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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早就设下的局

    “我当时就有些疑心,我阿娘当年怀了阿弟,便是这副模样,平日里爱吃的都不吃了,不爱吃的反而吃得欢快。”

    “余笙娘经常约我一道儿去上香,每次上香都会借口出恭,离开一小会儿。黄郎中来把平安脉,她也都借口躲了。我觉得奇怪,又没有寻到什么证据,便一直不好说出口。毕竟事关一个小娘子的清白。”

    贺知蓉说着,迟疑片刻,还是继续说道,“就是大姐夫同她事发的那日,我见她寻下人打探大堂哥何时归家,便心生警惕,于是大堂哥回来之后,我特意拦在路上,借口有事儿帮忙,将他叫走了……”

    贺知春恍然大悟。

    贺知蓉此番来长安,与年幼之时的性子已经大为不同。贺三叔两口子有了儿子之后,便处处的学着贺余家中的做派,也请了好的嬷嬷来教养贺知蓉,一早便打了借着贺余的力,让贺知蓉嫁个富贵人家,日后好帮衬儿子的主意。

    毕竟读书这种事情,讲究缘分,有的人是怎么都读不出来的。

    但是女子嫁人就不同了,从贺余家中嫁出去,怎么门第也不会太差了。

    上次赵升平的事情,贺家人的第一个反应都是生气,压根儿没有没有想这么多,如今被贺知蓉这么一提醒,的确是有几分不对味来。

    余笙娘一个闺阁女子,她的合欢香是哪里来的?谁给她的?

    她在岳州的时候,从岳州来的路上,都只是一直吊着赵升平,住进了贺府,还想着要嫁给贺知礼。

    怎么会突然就非要在贺知诗娘家,同赵升平闹点有的没的了。

    她在外头惹了事,于是便先瞄准了贺家最忠厚老实的贺知书,被贺知蓉破坏了之后,她这才退而求其次,选了暗中心悦她的赵升平。

    赵升平气得嘴都歪了,手不停的抖着,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贱人!”

    贺知春听得无语,余笙娘是贱人,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上赶着喜当爹……不听神棍言,吃亏在眼前!

    这个时候,派去寻成七郎的人回来了,那人面色十分不好,对着王闻林禀道:“那成七郎死了。听说昨日里饮多了酒,在曲江边走的时候,不慎掉进水里淹死了。”

    这下子王闻林都愣住了,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成七郎这小子,除了一张脸,没有旁的本事。他自己家中不过是京兆寻常人家,据说有一次在街上走,被朱家娘子瞧中了,这才发迹了。他的确是同余笙娘有私情,他同不少人炫耀过。”

    朱家娘子?没有听说过有姓朱的厉害人家啊!

    “朱家,什么朱家?”贺知春问道。

    那人笑了笑,“朱家是在长安城里头开赌坊的,在下九流的人之中,颇有黑名。朱娘子豢养面首,成七郎不过是其中之一。”

    这世道有白便有黑,有那好官,自然也会有乡绅恶霸,绿林草莽。

    这朱家祖祖辈辈都是开赌坊的,到了这一代,只有一个扶不起的独子名叫朱无喜,两个年长些的小娘子一个叫朱无悲,一个叫朱无忧。

    这朱无悲乃是长姐,女中豪强,也不出嫁,帮着弟弟打理着赌坊的生意,这二女朱无忧生得貌美如花,前两年塞去了勋贵人家的后院里给朱家当靠山了。

    这开赌坊的,怎么可能不依附权贵?

    而朱无喜则不学无术,就是一个恶霸纨绔,但是有朱大娘子上头压着,他也没有闹出什么大错处来。

    贺知春揉了揉眉心,她感觉自己最近还在哪里听人提过一次赌坊来着?

    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了一件被她抛到了脑后的事情。

    她第一次去小杨村建作坊的时候,在村中看到了一个寡妇,当时杨里正的儿媳黄娘子告诉她,说这个寡妇的夫君因为赌钱欠了债,被人给逼死了。还神秘兮兮的说那开赌坊的,是晋王妃的弟弟。

    她当时本来是想回来让崔九查一查的,但是后来就给忘记了。毕竟晋王妃出身太原王氏,乃是世家豪族,怎么可能有那么没品,开赌坊的弟弟。

    不过是坊间以讹传讹罢了。

    现在一联想到这个朱家二娘子,就有点意思了。

    “那朱家二娘子进了谁家后院?”

    “晋王府。”

    对了!联系上了!

    晋王这厮,心机怎么这么深沉呢?贺知春想着都出了一身冷汗。

    贺知春想着,还原了一下整个事情。

    成七郎去勾搭余笙娘的时候,大约正是贺知春在荆州治水名声大振之时,从圣人很信天宝招福贴来看,她求停雨这事儿,应该真正的促使圣人正式把她作为了储君人选之一。

    晋王大感威胁,于是开始耍贱招。

    成七郎生得好,跟了朱大娘子之后又衣着华贵,正是余笙娘想要找的佳公子,他给余笙娘悄悄的下了毒,然后哄骗她说自己个家有恶妻,不能迎娶她,给了她一包合欢散,让她去设计贺知书。

    你想想看,若是被她得逞了,那么余笙娘有遭一日毒发身亡……晋王肯定要将这事儿闹大了,将贺家推上风口浪尖。

    但是这个诡计被贺知蓉误打误撞的给撞到赵升平身上了。

    赵升平是贺家的女婿,聊胜于无。

    成七郎故意约了赵升平饮酒,故意拿余笙娘刺激他,说不定那帮龟儿子还起哄,说若是某家的,保证打死她之类的……要么是毒素积累得差不多了,要不就是他昨日先见过余笙娘,加重了毒的分量。

    贺知春倾向于后者,这是晋王对煤石山的事情,立马做出的报复。

    毕竟如今贺知春在民间的声誉当真是很好,贺家也是蒸蒸日上。

    赵升平喝高了,又被这么一激将,回家就打了余笙娘。

    赵升平打的重,余笙娘被打死,赵升平打得轻,余笙娘也会毒发身亡而死……

    去叫金吾卫的所谓的邻居,估摸着也是晋王安排好的,他算准了李思文会将这事儿移交到大理寺,大理寺的张仵作是一个走火入魔的怪人,一定能够看得出余笙娘中毒一事,而且他比牛还固执,是绝对不会向权贵低头说假话的。

    若不是张仵作,这事儿大约会直接以赵升平故意打死余笙娘定案。

    总之,这是一个死局。

    赵升平本来就是渣男,管他去死,可她不能让这盆脏水泼到了贺家人的头上。

    毕竟余笙娘中毒的时候,可是住在贺家的。

    可是晋王一脉,釜底抽薪,让成七郎失足落水死掉了,现在已经死无对证,谁能够证明那毒是成七郎下的呢,贺家人简直是有嘴说不清。

    贺知春想着心中发寒,一个个的做人怎么就不能光明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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