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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三章 议事

    次日早上,云舒特地让小蝶几人为自己仔细打扮了一番,从妆容到衣饰,不说要多么雍容华贵,至少要让人看一眼就知道这就是主子,必须尊重她,避让她,服从她。

    等到辰时三刻,芸娘来报,说众管事已经到齐,都在理事堂等候。云舒和春秀对望一眼,春秀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笑:“云舒,准备好了么?”

    云舒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道:“早就准备好了,走吧!”

    云舒和春秀一起,带着芸娘和几个丫鬟抬头挺胸、目不斜视的出了院子,往理事堂方向去。到理事堂门口,一小厮大声唱道:“云舒小姐到,春秀小姐到!”

    二人跨过门槛,见众管事整整齐齐的站成两列面向门口方向,齐刷刷的行礼问好,云舒理也不理众人,径直抬头挺胸走到正上方坐下,淡淡道:“各位管事免礼,请坐!”

    众管事各自归位,这理事堂上方的位置要比下方高出一截儿,轻轻一扫,下方众人的小动作一目了然,看他们一个个紧张的样子,不知是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心虚?还是突然变了环境不自在?无论如何,云舒布置理事堂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云舒轻咳一声,声音不大不小道:“今天、是我第一次接管家务,也是第一次启用这理事堂,从此以后,每逢三六九早上辰时中刻,所有管事均到此议事,有事的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一个一个轮着报,不可争抢,不可吵闹,无事的应答一声便是。这是规矩,大家可听清楚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汉子别扭道:“云舒小姐,你这大堂倒是不错,不过这地方搞得我好憋屈啊?干嘛非要这样…这样…”汉子指指那位置。又指指整齐站着的众人。

    云舒看那汉子身板结实,面相粗犷,以前竟没见过这人,小蝶凑过来小声道:“小姐,这人名叫马三多,管车马房的,才来两个月,是方舅舅推荐来年底帮忙运果子的。”

    云舒想了想。还真有这事儿,自己跟方舅舅要了几次人,他才把马三多推荐给自己,不过一直没见人,原来长这模样。虽然面相凶了些,不过这种人跑货别人才不敢惹。只是今天第一次见他就给自己出难题。真是……

    云舒想了想,笑道:“马管事,此处乃议事之地,来的不过才十来个管事,如果这里都乱七八糟如同集市般,家里一两百号人岂不要乱套?再说,只要你没做亏心事,干嘛要不自在?就当来此喝喝茶、跟大家聊聊天不就行了?”

    马三多愣了一下:“嘿,云舒小姐。我马三多活了几十年,还真没做过亏心事。不过……”他扫视一圈,目光从众管事身上一一掠过,然后哈哈一笑:

    “我看这些人一个个贼眉鼠眼,不知做了多少亏心事,云舒小姐,你可得好生管管。

    对了,云舒小姐,你们府上这伙食也忒差了。我老马跑了几十年的货。每顿必须有酒有肉,那小妮子送的饭菜就那么几小蝶儿。肉就那么几小片儿,塞牙缝儿都不够,还有那米饭,小碗还没我巴掌大,一口一嘴沙。

    啧啧,要不是看小姐家有这么大几座山头的果园,我还以为到了哪个乡野贫户了呢!”

    云舒抽抽眼角,瞟了一眼左边第二位的洪嫂,洪嫂顿时像被针扎了般跳起来,指着马三多骂道:“你胡说,我们大厨房给各位管事送的饭菜都一样,别人每次都有剩,就你挑三拣四这不是那不是,还吃得精光,有本事你不吃啊,你自己来做啊!”

    马三多双手环胸,调笑的望着洪嫂:“啧啧,这妇人,一看就是个泼妇,又贪心又恶毒,居然也能当管事,云舒小姐,你眼光也忒差了吧,要不要我给你推荐几个?”

    洪嫂气得满脸通红,恶狠狠的瞪着马三多,似乎随时都能冲上去跟马三多厮打一番。云舒咳嗽两声,芸娘看看她脸色,拉住洪嫂低声劝解几句,把她摁回到椅子上,然后又劝马三多道:“马管事,厨房东西不合你口味,你可以直接跟洪嫂说清楚,或者跟我说也行,我们可以给你换个厨子,直到你满意为止,你看可好?”

    马三多嘿嘿笑道:“看看,还是这位管家娘子上得台面些。不用了,这山上到处都是野味,足够我顿顿美餐了,你们给我送些调料来即可。”

    “马管事放心,此事稍后我亲自给你办。”

    得了芸娘的承诺,马三多笑呵呵的谢过后坐了回去。大家安静下来,云舒给小蝶个眼色,小蝶上前一步道:“议事开始,请有事的管事依次报来。”

    首先是芸娘,她站起来道:“小姐,方才老爷派人来取二百两银子,说是要拿去救济山下村民,此事可应否?”

