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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 没什么好解释的

    妘環闻言,眼中一瞬间的慌乱,抿了抿唇,有些艰难地开口,“是……是的。”余光瞟见姬誉面容微沉,心底不由“咯噔”一声,忙开口解释。

    “前两日阿绾来了府里,我正好远远瞧见了一眼,见她与姐姐长得颇有些相似,心中生了疑,便偷偷去找了姐姐问清楚。”

    “你知道圣女在何处?”姬誉盯着她问,眉尖一蹙。

    “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在他幽深眸光的注视下,妘環的心思似有些无处遁形,艰涩开口。

    “圣女不是在闭关修炼么?怎能出关见你?”姬誉又问。

    妘環的神色有几分难看起来,抿了抿唇角,抬眸看向他压低声音道,“夫君,阿绾还在这里呢,姐姐的事,回头我再跟你细说。”

    不想,她话音刚落,宋清欢清脆的语声便响了起来,“无妨,小姨直说便是。姨父也不是外人,上次小姨不是同我说过这其中的内情吗?”她一双玲珑杏眼瞧着妘環,背脊笔直,脖子修长,玉色肌肤在照进来的阳光下显得异常清透。这样娴雅安静的姿态,倒教在场之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她的母妃妘璃。

    宋清欢面色如常,心中却起了几分思量。

    从妘環的神色中,她算是看出了几分端倪。

    不管妘環对母妃是真心还是假意,可对于母妃的事,她并没有向姬誉和盘托出。而且,姬誉对母妃的态度也有些暧昧不清。既然如此,她倒要看看,妘環究竟在搞什么鬼。

    被她这么一接话,妘環颇有些骑虎难下,端起茶盏喝一口,勉强压下躁动的心情,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宋清欢娇俏一笑,只做不知她的考量,不疾不徐开口道,“小姨不用自责,这件事,本与你没有关系。你能冒着被几位长老现的危险潜入浮屠山探望母妃,我已经很感激了。”

    妘環眸光一沉,低垂着头一咬牙,才抬了头缓缓开口,眸光往姬誉面上一瞥,“姐姐所谓的闭关修炼……只是个幌子,真实原因是,这一任的长老不满上一任长老对姐姐私逃出岛的处置,所以将她软禁在了浮屠山中。”

    “你说什么?”姬誉墨瞳一狭,死死盯住妘環。

    妘環睫羽猛地一颤,咬了咬殷红的唇,嘶哑着嗓音接着往下说,“我知晓姐姐的下落后,便想将姐姐救出来。可姐姐不肯,怕连累到我们……说自己就算出了浮屠山也无处可去……”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姬誉沉着嗓子,声音有几分压抑。

    听到姬誉这话,妘環猛地抬头,也不说话,只是咬住下唇,一双狭长凤眼中满是雾气,就那么满眼控诉地瞧着姬誉。

    宋清欢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眸子。

    果然,他们两人和母妃之间,从前一定还生过什么。

    不过,妘環虽然被自己问了个措手不及,但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方才那些话,起码在姬誉面前已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从头至尾,她都没有提过母妃灵力尽失之事,不管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起码在姬誉面前,她说的一切,都能圆回来。

    只是,如此一来,宋清欢更无法相信她了。

    不论她对母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这里头,一定还夹杂着她自己的私心。

    “小姨和姨父不用太担心,母妃在给我的信中也说了,她这几年虽被软禁在浮屠山中,但吃穿用度上几位长老并不敢苛待于她,并未受什么苦。只是……”

    说到这里,她语声一顿,眼中有盈盈水汽浮上,“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的不孝,若是我能早点过来……。”

    “阿绾……”沈初寒适时地伸手握住她的手,温声宽慰,“你也别自责了,我们这些年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寻找母妃的下落,各种法子都用尽了。若能早些找到,自会早一点来玉衡岛,又怎会任母妃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听得沈初寒一本正经的温柔口气说出这话,宋清欢不由在心底偷笑两声。沈初寒也真是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直中要害啊。

    他这话,分明是在隐射妘環。

    说到底,不管妘環有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她终究还是放任母妃未管。虽然她并没有义务一定要救母妃,但在姬誉的眼中,却不一定是这么认为的。

    妘環拢在袖中的五指紧了紧,低垂了头,终究是没有再出声。

    宋清欢与沈初寒对视一眼,很快抬眸,提了嗓音道,“瞧我,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好在母妃很快就能离开浮屠山了,也总算是苦尽甘来。”

    “是啊。”妘環勉强笑笑,赶紧将话题转移,“下个月月初的圣女大选,阿绾可准备好了?”

