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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2 玲珑遭过继 平安寺夜半惊魂

    很快庶女、庶女婿来了,见到这架势惊慌失措跪在地下大气不敢出。江家老家主从奴仆手里取来一摞按过红手印的供词狠狠丢在两人脸上。

    原来这几年江家生意一直走下坡路,利润递减,引起江家两位老家主怀疑,便派高手老马在暗中查探,结果发现江家出了一群内奸,将货源和底价来历泄露给竞争商家。

    内奸除去江浩然的庶妹、庶妹夫,还有其他几房的七个子弟。他们给江浩然送女人拉关系争到商铺的管理权,然后逐步打探江家的商业机密以超出想象的高价卖出。

    今年正月,江易为江家找到菩萨果西红柿的新商路大赚特赚,江家的竞争商家急红了眼,立刻让江浩然的庶妹、庶妹夫去打探菩萨果西红柿的来路和底价。

    庶妹夫请江浩然去青楼,将竞争商家事先准备好的清倌送给他做妾。江浩然沉醉于美色,酒醉时透露消息,新妾得知后直接将情况写封信禀报江家的竞争商家。

    岂料,老谋深算的江老老家主在竞争商家那边也设有奸细,这封信的内容被一个字不差的抄下来于昨晚送了过来。

    江老老家主和老家主掌握全部证据,有那被不肖子孙差点气死谢老老太爷和混乱不堪谢府的前车之鉴,为防止江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商谈一夜狠下心肠必须以严治家。

    江家老家主令人把庶女、庶女婿的手脚打断逐出府,对外宣称断绝关系,把新妾当众活活打死尸体拖出去弃于郊野,没收七名出卖家族不肖子孙的财产充公,将他们和其家人全部逐出府,并下发内部信件通报所有商铺。

    江家老老家主更是狠厉绝情的宣布,出了奸细说过江易坏活又提出另选少家主的那几房三日之内滚出江家,日后自生自灭与江家无任何关系。

    江浩然在得知真相之后,眼睁睁看着爱妾惨死未说半句说情的话,心里无恨只有后悔。原来他的爹和爷爷根本没有放弃他儿子的想法,这些年他当家主让他爹和爷爷失望透顶,他从头到尾都是失败者。

    江家老家主召来各房长辈,雷厉风行处理完家族奸细后,宣布撤销江浩然家主职位,永远不得经手家族生意,奉银由每月五百两减至十五两。江浩然那些家世不清来历不明的妾、通房、奴婢全部卖到北方,她们所生庶子、女送往江家几百里外的庄子,成年后从江浩然的份钱里扣出银子做安家费,永不入族谱,生死与江家无关。七日后江家举行仪式,所有店铺店主到场,江易将以九岁幼龄担任新家主。

    这一个月来,江易放弃少家主身份时表现出的魄力和重整酒楼显露出来的眼光和能力,使江老老家主和老家主最终决定将江易十四岁继承家主之位的计划提前五年。

    江家两位老家主所有的事都不避讳沈家老家主和老夫人,事情宣布完,叫江浩然跪下给他们磕头陪罪,而后叫江浩然去沈家向沈氏负荆请罪,如果沈氏不肯原谅不带儿女们回来,江浩然以后就别进江家大门。

    事情已到这份上江浩然岂敢不遵从,到了沈府苦苦相求甚至下跪,沈家老家主和老夫人从中相劝,已经伤透心的沈氏为了江易能够在七日后主掌江家大权拥有更大施展才能的空间,为了家里名声好听使得儿女成年能结门好亲,答应六日后返回江府,只是不再跟江浩然同房。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咏柳》—贺知章

    二月初春风袭卷南方,湘江岸边一条官道两畔的垂柳抽出嫩绿柳叶,随江风摇摇婀娜多姿。

    从潭州城府东门出来踏春的人们远眺湘江,近赏垂柳,步行半柱香时间,便看到临江的路边有一片几百平米的桃林,芳香扑鼻艳美漂亮的数朵桃花引得蜂蝶在其间飞舞,透着勃勃生机的美,在那桃花深处闪放着一大片耀眼的金光。

    好奇的游人穿过桃林,眼前出现一幢临江黄金色瓦红色墙气派辉煌的四层高楼,敞开的楼门前站着两名身着青衣利落的年青小二,他们头顶上的大匾上用金粉写着三个龙飞凤舞具有书法大豪风格的大字:福临门。

    这就是经过谢玲珑和江易商议改装修焕然一新的大酒楼。

    为了美化环境吸引客人,江易特意栽植在路边桃树和柳树。

    酒楼的名字是谢玲珑定的,喻意好,容易记,好流传。

    酒楼售卖用空间灵米蒸、炒、抖的十种灵饭,以空间十个品种灵鱼为主食料,用烤、焖、炸、红烧、煎、蒸多种烹饪方法做的鱼宴,用空间绿皮萝卜心灵美和油菜花为主料做的四种凉拌、炒菜。

    酒楼价格偏贵,菜谱上最便宜的很小的一钵用笼屉蒸灵饭也得要三百个铜板。

    福临门开张前在潭州所有九湘斋分店前贴出红纸做宣传,标明地图,特意注明开张头三天让利两成,花销超过二百两银子赠一颗菩萨果西红柿。

    正月九湘斋卖断货的菩萨果西红柿突然出现,潭州的富贵人们为了能得到一颗,争先恐后前去福临门吃饭,不吃不知道,吃了忘不掉,世上竟有如此精美独特好吃的饭菜,晶莹剔透品像极佳的灵米、细腻嫩滑毫无腥味的灵鱼肉、清爽蔬菜后味甘甜的灵蔬菜,每一道菜每一粒米都比所有吃过的东西鲜香好吃,饭后回味无穷,再得一颗菩萨果献给至亲至爱之人,真是无比惬意胜似神仙,价钱虽贵却值。

    在通讯完全靠书信嘴巴相传的古代,一传十,十传百,福临门几天之内在潭州府富贵人家之间传开,先去的客人引以为豪,后去的客人开口第一句不是问价钱,也不问有什么特色菜,而是问还有没有菩萨果西红柿可赠?

    福临门生意极为兴隆,开张六天营业额便达三万多两银子,江易前期买酒楼、植树修路、装修、买人、雇人的钱全部赚回来还大大的富余。

    谢玲珑的所有食材来自白府空间,她不能远离家人常住潭州府,便将从浏阳县至湘江畔送食材的机密重活交给何屠夫一家。

    何屠夫找贺胜在浏阳河码头花七百两银子买下一条不起眼的货船。六个儿子分成两组,每隔三天,将食材从浏阳河码头用货船夜里走水路送到湘江畔的福临门,接货人是何四海兄弟。

    这样何屠夫仍不放心,特意跟贺胜签了个简单的协议,每次运食材请贺胜派一个穿着制服的亲信捕头跟着,来回一趟支付十两银子。贺胜琢磨肥水不流外人田,何屠夫在做大事不能让有心人知道,就安排当捕头会武功的儿子贺振光长期跟船。

    福临门二月初一开张,到九日纯利润已达到三万五千两银子。江易按照跟谢玲珑签订的第二份契约条款五五分帐,将一万七千五百两银子换成银票,坐着何家三个宝运食材的货船亲自送到浏阳县谢家。

    两小见面无话不谈。江易已正式成为家主,为扩展江家生意来跟谢玲珑购一批菩萨果西红柿。

    谢玲珑告诉他二月十九日,她在平安寺做玉女时,将会拿出一小部分菩萨果西红柿分给香客们吃,为了让香客们觉得菩萨果精贵来之不易,这次九湘斋出售菩萨果的数量减少到一千颗,价格提高到三十两银子一个。

    江易表示同意,又提出年底准备在潭州府繁华地段以江家的名义开一家福临门的分店。

    谢玲珑却不赞成,福临门贵在独特,若再开一家会分流客人。她透露年底将会推出一种可以彻底打响福临门名号闻名天下的吃食,让江易先安心接手江家所有的商事将底下人都收服。

    江易捏捏谢玲珑软绵绵滑嫩的小手,笑道:“谢玲珑,你跟我爷爷、曾爷爷的看法一样,可你才四岁,你这小脑袋瓜是怎么长的?”

    谢玲珑翻了白眼道:“吃灵米长的呗!”

    “我娘和两个妹妹早说要来瞧瞧你,等天再暖和些,我把商事都处理完,带她们到你家坐坐。”

    谢玲珑上次听何四海简单的说过江府的事,关心的道:“你娘回府之后还好吗?”