    “什么时候的事?何人来报的信?”

    “大概两刻钟前,小杜村村长身边的年轻人,好像叫大壮。”

    云舒想了想,目光看似不经意的扫了一圈,有些为难道:“目前账上所剩银钱不多,二百两自然不能交给生人,这样,芸娘,你派人下山请我爹回来,说我找他有事商量。”

    “是,那银钱……?”

    “暂时不给,你现在就派人去。”

    “是。”芸娘应声后退出大堂。

    接着应该是大厨房的洪嫂了,洪嫂稍稍犹豫,站起来道:“云舒小姐,今日大厨房例行采购食材,用银十两,上次预支的银两已经用完,是否能向账房再预支一百两?”

    云舒微微眯起眼:“一百两?几日的?”

    “这个……不一定,人多的时候用的时日短些,人少的时候就能多用几日。”

    呵,居然给我这种敷衍之词,云舒本想发火儿,春秀示意她不要着急,她吸口气:“洪嫂,你上次预支银两是何时?预支了多少银子?”

    “上次是十月十六,预支整一百两银子。”

    “十月十六。今天十月二十三,七天,一天十四两三钱银子,挺能吃的啊!”

    洪嫂低着头道:“回小姐,前几日山下小杜村受灾,村民都来了山上,他们的饭食全由大厨房包办,所以用得多些。另外翠夫人一直说要吃燕窝。夫人便让奴婢买两斤燕窝回来,那一下子就去二十两银子,所以……”

    “燕窝?我怎么没见着?”

    “这个……好像是…是翠夫人拿去了。”

    云舒脸色自然不会好看,洪嫂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个小册子,“小姐。这是奴婢这几日采购的食材价格、数量和用处,请小姐过目。”

    云舒接过翻开大概看了看,还真是如此,上面的记录整整齐齐,那字体也还算端正,比起账本上光溜溜的一条条笼统的支出项目,这个显然细致多了,如果这东西不是洪嫂的,云舒定会笑眯眯的夸赞一番。

    可她昨天才闹出事来。今天就用这种方式讨好,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当然,这小册子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云舒把册子递个春秀,春秀翻开看了看,笑眯眯的点头道:“真不错,洪嫂真是有心,这是你记的?”

    “多谢春秀小姐夸奖,我一个山野婆子大字不识一个。怎会记账啊?这是我侄女琴娘做的。她说这样给主子看着方便些,免得……”

    洪嫂偷看云舒一眼。然后收了话头。云舒心里冷哼一声,她要说什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就是说免得被主子误会他们贪墨了钱财吗?呵,有本事,我还没找他算账,她就来个恶人先告状了。

    春秀依然笑眯眯道:“哦?是吗?这东西真不错,她如此尽心我们也不能亏待了她,对吧,云舒?”

    春秀对云舒直眨眼,云舒努力压下心中的火气,眯起眼瞪着洪嫂:“当然,哪个是琴娘?出来给我看看。”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从洪嫂位置后面走出来,到中间行礼:“奴婢琴娘见过云舒小姐、见过春秀小姐。”

    云舒盯着那妇人仔细瞧了瞧,跟马喜娘还真有几分相似,莫非真是她姐姐?马琴娘一直未听到云舒二人回话,偷偷抬眼看二人。洪嫂道:“云舒小姐,春秀小姐,这就是我侄女琴娘,哦,云舒小姐,马喜娘是琴娘的亲妹妹。”

    云舒抽抽嘴角:“是吗?让表嫂的姐姐来我们家做仆役,真是为难你们了,要不……”

    “没事没事,奴婢能在这里讨口饭吃是奴婢的福分,多谢老爷夫人小姐照顾。”洪嫂不等云舒说话就赶紧客气应答,把云舒想说的话也全都堵了回去。

    云舒沉默片刻,淡淡道:“做得好,以后再接再厉,只要你们踏踏实实做事,亏待不了你们。这册子我先留着,待会儿让人誊抄几遍,发给各位管事,以后你们自己管的各房各院就这么记账吧,我随时抽查。好了,洪嫂、琴娘,你们坐着吧,下一个。”

    浆洗房的惠嫂站起来道:“云舒小姐,我们浆洗房人手不够啊,咱们大院一两百人,我们浆洗房才十五人,除了我和副管事,真正干活儿的才十三人,人手实在不够啊!”

