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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拾伍.除根

    季愉与阿慧回到乐宅的时候,已经接近住时。(请记住读看看小说网的网址

    一进大门口,看见叔碧站在回廊处眺望。

    季愉微低下头,快步走过去。

    叔碧见到她,面色一松一紧,一只手拽住她衣袖,摸到袖子里的骨头,才松出口大气:“吓死我了。”

    季愉想给她一个笑,但是危机未过,很难笑得真实。

    推开一扇门,叔碧把姊妹拉进屋子里。阿慧跟随进来,要点火,被主人拦住。

    “师况向我言明。我等不见你,却见阿光跑了回来。”叔碧道,把声音压得像蚊子一样细小,“我便生疑,为何她进了仲兰屋子。”

    季愉接她的话:“既然她动了阿采,迟早得寸进尺。”

    叔碧跟着点头:“我以为,不能就此事放过她。”

    “她是不会因此事放过我。”季愉道。

    叔碧冷笑一声:“她可动得了你?”

    巡查的寺人走过屋外的回廊。三人皆猫下腰。分手前,叔碧紧紧握了握季愉的手:“有我。”

    季愉拍拍她肩头:“我命大着呢。”

    继而两人对眼一笑,出了门一左一右立即分开。

    比起如何对付仲兰,季愉以为,怎么面对乐芊更困难。

    走近乐芊的居所时,她见着阿童伫立在回廊当口等她已久的样子。

    “贵女。”阿童双手□袖子里向她躬身,一双小眼珠子在她身上转溜,“夫人在等您。”

    季愉向她含头。越过她身边时,忽然有个念头:阿采被抓时,她究竟知情吗?

    进入乐芊卧室,见乐芊倚在漆几上闭目养神,季愉伏伏身,道:“夫人。”

    “去了何处?”乐芊没睁开眼睛。

    季愉说:“郊野。”

    “为何事?”

    回想到阿童的表情,季愉答:“夫人,您神通广大,必是知其原委。”

    乐芊睁开双眼,看着她有一会儿工夫。季愉漠漠地不应声。乐芊忽然向她招手:“来。”

    季愉上前两步,头低下来。(读看看小说网)

    乐芊嘴角漫上一丝笑,捧起她的脸,说:“何必如此陌生?我既已允诺,你跟了我,我必是不亏待于你。”

    “夫人,如此说来,您是想——”

    “我倒想问你,你是如何想法?”

    乐芊炯炯的目光,在鼓励她说。

    季愉止不住一阵哆嗦,两手摁在大腿上,道:“夫人,我要斩草除根!”

    乐芊审视她,慢慢道出声:“好——”继而低声问道:“你以为此事如何办成?”

    “归昧公子心思仲兰美色已久,不然也不会从仲兰口里耳闻我名。然而,我更心疼我大姊伯霜。若两姊妹一同出嫁,有个照应,倒也不错。”季愉坦坦然道出自己的算盘。

    乐芊已是笑不成声,拍打她肩头:“此法甚好,深得我心。”

    接下来,乐芊怎么做,季愉是不会去详细打听了。但她知道,吕姬必是要遭殃了。她这步棋子,不过是帮乐芊怎么除掉吕姬最终除掉世子的一步罢了。

    第二日午后,恰是女君召齐众妇问询与训话的日子。

    祁夫人今日看起来气色很好,心情不错,有点儿眉开眼笑的。下边的夫人们看了,个个心头打鼓:今日有喜事吗?

    宅邸里面的喜事,不一定对每个人都是好事。通常是,有人喜,必定有人悲。因此,为了平安度过,每个人都不想有事情降在自己头上。不过,有个人心里比任何人都要忐忑。

    眼见女君的眼睛转向了自己,吕姬几乎一口气提不上来。

    “吕姬。”祁夫人笑眯眯地召唤。

    吕姬硬着头皮从队列里走出来,失去了前几天的春风得意,回话十分战兢:“夫人,您是叫我?”

    “我闻归昧公子向你大女二女问名。”祁夫人说。

    吕姬立刻把头磕在了地上。早上忽然接到归昧派来的使臣时,她已深感不妙了。不,是自从阿光与她说了仲兰昨夜捅出的娄子后,她便有了种垂死的预感。

    “如何?”祁夫人念着这两个字的时候,悠着念为的是表达出她自身的意愿。她怎能不满意呢?伯霜可是多少年无人问津了,仲兰私通的丑事随时可能东窗事发,赶紧把这两个麻烦的曾孙女嫁掉,保住宅邸名声才是要紧。

    吕姬在心里是要愁死了,她当然知道这是谁出的馊主意,是要将她怎样。她抬起的目光,谨慎扫过女君的脸后,定在了女君身边的乐芊上。乐芊双目闭着,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气象。至于两排贵妇,全低着头,无人不敢与她对眼。于是她明白到如今自己是孤立无助,转回了头,向女君说道:“女君,此事乃喜事。只可惜,仲兰病未好。”