    江易脸色微变,轻叹低声道:“我娘以为爹身边没有女人孩子了,回去之后才发现还有三个妾、五个孩子。那三个妾有两个是从小就侍候我爹的奴婢,还有一个是潭州府离职小吏的庶女,她们来历清楚没被卖掉,她们的孩子也跟着留下了。我娘每天看着这些人晃来晃去,又回想去往事,如今还是跟我爹分房住。”

    谢玲珑望着清瘦许多眼睛抠下去又成熟许多的江易,心疼怜爱的轻拍他的背,柔声道:“别难过,时间会冲淡一切,等你们长大了,你娘就会忘掉不愉快的事。”

    江易抬头望向窗外,目光悠悠,道:“我立志要干出一番大事业,让我娘和碧妹子、芸妹子以我为豪,也让我爹的名声好听些日子好过些。”

    谢玲珑原是怕江易会嫉恨江浩然,闻言倒是低估了江易的品性,此时若江浩然在场会不会羞愧的无地自容?

    江浩然酒醉泄露西红柿的来历,谢玲珑的身份已在江家竞争商家那边暴露。江易上次特意匆匆来通报过,江老老太爷为陪罪,送给谢玲珑一名出身镖局武功高强的中年女子马嫂当保镖。

    江易关心的问道:“这几天可曾遇到抢你的坏人?”

    谢玲珑笑道:“有过两次,一次是县城的小贼想偷我戴的金锁,被荷花抓住狠狠将他的脸打成猪头交给县衙处置,一次是过路的人贩子,想顺便把我偷走,被马嫂飞起一脚踢掉三颗门牙,现在关在县衙牢房里受贺爷爷的烤打交待以前犯的罪。”

    两人脚下的小白抬起脑袋喵喵喵叫着,圆溜溜的猫眼射出奇异的光芒,谢玲珑怕被江易发现它的特别,把它抱起来用心念夸赞道:噢,最大的功劳还是举世无双天下第一的小白,若不是小白早早发现坏人的动机,施法术桎梏他们,荷花和马嫂也不会那么轻松搞定。

    谢玲珑隐瞒了一件事,便是两天前有个姓洪的巨商亲自找上门来,带着一堆精贵的礼物,给出比江易更多的分成要跟她合作,被她拒绝礼物也未收。

    短暂相聚后又将是长时间的分别,两小互相说着鼓励祝福的话挥手告别。江易带着一千颗西红柿离去,潭州府的九湘斋生意又会攀上高峰。

    谢玲珑将五千两银票交给爹娘,加上上元节那日给的一万两银票,已是一笔巨银。她以观世音菩萨所赐为由取消了爹娘的忧虑担心。

    谢奇阳深深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此时他只是个举人不想高调,生活如同以往一样,没有大变化。他打算带着三千两银票上长安会试,其余的钱都留在家里,等会试回来之后再决定是否搬迁到繁华的潭州城府居住。

    谢玲珑这次给外公两千两银票做为六个舅舅跑运输的辛苦费。她迫切期望外公家早日过生大富农的幸福生活。

    上元节时谢玲珑就曾给过何屠夫一万两银票。

    何屠夫听谢玲珑的建议,出比外面多一倍的工钱还管饭顿顿有荤菜吃雇了张家村的村民,将前院后院的菜地平整,在上面盖几排屋,加上原有的两排屋,变成一座大庄子。另外又从里正手里买下所有无主的田地和山。

    从正月十八至今,何家上下无比的忙碌,银钱流水似的花出去,大批的青石块木料运进来,望着挖好地基开始建盖的庄子,张家村人羡慕恭维的话说破了嘴皮。

    何家儿媳们时时憧憬着未来富裕生活,不由自主走路腰身挺的笔直,下巴抬高,说话压低声音,有意识的模仿起何七雪的言行,按着大户人家少奶奶的标准要求自己。

    突然大富起来的何家让儿媳们的娘家眼馋的很,以往只在过年才拿点不值钱的东西走亲家,如今常来,谄笑着说尽好话要把关系拉得更近,然后拐弯抹角提着一些事,借十两银子买头牛、匀三十两银子给老大不小的儿子娶个堂客、给一小笔银子去县城开个茶馆、给亲戚家的几个侄子找个工钱高的短工干干……

    何屠夫和张巧凤白天脚不沾地忙的像不停转动的陀螺,晚上还得绞尽脑汁想怎么应付这一群想占便宜还不愿付出的亲家。

    二月中旬初,一场细雨过后,气温一夜间回升,连着几天艳阳高照,漫山遍野草绿花红,春天真正到了。

    浏阳县守城门的衙役撤成一人,查询放松。年后店铺生意萧条了好些日子,终于开始好做起来,街道上百姓川流不息,春耕前的一个月附近村落的农民都来找活干。

    五匹快马驮着五名中年男子自潭州城府方向的官道驰骋而来,到得城门下马进了县城,为首的男子身着上好的蓝色绸缎应是有身份的人,身后跟着四男皆着黑衣,身材魁梧,目光蛮横。

    那蓝衣男子口气居高临下问衙役道:“你可晓得谢奇阳举人家何在?”

    衙役恭敬道:“你是?”

    蓝衣男子不耐烦道:“本少爷来自潭州谢府,是谢奇阳本家的族长!”

    衙役连忙恭敬的指了路,心里却是看不惯这人骄横自大的做派。

    五人进了县城,顾不得看景,上马急匆匆直奔谢奇阳家。蓝衣男子正是代替谢林掌管谢家家族的谢十一,四名中年男子是谢林长安府里会点武功的奴仆。

    五人砰砰砰敲开大门,谢十一挥手撵走朝他行礼的柄叔,如同来到自家直入院子,朝正前方半开门的一间屋子高声道:“何七雪可在家,把你那女儿谢玲珑带出来一见。”

    谢奇阳拿着一本书从屋子里走出来,道:“珑妹子昨天去了亲戚家。不在。”

    谢十一见状一怔,道:“你怎么还没启程去长安?”

    谢奇阳一脸惊讶,将书递给跟出屋的廖小松,拱手行礼道:“十一哥怎么大老远来了,找我女儿何事?”

    谢十一年龄比谢奇阳大两岁,天天沉沦酒色,导致面色发青显老,眼白黄浊的眼睛一转,仗着权势毫不掩饰,阴笑道:“我奉族长爹爹之命,今日要带走你女儿谢玲珑,过继到我名下。以后谢玲珑生死婚嫁便与你无关了。”

    “什么?”谢奇阳以为耳朵听错。

    何七雪双眉紧蹙腆着大肚子走出来,吴嫂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跨门坎走下台阶。

    谢十一淫邪的目光盯着何七雪,脑海里已将她跟老太太一系大房的那十几个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女人比较起来。

    谢奇阳压住火气道:“你重说一遍,我没听清!”

    谢十一目光转望谢奇阳,强硬道:“我爹爹已是家族族长,今日我大老远赶来,就是奉他老人家之令带走谢玲珑,明日就将谢玲珑过继到我和周氏名下做女儿。”

    何七雪清楚记得谢十一和周氏有儿有女,为何还要抢走她和谢奇阳的心肝宝贝女儿,怒目相视道:“凭什么让我们把珑妹子过继给你!”

    谢十一挥手不屑道:“男人说话,妇道人家少插嘴,一边去。”

    谢奇阳双眉竖立,瞧这般架势,今日若他不在,何七雪不答应的话,光天化日之下谢十一是要强抢谢玲珑,如此族人真是堪比仇人,怒喝道:“够了!我妻子所言就是我要说的,你们滚!”

    谢十一任代职族长这些天在族里欺男霸女,就连老老太爷都不敢如此跟他说话,岂受得了谢奇阳叫他滚,怒道:“小小举人还敢让本少爷滚?本少爷要过继你的小崽子当女儿,是看得起你。”

    何七雪气得浑身颤抖,道:“奇阳,让他们走!我再也不要见过谢府的人!”

    廖小松闻声嗖的跑到杂房抄起一根扁担,快步走到何七雪身前,扬起扁担,朝五人吼道:“滚!”

    柄叔打开大门,挺直腰板道:“你们快走,莫来我们家。”

    四名奴仆护在谢十一身前,虎视眈眈盯着谢奇阳一家人,院子里氛围极其紧张。

    那谢十一不是毫无头脑的谢十三,突地变脸仰天大笑几声,而后坏坏道:“十二弟,你是聪明人,不妨仔细想想。你不遵从我爹爹族长的指令,就不怕我爹爹将你全家人逐出家族?我爹爹在长安为官,上有何太保罩着、下跟潭州城府主官关系匪浅,你今日不交出谢玲珑,以后就别想在长安会试高中当上进士,更别想在这县城里守着你的漂亮小堂客过上安稳日子。你若不信,那我们就走着瞧,到时你别哭着喊着来求我!”

    谢奇阳脸色铁青,夺过廖小松手中扁担朝谢十一打去,暴怒道:“滚!”