    惠嫂说完想了想又赶紧补充道:“我和副管事也经常帮着洗衣服来着,可那衣服实在太多,果园里干活儿的工人衣服又脏得不行,洗都洗不出来,能不能……?”

    云舒不待她说完,直接道:“账房上银钱不够,我们现在都节衣缩食了,还加什么人手?你们浆洗房何时加了个副管事?她是做什么的?我们家不养闲人,把那副管事撤了,浆洗房的人裁减几个,一共只留十人。”

    惠嫂愣了片刻,着急道:“小姐,不可啊,我们人手本来就不够,要再裁减人手,那衣服就要堆成山了啊!”

    “你要办不来,就把浆洗房撤了,自己的衣服自己洗。”这下惠嫂哑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蔫蔫的退了回去。

    云舒之所以拿惠嫂开刀而不是洪嫂,一来衣服一两天不洗没关系,这些人都是贫苦人家出身,哪个不会洗衣服?自己动手就是;二来昨晚抓到的五个小偷里有两个都是浆洗房的,她们自己供述利用送还衣服的机会去各院偷东西。

    而之前老娘认为浆洗房的人辛苦,给他们的月例最低都是一两银子,如果洗的衣服超量。还另外有赏钱,多一件就是五文钱,所以浆洗房这些人虽然辛苦,工钱却不低,谁知带头干坏事的会是这群人,这让她大为关火,对惠嫂也极为不满,当然要拿她开刀。

    接着是爹娘院子的管事瑾娘。她站起来说了句院里无事便坐下了。轮到左边最末的马三多,他呵呵笑道:“云舒小姐,你请我来也不给我事情干,那就拨几十两银子给我买马吧!”

    云舒微微皱眉:“马管事,车马房不是已经有四匹马了吗?”

    “四匹怎么够?一匹下了小马驹,不能拉货。两批在拉马车,老方不是说你家要运大批果子去省城,可能还要运到更远的地方,不弄几匹好点儿的马怎么拉得动?”

    云舒想想也是,反正果子就要摘了,马上就要到用马车的时候了,她斟酌片刻:“这样吧,我拨给你五十两银子,你得给我买至少四匹良马回来。”

    “啊?五十两买四匹。你这价也压得太低了吧?嘿嘿,总得给我留点儿辛苦钱吧?”

    另几个管事闻言都不爽的回头看他,刚刚受了气的惠嫂道:“哼,五十两银子还嫌少,成天游手好闲什么事不做,拿那么多工钱办点儿事还想要辛苦钱,把自己当什么了?”

    马三多牛眼一瞪:“老子就要辛苦钱怎么了?这是规矩,老子认得好马,别人捧着银子来请。老子还要考虑考虑。怎么着?有本事你去啊!”

    惠嫂没想到这汉子会回她话,还是那么凶巴巴的样子。她有些吓到,虽然缩了回去,嘴上却依然在小声嘀咕,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云舒心里暗笑,面上却一脸严肃的样子:“马管事,议事就议事,不要吵闹,你拿这牌子去账房领五十两银子,给你半个月时间,务必买回四匹良驹回来。”

    马三多接过牌子看了看,“嘿嘿,这玩意儿挺新奇。”

    小蝶解释道:“这是我们小姐新做的理事牌,以后凡是从账房支领银子,一律须得有小姐的同意并有这木牌才能兑取。”

    大家面面相觑,显然对那木牌相当好奇,以前他们要领银子不过随口一句话,有的是娘亲知道并点头同意的,大部分却是娘亲不知道,事后问起来他们就来告罪然后不了了之,如此混乱的管理就给这些管事足够的可趁之机,他们几乎把账房当成了自家钱柜。

    然后是制衣房的桂二娘,她犹豫半晌,一咬牙站起来道:“小姐,夫人让我们制衣房在月底前赶出两百套棉衣,可那棉花和布料……”

    说到这里她犹豫的看看左边的洪嫂,洪嫂愣了一下,然后笑呵呵道:“桂二妹子,你们制衣房真够辛苦的,那棉衣应该做完了吧?马上天冷了,那棉衣就能排上用场了,夫人真是心疼咱们,发了布料棉花还发棉衣,呵呵!”

    洪嫂表面看着笑呵呵的,她跟桂二娘的眼神交流却没逃过云舒的眼睛,看其他管事低头事不关己的样子,似乎这些人对此事毫不关心?

    云舒想了想,也笑眯眯道:“桂管事,辛苦你们了,棉衣做好了么?”

    桂二娘看看洪嫂,犹豫片刻,低头道:“做了大半,只是还缺点儿棉花和棉布。”

    “哦?那直接去仓库领就是,差多少领多少,可不能让大家冻着过年。小蝶,给桂二娘发个牌子!”

