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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客随主便

    雨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宛如缥缈的白纱。一阵风猛刮过来,那白纱袅袅地飘去。细细的雨丝,缓缓落入水中,泛起点点涟漪。风拂斜阳,一抹嫣红。

    路上的行人只觉蓑衣不透气,压在肩上又沉。

    不大一会儿,触目可及的,就有几个壮年渔夫闷得难受,干脆解开前襟,露出黝黑的胸膛,仍有细雨打在身上,凉风吹过,舒服的叹了口气。

    “今年这年景当真奇怪!”

    “十一二月下冰雹,入冬后却不如往年湿冷,落这一场雨雪更显得闷。”

    “这样的年月恐有天灾。”一个上了年纪的艄公道。

    “此话当真?”

    “敬德二十年,先皇帝驾崩那年,就是三月下冰雹,十一月下雪子,隔年京城外五十里地动,豫州遭了水灾,隔江的西域地界遭旱蝗,饿死的人不下数千。”

    同一时刻,不远处,有一辆马车途经此处,无人发觉暗处影影绰绰的显现出一只白皙的柔夷正掀起车帘一角,两道隐约的身影正巧将这一幕见证,把话听了进去。

    容痕透过车窗,远眺朦胧晦暗的天空,久久不语。

    “西凉位处西域地界,常年来相较南梁偏属西南方,不比其气候湿润,较之干涩,可是?”

    闭目阖眼的容痕闻言,抬眸定睛望着江樾,不温不火地落下一句话,“你对西凉很是了解。”那是笃定的语气。

    因着此时无外人在场,容痕也懒得做表面功夫顾忌礼数。

    “痕儿谬赞,我岂敢班门弄斧?”马车对面正坐着的江樾笑而化之。

    容痕却是眯了眯眼,自那日金銮殿上已有七日,他们在江樾的极力要求之下合乘同一辆马车而行。

    当然,女尊王朝的西凉民风开放,对待未出闺阁的女子亦是并无过多束缚,出门不必面纱蒙面,更没有太多男女之防,倒也不奇怪。

    而她对于这个男人自来熟的姿态也早已习惯,有关同车与称谓一事容痕只能说是眼观鼻,鼻观心了。

    容痕从江樾先前的一番话得出了一定的推断:身为土生土长的南梁人,江樾其实对西凉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很是了解。

    若说是事前临时抱佛脚倒还好,可若非如此,那便叫人不得不怀疑他此行和以往之举的动机了。

    当然也不无可能是江樾曾经来到过西凉地界。若以常理而论,以他之前虽还不是世子爷的郡王身份,是决计没有可能由着金贵之躯任由涉足他国地域的。

    可容痕想了想,有言道江樾于王府中不受待见,常年放置教养,经常神龙不见首的境遇来讲,先前的假说成立的可能性会很大。然而,世人只知江樾纨绔之名,至于他早年究竟做了些什么又到过哪里却未有只字半语。

    “你此次自请随行有何目的?”容痕犀利的目光直映入视野。

    可下一瞬,不待江樾作答,容痕便自觉多余,显然这是无用之功,意识到这一点,她再一次缄口不言。

    接下来的时间里,马车内一片静谧。一边容痕斜倚美人榻上闭目养神,另一边江樾也不扰她,背靠着车厢正津津乐道的翻看着书斋话本,消磨时光。

    他们的车驾从晨时出发,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晌午时分。

    “殿下,午膳时间已至,不知……”马车外传来淮衣的请示之声。而淮衣作为皇女贴身侍女亦是此行之一。

    闻言,江樾先行搁下手中书卷,悉听尊便状的望向此处主人的容痕。

    显然他并不在意淮衣单只询问容痕意下之举,作为容痕的婢女,遵循主子的意愿实属常态。

    斜靠着的容痕睫毛微颤了颤,如蝴蝶之翼般扑扇扑扇。她也相继睁开眼,神情却不似平常人一般的恍惚朦胧之色,反倒是一闪而过的下意识不与掩饰的犀利凌冽。

    容痕思索不语,片刻方道,“…就按就近安排吧。”

    淮衣得令,却没有立刻动身,只见她踱步几下,踌躇不决道,“殿下恕罪,婢子…对此地不甚熟知,这…可能附近少有店家……”

    然而这也不能怪淮衣,归根结底,在于身为一介女官的淮衣一年到头几乎出不了几次宫。

    自古以来的内宫侍女皆是从娃娃抓起,虽说女官权限相对宽裕,但如今到了离宫甚远之地也难怪陌生了。

    容痕见淮衣面有难色,闻言也默然不语,稍后方道,“依你之见呢?”

    她向江樾的方向看去,大有寻问他之意。

    “嗯?为何不是客随主便?”江樾回以戏谑的调笑,眼梢处上挑起掩不住的笑意。

    语毕,干立在一旁的淮衣笑得极其尴尬勉强。

    对于江樾看准时机的调侃,容痕不由得轻嗤一声,“西凉向来崇尚主随客便,尽地主之谊,驻使何不入乡随俗?”

    容痕扯起淡来脸不红,心不跳,为此还特地强调到“驻使”一称。

    “哦?”江樾还以一个兴味的尾音,经不住轻笑出声,慵懒清脆。

    容痕也不甘示弱的挑了挑秀眉,与他对视。

    须臾,江樾叹笑一声,“有何不可?就当是客随主便吧。”

    说罢,他朝着空中虚无淡淡开口,“无爻。”

    霎时间,马车之外冷不丁乍现黑衣的身影,“主子。”

    奉驾的淮衣见自己身侧突然冒出了一个人,惊的一个激灵。而容痕对此并不惊讶,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得见江樾的这位神不知鬼不觉的暗卫了。

    “本公子正欲见识此地的人文风情,对那膳食文化可是好奇已久呐。”

    无爻见过他家主子之后会意地又道,“距离此地东南方最近五十里处有一酒斋,符合主子要求。”

    “走吧,带路。”打定了主意,容痕不再多言。

    俗话说得好,对待皮厚之人必要回以厚颜之姿。

    这也不失为一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如今倒好,颇有些客主不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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