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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一人一剑即剑宗

    知云最终还是走了,跟随镇魔殿殿主返回道门,不过公孙仲谋给徐北游透了点风声,知云作为崇龙观的唯一幸存者,又有老观主的香火情分,不仅不会受到什么诘难,反而还因祸得福,可以拜入道门掌教门下,不得不说是场不小的造化。

    另外被安置在玄水阁中的宋官官伤势大有好转,彻底痊愈之后由玄乙剑师负责将她带离巨鹿城。

    至于公孙仲谋和徐北游师徒两人,因为目标太大的缘故,先一步离开巨鹿城,从秀龙草原一路向东,往东北辽州而去。

    这不是徐北游最后一次来巨鹿城,但却是公孙仲谋此生中与巨鹿城的最后交集。

    当今朝廷有两位异姓王,一东一西交相辉映。西边的是镇北王林寒,已故太后之弟,草原之主,虽然名义上是大齐的异姓王,但在实质上却是属国之列,上下法令自成一体,从地域上来说,以乌伦河为界,以王庭为中心,西至热海,东至秀龙草原,北至金鹰口,囊括大雪山的数万里草原戈壁都归于这位镇北王,其麾下有大小台吉五十二人,数十万骑兵。

    草原林家与后建完颜氏家族曾被中原士子视作悬在头顶的两把利剑,直至萧煜娶林家嫡女为妻,剿灭红娘子,借助妻子名义以外姓女婿身份执掌草原,又与慕容燕联手北伐后建五王,扶持如今的后建国主完颜北月上位,由此林家和完颜家两家彻底臣服,这才有了如今数十年的太平光景。

    至于东边的异姓王,自然就是坐镇辽州和北都的辽王牧家,首任辽王牧人起曾是前朝大郑的掌兵大都督,也曾在郑失其鹿时参与逐鹿天下,甚至兵临中都城下,险些葬送萧皇的西北基业,后来兵败归降,被封为辽王,坐镇东北。说来也巧,徐北游曾经为端木玉等人带路去过的古战场,就是这位辽王殿下与本朝西河郡王徐林骑军大战的战场所在。

    徐北游没想到自己竟然早早与辽王有过这么一段“缘分”。当然,如今这的辽王早已不是当年的牧人起,而是牧人起的外孙牧棠之。

    师徒二人一路沿着草原上早已被商人们踏出的商路前行,公孙仲谋除了继续指点徒弟的修炼,同时也穿插了些辽州的风土人情,“进了辽州,便是进入东北地界,辽王既然是朝廷体制下唯一异姓王,也着实不简单,虽说这些年被朝廷打压的厉害,辽王府接连丢了东北三州中的锦州和幽州,只剩下辽州一州之地,但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加上牧人起攒下的老底子,地位权势与各路边军的老军头们大致相当。”

    “本代辽王牧棠之,韬略才智都算上佳,心思缜密,不过在胆识气魄方面,较之先辈,少了几许杀伐果断,倒是学了不少庙堂老朽的阴沉气,加上这几年被蓝玉和魏禁这两个老家伙挤兑的厉害,性情阴郁,不过这也怨不得他,他自小长在辽王府,受困于高墙之内,没什么真正历练的机会,正所谓言传不如身教,没经过父祖们的大风大浪,自然养不出父祖们的枭雄气魄,性子有所偏颇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若不是因为如此,这位辽王殿下也不会与为师交好。牧棠之对当朝的几位老朽相当不满,所以就想通过为师与草原上的那位搭个桥,两位异姓王联手,这样才能有底气说话,毕竟削藩大势在所难免,若是继续坐以待毙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这辽王府就要变成个空壳子了。”

    走了一旬时光,草原风光渐少,逐渐可以见到稀疏林木,此时的徐北游已经彻底稳固了自身的二品境界,天岚剑更是如臂指使,

    公孙仲谋对此大感欣慰,自己徒弟虽然比不得那些谪仙之姿,但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特资质,谪仙的心性,便无须去担心境界瓶颈而停滞不前,天人的悟性,学前人遗慧已是足够,真人的根骨,有所不足,自有那十二剑来弥补,踏足地仙境界之后,根骨和悟性已经无关紧要,能否迈过巍巍十八楼,除了难以言说的机缘,就只有心性二字,自己徒弟到时未必不能像如今的道门掌教那般登顶十八楼小长生境界,距离真正不朽的神仙大长生境界只差半线。

    想到这些,公孙仲谋的思绪飘散开来,轻轻道:“北游,为师今日便与你说些地仙境界的秘事。这天下高人多不可数,不过真正能不朽的真神仙,全都已经是天上人,不再是天下人,正所谓天下人管天下事,想要以修为影响天下大势,只有登顶地仙十八楼之上,此境界又称小长生境界。何谓小长生境界?就是与长生神仙已经别无二致,只差跨过天门的半步而已。”

    “前后百年,能有小长生境界的人屈指可数,抛开已经飞升的紫尘、天尘之流,只有你师祖上官仙尘,当年的白莲教教主,大齐先帝萧煜,道门叛教大真人青尘,道门现任掌教等寥寥五人有此境界。不过小长生终究不是真正的大长生,这五位小长生高人中,先后有三人身死,为师师尊死于天诛和连番大战后的力竭,白莲教教主死于萧煜的天子剑下,而萧煜也是因果报应,最后被白莲教教主临死时的气数反噬,不得不遁入梅山陵墓中,生死不知。不过在为师看来,萧煜多半是死了,即使不死,也是难见天日的半死不活状态,永世不得超生。”

    徐北游若有所思。

    公孙仲谋笑了笑,继续说道:“至于另外两人,青尘比为师高出一辈,是真正的老辈人物了,在甲子之前就已经飞升有望,甲子之后修为就更加深不可测,之所以迟迟不飞升,还是因为当初的叛门之事,无颜去见天上的道门祖师。而现任道门掌教,他走的是积善派路子,修为够了,但在善功一事上还差点火候,应该还是在等一个契机,同时也是放不下道门这么大的家业,总要安排好了后事才能放心飞升。”

    徐北游轻声问道:“师父也能飞升吧?”

    公孙仲谋呵呵一笑,摇头道:“飞升证道?这辈子是不指望了,能把祖宗们传下来的基业传承下去,为师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徐北游叹了口气,故意老气横秋道:“师父,你这个心态可不行啊,徒儿还盼着你早些飞升,也好出去威风一番呢,神仙传人,这是多大的名头,就问谁不怕?”

    公孙仲谋拍了拍徒弟的肩膀,大笑道:“为师在人间,别人才会怕你,如果为师现在走了,这些家业你是守不住的。好了,为师知道你的心意,你是为师父着想,想让为师早些去天上逍遥,先不说为师有没有飞升的命,还是那句老话,如果人人都想着长生不朽,祖师们传下的道统也就完了,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老人望向天空,轻声道:“当年公孙家的家业,我没能支撑起来,于剑宗而言,我不想再重蹈当年覆辙。”

    徐北游这次是真的叹息了。

    当年剑宗宗主上官仙尘号称一人即半个剑宗,以一己之力将剑宗推到仅次于三教的地位上,甚至能与道门争锋,不过上官仙尘一死,剑宗也就轰然坍塌。

    现在公孙仲谋已经垂垂老矣,剑宗这副担子早晚都要落到徐北游的肩上,仅仅是一人一剑,能否撑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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