    “是!”小蝶拿了块木牌送到桂二娘面前,桂二娘盯着那木牌愣神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接了什么都没说,而她后面的于方庆坐不住了,站起来道:“小姐,那个…仓库里的棉花和棉布已经……”

    “怎么?棉花没了?不可能吧?听说今年棉花又好又便宜,我娘让你们按两倍的量采购。我看那账本上光采购棉花支出的银子就有二百两之多,市面上的普通棉花二十文一斤,就算购了些上等的或极品的,平均算个四十文一斤够了吧?二百两怎么也能买个五千斤啊,你们不会五千斤棉花全都用完了吧?”

    云舒先把账目算得清清楚楚,堵了他们的嘴,看他还能找出什么理由。于方庆站在中间结结巴巴:“这个…这个……”

    云舒故作惊讶道:“啊?不会吧,五千斤棉花真用完了?”

    “这个……这个……”

    左边末尾的马三多哈哈笑道:“云舒小姐。你瞧他那样儿,我看那棉花他吃不了,把你银子吃了才是真。”

    于方庆身子一僵,脸色刷白,额角的冷汗直往外冒,马三多乐道:“哈哈,瞧瞧、瞧瞧,被我说中了吧。腿都在抖!啧啧,真没骨气,吃了就吃了呗,男人就要敢做敢当,你大方认了咱们小姐说不定还能放你一马。”

    “马管事!”洪嫂站起来道:“你不要太过分,小姐早就有言在先。没轮到你不要胡乱插嘴,你凭什么说我家方庆吞了银子?你有什么证据?”

    马三多无所谓的耸耸肩,洪嫂板着脸道:“没证据就不要胡乱给人安罪名,否则我上官府告你去,哼!”

    马三多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洪嫂狠狠放几串眼刀子,然后转向云舒道:“云舒小姐,方庆自管仓库一来一直认真负责,从没敢有半分懈怠。那几千斤棉花是芸娘、方庆和我。我们三人一起去看的货、订的货,然后运回来的,只是……”

    洪嫂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当然这只是后面才是正戏,云舒没有开口,她倒要看看这洪嫂又能编出个什么理由?

    洪嫂见云舒半天不接话,她给于方庆打个眼色,于方庆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小姐,奴才失职。奴才…奴才对不起夫人啊……”

    于方庆什么都还没说。趴在地上就像个妇人般嗡嗡嗡哭起来,其他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巴不得自己是空气般,唯独那马三多又是哈哈大笑:“你这厮怎么生成了个男人?干脆变个小娘们算了,哈哈哈!”

    雁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云舒斜她一眼,她赶紧收声,其实云舒自己也很想笑,这马三多还真是个妙人儿,下次见了方舅舅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等于方庆哭得差不多了,云舒咳嗽两声:“于方庆,你做了什么失职的事?快快说来。”

    “小姐,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一时失查才铸成大错,请小姐恕罪!”

    “恕不恕罪得看你犯的是什么事儿,别婆婆妈妈的,快快说来。”

    于方庆偷眼看看洪嫂,洪嫂微微点头,他便抹抹眼泪:“小姐,我们订的五千斤棉花,运来的时候明明都是好好的,夫人还亲自来查验过,可是没过几天,许多棉花莫名其妙就慢慢变黑发霉了,我们闻到臭味儿赶紧打开来看,发现那压实的一大捆一大捆棉花,除了外层是上好的纯白棉花外,里面全是又霉又硬的烂棉花!”

    “什么?五千斤棉花全是烂的?”云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于方庆缩缩脖子:“不…不全是,还…还是有一部分好的。”

    “于方庆,你怎么回事?棉花有问题,为何不早说?你那棉花从哪儿买来的?快说,我立刻派人去官府报官,非要把那**商抓起来严惩不可。”云舒气得咬牙切齿,

    “他…他们……”于方庆结结巴巴半天答不上,洪嫂赶紧跪下道:“小姐息怒,我们怕夫人责怪,一发现问题就托人去找那奸商了。可寻来寻去,听说那奸商就是个骗子,城里还有省城都有不少大户人家上他的当,官府一直在追查他,却一直没抓到人,现在去报案怕是……”

    “怕是什么?那么多棉花,二百两银子,你们就给来个找不到人、不了了之?哼,你们当我三岁小孩好欺负是不是?”云舒拍着桌子大发雷霆,于方庆和洪嫂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云舒一通大骂之后道:

    “不行,二百两银子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事儿是你们在办,找不到人那缺的棉花你们给我补上,否则…哼,先给我去县衙里吃几年牢饭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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