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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餐饮行业交流会

    罗用的熏肉和奶茶并没有白送这些胡人在离开常乐县以后常常与人说起自己这几日在常乐县受到的礼遇。

    “那罗县令用熏肉和奶茶招待我们。”

    “那可都是十分精贵的食物,他们那里特制的熏肉十分美味价钱很贵要卖到三十文钱一斤。还有用茶叶和羊乳烹制的奶茶,你只要喝过一次就会终身难忘。”

    “常乐县里的差役白天晚上都在巡逻,强盗都不敢出现在城中那里很安全。”

    “城里头的大事小事他们都管,罗县令给他们开了很高的工钱,要求他们对百姓和过往的商贾和善,不和善的差役会失去他们的工作……”

    这段时间去过常乐县的胡人们,都在说着差不多的话这些话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在敦煌晋昌等地流传开来。

    这些话在市面上流传开以后,反应最快的依旧是这些地方上的商贾店家。

    与之前常乐县刚刚出现豆腐的时候一样,虽然不喜于常乐县人与他们抢夺生意的行为但他们并不排斥新的事物对于那传说中的奶茶和熏肉这些人在好奇之余也希望它们能给自己带来更多利益。

    一时间,很多敦煌和晋昌地区的商贾富户纷纷前往常乐县,县中那些食铺酒肆的生意也因此受益。

    “明府这些人分明不是真正的胡商,他们只是来打探我们的情况,为什么还要送给他们熏肉和奶茶?”

    这一日,罗用在街道上遇到一家客舍的店家,那人很生气地对罗用说道。

    罗用听闻了,笑着问他道:“怎么,你店里这几日难道没有挣到钱吗?”

    “但他们是来抢生意的!”这些人来他们常乐县的目的一点都不单纯,这一点让这个店家感到很生气。

    “阿麻,你是个商人。”罗用拍了拍这个实诚汉子的肩膀,对他说道:

    “对于一个商人来说,人脉和渠道是很重要的,他们就像是荒原上的道路一样重要,眼下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知道好好珍惜呢?”

    “……”那个叫阿麻的店家听闻了这些话,一时便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生活在闭塞的七世纪的某个西部小城的实诚汉子,每日只知道经营着自家客舍,客人来了他就高兴,同行来了他就生气,人脉和渠道这些问题,他从来不知道要去思考,也根本没有那样的概念,他只会在现成的道路上行走,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去修一条路。

    “这两天我们县里来了这么多人,来者是客,我希望你能向这些客人展现我们常乐人的胸怀和气度。”

    搁在后世,像这种同行之间的交流会也是比较常见的,同一个行业的人聚在一起,不就是为了互通有无获取资源嘛,这一次他们常乐县作为东道主,这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宣传机会。

    罗用这两日也没闲着,他不停地向那些商贾释放善意,关心他们这些人在城中是否住得舒心,另外还特地约见了几个比较有名望的商贾富户,试着与他们建立友谊,送出去好几篮子熏肉作为见面礼,甚至还很大方地告诉了他们奶茶的烹制方法。

    “那、那我先回去了。”

    那阿麻听了罗用的这些话,终于也想起来了,为了让他们常乐县能有一个好名声,让更多商人来到这里,这位新来的罗县令做了多少努力,怎么他这木头脑袋就不知道往那方面想想呢。

    对他这个蜢汉,罗县令非但没有生他的气,还提醒要他趁这个时候发展自己,这让他感到十分羞愧。

    “去吧,这几日你们也要多留心着些。”

    那些个周边地区过来的,很可能也有一些人是存了坏心眼的,若是没有提防,他们常乐县这些时日以来塑造起来的形象和口碑,很可能就会功亏一篑。

    给阿麻做通了思想工作以后,罗用便匆匆回县衙去了,县衙后院这会儿正熏着一批羊肉,若是不出意外,今日应该就能熏好。

    年轻的县令从街道上匆匆走过,街道两旁的铺子里,一些人这时候正在饮酒吃菜。

    这些人出手普遍要比胡商阔绰几分,三十文钱一斤的熏肉,也是大盘大盘地摆在桌面上。

    “阿兄,你看那罗县令,葫芦里头究竟卖的什么药?”