    宋清欢眨了眨长睫,有几分漫不经心,“听阿萝说,到时我只需到场便是,并不需要准备什么。”

    妘環点头应一声,脸上又恢复一贯的慈爱,“确是如此。到时我让阿萝去清雅小筑找你,你们一起过去,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多谢小姨,倒是,就要麻烦阿萝了。”宋清欢笑着谢过。

    妘環笑笑,同宋清欢介绍起了玉衡岛和扶澜族的风土人情,姬誉和沈初寒偶尔插一句话,气氛倒又恢复了正常的其乐融融。

    聊了半个时辰,妘環看一眼外面的日头,笑着道,“难得阿绾和寒帝今日亲自过来一趟,午饭便在这里用了吧,我叫人提前去准备。”

    “不用了。”宋清欢道,“等母妃出来之后,我们一家人再好好聚聚。今日我就先回去了,多谢小姨和姨父的招待。”

    说着,便同沈初寒一道起了身。

    妘環见状,便也没有强留,同姬誉一道亲自送他们出了府。

    送走两人,转身一进府,妘環的脸色便垮了下来,一言不地朝后院飞快走去,脚下行得匆匆,根本就不看身后的姬誉。

    姬誉抿了抿唇,快步追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環儿,你这是做什么?”

    妘環被他拉住,愤愤转身看向他,看着姬誉眉头微皱的模样,她不怒反笑,“夫君,你问我做什么?!难道不应该问问你自己做了什么吗?”

    姬誉放开抓住她胳膊的手,面色沉稳,“環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妘環冷笑一声,“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对姐姐念念不忘么?”

    听到这话,姬誉脸色陡然一沉,眸底飞起浓雾,紧紧盯住妘環,四下环顾一圈,见左右无人,方略放了心。看回妘環,声音沉郁沙哑,带了厉色,“環儿,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妘環冷笑连连,“怎么?夫君是怕有人听到,损了姐姐的名声?”

    姬誉脸色一冷,幽沉的眸光死死盯了妘環一瞬,忽的转身,拂袖欲走。

    “你不准走!”妘環在身后厉声喝住。

    姬誉停下脚步,却并未转身,只有冷冷的声音飘入妘環耳中,“環儿,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我现在很冷静!”妘環足下力,施展灵力,顷刻间到了姬誉跟前,张手拦住他的去路。

    “姬誉,怎么?被我说中心思就想走?你敢说你现在心里没有一丁点地怨我?”她仰着脸,死死盯住姬誉,不肯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姬誉脸色很沉。

    他平素里眼角总带着润泽的笑意,而今日,眼底却是一片冷寂。

    “環儿,你不该瞒我。”

    他的语声不重,只是一字一顿,清清楚楚的传入妘環耳中,似一把大锤子在她心口猛地一敲。所有强压下去的苦涩仿佛在这一瞬间涌上。

    “是,我不该瞒你!然后呢?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救出姐姐?”她说着说着,眼眶中的泪还是止不住流了出来,很快模糊了她的视线,朦朦胧胧间瞧不见姬誉的神情,只见他长身玉立的清隽模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永远仿佛初见时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哪怕他现在很生气,也只紧紧抿了薄唇,面上没有半分狰狞之色,如芝兰玉树般清华。

    她使劲眨了眨眼,想将眼前的雾气驱散。

    “環儿……”姬誉看着她死咬住下唇倔强着不肯流泪的模样,眼底黯淡无光,“你当真是这么觉得么?”

    妘環不说话,只死死咬住唇瓣,泪光闪烁地盯着他。

    姬誉突然叹一口气,似有些心灰意冷,“罢了,你既执意这么认为,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说着,大袖一拂,绕过妘環,径直走远。

    留下身后的妘環一人,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顷刻间泪流满面,五指死死攥紧,眼中浮现绝望之色。

    他竟连一句解释一句否认也不肯给自己,究竟……是对自己的失望?还是……问心有愧?

    妘環怔怔地站在原地,泪眼朦胧,心内一阵绞痛。

    这时,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试探的呼声,“娘?”

    妘環身子一僵,慌忙抬手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又调整了一下思绪,方回头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抄手游廊上走来妘萝,一脸惊诧地看着她。

    走得近了,她下了游廊,在妘環面前站住,吃惊地盯着她通红的眼眶和残留的泪痕道,“娘,您……您哭了吗?”