    大门开着外边已围了十几个邻居,看见向来儒雅的谢奇阳气得凶悍的拿扁担打人,均震呆了。

    谢十一身子被酒色掏空反应迟钝,眼看扁担要打在他脑袋,两名奴仆领着他的后衣领往后一带,扁担在他鼻尖前几寸地方挥下,疾风呼呼,惊吓的差点尿了。

    “敢打我家少爷,咱们把这院子砸了!”四名奴仆叫嚣着,露出凶神恶煞的面目,操起袖子握紧拳头朝谢奇阳的脸和胸膛打去。

    廖小松哪会让这些人近谢奇阳的身,冲上去护在前面,赤手空拳跟四人对打。

    谢奇阳操着扁担狠狠扫去,一扁担抽中一奴的右臂,其余三奴功夫强些闪避开。

    被扁担打中的男奴杀猪般嗷嗷叫唤,疯狗似的扑上来,谢奇阳眉毛一竖威严喝道:“我是潭州府的举人功名在身,你们敢动我一根毫毛试试看!”

    何七雪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握紧拳头,若不是肚子太大,此时已冲上去跟他们对打。

    吴嫂急得直冒汗,朝大门外围观的邻居们大声叫道:“有恶人要夺走我家玲珑小姐,打死我家谢老爷,老奴求求各位街坊们出手相助!”

    “谢举人家里来了歹徒!”

    “住手,你们几个王八蛋竟敢我们县里的举人老家!”

    邻居们都很尊敬谢举人和何七雪,见状纷纷叫嚷起来,有七、八个男人冲进门来帮忙,更有人聪明的解开栓在大门旁边树上五匹马的缰绳用力踢马屁股。

    谢十一听到马蹄奔跑声,顾不得院里的混战,急匆匆跑出去,看到五马朝县城城门方向奔去,气急败坏道:“你们四个快去给本少爷把马追回来。”

    四奴身上已被众人打伤好几处,痛得直叫唤,逃似的撒腿跑掉,跟着谢十一往城门那边追去。

    廖小松左脸颊被打青一块,胸膛挨了一脚受了伤,嘴角流着血,坐在地上直喘气。

    谢奇阳顾不得感谢街坊邻居,忙叫柄叔去请来大夫给廖小松治伤。

    夫妻俩商量觉得谢十一不会就此罢休,浏阳县城已不安全,便收拾行李去张家村。

    再说谢十一带着四奴追马一直追到县城门,多亏了衙役眼尖手快,怕五马踩踏百姓,远远的就高声叫喊发动百姓一起动手将城门关闭,待五马奔至,用两根长柄舀粪勺和三根长圆木顶马嘴,这才治伏五个牲畜。

    谢十一和四奴牵了马缰绳,连个谢字都不说,把衙役气得在心里骂谢十一祖宗八代,还得去向那些出手援助的百姓道谢。

    两个十分顽皮农村小男孩第一次进县城,见到五马齐奔众人齐拦觉得场面壮观很热闹,还想再看一次,偷溜到人群中隔着两、三丈距离,偷偷取起树枝和牛皮筋做的简易弹弓包裹着两颗枣大的石子,朝其中两马的屁股射去。

    直听两马咴咴嘶叫,高高扬起前蹄,疯了似的朝前奔去,谢十一和一奴右手握缰绳身子被巨力蹬出去好几丈。

    谢十一双脚哪跟得四只马蹄的速度,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经扑倒在地,下巴硬生生磕在青石板蹦掉半颗上门牙,右手虎口流血生痛,望着远去的马影,气得大骂:“该死的牲畜,本少爷剁了你!”

    两奴连忙扶起谢十一,一奴去追马,还有一奴跟谢十一同时摔倒左脸蹭地擦破皮流出血面目狰狞。

    等追回了马,谢十一又气又累,肚子饿的咕噜直叫,到县城最气派的酒楼望江楼用午饭。

    小二热情推荐酒楼的特色菜蒜苗炒猪血、小白菜蒜沫猪血汤,并道:“客官,想出这一菜一汤的不是寻常百姓,是我们县谢举人老爷家那得到观世音菩萨灵露死而复生的谢玲珑小姐。”

    谢十一听得一愣,那出高价要买谢玲珑的人可没说这些。他要了这两道菜吃了,觉得味道不错菜式比较新颖,脑袋瓜子一转,派出两奴去街上打听,等得到消息确认谢玲珑得到观世音菩萨的灵露还能求到菩萨果西红柿,顿时双目射出厉光,拍桌自语道:“险些让这奸商给骗了。想用一万两银子打发本少爷,没门!本少爷坐地涨价,至少五万两!”

    四个奴仆坐在另一桌吃饭,听到“五万两”三字,眼冒精光扭头望去。

    谢十一阴声道:“十二这贱种不见棺材不掉泪,本少爷先回去将他全家从族谱里除名,把他撵出家族,然后给他定个罪名上报潭州府主官取消他的举人功名。到时他定会乖乖把女儿送上门来求本少爷!”

    半夜三更,谢奇阳、何七雪、柄叔、吴嫂带着受伤的廖小松逃难似的慌慌张张回来,何屠夫听完事情怒气冲天,要叫上六个儿子去潭州混进谢府在夜里悄悄宰了谢十一。

    谢奇阳跪下相劝根本拦不住。何七雪着急晕过去,何屠夫一见慌乱了,生怕女儿难产。

    谢玲珑被小白紧急叫出空间,赤脚跑到大厅,双手拉着何屠夫的衣袖,道:“外公,谢府再混乱却有权有势,近处有潭州主官撑腰,远处有长安的谢林罩着,杀了谢十一容易,但要是您和舅舅被谢府的发现,我们几十口人都得被抓偿命。眼下爹爹还没有官职,我们只能忍气吞声。”

    何屠夫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抱起她语重心长的道:“珑妹子,外公和你舅舅不出手杀了谢十一,难道等着他带人闯进张家村把你抢走?外公、外婆和你舅舅、哥哥拼命也不要你走。”

    张巧凤跑去找了谢玲珑的鞋袜给她穿上,难过的直抹眼泪。好端端怎么降下这么大的祸事,她宁愿家里不盖庄子,也不让外孙女离开。

    谢玲珑道:“我们可将此事禀报给平安寺的明风和尚。我是护国寺的一等供奉,马上就到二月二十九日观世音菩萨第一个生日,我若被抢走,我爹爹若名声受污,我就不能当玉女,那明风和尚肯定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理。平安寺虽小,但他可以去潭州府求助湘枫寺的主持。”

    湘枫寺是方圆千里最大的寺院,三百年前建于岳麓山山顶,内有编武僧、医僧百余人,每年湘江、洞庭湖发洪水,全寺的和尚都会下山抢灾救人,在百姓当中口碑极好。主持和松大师是护国寺主持和原大师的师弟,今年五十三岁,任职二十三年,威信影响力原胜潭州城府主官。

    众人一听觉得均表示赞同。

    谢玲珑在何屠夫耳边悄悄道:“外公,你和外婆这些天不是被那些亲戚烦得头疼吗,此时正是看清人心的时候。”

    何屠夫点点头,对这个聪明绝顶的外孙女已找不出夸赞的话。

    谢玲珑抱着小白去给廖小松治疗,这次他用命来守护爹娘,定要好好感谢。

    却说谢十一当日返回潭州谢府,晚上便以谢林的名义在祠堂召集族人开族会,以谢奇阳气死嫡母刘氏、逼死嫡弟谢十三的罪名宣布将他全家从族谱里除名,并要以谢家家族的名义给潭州府上书告状请求取消谢奇阳举人功名。

    当时无故毁人功名、污人名声、诽谤人害死人都是丧尽天良的事,特别谢奇阳的身份是举人,朝廷若查出来,谢十一会因为一己私欲连累整个家族受到重罚。

    老老太爷知道刘氏、谢十三死亡的真相,此次为了家族名声,一反以往的退让,坚决反对,最终气得以死相逼。

    老太太闻讯赶到,跪在谢家祖宗牌位前磕头发誓为谢奇阳证明清白。

    已被谢十一压迫到极致谢府各院害怕日后将步谢奇阳后尘纷纷抗议。谢十一彻底压不住场子,不得不改口,以年初五谢奇阳离开谢府时不向谢林辞别目无尊长的名义将他全家从族谱里除名。

    老老太爷看过谢奇阳写的策论,认为家族七个举人当中谢奇阳最有希望高中当上进士,如今谢奇阳被蒙上冤名撵出家族,他对当初妥协将族长之职让给谢林后悔莫及,半夜失眠坐在床边咳嗽,一口气上不来死了。

    谢奇阳是老太太唯一的希望,如今被陷害的差点失去功名,老太太恨谢十一入骨,对谢家失望无比,痛哭流涕之后心灰意冷。第二日早上听到老老太爷没了,想到谢十一跟大房女人们做的那些不堪入耳肮脏的事,大房的孙子们叫谢十一为干爹,大房的儿媳们和成年的嫡孙谢鸣、庶孙女谢红准备出手谋害她夺取财产,忍无可忍悲痛之中派人给娘家江府送信。

    江老老家主、江老家主、江易商议之后准备充足到谢府吊唁老老太爷。

    江老老家主提出接走老太太。

    谢十一跟谢林一样惦记着老太太的财富出言刁难道:“谢家的媳妇除非被休,否则不得离开!”