    有一个年轻商贾就有些不解,他们原本就是来这里打探打探,顺便看看能不能偷点师,怎么被这罗县令这么一弄,整得他们常乐县好像在过节一般,非但看不出防备的姿态,反而把他们这些人当成贵客招待起来。

    “这棺材板儿可不简单。”他阿兄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笑了笑说道。

    上回他们铺子里的厨子来这边学豆腐菜,在常乐县待了几天,回去以后就总说这常乐县的罗县令是个好人,明知道他不是这个县里的厨子,也让他跟着一起学,为人又十分和善云云,他们这些当东家的说这罗用几句不好,他还不爱听。

    按这两日的形势来看,这回过来的这些商贾富户们,回去以后大抵也不能说罗用什么不好。

    熏肉也吃了,奶茶也喝了,店家招呼得也周到,人罗县令还笑眯眯问你住得好不好,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甚至还把奶茶的煮法给公布了,就这,谁还能说出什么不好来,即便是有,那也是极个别人。

    “他再如何机关算尽,这常乐县还不是常乐县?”那个弟弟说道。

    “再过个两三年,这小县怕是要换个模样。”他兄长倒是对罗用很有信心。

    “就这几百户人家,再如何折腾,难不成还能变出花来?”这两日的常乐县虽说就跟过节一般,与他们敦煌最热闹的时候比起来,那还不是跟乡野草集一般。

    “你且看着便是。”年轻人心高气盛,夜郎自大,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说也说不通,将来且有他吃亏的时候。

    这时候,其他铺子里也有人在谈论罗用与这常乐县的事。

    “这罗县令对常乐县着实尽心。”

    “啧,争不过啊,往后必是要被他们分走一杯羹。”

    “诸位无需多虑,这常乐县总共才多少商户?”

    “……”

    “……”

    “那奶茶着实不错,待过两日回去之后,我们铺子里便也开始煮起来吧。”

    “只是那茶叶……”

    “差人去买,敦煌若是没有,便去凉州城。”

    “有是有,数量怕是极少。”

    “价钱高些也是无妨。”

    “……”

    “……”

    “你们觉得这熏肉如何?”

    “滋味着实不错,就是价钱贵些。”

    “带些回去放在铺子里chūshòu也是好的,就是挣不得什么钱。”

    “三十文钱,基本上已是到顶了,再加,也就没几个人愿吃了。”

    “不知他这价钱可否再减一减。”

    这些人这边正说着,不多时,便见那县衙里的差役挑着一担担的熏肉从店铺前面的街道上走过。

    这刚出熏房的羊肉,那香味真是没得说,那些差役沿途还放出消息,言是这腊肉若是散卖,便是三十文钱一斤,若是一担以上的买卖,便按二十五文钱,五担以上便按二十三文,十担以上便按二十二文。

    那些有心想买熏肉的商贾富户们,这时候跟着那些挑担的差役,纷纷便往他们官办的铺子里去了,也是担心被人抢了先,去晚了到时候买不着。

    原本二十五文钱一斤的熏肉,也是不便宜,但是与先前那三十文一斤的价钱比起来,一下子就省了五文钱,许多人心中便觉划算。

    再说这些商贾大多也都有些眼光,常乐县这个熏肉着实好吃,不出多少时日便能有名声,既如此,早买不如晚买,即便是不挣钱,也不能落在别人后头。

    那一担担的熏肉最后就被摆放在院子里,好些人围着那些熏肉挑挑拣拣。

    不多时,罗用带着一身熏肉味儿也过来了,他随手从一个红柳藤编织的箩筐里取了几块熏肉,令人当场切成薄片,请院子里的众人品尝,检验这一批熏肉的品质。

    这刚出熏房的熏肉,滋味着实不一般,有人尝过了一口,当即便决定要买。

    “咱俩合买一担,到时候一人分半担,如何?”有人对身边的熟人说道。

    “半担太少了,不若便合买两担,你若是只要半担,我便要一担半。”对方言道。

    “你那小铺子,要恁多熏肉作甚?”那人吃惊。

    “再过一些时日,沙漠那边的胡商便要来了,咱这一年到头的,也就指着这几个月了,熏肉放得住,多买一些也是无妨。”对方解释道。

    “这常乐县离得也近,届时不够再买便是,何需一口气便买恁多?”

    “常乐县离得虽近,这熏肉却未必时时都有,老兄你需得果断些,莫要待到买不着的时候,才在那里着急上火。”

    “哎,你二人要买多少?”

    “还未思定。”

    “不若这般,你我三人,合买五担,如何?”

    “这般多?”

    “不多不多,你二人若是怕多,便少要些,我要两担半,三担亦可。”

    “我要一担!”

    “你要一担,你要两担半,我便要一担半,如何?”

    “可!”

    他们这几人方才说定,那一边动作快的,这时候都已经上秤去称了。

    五担以上便按二十三文钱一斤,十担以上便按二十二文钱一斤,很多财力雄厚一些的商贾,也不需找人合买,独自便能买了那五担十担的去。

    “这刚熏出来的肉,水分还是多些,待到在梁上挂过一些时日,难免又要失些分量。”

    这边有人称好了十担熏肉,罗用又令人在每个箩筐上面,给他又多放了一两条熏肉,算是补足了那些水分流失以后将会失去的重量。

    “罗县令豪爽!”