    “没有。”妘環又掏出帕子仔细擦了擦,“刚刚送舞阳帝姬和寒帝出来,风太大,迷了眼。”

    妘萝将信将疑地皱了皱眉头,见妘環不想说,只得咽下心底的疑问,开口问道,“帝姬他们来做什么?”

    “也没什么,过来认认亲而已。”提到宋清欢,妘環神情有些冷淡,看在妘萝眼中,越狐疑起来。

    娘亲这神情明显不对,难道……方才宋清欢来说了什么?

    怕妘萝继续追问下去,妘環转移了话题道,“你准备出去?”

    妘萝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娘亲今早教训得是,我准备现在去海边好好练练水灵力。不管如何,圣女大选,还是要尽全力才行。”

    妘環鼻头微酸,伸手握住妘萝的手,语声沉沉,“阿萝,这几人当中,属你的灵力最高,若不出意外的话,圣女之位一定会是你的。娘未完成的心愿,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娘?”妘萝有些不解,刚待细问,却见妘環松开了她的手,沉声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快去吧,记得中午按时回来吃午饭。”

    妘萝被她这么一打岔,也忘了方才要问的事,点点头,同妘環告了别,走出了誉府。

    妘環呆呆地望着她远去的身影,站了一会,也很快转身,消失在长廊尽头。

    身后,风吹柳动,屋顶的瓦砾出细微声响,很快消失在风声和树叶的沙沙声中,未留痕迹。

    *

    宋清欢和沈初寒一道回了清雅小筑。

    “阿殊,妘環身上,一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宋清欢在房中坐下,看向沈初寒开口。

    沈初寒一面伸手替她斟了杯茶,一面不疾不徐开口道,“我看,不仅是她……姬誉身上,似乎也有不少秘密呢?”

    宋清欢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双手捧着茶盏,若有所思的神色,“阿殊,你觉不觉得……说到母妃的时候,姬誉的情绪似乎有些波动。”

    沈初寒抿了抿唇,“不光是他,我看……妘環也是很紧张的样子。”

    “阿殊,你也怀疑……当初他们两人与我母妃之间生过什么?”

    沈初寒点头,“是与不是,等玄影回来就知道了。”

    “玄影?”宋清欢面露不解。

    沈初寒轻轻一笑,“我早就对妘環有所怀疑,所以,今日去誉府时,便叫玄影偷偷跟在了我们身后,等我的信号。我们从誉府出来后,我就给玄影下了指令,让他偷偷潜伏在誉府屋顶,看看能不能探听到什么。这会子,也差不多回来了。”

    “好啊你。”宋清欢嗔他一眼,“这事儿也不同我说,还准备瞒着我呢?”

    “怎么会?”沈初寒弯了弯眉眼,笑容翩然而从容,目光流连在宋清欢面上,“只是妘環毕竟是母妃的亲妹妹,在没有找到确凿证据之前,我不想让你同她生出什么嫌隙。不过现在既然你对她也有所怀疑,我也就不瞒你了。”

    宋清欢嘟了嘟嘴,“罢了,反正怎样都是你有理。”

    沈初寒笑得宠溺,拉过她的手放入掌心轻轻把玩着她的五指,“毕竟我们在玉衡岛上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玄影那边,应该快回来了。”

    果然,没等多久,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玄影的声音传来。

    “公子,少夫人。”

    “进来吧。”沈初寒淡淡开口。

    玄影进了房间,朝两人抱拳行过礼。

    “打探到什么了吗?”沈初寒问。

    “公子英明。公子和少夫人走后,妘環和姬誉果然吵了起来。”玄影回答。

    “吵了起来?”宋清欢微微蹙眉,有些不解,“吵什么?”

    玄影看一眼宋清欢,冷峻的脸上浮现些许犹疑。

    宋清欢一怔。

    玄影是直肠子,素来是有一说一的性格,今日怎这么吞吞吐吐?刚要开口,忽想到什么,愣了愣,直直看向玄影道,“怎么?难道……他们吵架的内容,与我母妃有关?”

    玄影忙低了头,抱拳行礼。

    见他这模样,宋清欢便知道自己猜中了,抿了抿唇,淡淡开口,“无妨,你直说便是。”

    玄影应一声是,这才将方才看到的一幕,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宋清欢听。

    宋清欢听罢,心中顿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她没想到,事情竟还真叫自己猜中了。姬誉竟然当真……当真对母妃有情?或者说,曾经对母妃动过情?而妘環也知晓姬誉对母妃的感情,还一直耿耿于怀?

    这下子,事情似乎突然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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