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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画上之人

    那人说话的声音很大,在场的七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萧爻听到他说的话,但觉得又来了个多管闲事的人。仍然掌力狂发,丝毫不减。

    只听那人又说道:“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聚众打斗,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几个,快快停手,跟我回衙门一同受审。”

    萧爻侧目瞧去,见到那人的面貌,觉得很是面熟。见他穿着一身官服,腰间配着长刀。在他身边,还有两个和他一样装扮的人。不能分身与之对话,当下掌力狂吐,迫得那两人连连退后。

    听得那人连声猛喝,赵之栋只得停下。喝道:“莫兄,李兄,先停下来。”莫不信和李先来久攻不下,渐渐心焦。听得赵之栋的命令,便跳出了战团。那边,使链子锤的人也停了下来,纷纷退到赵之栋的身侧,待他示下。

    萧爻见二人撤下,便不来攻击,走到钱嘉徽身边,查看他的伤情。钱嘉徽呼呼喘气,他武功不高,内力浅薄,此番恶斗之下,竟似力竭。萧爻问道:“钱兄,你没事吧?”钱嘉徽道:“我、、、、、、没事,歇、、、、、、一歇。”萧爻见他伤口处正在流血,扯下衣襟,给他包扎伤口,这才转过身来。

    却见赵之栋将绣春刀摆出来。问那来人道:“你是谁?”那三人见到赵之栋手上的绣春刀,脸上微微变色。领头那人便抱拳说道:“原来是百户,在下失礼了。”萧爻向那领头的人瞧去,见到他的面貌,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来。

    却听赵之栋绵柔柔地说道:“此二人乃是九千岁下令缉捕的要犯。我们在此缉拿逆党,乃是为朝廷立功。你一个小小捕快,却来大呼小叫,要是给贼人逃脱,只怕你吃罪不起。”

    那领头的人抱拳说道:“是是,在下只是按例巡查。并不知百户大人在此,是为缉拿要犯。百户大人,是否需要帮忙?”

    赵之栋阴恻恻地说道:“量你们几个小小捕快,能帮到什么大忙。你不来碍手碍脚的,就已经不错。”

    领头的人说道:“是是,在下这就走。”赵之栋却又说道:“我并没叫你立刻就走。”领头的人说道:“大人有何吩咐,还请明示。”赵之栋便说道:“你就在一旁待着,看看我们怎样捉拿逆党。学着点,也好长点本事。”

    领头的人脸有难色。说道:“回百户大人,在下今日当班,得四处查看,可、、、、、、不便久留。”

    赵之栋缓了缓。又棉柔柔地说道:“既是如此。你就滚吧。白白错过了学本事的良机。”

    领头的人躬身答道:“这就走。”转身说道:“兄弟们,我们去别处巡查。”便欲离去。

    萧爻忽然念道:“君子敦敦,温润如玉。惹我相思,但求一聚。”那领头的捕快听到此话,脸色大变。凝目向萧爻瞧来。问道:“你、、、、、、你是谁?”

    萧爻见到他的面貌,便想起了在李药香的闺房中,那瑶琴下面的画像。一加对照,但觉此人便是温仁厚。自己曾答应过李药香,要找他去李宅与之一聚。见他转身欲走,若他此时离去,不知何日才能找到他,便即出言相试。见到他神色大变,确信此人就是温仁厚。萧爻心道:“要此人去见李药香,须得把话说得重些,让他明白李药香的一片心意。我何不仿照李药香的口语,和他对白一番。”便说道:“你当初负气远走,走得潇洒,头也不回。留下我倚门长候,三年来我在家望眼欲穿。盼星星盼月亮,就盼你哪天心回意转,前来一叙。等了三年,你来了,可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你做起捕快大爷,却只顾自己潇洒快活。撇下我不管不问,来瞧我一眼你都不肯。”

    温仁厚凝视着萧爻,在场之人,便只有他能听懂萧爻话中所指。其他的人见萧爻如此胡言乱语,均大感奇怪。一个个向萧爻投来怪异至极的目光,萧爻浑不在意。温仁厚怔怔地说道:“你、、、、、、你。她、、、、、、。”

    萧爻心道:“我再把话说重一些,看你如何?”说道:“你个死没良心的,你既然已经走了,又何必再来?你若是想着要来,当初又为何远走?你既然来了,为何不来看我?哦豁,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我如此重情重义,却只换来你的负心薄幸。”站在温仁厚身边的两人,他们是初次见到萧爻,并不认识。但见他一个长身玉貌的佳公子,却说出这等少女般幽幽怨怨的痴话来。两人都已掩面而笑。然而萧爻的话,一字一句,无不戳中温仁厚的心窝。

    温仁厚格格顿顿地说道:“她、、、、、、我、、、、、、。你如何知道这件事的?”说了这话,已涨得满面通红。

    萧爻心道:“看来你也并非无情之人。古人红叶传信,何等浪漫。我今日亲力亲为,虽然稍逊一筹,好歹信已送到。”

    钱嘉徽惊奇地问道:“萧兄弟,你刚刚是怎么啦?何以说出那些话来?”

    萧爻问道:“钱兄,我在给人做暗媒。”

    钱嘉徽哈哈大笑。说道:“做暗媒?这是何意?”

