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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失约

    周园嘉又说道:“我钻进毒窟后,便去取了那个油布包。油布包里的牛皮册子,便是崆峒派的龙象心法。我得到那梦寐以求的龙象心法,当真是欣喜若狂。欣喜之余,却又倍感不解,失传已久的龙象心法竟然藏在一个毒窟之中,这如何敢相信?但在那油布上面,却记载了这段江湖轶事。崆峒老祖创下的龙象心法,几经流转后,落到黄杉人的手里。黄杉人便是现在崆峒派的掌派人飞云子的师傅。而在毒窟里的那具尸骸,却是五毒教的前任教主,‘千毒万劫’吕天闽。”

    听到吕天闽这三个字,萧万立陡然变色。问道:“周老弟,千毒万劫吕天闽当真死在崆峒山上?”

    周园嘉点了点头。

    萧爻忽然问道:“爷爷。吕天闽是千毒万劫?”

    萧万立自从归隐后,极少再问及武林中事。但千毒万劫吕天闽的事发生在他归隐之前,周园嘉在崆峒山上见到的那具尸骸,便是吕天闽。这让萧万立想起了当年的事来。

    萧万立说道:“五毒教乃云贵一带的教派,教中人物多为苗裔。因为手段毒辣,向被视为邪教,为中原武林所贱。数十年前,吕天闽接手五毒教,便想昌大门户。他精通上古五毒教秘传的炼尸法门,来中原武林抓正派人士炼毒尸。以便作为日后称雄武林之用,武林人士闻风丧胆,千毒万劫的绰号便由此而来。有人倡议联合武林正派,前去苗疆攻打五毒教的老巢。这时候,时任五毒教教主的吕天闽却离奇失踪。五毒教教众为争夺教主之位,发生了内斗。元气大伤,武林人士攻讨之举便即作罢。然而吕天闽失踪的事一直是武林中的一大悬案。唉!不想,当年那个令人武林人士闻风丧胆的千毒万劫,竟然死在崆峒山上。周老弟,这事的前后是怎样的呢?”

    周园嘉道:“萧大哥所说的这一层,我当时也是听说过的。当年,吕天闽寻找淬炼毒尸的人,在河南洛阳遇到了黄杉人。黄杉人武艺极高,吕天闽便盯上了他。如果用以淬炼毒尸的人武功高,被炼成毒尸之后,功夫倍增。吕天闽盯上了黄杉人,几次三番施毒陷害。两人从河南洛阳结仇开始,一直斗到崆峒山上。吕天闽被黄杉人打成重伤,但吕天闽全身剧毒,黄杉人虽然打败了他,要置他于死地,为武林除害,却又不能接近他。别无他法,便将他困在石洞中,外面用巨石堵住。吕天闽拼了最后一口气,忽然向黄杉人下手。黄杉人搬巨石只堵了一半,受了吕天闽的毒掌,还了他一掌,便仓皇而逃,却将龙象心法遗落了。”

    “吕天闽得了龙象心法,也已无用,他身受重伤。毒气散逸,引来了山中的五毒。五毒蚕食了吕天闽的皮肉,而成了剧毒之物。吕天闽身为五毒教的教主,他以五种毒虫炼毒,施毒害死别人,后为五毒蚕食。为毒而生,为毒而死,真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萧爻问道:“照您这么说,那龙象心法还在您手里?”

    周园嘉道:“龙象心法确然还在我的手上,但我却没有炼成心法上所记载的武学。”

    萧爻本待要问:“为什么呢?”随即想到龙象心法非童子之身不能炼就,顿时明白。周园嘉不再是童子之身,然而他从未提到有过婚配的经历。他何时童子不再的,却又不好直问。

    周园嘉续道:“我当时得了龙象心法,可以凭此报仇,当真如获至宝。雨溪戴了一双白手套,摸出几个竹筒来,用竹签将毒虫的血液引入竹筒里,要带回蜀中唐门研制。唉!却不料,那条金钱蛇没有死,就在她导引金钱蛇的血液的时候,那金钱蛇咬到了她的手臂。我听到雨溪的尖叫声,转头一看,雨溪已然昏厥。那条金钱蛇咬了雨溪,竟然向洞外溜走。我捡起一块石块,盛怒之下,使出了十成功力,将那金钱蛇斩为两段。”

    “那条金钱蛇先吸食了蜈蚣、蜘蛛、血蝉和蝎子的毒汁。剧毒无比,要不是雨溪进洞之前服下了一粒七香乌首丸,只怕早已死去。我封住了雨溪的穴位,制止毒气回入内脏。雨溪醒转过来,命在垂危。她教我解毒的法子,为她解毒。唉!”

    听他长声叹息,萧爻也长叹一声。问道:“那前辈的毒解了没有呢?”