    江家老老家主不是迂腐之人,为让嫡长女老太太活着离开,破釜沉舟,连江家脸面也不要了,叫老太太当着潭州城府前来吊唁各大家族的人,跪在老老太爷的灵堂前磕头大哭自请被休。

    众目睽睽之下,谢十一不得不以家族的名义给老太太写封休书盖上族长印章。

    老太太拿着休书浑身颤抖,如同死过一回。

    大房的女人们闻讯带着孩子们赶来,在灵堂前哭闹,要跟着老太太走,不然老太太留下银钱才能走。

    江家老老家主知道女儿心软,厉声喝骂大房的人,先叫奴仆搀扶着老太太立刻离开谢府,接着将准备好的嫁妆单子拿出来当着众人的面一条条念,而后带着早在谢府门外候着的五十个江府奴仆到正湘院,把老太太的财产清点清楚要搬回江府。

    瘫痪在床神智不清的大老爷被大房的女人们抬出来,拦在正湘院门口阻止。

    大夫人乔氏指着满身药味的瘫子丈夫,开口求道:“老太太就算不管不管孙子,也得管儿子吧,多少留下两万两银子,好让我们能存活下去。”

    九少夫人、十少夫人跪下哭求诉苦,说得比叫花子还可怜。

    江家老老主望着多年不见枯瘦如鬼般的外孙子、脸色苍白的曾外孙谢十,再看大房一个个穿着孝服却涂脂抹粉的女人们,浑身冒着霸道强悍的匪气狠声骂道:“你们这群堂客拿着我们江家用血汗赚来的银子养着外边的绿王八。老子混潭州、洞庭、湘西跟黑白两道的家主喝酒时,你们的爹娘还没出生。今日不让开,十日之内把你们的娘家的屋全烧光!”

    俗话说:赖得怕横的。大房一群刁赖恶毒的女人愣是被八十多岁的江家老老主几句话震摄住,惊天动地的哭声倏地消失,恐慌怯懦的退到一边让出道。

    江家人前脚抬着嫁妆浩浩荡荡出了谢府,后脚谢十一便派人收了正湘院,将里面剩下的古董家具全部搜刮一空院子封了。大房的人愣是半根线都没捞到。乔氏像个疯婆子一样怨恨无比的大骂谢十一。九少夫人眼见一切都没了,只有将希望系在谢十一身上。十少夫人受够了,也不愿再像个娼妇一样被谢十一凌辱,当晚卷了银钱带着四个奴仆抛夫弃子留下一封自请被休的信离开谢府。

    江易到张家村给谢玲珑送来卖掉一千个西红柿的两万两银票,还捎来老太太亲笔写的信和老太太送的银票、田契、四个奴仆。

    心神皆伤的老太太被江老老家主秘密的安置到江家在洞庭湖畔风景极美的庄子,正湘院的二十几个奴仆和六个厨子卖身契一直在老太太手上,他们也都跟着住进庄子。

    老太太记着谢玲珑孝顺乖巧懂事,挂念谢奇阳夫妇,更是感谢他们家将菩萨果西红柿的生意交给娘家江家独家经营,把潭州城郊外岳麓山附近的一千亩肥田和两套镶红宝石、黑珍珠精美贵重的金饰送给谢玲珑做嫁妆,把三千两银票送给谢奇阳当去长安会试的路费,把徐嫂一家送来侍候待产的何七雪。

    谢奇阳一家从来不争也不奢求,反倒得了老太太这么多的好处。

    谢奇阳眼睛湿润,他一家人从谢家族谱上除名,老老太爷逝世,老太太被休离开谢府,从今往后他跟谢府再无瓜葛也无值得他牵挂的人。

    老太太在信的结尾说,她要好好活着看谢奇阳当进士做官。

    谢奇阳热泪盈眶。老太太一生锦衣玉食,但心很累活得极不容易,到老还被逼自请休离坏了名声。他这个孙子定要考中进士为她老人家争口气。

    虽然谢玲珑一再说观世音菩萨会保佑全家人,但是何七雪这些日子仍是担惊受怕,害怕谢奇阳被除功名、谢玲珑被人抢走,今日得了信看到只是全家人被谢家家族除名,稍微松了口气。

    张巧凤听着老太太到老被逼自请休离的事感慨万分。她嫁给敢作敢当头脑灵活不纳妾没有族人的何屠夫,生了七个懂事孝顺的儿女,有着十二个聪明好学的孙子、外孙女,相比起来何等幸福幸运。

    何屠夫冷声道:“看看真被老子说中了,谢府的不肖子孙把老老太爷活活气死了。哼,这还只是刚开始,后面会更乱,直到家族彻底完蛋。”

    何家这几天也不太平。

    何家六宝为防谢十一派家奴暗偷谢玲珑,都回了张家村,夜里两人一组轮流守着前、后院。他们堂客的娘家听到谢府准备出手对付谢奇阳的事,除去廖家派廖大虎来帮忙外,其余的都唯恐惹火烧身不再上门。

    经过谢玲珑的提醒,何屠夫开始授意,将廖小松被打受伤吐血、谢奇阳功名将被剥夺、在潭州权势熏天的谢府放话要收拾谢奇阳所有的亲戚等信息,通过修建庄子张家村的短工村民嘴里传出去。

    村民们看到谢奇阳在张家村出现,误以为他惧怕谢府带着妻小来避难连会试都放弃了,如此那些传言就被得到证实,然后以飞快的速度在附近几个村传播开,并且越说越玄,竟然说谢奇阳连累何家的人,谢府会叫来的衙役官兵把他们都拉到潭州湘江乱石滩杀头。

    李喜花的娘家第一个跳出来弄事,逼李喜花跟何二宝和离,让她把儿子何阳明和何阳奇甩给何二宝再嫁。

    李喜花贪小便宜,爱打两个儿子,但对何二宝死心塌地,宁愿跟娘家断交,也不提和离。娘家爹娘见她铁了心,听了她三个兄弟的话,写一封断交信请村里的里正公证公布出去。此事不到半天就传到张家村,何屠夫和张巧凤发话跟亲家断交。何二宝夜里赶回去安抚哭红眼的李喜花,发誓此生无论贫富只有她一个妻。

    几个村都有村民互相通婚,张金金、李草儿、吴香草和柳招弟的娘家闻讯,那些几天前还笑脸向何屠夫借银子把何家夸成百里首富的亲家公、亲家母全部大变脸,竟懂得联合起来,怒气冲冲一起逼上门嚣张的要何家大宝、四宝、五宝、六宝写和离书。

    何屠夫心说早准备好了就等你们来,带着四个儿子站在修建一多半的庄子青石路,一字排开,气势汹汹,威严喝道:“老子再无你们这群厚颜无耻的亲家,都给老子滚。你们想要和离就让女儿亲自来,她们若敢开口,老子的儿子绝不挽留!”

    谢玲珑暗中从空间放出几条尺长的毒蛇,把那群亲家公、亲家母吓得狼狈跑了,转而去说服女儿。

    四个儿媳被娘家逼的紧了,假意答应,夜里带着孩子跑到张家村。

    她们的娘家人跟李喜花娘家人一样脑子被猪油蒙了,只想着躲祸,然后把女儿再嫁赚一笔彩礼。这些人去张家村闹过之后,根本没往细里琢磨,活该后来得不到富贵,就这样前后两天都跟女儿断交,让村里里正公正宣布。

    试探人心的事结束了,何家少了五对亲家,但这场风雨中何家的儿媳妇没有一个抛夫弃子离开何家,让何屠夫和张巧凤很欣慰。何屠夫更是当着谢奇阳的面给六个儿子重申家规:明媒正娶共过患难的妻子永不休,四十岁无子,才能纳妾。

    柄叔领着徐嫂一家四口进来行礼。

    徐嫂就是谢奇阳一家三口年前初进谢府二门引路的奴婢,今年三十四岁,容貌生得端正,嘴皮子利落,颇会察颜观色,原来在老太太那里专门负责迎送宾客。

    徐嫂男人王福三十七岁,中等个头体型偏胖,脸上带着憨笑,看上去老实巴交,实则精明强干,原来是负责给老太太收田租算帐的帐房。

    徐嫂的大儿子王冬生今年十五岁,因是在冬天出生所以起名冬生,容貌随了徐嫂清秀,个子体型随了王福,跟着王福学过识字算帐,也能干打水扫地的粗活,原来在正湘院是当杂役。

    徐嫂的小儿子王秋丰今年十三,生的白白胖胖,长着一双纯净如孩童的眼睛,怯懦低着头不敢正视众人。

    一家人跪下磕头见过新主子。小儿子王秋丰动作迟缓,徐嫂忙用力往下拽他的手臂。徐嫂为小儿子操碎了心,如今换了新主家,又得从头适应,看着谢奇阳一家都很和善,不晓得会不会嫌弃小儿子。