    萧爻说道:“给人做媒,也有明暗之分的。所谓明媒正娶,这暗媒嘛。当然是昏天黑地的咯。”

    钱嘉徽笑道:“不但昏天黑地,简直乱七八糟、一塌糊涂。”

    萧爻心道:“我离家之初,是要北上还书的。直到此时,书没还上。却稀里糊涂地做了这些没来由的糊涂事。难道便是因为我是个糊涂之人,所以所做的事便没有一件不糊涂的?”笑道:“这‘昏天黑地,一塌糊涂’的八字之评,我很喜欢。”

    钱嘉徽怔怔地看着萧爻,见萧爻面不改色。心想:“我两次遇到赵之栋,萧兄弟两次救我。赵之栋等人奸险狡诈,萧兄弟若非聪明才智之士,又怎能从这些人手上将我救下?看来他并非糊涂之人,可他说的什么暗媒明媒,这不是糊涂是什么?哎,他聪明胜我百倍,糊涂亦胜我百倍。”便笑道:“这‘昏天黑地、一塌糊涂’的八字之评。既深得萧兄喜爱,在下就送给你了。”萧爻说道:“多谢钱兄美意,在下只好却之不恭了。”

    萧爻晃眼望去。只见温仁厚躬身说道:“百户大人,此二人原是在下的远方亲戚。”

    赵之栋阴恻恻地说道:“远方亲戚?”

    温仁厚道:“因久未见面,是以一直没认出来。”

    赵之栋便指着钱嘉徽说道:“此人公然辱骂九千岁,是九千岁亲点的要犯。你该知道,得罪九千岁的后果。”赵之栋说完,便与另外四人向北行礼。

    待他们行礼完毕。温仁厚说道:“大人所说的这一层,在下亦深知。他们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九千岁,正如同犯了欺君之罪。弄不好,还会祸连九族。”

    赵之栋说道:“你既然知道,就该与他们断绝亲戚关系。方是脱罪保身之法。”

    温仁厚说道:“百户大人奉命拿人,原是一心为公,在下并不敢来唠舌。他们是在下久未见面的远方亲戚,与在下实在亲厚。还请百户大人看在东司杨大人的面上,就请高抬贵手,放过他们这一次。”

    赵之栋说道:“东司杨大人,那是在下的义父。”萧爻和钱嘉徽隔他们远了,竟看不到两人的神情。却听温仁厚说道:“原来是义兄。”

    赵之栋阴恻恻地说道:“什么义兄?”温仁厚说道:“在下并非妄言,此事不敢隐瞒,请兄长听小弟叙来。小弟在三个月前,于扬州城群芳楼中遇到杨大人。蒙杨大人垂青,提拔做了捕快。在下心怀感激,便荣认杨大人为义父。适才听兄长所言,兄长亦是义父的义子,因此才敢称小弟。”

    赵之栋说道:“义父他老人家,当真认你做义子了?”

    温仁厚说道:“小弟所言,句句属实。小弟姓温名仁厚,兄长若是不信,下次见到义父时,可报出小弟的名字,便知究竟。”

    赵之栋缓了半晌。才说道:“想不到义弟在此,为兄的差点便失之交臂了。”

    温仁厚说道:“兄长与四位朋友一路远来,必定辛苦。小弟既为东道主,还请兄长移驾小舍,一来让小弟略尽地主之谊。二来咱们兄弟相聚,也正该叙叙才对。”

    赵之栋说道:“义弟不必客套。我们为公事而来,还要北上京都复命,不便在此久留。”

    只见温仁厚自腰间扯下一个黄布包裹。说道:“今见兄长,实有万千之喜。兄长一心为公,忧劳国事,小弟万分敬佩。区区薄礼,权当作小弟的一点心意,还望兄长笑纳。”说完,将手中的黄布包双手奉给赵之栋。萧爻凝目瞧去,那黄布包中,金光灿灿,至少也有两千两黄金。

    却见赵之栋说道:“义弟何须如此多礼。”便伸手接了黄布包。赵之栋提着黄布包。转身对莫不信、李先来、使挠钩的和使链子锤的说道:“四位兄弟,咱们南下多日,追拿要犯。却因南方岔道繁多,又有江河湖泊阻路,因此遍寻不得。料想区区儒生,并不足为患,是以才敢北归复命。”

    那四人脸上都有几分喜色。便纷纷说道:“唯百户大人马首是瞻。”赵之栋说道:“义弟,为兄的便回去复命了。”

    温仁厚说道:“兄长辛劳,望兄长此去,一路顺风。”赵之栋领着另外四人,向温仁厚等三人作别。那五人始终没来瞧过钱嘉徽一眼。

    待那五人走了以后。只见温仁厚又与另外两人抱拳道别。和他一道来的两人便纷纷离去,温仁厚这才走向萧爻和钱嘉徽。

    萧爻见他走来,抱拳说道:“阁下真是温仁厚吗?”温仁厚说道:“在下正是温仁厚。不知小兄弟高姓大名,这位朋友又如何称呼。”

    萧爻说道:“在下萧爻。”钱嘉徽便说道:“在下钱嘉徽,蒙温兄破费,为在下免去杀身之祸,他日必当补报。”

    萧爻心道:“我明明亲眼见到温仁厚送黄金给赵之栋,亲耳听到温仁厚自认是赵之栋的义弟。所送的黄金,是他们的见面礼。如何又成了救钱嘉徽免灾的费用?”但觉得此间诸多疑问,实是想之不透。

    却见温仁厚淡淡的一笑。说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温仁厚转头看着萧爻。说道:“萧兄,在下心里有许多事情想请教你。”

    萧爻说道:“在下的心里也有许多事情想请教阁下。”两人对视了一眼,温仁厚哈哈一笑。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还请两位移步舍下。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咱们一边喝酒,一边详谈。未知二位芹意肯纳否?”

    萧爻听他措辞儒雅,心道:“李药香在画像上标注‘敦敦君子’,以此来称谓你,今日一见,果然有些儒者之风。”便回道:“既是温兄如此厚待,在下愿随一往。钱兄,你也去吧?”

    钱嘉徽说道:“是两位救了在下,两位但有差遣,在下无有不尊。”温仁厚在前,萧爻与钱嘉徽随后,三人一道,离开河岸,往城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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