    “这买卖做得实在啊!”

    “快些,与我也称五担。”

    “我要十担。”

    “我们也要五担。”

    “……”

    原本那点重量差,罗用若是不吭不响,这些商贾便是自己担了也没有什么怨言,谁都吃过腊肉,也都知道这肉挂在那里晾一晾肯定会变轻。

    这会儿他们都没说什么,罗用自己就站出来说要补给他们一些熏肉,这样的态度,让这些商贾心中很是舒坦,即便是个别不差钱纯粹买了熏肉回家吃着玩的富户们,对于这一点同样感到颇为满意。

    这第二批熏肉虽是做得多,可哪里顶得住这般五担十担地买,最后除了留下一小部分在铺子里头,继续招待那些过往的商贾,剩下的全都卖完了。

    之后十余日,有人再想来他们这里买熏肉,那是买不着了。

    这一担担的熏肉,最后又被送到这些商贾们住着的客舍里头,当天晚上,这些人各自又点了不少好酒好菜,与那些当地的店家亦是相谈甚欢。

    这些个从敦煌等地过来的商贾,普遍要比常乐县本地这些个要精明些,很多人一早就想到了,这新来的罗县令惯会整治新鲜物什,他们往后应是还会再来这里采买,如此一来,和当地人打好关系自然很有必要,若能有些交情,兴许还能帮着代买。

    “来来来,吃酒吃酒。”在阿麻家的铺子里,几个商贾与店家阿麻同坐一桌,正在饮酒吃肉。

    “阿麻啊,你们这位罗县令可真是没的说。”其中一位商贾言道。

    “那是。”自家县令被夸,阿麻心中与有荣焉:“自打他来了以后,咱这县里头可是热闹多了。”

    “我看你们这常乐县,很快就得大变样。”

    “按这个势头,要不了多久,你这家客舍便要扩大了。”

    “嗨,哪里敢想那个,就这几间屋子,能住得满就算不错了。”

    这几个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给阿麻灌迷汤戴高帽,好话一箩筐一箩筐,横竖不要钱,使劲说便是了。

    他们也是看这阿麻是个实诚人,就想着把他给哄高兴了,将来对方能为他们出力气,到时候自己要是叫他帮着买点东西什么的,兄弟一场,你好意思不尽心?你好意思提钱?

    却不知,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汉子,那肚子里头这会儿也在想事情呢。

    罗县令今日与他说了些人脉渠道什么的,他也听不太懂,不过叫他自己铺路的那个话,他是听懂了的,这个路要怎么铺呢……心里这么想着,阿麻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几人。

    “哪里就不敢想了,你想想他们离石县。”

    “正是,听闻那离石县从前也是颇穷,就是因为出了这个罗三郎,你看现如今这天底下,还有谁人不知离石县?”

    要说这天底下无人不知离石县,那是有些夸张了,只不过常乐敦煌这一代处于胡商们通往西域的交易要道上,那些胡商们都在倒腾一些什么东西,他们也都比较清楚。

    早两年别地儿的羊脂皂羊毛衫还没怎么出现的时候,那些个东西大多都是从离石过来的,还有墨水瓶胶底皮靴自动伞啥啥都有,花样多着呢。

    这两年羊脂皂到处都是,羊毛衫大多都是从凉州城那个罗二娘的作坊里出来的货物,离石那边的货物少了,但是相传还是有不少胡商在倒腾他们那边的弹簧轴承啥的。

    别个地方的人兴许还有不知道离石县的,但他们在这片地方上,确实是无人不知离石县,尤其是他们这些城里的商户们。

    “阿麻你这可是赶上好时候了。”

    “哪能跟你们敦煌比。”

    “嗨,咱那儿啊,一年一年的,也就那样了。”

    “就指着夏季那几个月,老天爷若是不肯赏脸,便也没有多少买卖可做。”

    “确实,天气若是不好,那些胡商便也不来了。”阿麻也叹了一口气。

    从前年景好的时候,他们常乐县这边也能迎来一波又一波的商队,虽然只是过路,好歹也能给他们这个小县带来一些活水,年景若是不好,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哪里是他们不肯来。”一个络腮胡中年商贾端起酒盏,饮了一口浊酒,复又叹了一口气,言道:

    “非是他们不肯来,而是那大半的人,都折在了沙漠里头。”

    作者有话要说:那什么,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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