    柄叔是谢府的老人,看着王秋丰长大,自是知道他的情况,便帮着介绍起来。

    原来徐嫂是在秋天丰收时早产两个月生下小猫一样大的王秋丰,都以为他活不了,老太太仁慈赐了半两高级人参片熬汤给他喝吊住命,愣是活下来,只是智力低下,说话行事跟五、六孩童一样。徐嫂怕他被正湘院的人嫌弃,想尽办法培养他学一门技术,换了十几个师傅都学不会,最终无心插柳柳成荫,他竟跟老太太身前的手艺高超的绣娘学会了绣花,绣的还像模像样,比大房的女人们绣的都好。

    何七雪听完点点头,满意的跟坐在旁侧喝茶的江易道:“眼下我们家正缺忠心可靠的人,徐嫂一家各有专长,老太太真是有心。”

    江易放下茶杯,过来双手递上四人的卖身契,道:“我姑奶奶本想听到您生产的喜讯后离开潭州,我曾爷爷怕谢府大房的人找上来纠缠,急匆匆将她送走。”

    何七雪望向谢奇阳道:“相公,等你从长安回来,孩子再大点,我们一家去洞庭湖探望老太太。”

    “嗯。”谢奇阳承诺点头,对江易道:“贤侄,我去写封信,麻烦你捎给老太太,请她老人家放心。”

    何七雪手头银钱富余,想着不能亏待老太太送来的奴仆,给徐嫂一家人定的月钱跟原来在正湘院一样,同时给吴嫂、柄叔、荷花和廖小松都提了月钱。何屠夫曾教导过她,新奴到来,主人不能厚此薄彼让旧奴寒了心,只有公平公正,才能家和万事兴。

    谢玲珑第一眼瞅到白胖的王秋丰脑海闪出一个词:蚕宝宝,趁着徐嫂和王福去收拾屋子,跟江易一起把他拐到河边玩,捏捏他比江易脸颊多出的婴儿肥,无意中听到他自言自语说除了会绣花还懂得养蚕,这次他的行礼里面有去年一百多张排满优良品种蚕蛾产下褐色蚕卵的黄纸。

    谢玲珑想到空间里将会产出顶极的灵丝绸,喜上眉梢,连忙用两个西红柿和一个漂亮的蜻蜓风车跟王秋丰换了五十多张蚕卵纸,然后放进空间让种植驯兽大神小白在山上栽桑树养蚕。

    江易上次曾看见谢玲珑让表哥们挖冬眠的蛇,这次又要蚕卵,猜不出她是好玩还是有用途,笑道:“我外公家做布匹生意,在潭州郊外的山上有几片桑林雇着蚕农养蚕,我很小的时候去过桑林吃甜甜黑紫色的紫桑葚,还跟蚕农学过养蚕,我来教你养蚕吧。”

    谢玲珑没有养过蚕但想了解,江易说话比王秋丰清楚易懂的多,就听他耐心的讲,让王秋丰回家去。

    王秋丰从来没得到小孩子送的礼物,而且还是谢玲珑这样漂亮可爱的小姐,喜得欢呼着从河边一阵风似的跑进屋,大口喘着粗气,一手举着风车,一手捧着西红柿献宝似的送给爹娘吃。

    徐嫂和王福听老太太屋里的奴婢说起过菩萨果,今日看到自家傻儿子拿着,自然惊奇,问了半天弄清楚来历,感激谢玲珑不像谢府的那些小主子们仗势欺负打骂傻儿子,心里也为傻儿子纯孝感到欣慰,叫过大儿子一起分享。

    江易夜里不走要跟谢玲珑深谈生意。谢奇阳夫妻、何屠夫夫妻特意嘱咐吴嫂,晚饭弄得十分丰盛。除去自家人、客人、奴仆吃的,何屠夫还叫吴嫂给修建庄子打短工的村民们端去两铜盆蒜头烧肉和两坛酒。

    远亲不如近邻,这些年来张家村朴实的村民没有欺负何家这个外来户。

    村民们喝酒吃肉谈论着今日来何家送礼和奴仆的气派贵公子,都说谢举人认识潭州府的大贵人绝无可能被革了功名,何家建好庄子,等到谢举人长安高中进士将会更加富贵。

    万里无云,艳阳高照,碧空如洗,远山如黛。春风拂过清澈浅绿色缓缓流向远方的叨河,两岸长长的斜坡青草摇曳,五颜六色的野花点缀其间,几只水牛摇着尾巴悠闲的吃草,村里的孩童将一群群灰白毛的鸭子赶下河。

    叨河不远处的官道上陆续出现富贵人家的马车和奴队,那是远道而来要去平安寺参观观世音菩萨生辰典礼的香客。

    自二月十六日起,方圆几百里的香客开始涌向平安寺,寺院里香房安排不下,香客就去住在附近镇里干净的客栈。

    二月十七日,客栈都住满了,潭州府来的贵客们只有投宿村里里正家或干净的村民家。

    何屠夫家刚建好的庄子迎来第一批贵客,新建的八排房加上原有的两排房,一共十排房近百间房,如今已经住满潭州府来的富贵香客,贺知清和他爷爷贺栋、奶奶正二品诰命夫人李蓉,江易、江老家主夫妻、沈氏、江碧、江芸,沈府老家主夫妻……

    二十几辆马车停放在庄子空旷的后院,由何屠夫临时雇的张家村村民看管。

    福临门菩萨生日休业四日,厨师和小二在扩建到一百平米的大厨房为所有人做一日三餐。

    谢奇阳家新上任的管家兼帐房师傅的王富拿着银钱,派王科生、廖小松、廖小虎带着临时雇来的村民去附近几个镇里采购招待贵客所需的物品、食物等等,管理所有临时雇来的村民,条理分明公正严明的分配杂活。

    徐嫂负责迎来送往。吴嫂跟贵客们的贴身奴婢沟通看看有何需要。

    何屠夫、谢奇阳和何六宝陪着男客,何七雪、张巧凤和何家众儿媳陪着女客,何家众孙和谢玲珑招待小客人。

    何家前所未有的热闹繁华,张家村的村民无比的羡慕,消息迅速传出去。前几日跟何家、女儿断绝关系的亲家公、亲家母不敢相信纷纷跑来站在高地的小山亲眼远远窥视,单是二十几辆大马车就把她们给唬住,那坐在桂树下品茶谈笑风生穿着绸缎儒雅的贵男客、几位穿金戴银通身气派高贵的妇人、满院随处可见腰板挺直的奴仆,更是让她们彻底开了眼。

    等听到张家村村民们说,那贵人当中有朝廷二品诰命夫人、告老还乡的正二品尚书令,比谢族正五品的谢林、潭州的主官高了许多级,还有潭州沈、江两大巨商的家主等等,听得两位亲家母当时就悔的哇哇大哭,其余的亲家公婆抑郁跺脚胸口闷痛,却不能也不敢在此时进何府怕冲撞了贵人。

    叨河边的官道上出现一群穿着黑色僧服背着小包袱提着哨棒的光头和尚,他们大概四十人,两人一组,目不斜视,步伐稳健,看似慢步,实则行走如飞。

    有见多识广的老人认出来,那是潭州城府赫赫有名岳麓山潭枫寺的武僧。

    原来明风主持将潭州谢族谢十一以家族名义强行过继谢玲珑、扬言剥夺谢奇阳功名的事紧急上报给护国寺,担心谢族会在二月二十九之前闹事抢走谢玲珑,亲自去潭枫寺求助。

    潭枫寺的和松主持乃护国寺和原主持的师弟,也是明风主持的师叔,武僧出身,嫉恶如仇,做事雷厉风行,听到唯一的一等供奉谢玲珑和她爹爹谢举人被谢族欺压,震怒之下立刻派出弟子下山以化缘的名义调查,待查证属实之后,请来潭州两位主官在观世音菩萨像下和许多有地位的香客面说起此事。

    潭州两位主官与谢林同属太后、皇后一系,正月为谢府三命案替谢林遮掩,此次听到谢府又闹出事端,谢林的二儿子打主意竟打到了护国寺一等供奉,这种得罪天下佛教徒的事便连皇后的亲哥哥权倾南北的何太保都不敢公开干,他们要是沾上半点关系,臭名远扬不说,仕途也会被虔诚的佛信徒想尽办法断掉,当场保证绝不会听信谢族的谗言向朝廷上报取消谢奇阳的举人身份。

    和松主持解决此事,派出三十名武僧、十名武医僧去和平寺协助明风主持办好首届典礼。

    二月十八日,潭枫寺三十名武僧、十名武医僧入驻和平寺,到达后用过斋饭便开始履行职责站岗巡逻,更显平安寺首届观世音菩萨生日赐菩萨果典礼的庄严隆重。

    当晚谢奇阳夫妇将谢玲珑送到平安寺,同行的还有福临门的四名厨师、四十名小二,他们用二十辆独轮木车推着五百斤灵米、五百斤心灵美萝卜、五百斤灵油菜、五十斤灵油菜花榨出来菜油。

    刚到子时,平安寺旁边小山山顶敲响庄严洪亮的钟声,拥有数百历史的古钟响了九十九声,隆隆隆,钟声在天地之间久久回荡,悠远震憾。

    平安寺里两座大殿倏地灯火通明,供奉着如来佛祖的正殿点燃一千支红烛,旁侧供奉观世音菩萨的偏殿点燃九百九十九支红烛。

    随着寺内外众僧齐声高喊,“恭迎玉女谢玲珑!”

