    宝镜当即冷笑了一声:卫后!可笑你,做了三十八年的皇后,竟然依旧看不透枕边人的心思。巫蛊变乱之时,你的所作所为乃是大错特错。

    金盘听了宝镜这样说话,颤声问:你你在说什么?

    它顿了顿,又问:你又是何人,怎么知道本宫正好做了三十八年的皇后?

    石咏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双方话语里的火|药味越来越重。

    也是,一位是出身寒微,登上后位,多年屹立不倒的大汉皇后,另一位则是不再拘泥后位,干脆自己身登大宝,世所唯一的女皇,这两位论起心智与手段,都该是女性之中的佼佼者。

    可是武则天此刻却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她熟读史书,自然对汉代兴衰知道得一清二楚。而卫子夫却吃亏在生活的年代早了些,金盘又只是器物,没机会知晓后世生的大事,甚至不知道武则天究竟是何许人也,又哪有机会回击?

    石咏在心里感叹:信息不对称,这就是信息不对称啊!

    果然只听武皇的宝镜言辞犀利,针针见血:当初你见小人江充心怀异志,就该当机立断,及早铲除

    金盘:你说得轻巧!

    宝镜不理它,继续:太子被诬,你本该亲自安排,接引太子直接前往甘泉行宫面圣。

    它说到这里,金盘再度出声反驳,却被宝镜打断:江充事小,圣心事大,你不想着安稳圣心,却听从太子之言,开武库,宫卫,坐实太子之反!

    金盘:我

    即便是卫子夫,在如此气魄的武皇面前,竟也百口莫辩。

    若是有把握打赢,倒也罢了,可是太子与你,根本没有抗衡刘彻的真正实力,这才输掉了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宝镜的口气确实有些咄咄逼人,也包括你们母子的!

    当年巫蛊之乱,乃是佞臣江充构陷太子刘据,在皇后卫子夫的支持下,太子无奈起兵杀了江充,却也坐实了谋反一事,最终为汉武帝刘彻出兵剿灭,太子死,皇后自尽。

    试想,江充诬陷,你若第一时间亲自携太子前往甘泉宫面圣,豁出性命,哪怕在刘彻跟前一头碰死,血溅当场,刘彻念在你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会信江充还是会信你儿子?

    年迈帝王,正值盛壮的太子,一旦太子起了兵,此事便注定没法儿善了。也许照武皇所说的,由卫子夫护着太子前去见汉武帝刘彻,父子两人坦诚相见,令刘彻知道太子并无异心那么卫子夫付出的努力,可能会更有价值。

    听了宝镜这样振聋聩的一席话,石咏不得不感慨,揣摩圣意,看待人心,的确还是武皇更加锐利,眼光更为独到些。这可能也是她本人在那个位置上待过的缘故。

    宝镜说完,金盘便一直沉默着,良久良久,石咏与宝镜竟尔听见盘中传来轻微的啜泣之声。石咏与宝镜,一人一镜面面相觑。宝镜突然有点儿后悔,觉得自己个儿说得太多,说得太狠了,哪有这样一上来就血淋淋地揭人疮疤的。

    石咏皱着眉头望着宝镜,宝镜也讪讪地开口:朕其实也不该这样说你。这事后诸葛亮谁都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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