    “我已与使臣谈过,归昧公子心仪仲兰已久。伯霜难得有好事临近,仲兰身为阿妹应为阿姊着想。”祁夫人挑挑狭长的眉毛,言简意赅,意思已十分明显:伯霜现是属于她管的,伯霜能嫁出去算是她作为曾祖母的一件大功劳,难道你吕姬可以不帮这个忙吗?再说,人家归昧看得起你那个破二女,是你的福气了,你好好惜福吧。而且,什么借口在我这里是没有用的。

    吕姬心死了,但没死心,是想一船人一块死。她把头再磕,道:“如此说来,归昧公子也求问过三女,不如趁此良机——”

    “哈哈——”祁夫人一串大笑打断了她的话,摇晃脑袋,“你啊,想三个女儿都出嫁能一劳永逸是不?”

    “是,是。”吕姬狂点头。

    祁夫人一拍漆几:“不成啊。”

    “为何?”

    “一是之前已拒过一回归昧公子;二是今有使臣到乐芊处问三女之事。”祁夫人说得煞有其事,无人不能不信。

    “我为三女阿媪,怎不知此事?”吕姬是想,自己在宅邸里布的眼线够多了,不可能疏漏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奇了。昨夜你家阿光应与你言明之事,莫不是另有隐情?”祁夫人砸吧砸吧嘴,像在琢磨底下人先前的报料。

    吕姬当场像被人刺了一刀,白晃晃的脸没有一点血色。这一刀够狠,信申君今早有无派使臣到这,是真是假都好,她都不能否认。否则,昨晚仲兰捅的娄子爆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吕姬?”祁夫人好像对她的表情感到有趣,故意再问一次。

    “夫人,我正寻思,该如何办喜事呢。”吕姬低头再抬头,已是笑容满面。

    叔碧在师况屋里与季愉磕牙,描述到吕姬的神情模样时哈哈大笑:“乐死我也!仲兰必是在屋子里哭,但她如何哭诉,女君不会顺她意。我听闻伯霜已在准备出嫁衣物。”不过,她自然记得吕姬是季愉母亲,说完小心翼翼瞧瞧朋友的脸色。

    季愉笑着说:“阿姊能出嫁,我自然欢喜。”

    师况听她们两个这一问一答,抚琴的手歇在了琴弦上。

    叔碧点巴脑袋,十分赞同季愉的话:“你也是为她们好嘛。”接着招呼阿慧,问询:“你今早去见过阿采,可好?”

    “阿采有人照顾,我便回来了。”阿慧笑得有点儿神秘。

    “何人照顾阿采?”叔碧缩圆嘴巴,惊讶状。

    “酒人阿仁。”季愉代替阿慧答。

    叔碧由是撞撞她胳膊肘,嘘声道:“阿采快被人拐走了,你不紧张?”

    季愉回她白眼:我像是能紧张的人吗?

    叔碧讨了个没趣,倒也不会不高兴。因为心情很好,她转过身逗弄起师况,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看你样子长得挺漂亮的,大帅哥,你是从哪里来的?琴艺也好,但为什么到现在我才知道你呢?可师况老半天没有回应,两只眼睛又闭着,不知有没有听。

    季愉看到这里,搁下杯子:“师况。”

    师况动了眼皮,神情有点儿深不可测的:“我听闻贵女昨夜与某人见面。”

    叔碧立即插嘴,在季愉面前伸长脖子:“我也听闻此事。是何人?”

    季愉没理由瞒住她,道:“昨夜有幸得到信申君救助。”

    “信申君?”叔碧两只手比划来比划去,“哪位信申君?”

    “燕国公谋士,与你见过面。”季愉肯定她的猜测。

    叔碧转头又问师况:“你也知信申君?”

    “信申君名满天下,何人不知。”师况回答得很淡定。

    叔碧觉得他的回答有道理,又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她问回季愉:“此事你有无禀告乐芊夫人?”

    “有。”季愉答。

    “你如何说法?夫人有何回应?”叔碧追问。

    季愉眨眨眼,心想他们今天怎么个个这么八卦,长话短说道:“我与夫人言明,信申君乃侠义之人,救我与阿采于危难中。若来日有幸再相见,必是要千恩万谢。夫人赞同我话。”

    叔碧上下鄙视她一番:就这样?鬼才信!

    师况这会儿好像与叔碧站在同一阵线,说:“贵女,我又听闻信申君几次三番欲求见于您。”

    季愉连连摆手,表明这是乌有的事情!她并正儿八经地澄清:“昨夜武士护送我回宅邸,已称信申君有要事在身。至于今日乐芊夫人向女君言有使臣拜访,乃权宜之计。”

    叔碧啧啧啧舔舌头,师况在琴弦上拨弄两声。

    季愉可不管他们怎么想,没有就是没有的事情。

    然而,乐芊似乎对信申找她这件事上也很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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