    身着紫色袈裟明风主持牵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童从外面走进观世音殿。

    众香客纷纷望去,只见女童一身红衣红裤的梳着包子头、戴着金锁、额头正中心点着黄豆大小的胭脂红,皮肤雪白,大眼睛亮若星辰,琼鼻朱唇,娇憨轻笑,脸颊显出一对迷人死的梨窝,众目睽睽之下毫不胆怯,目光直视前方,大方平静,灵气逼人,真似那画下走来的玉女。

    潭州湘枫寺举行过佛事典礼,众香客都曾参加过,此时竟无不涌起一个念头:以前那些玉女加起来也不如眼前这位灵美可爱。这位玲珑玉女不愧得到过观世音菩萨玉净瓶里的神露。

    观世音像连莲花宝座高达九尺九寸,内用铁块外塑黄铜,做工精细,庄重耀眼。

    菩萨像的右侧前方立着一张五尺高一平方米的长腿四方木桌,左侧前方立着一张大圆桌,上面摆着九个直径一尺的白瓷圆盘,正前方供桌上尺高的雕兽铜香炉燃着三根手指粗的佛香,香烟缭绕徐徐升空,香炉旁边摆满香客诚心诚意从家里带来水果、素点心。

    一名黑衣中年武僧抱起谢玲珑,低喝一声,足尖点地,猛的腾空,双手高举转眼间便将她送上木桌。

    谢玲珑心猛跳了几下,竟在这里亲身体会武侠小说里才有的轻功。平安寺的钟声停止。明风主持高声宣布典礼开始,殿内十名和尚

    开始敲木鱼、诵念《观音经》,神圣庄严,让人神宁心静,暗生膜拜信服之心。

    谢玲珑耳听庄严难懂的经文,被佛家圣灵的气氛感染,盘腿坐下,双手合十,高高在上,俯视殿内外跪拜向菩萨祝寿祈平安的香客,一瞬间仿若身在梦中。

    “玲珑姐姐,有人要抓你。”小白稚嫩的声音在谢玲珑的脑海里响起。

    小白站在高高殿顶一根陈旧的红色方木房梁上,猫眼在半昏半暗的光线中闪烁着淡淡奇异的白光,提醒道:“玲珑姐姐,我在房梁上呢。香客都注视着你,千万莫抬头。”

    谢玲珑内心微起波澜,问道:“那些人是谁?”

    小白严肃道:“他们一共有三十几个人,扮成香客和和尚,要制造多人中毒事件,然后趁乱掳走你。”

    谢玲珑听的心一惊,道:“谁这么大胆子?”

    小白将侦察到的讯息简明扼要的讲述一遍,道:“玲珑姐姐,有我守护,谁都伤害不了你。”

    谢玲珑忧心忡忡,这群坏人虽然抢不走她,但制造的中毒阴谋将会彻底毁掉平安寺的名声,连带着让护国寺、湘枫寺蒙尘。这一切都是由她引起的,得好好设计将坏人抓个现形然后一网打尽。

    “有人喝寺里井水昏倒了!”

    “不好了,平安寺的水有毒!”

    “救命,死人了!”

    从一片黑暗的殿外隐约传来十几人尖叫呼救声,干扰到殿内外虔诚跪拜的香客和敲木鱼诵读着《观世音经》的十名和尚。

    明风主持双眼闪过一抹狠厉之光,异常冷静的抬手道:“人命关天,先去救人!”

    众僧急忙抱起木鱼往殿外跑去,殿内殿外的香客们不知所措跟着明风主持朝呼救声方向行去。

    顷刻之间,殿内竟然空荡荡,只剩下高腿桌上盘坐的谢玲珑。

    一阵冷风吹过,九十九根蜡烛烛火若隐若现,观世音菩萨像的右眼诡异的闪了一下光芒。

    突然间从殿外疾跑进两个光头灰衣和尚,径直奔向高腿桌,到了桌下,胖和尚身子微蹲呈马步,瘦和尚踩过胖和尚的腿上了肩膀站起来,干瘦留着指甲的黑手张开,用嘶哑的声音道:“细妹子快过来,明风主持让我们带你过去。”

    谢玲珑盯着两僧的光脑袋,戒备的退后站起,厉声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这寺里的和尚。”瘦和尚话毕,朝谢玲珑抓去。

    谢玲珑利落站起在桌上来回走动避开瘦和尚乱抓的双手,喝道:“寺里的和尚都称我为玉女、供奉,神色十分恭敬,哪像你们这般无礼,眼神飘忽?”

    胖和尚惊诧这小女童竟如此聪明冷静,急忙催促同伴道:“快些。”

    瘦和尚目露凶光,从怀里摸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威胁道:“细妹子不过来,就把你宰了!”

    谢玲珑就是在等他们拿出凶器,心说:菩萨面前,谁宰谁还不知道呢。稚嫩的声音大叫道:“救命!有恶人假冒和尚!”

    小白正欲跳下房梁撕了坏人,就在这时,观世音菩萨像后射出一个小黑影,来人罗汉般从天而降,双手举着哨棒狠狠朝瘦和尚持匕首的右臂敲下,用稚嫩冷冰的童音喝道:“贼人,休得伤害玉女!”

    瘦和尚痛得大叫匕首铮一声掉地,身体摔下去,连带胖和尚身体不稳惯性倒在地上。

    黑影小人一棒打中,虎虎生威,叶子般轻巧毫无声音的落至地面,迅速吹响哨棒发出警报,而后黑豹般猛扑去一棒斜扫打中瘦和尚双腿,再一跃腾空三尺,挥舞哨棒侧劈向胖和尚的面门。

    八个提着哨棒的武僧从殿外风般冲进来,刚将两个灰衣和尚围住,那黑影小人的哨棒就已从侧面喀嚓打中胖和尚的鼻梁。

    胖和尚鼻孔里鲜血直冒,双手捂着鼻子,两眼直冒金星。

    瘦和尚右臂低垂,左腿折断,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得嗷嗷叫唤,一双鼠目怯懦的盯着地面,连逃跑的心思都没了。

    黑影小人上前飞起两脚踢中两人的脸,无视两人嚎叫救铙,蹲下朝他们头顶吐口吐沫,探手往他们脑袋抹了抹,放在眼前仔细一瞧,冷声道:“竟敢用墨汁草灰涂戒疤假冒僧人持匕掳玉女。给我往残里打!”

    众僧气愤叫骂,八根哨棒齐挥下,砰砰砰砰,几个呼吸间便将两个假和尚打的口喷鲜血昏死倒下。

    黑影小人抬头望向一脸惊愕的谢玲珑,目光里闪过一丝笑意,冷声道:“玉女莫怕,我是从护国寺来的医武僧和泉,暗中藏于观世音菩萨像里守护你,防止歹人做乱。”

    冷风拂面,谢玲珑打了个激灵,可恶的明风胖和尚,铜像里面藏着人,这么大的事寺里和尚都知道,竟然只瞒着她。须知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猛的从身后蹦出个人,虽然只是个六、七岁粉嘟嘟的小和尚,但这小人浑身冷如冰狠厉下手血淋淋的打人,让她心悸甚至想起谢府东湘院的三命案。

    她根本不同情两个假和尚,只是怜惜小和尚,疑惑护国寺是怎么培养出这样冷酷凶神恶煞的他?唉,好好漂亮可爱的娃这么点大就变成这样,罪过啊。

    小白传音道:“玲珑姐姐,这个小孩子体内有一种磅礴神秘隐匿的气息,刚才我竟然感觉不到他。”

    谢玲珑心生一丝恐惧,小和尚竟然这么厉害,连小白都发现不了。

    小和尚冷若冰霜的声音再次响起,发号命令道:“那边井水中毒的事应该已经水落石出,你们速将这两个歹徒拖到殿外送交明风,他们跟那些谎称中毒的歹徒是一伙的,目的就是为了掳走玉女!”