    周园嘉续道:“雨溪被金钱蛇咬了一口,中毒至深。若不及时施救,她随时都会断气。今后的半年里,每天辰时、午时、酉时这三个时段,我便为她排毒。她与剧毒对抗,体质十分衰弱,连饮食起居之力也没有,我也一并照料。这那半年中,我偶尔也习炼龙象心法,但却不到两层,虽只学了两层,自觉轻功比以前升了一大个台阶,雨溪一天一天的好转。那天,她已痊愈,能活动了。见她好转,我自也欣慰。便告诉她,我要去找柳生石雄报仇。她便说道‘周大哥,多谢你这半年来的照料。小妹无以为报,你就要走了,今天就由小妹下厨,做几样小菜,为你送行,算是对你照顾大恩的一点补报。’我便说道‘仙人板板,那真是太好了。’在帮她祛毒的那半年中,我从她那里学了不少川话。我跟讲了很多中原的人物,有英雄豪杰,亦有迁客骚人。她说话时,川中的口音也不再那么重了。”

    “她虽然大病初愈,但做的菜样,却十分精致。那天晚上,我们吃过了晚饭。我寻思着将要找柳生石雄报仇,当天得好好睡一晚,养精蓄锐,只待一发。她中毒之后,我便在崆峒山上搭建了两间草屋。初时为了助她早日驱除体内的毒,那半年中,我每天晚上都传内力给她。虽然我帮她排毒解毒,可我一直规规矩矩,全无半分越礼胡为之心。因见她已然好转,不用再传她内力。再去她的房间,终究是有诸多不便的。那天晚上,我便没再去她的房间。到了半夜的时候,却听到她的房里传来哭声。我以为是她身上的剧毒发作了。其实,那天晚上,我也没能真正的睡着。因为半年来,每天都是守着她睡下后,我再转回自己的房间入睡。久已成习,忽然不去看她守她,我自也觉得像是少了什么。”

    “听到她的哭声,我便起身,去她的房间。房门是开着的,她站在窗前,抽抽噎噎的哭。听到我开门,也不来看我。我绕到她身后,说道‘唐姑娘,你身上的毒也清除了。你哭什么呢?’她却说道‘你不要管我了,周大哥,你明天就要去报仇。我、、、、、、我哭一会儿就没事了。”我又劝道‘你明天就可以回到蜀中老家,应该高兴才对呀。’她却说道‘我、、、、、、我回去又有什么味道?我真想再中毒一次。’我说道‘好端端的,干嘛想着要中毒呢?’她仍然哭着,只是不理。唉!这么多年来,我算是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她要再中毒一次,便是要我再照料她半年,陪她半年。她在蜀中大巴山,我在浙江新河,关山万里,分别之后,再见难期。我去找柳生石雄报仇,生死难料。她所流泪的原因,我岂有不知?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伤离别。”

    周园嘉神情凄婉。萧爻见状,暗想:“功夫再怎么高强,年龄再怎么老。但到了动情之际,仍然无能为力。”

    过了半晌,周园嘉说道:“当天晚上,我依旧陪着她。第二天,我劝她回蜀中,答应一年后,去蜀中找她。她欢喜的答应了。临别之际,还写了几句后。”

    周园嘉忽然念道:“‘春怕老,两地珠华春去渺,他年白发共谁瞧?千古离情,几纸书音?空惹寂寞恼’。”

    萧爻忽然惊问道:“周大爷,这几句话,以前好像听您念叨过。”

    周园嘉怅然长叹,却默然不语。过了半晌,才说道:“我仗着只炼到第二层的龙象心法,半年后,找到柳生石雄。破了他的忍术,终于杀了他。报了大仇,我便寻思着去蜀中找她,却在南京遇到一个同宗族弟。他叫周文元,我在南京盘桓了数日,和他一道参加了当年的东林大会。因此而认识了很多东林党内的人。均是当朝文官,在东林大会上,品论天下时政,筹思治国平天下的善策。我心中记挂着雨溪,真想见她。那天和酒醉后,我跟雨溪的事情,不小心说了出来。我那族弟却说,我武艺高超,身怀绝技。加入东林党,多结识官道上的人,将来必大战雄途。”

    “我一介武夫,当初和他参与东林大会,全然是因为他们宗旨鲜明。却从未想过以此来安身立命。因此而多耽搁了几天,我那族弟便对我说,男人合该有三妻四妾,当即保媒,将他的一个表妹马兰莛,嫁了给我。当天我喝得烂醉如泥,迷迷糊糊的成了这门亲事。过后,我十分恼怒,怪我族弟使坏,但也已无可挽回了。我几次都想休掉马兰莛,但她要死要活。她的身世和我一样,全家人都被倭寇戕害了。见不是办法,便将实情告诉了她,希望她自动离开。马兰莛却说,要是还有一位大姐,便可将她接来,三个人在一处,要有什么事也好商量。我见她通情达理,自然也高兴,心想雨溪也该会答应。”

    “我便携带着马兰莛去蜀中接雨溪。却在剑阁遇到了雨溪。我将前事与她说了,雨溪冷笑了几声,和马兰莛发生了口角,她气急之下,失手将马兰莛打死。那时候,马兰莛已有身孕。我盛怒之下,出手伤了雨溪。雨溪就此与我断绝,她说,再也不会见到我,这件事,会让我后悔一辈子。”

    “我从此心灰意冷,飘零江湖。十五年前,来到这个地方,便遇到了你们祖孙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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