    “是!”八僧捡起匕首,四人一组用哨棒架起一名假和尚的双臂和上身飞跑出殿。

    谢玲珑看的清楚,八僧故意使两名假和尚双腿拖地,等会走路好让他们双腿碰撞石头台阶树木吃苦头。果然不出所料,护国寺能屹立近千年不倒自有道理,若是寺里的僧人都对敌人慈悲为怀,那早就灭亡了。

    小和尚提着哨棒跑到观世音菩萨像身后,按动莲花座上的机关,佛像背后咯吱缓缓打开一扇半人高的小门,一晃眼钻进去。

    谢玲珑从小白那里得知小和尚已经钻进菩萨像的肚子里,好奇他要在里面呆一天一夜,吃喝可以克制忍耐,但拉撒怎么办?

    殿内一片寂静,隐约从殿外传来的香客们的叫骂声。谢玲珑仰视着观世音菩萨像,突然间菩萨右眼白光一闪,露出一只圆溜溜的人眼睛,俯视她眨了三下,然后迅速消失,菩萨右眼恢复原样。

    谢玲珑以为眼花揉揉眼睛,正要开口问小和尚,殿外传来熟悉亲切男女的哭叫声,“珑妹子!”“我的心肝宝贝,你吓坏了吧。”“珑妹子,你莫怕,外公、外婆都来了。”

    两个黑衣僧人护着谢奇阳夫妻和何屠夫妻从殿外小跑着进来。年过半百的何屠夫跑在最前头,张巧凤边跑边泪水飘飞,谢奇阳紧张小心搀扶着喘粗气双手托着大肚子泪流满面何七雪跑在最后。

    谢玲珑看到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哭着跑来,嘴唇微动,心里难受又感动,道:“快让我下来。”

    一名武僧飞起将谢玲珑抱起,交由何屠夫抱着。

    谢奇阳攥着已然泪流满面的何七雪的手,道:“珑妹子,我们一直被这两个和尚师傅留在香房里不让出来。刚才有许多人喊喝井水中毒,我们听到外面很乱,还屡屡提到你的名字,担心的赶紧要过来看你。两个和尚师傅听到哨棒声才肯带我们来,路上碰到几个和尚师傅押着要走掳你两个歹人,把我们吓死了。”

    张巧凤双手摸摸谢玲珑的小脸,焦急的问道:“珑妹子,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很好,一切平安。观世音菩萨会保护我。”谢玲珑望向观世音铜像。

    一名武僧和颜悦色道:“四位施主莫担心,玉女平安无事。香客们马上要进殿,我们须请玉女上坐。请四位施主回香房歇息。”

    一武僧接过谢玲珑原自送回长腿桌。

    殿外香客们说话脚步声渐近,四人依依不舍朝谢玲珑告别出殿要去香房,却见不远处众僧押着被绳索捆绑的疑犯、香客们举着火把快速走来,为首明风主持宏亮的声音响起,“谢奇阳、何坤施主留步,请入观世音殿听审谎称中毒蓄意制造混乱、污蔑本寺清誉、劫掳玉女的贼人。”

    观世音内殿、殿外站满僧人和香客,知情者激动愤怒的叫骂声此起彼落,不知情者疑惑急迫的等待听审结果。

    内殿里三圈外三圈都是人,殿内中间十几平米的青石地板上密密跪着三十几个双手被手指粗麻绳反绑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男女,潭州谢府谢十三、大房的九少夫人、谢鸣、谢红、谢府奴仆赫然在其中。

    何家、江家、贺家和潭州府的贵客们站在前面,将疑犯们模样看的清楚。

    谢奇阳从知情者的叫骂声听出一些事情,目光刀子般射向谢十三,这牲畜将他一家三口从家族除名赶走、逼休老太太还不够,还到平安寺里抢走他比眼珠子还宝贵的女儿。他再看九少夫人、谢鸣、谢红,满腔怨恨心说:赏梅宴谋害我妻儿,如今还要夺走我女儿,一群该沉塘溺死的东西!

    何七雪手指认识的几个疑犯报出名字,低声告诉身旁的何屠夫这些人都是来自谢族。

    何屠夫脑筋转得极快,立刻猜到刚才假和尚的事跟这些人有关,握紧拳头,若不是武僧们横握哨棒将疑犯隔离开,早就上去爆打谢府的仇人。

    明风主持右手高举,众武僧一起握僧棒跺地铮铮作响声音连成一连,内殿的人们渐渐息声,这股严肃的氛围迅速传播开去,站了近千人的外殿也渐渐安静下来,然后渐渐整个平安寺都无人说话,便连远方树林夜鸟的鸣叫声都能传进来。

    众人屏气凝神听着,明风主持用洪亮的声音道:“今日观世音菩萨生日赐福典礼极为隆重,众位香客心诚不辞辛苦从几百里之外赶来,为菩萨贺寿,一睹玉女风采。湘枫寺派出四十名武僧、医僧,几千里之外的护国寺更是派遣一百名武僧、医僧提前十日到达潭州府,为得就是我寺能够顺利圆满举行典礼。”

    “可是典礼刚开始,便有十二名歹人冒充香客在寺庙后院谎称饮井水中毒制造混乱,所幸菩萨保佑,武僧控制混乱局面,医僧当场用银针试出井水无毒,识破歹人的阴谋。”

    明风主持把复杂的事情说得浅显易懂,香客们都能听明白。

    “来人,将十八名歹人押上前来!”

    众僧快步冲上前,两人一组用哨棒夹住跪在后面的十二名男女用力甩至明风主持身前。

    十八名男女如同死狗一样毫无抵抗之力,重重摔在地上,痛的低声哭求。

    明风和尚冷喝道:“菩萨像前,尔等报上姓名身份、受何人指使,为何要陷害我寺?”

    十八人刚才在井旁边被医僧暗中用银针刺中浑身九处大穴痛不欲生,已交待过一次,这次怕被针扎,争先恐后的回答。

    原来他们分别是潭州谢府的奴仆、江南大巨商洪家的奴仆、潭州湘江帮的弟子,他们受谢十一、洪府少家主洪七爷、湘江帮主赵庆江的命令,两天前来到永安镇汇合,昨日下午装扮成夫妻、兄妹、兄弟冒充香客混进平安寺,等山上九十九声钟声结束陆续从人群里挤到井边喝水,然后集体谎称中毒。

    众香客憎恨这些人迫使典礼中断,愤怒大骂,更有极端的信佛叫着要把这些人和幕后指使者在菩萨面前乱棍打死。

    十八人吓得瘫软倒在地上。

    江易担忧谢玲珑,从人群里挤到菩萨像前,仰头关心问过她情况后,解释道:“江南大巨商洪家生意比我们江家大十倍,洪家总店设在江夏①,经营酒楼、食品铺子和茶叶,在长江以南各城府都有分店。洪家一直想吞并我们江家和沈家,垄断潭州的食品铺子和茶叶生意。潭州湘江帮是称霸湘江一带的地下帮派,弟子都是流氓、人贩子、恶霸、做过牢的,帮会设在深山,官兵围剿多年都没铲除掉。”

    谢玲珑疑惑道:“谢十一怎么跟洪家和湘江帮搅在一起?”

    江易记得洪家洪七爷好像跟被打残赶出府的庶姑夫熟悉,这件事不晓得跟庶姑夫有无关系,不由得长叹一声。

    明风主持挥手道:“将十八个歹人押在一旁。带那两名冒充我寺僧人劫掳玉女的歹徒押上来。”

    已被折磨的只剩下半条命的胖、瘦和尚被武僧架来丢到地上,尝尽苦头的他们在无数刀子般锐利的目光注视下老实交待一切。

    他们是湘江帮的弟子,扮过和尚骗钱、做过人贩子、抢过路人、逃过狱,除了没杀过人,坑蒙拐骗抢偷奸yin女人都干过,此次奉帮主赵庆江命令跟着田副帮主出来到平安寺做案。

    他们装和尚最拿手,今晚天黑人多,穿着香客衣服带着僧服混进平安寺,等井那边中毒的人叫喊引走观世音菩萨殿内、殿外的和尚,他们就在急忙换上僧服,进入殿内冒充平安寺僧人,想要掳骗带走谢玲珑。

    岂料他们被谢玲珑识破,胖和尚持匕首威胁,小和尚从天而降几下打倒他们,八个武僧一涌而入将他们抓住。

    “湘江帮的恶人竟要掳走玉女!杀了他们!”

    “打死湘江帮的牲畜!”

    “他们竟敢当着菩萨像的面假冒僧人持匕掳走玉女,平日还不晓得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湘江帮的歹徒都该抓起来捆上石头沉进湘江!”

    武僧们拦住欲要涌进殿内的激怒无比的香客,地上跪着的谢十一等人哪曾见过这架势,吓得脸色死灰,声辩的勇气早就被僧人强暴的武力和香客们怒火冲天的吼骂声打消的无影无踪。

    何屠夫未听完审讯便已猜到前因后果,憋了许久的怒火,大吼一声,“王八蛋!”疯牛般冲上前双手拔开一名武僧,一脚踢在跪在外围的谢十一右肩,而后整个人猛虎扑食般扑下去,把毫无反击能力的谢十一压在身下,左手摁住他的脑袋,右手握拳狠狠的砸在他的胸脯、肚子,叫骂道:“该死的谢府牲畜,正月差点杀死老子唯一的女儿、未出世的外孙子,如今还要抢走老子唯一的外孙女,打死你!你不要老子活,你他娘的也别想活!”

    何家六个宝趁乱冲上去,要打死那两个假和尚。何家人的暴力未让香客们感到反感,而是齐声支持叫道:“打死他们!”“打死亵渎菩萨的恶人!”

    护国寺来的七名武僧飞起将何家人都拉到一边。护国寺历史悠久,下设百寺、百庵、千庙,每年都有寺庙举行佛事典礼,为了保证安全,对趁乱行凶做邪恶之事的人不论身份贵贱一律严惩不贷,对制止香客们骚乱也有着丰富经验。

    何屠夫双眼圆瞪,指着瘫倒在地目光却阴毒仇恨的谢十一,狠声道:“你也有儿女的!”

    谢十一嘴角流出鲜血,何屠夫的威胁让他十分心悸,叫道:“本少爷的爹是长安正五品上的都水使者,你这老不死的,敢伤害我儿女,本少爷的爹灭你满门!”

    众人听了均盯着谢十一,在这种劣势状态下还能说出这样狠毒嚣张的话,平时得意时还不知道如何的张狂毒辣视人命如草芥。

    何屠夫啐地一口,目光凶狠,忽的冷笑道:“你做下此等恶事,还敢提你爹?你爹有你这样的蠢货儿子,仕途都被断送掉!”

    谢十一无耻的叫道:“本少爷是观世音虔诚的信徒,今日此事与本少爷无关,都是谢鸣、谢红干的。”

    一直站在人群中扶着奶奶观看的贺知彬忍不住用稚嫩的声音讥讽道:“这位虔诚的信徒,怎么在观世音菩萨面前还自称少爷,还有你刚才口口声声要操人家满门,真是好慈悲啊!”

    谢十一听声音是个小儿,立刻顺音望去,瞧见贺知彬身旁的穿着灰色锦缎长袍气质儒雅贵气的老头,顿时惊道:“贺大人。”他在长安是个纨绔整天跟在有权势的高官子弟屁股混,多少认得一些高官,其中就包括这位皇帝身边的信臣尚书令贺栋。

    谢鸣已经吓得屎尿一裤子,猛的听到谢十一点名,抬头突见菩萨像的右眼诡异的闪放白光,极度恐惶昏死过去。

    九少夫人听到谢十一将责任推到她的亲生儿子身上,猛的抬头厉鬼般尖叫一声,嚷道:“谢奇冬胡说!我说,我都说了。此事与我和我儿子谢鸣无关,是谢奇冬贪财,为得到洪七爷的五万两银子,请来湘江帮,设下此局掳谢玲珑。”

    谢十一从回忆长安关于贺栋的传闻中收回神,打断道:“胡说八道!我来潭州才几天,去哪里认识湘江帮。”在前正二品尚书令的面,他哪敢再自称“本少爷”。

    九少夫人眼珠乱转,平安寺劫谢玲珑的全部计策是她献的,湘江帮也是谢鸣托狐朋狗友牵的线,但这些都是谢十一同意才能实施。她伸脚去踢已被吓傻目光呆泄的谢红,道:“你说,是谁拿着洪七爷的一万两银票请湘江帮出手?”

    谢红吱唔哼了一个字,听上去像是个“冬”字。

    谢十一使出全身的力气坐起来,目光恨不得撕碎九少夫人,道:“毒妇,我若活着,你下半生还有靠。我若死了,你和你儿子都得死!”

    贺栋不是贪财好色,又是皇帝党,跟太后、皇后党的官员关系很差,正月曾拒见谢林。他今晚必须得跟此事抛清关系,不然贺栋一封信递给皇帝便可能使谢林丢了官身。

    “亵渎菩萨、勾结匪帮、诬陷平安寺、劫掳玉女,你们这群恶人都得死!”香客们愤愤不平叫喊,从寺外传进寺里,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潮一声盖过一声,在黑夜里形成一种可怕压人心神的威势。

    九少夫人为能活下去,想引起香客的同情,痛哭大叫道:“谢奇冬,你这条恶心的毒蛇,白日黑夜玩弄我们大房十几个女人,逼迫我们孤儿寡母到这里来做坏事。我们要是不就范,你就扬言把我们都卖掉青楼。一切都是你干的,你怕掳了玉女谢玲珑,她会闹哭,叫我们打着老太太的旗号哄骗她。”

    谢十一气得喷出一口血,牙齿被染得血红,忍不住暴粗口骂道:“臭biao子,以我的身份地位,什么女人搞不到手,还用逼迫你这个老女人。明明是你自己带着两个奴婢主动献身,我屋子的柜里还留着你写的情信和肚兜!”

    殿内众人震惊了,都说家族深院丑事多,也都是盗听图说,哪有这般由当事人在菩萨铜像前众目睽睽之下高声宣扬全然不顾礼义廉耻。

    江家老老太爷与儿子江老太爷对视互望,庆幸当日铁腕狠心清整家族,不然绝对会步谢府后尘。那谢老老太爷逝世也好,不然听到谢族丑闻传播四方,他将会气疯生不如死。老太太江芳自请休离名声全毁,江家与谢家联姻关系破裂,如今看来是明智之举。

    谢十一毒蛇般目光盯着九少夫人,突然狞笑道:“你们大房还杀了人,东湘院的二房二夫人、谢十三、潭州刘淑芳毒寡妇三条人命。”

    昨天九少夫人还梦到谢十三瘸着腿淫笑着调戏她,今天谢十一就提到相关谢十三的命案。她像被踩着尾巴的猫,尖叫道:“胡说!他们的死不关我们的事。”

    谢十一只想着如何将自己从今晚的事摘出去,以为这样抛出一个三命案就能让众人忽略他,阴声道:“此事可叫潭州府再审。你们大房杀了人,一个都活不了,全部都得死。”

    大房一系屡次出手害谢玲珑一家,恶人总须恶人磨,谢十一和九少夫人狼狈为奸狗咬狗,导致大房一系杀人的事暴露。谢玲珑坐在高腿桌上根本不为大房的人担忧,反而幸灾乐祸。

    九少夫人脸无血色,怎么也想不到谢十一会如此狠毒的翻出此事。她是商人之女,脑子一向转得很快,有些急智,谢十一想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她也可以。

    她朝站在不远处的谢奇阳夫妻叫道:“十二弟,东湘院的命案根本与我们大房无关。谢奇冬这条毒蛇,前不久还在族会上要将命案的栽赃到你身上,要以全族人的名义告你谋害嫡母二夫人、嫡弟稿十三……”

    谢族接二连三的腌臜事让谢奇阳无比的失落、失望、迷茫,这个生、养、两弃、害他的家族今晚过后,丑事在潭州传播出去,名声就彻底毁了。哪怕谢林在长安为官也挽回不了。一心为家族的老老太爷尸骨未寒,谢族就要被毁掉了。

    众人听到竟然引出一桩谢族的三命凶杀案,震惊万分,均叫嚷着在菩萨铜像前暴露彻查此案,对凶手严惩不贷。

    贺栋双眉紧锁,此次是陪着病情好转许多的老妻来拜谢菩萨,竟然听到朝中五品上的官员家族如此混乱。皇帝曾多次想削减大世家的势力,都被太后、皇后党用各种方法阻止。皇帝可是在一直在苦苦寻找着机会……

    护国寺武僧、医僧在潭州府调查谢族时,知道被定性为族内纠纷的三命案其中有许多猫腻,曾将此事给明风主持提过。

    明风主持今晚主要目的是扬护国寺、湘枫寺、平安寺之威,铲除挑衅危害佛门的一切势力,眼前要做的事是审完假中毒和掳玉女案继续典礼传播佛门精神。突然间喝道:“阿弥陀佛!众位香客,谢族的三命案放在菩萨生日典礼结束后再审。

    香客们纷纷手掌合十念着佛语。他们不辞辛苦不畏严寒从几百里外赶来就是为了典礼。

    谢玲珑心里由衷佩服胖和尚高明、掌控大局能力强,从护国寺特派来的主持是不同呢。

    明风主持道:”谢十一是为得洪七爷五万银子。湘江帮赵庆江是为得洪七爷的一万两银子。那洪七爷掳玉女是为何?来呀,押上洪七爷!“

    ①江夏:本文长江沿岸的商业重地。现在的武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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