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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恶梦缠身

    似虚如幻,亦实若真。

    这个晦暗不明的地方似乎并不存在时间的概念,但珞宇却感觉自己已经被困很久很久了。

    他努力分辨着周围的景象,却怎么也看不清。隐约的声音萦绕耳边,仿佛轻声的呼唤,但他始终无法捕捉到具体信息。他试图抬起手指,迫不及待地想要感知这个世界,却指挥不动身体的任何一部分。实际上,珞宇甚至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有个身体。

    若非四周浑浊苍茫的影像之中有些什么东西在不住地生灭起伏,昭示着这个令人发狂的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的本质,这里简直就是个死寂的牢笼!

    珞宇不知道自己努力了多久,压抑烦闷的感觉快要令他窒息。

    突然之间,一道血色闪电划过眼前,牢笼般的世界骤然崩解!

    耳畔那细语般若有若无的声音尽数化为一阵好似雷鸣又似惨呼的巨响,将珞宇的意识震得一片混乱,视野中只剩下了无尽的血色!

    少顷,血色渐退,一副无比清晰的景象映入眼底。

    仍是那般无助,珞宇愣愣地站在卧房门口,眼中只有母亲伏在床前不住颤抖的背影。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使他胸口处的憋闷感变本加厉,就欲灼烧起来。这种挥之不去的不适感不似病痛,反而更像危难来临前的警觉。

    珞宇急迫地想要上前看个究竟,可脚步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每走一步都快要抽干他所有的力气。

    待他挣扎着来到床边,已经近乎筋疲力尽,但是眼前的事实过于震惊,珞宇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以至于头脑之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忘了呼吸,忘了惊骇,甚至忘了悲伤,更加无暇顾虑到脑海深处隐约传来的细微碎裂声,只是下意识摇着头,失声道:“不,不可能,不可能……”

    有些事,不论该不该发生,为什么会发生,终究还是发生了。

    榻上的少年和珞宇有着八九分相像,只是略微年长一些。他的全身上下缠满了止血的绑带,而这些层层缠绕的白色绑带又再次被血液浸透。败坏发黑的污血和各种伤药混合在一起,散发着一种无法描述的腥涩气味,显然所有用在他身上良药和手段都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

    那张在珞宇记忆中永远阳光,总是挂着微笑的年轻面孔上,如今竟无一丝血色,拧在一起的眉头在昏睡之中也没有半分舒展,身体偶尔不受控制地抽搐几下,仿佛体内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了他莫大的痛苦,绝非表面上看到的外伤那样简单。

    不知何时,浑身的力气已经偷偷溜了个精光,珞宇无力地倚着床头,握着少年苍白的手掌,缓缓跪倒在地,心中的无助之感仿佛要将他拉入深渊。

    他的声音夹带着哭腔,颤抖着轻唤道:“哥,你怎么了?不要吓我!你醒醒啊,醒醒……”

    也许真是因为珞宇的到来,榻上的少年居然在这最后的弥留之际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他的嘴唇艰难地微微翕张,却始终无力发出声音,只有眼中的焦急之色愈发浓郁。

    珞宇仿佛见到了最后的曙光,立即探过头去,试图分辨少年唇间吐露的气息,可惜还没等他听到任何声音,就看到了少年那忽然间涣散的瞳孔和眼底流逝的光彩。

    “不!不要!”珞宇猛地大叫!

    下一瞬间,眼前的少年再也不见,只余下一片空白的屋顶。

    推门声随即传来,还伴随着一个略显紧张的柔和声音,“又做恶梦了?你还好吧?”

    珞宇从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感受着额头的汗水被轻轻蘸干,略微平静下来,点了点头。

    母亲柔和的声音中夹带着担忧:“还是同一个吗?”

    再次点了点头,珞宇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心中的沉重随之吐了出去。

    ……

    此时伶舟家宗学的校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少男少女,正在教习的指挥下站好自己的位置,开始相应的锻炼。太阳初升之时,阴阳交替,阳气始生,乃是锻炼筋骨体魄的上佳时期。

    上百个孩子正练得热火朝天,珞宇从远处闷头跑来,心里只盼能够不声不响地偷偷混入练习的队伍。可是某些有心人早已在人群中寻找他多时,自然不会错过这送上门来的把柄,怎么肯轻易放过他?

    一个壮健得像个小牛犊子似的男孩子,十二三岁的样子,本来正举着一块大石练着,看样子不得有上千斤的力道,随着他的呼吸和肌肉的伸缩,周身竟有肉眼可见的气流环绕,正是把家族武学内功修炼得小有成就的表现。

    见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力气,旁边几个教习正冲着他的方向交谈,纷纷点头面露满意之色。

    这孩子一见得到赏识,立刻练得更加卖力,只是眼中除了得意之色,偶尔还会四处瞟上一眼,像是在寻找谁。

    当他看到那抹从校场边缘偷摸溜进来的身影,眼中顿时精光大盛。一声大吼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地面上出现一个大坑,半个校场都跟着震了一下,原来是他将那大石直接扔了出去。

    周围的孩子们都吓得不轻,暗中推搡着朝着远处挪去,然后投来羡慕或佩服的目光。其中不少人心知肚明,看这位小祖宗兴奋的样子,肯定又有人要倒霉了。

    壮健孩子大吼一声:“珞宇!你又迟到了!还想装?别跑!”

    吼完,他便迈开大步冲了过去,边跑边喊:“来呀,来呀!有种的接我一拳!别像个娘们一样的就知道躲闪!”

    珞宇心中暗叫倒霉,迟到被揭穿,教习的惩罚是肯定躲不过去了,而这个莽撞孩子虽然不足为惧,但他确实有跋扈的本钱,若是伤了他半分,背后给他撑腰的兄弟好友乃至教习,都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转念之间,拳头就到了眼前,珞宇无暇多想,只好一拳迎上。就在两拳交锋的瞬间,珞宇手腕忽然一抖,变拳为掌,从侧面握其腕部,将其拳势带偏。这本来是个攻其空挡的大好时机,但珞宇却不想真的伤了他,只是仗着灵动的身法借力一闪,让他从自己身侧冲了过去。

    莽撞孩子拳势太猛,能发不能收,明显动手之时完全没有考虑过退路,一击不中便没了卸力之所,重心不稳,踉跄几步之后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这番形状实在难堪,明眼人一看便知,他的头脑就和他那结实的小身板一个样,全是肌肉。围观人群中不由飘出了零星几声没能憋得住的低笑。

    莽撞孩子当即恼羞成怒,就要再次冲上前来,却被一个稍大的少年拦住,“冉儿,不可鲁莽,你还不是他的对手,没看到人家在让着你吗?”

    莽撞孩子虽然面色甚为不服,仍然乖乖地站到了少年身后,只是嘴里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抱怨些什么。

    这人话说得冠冕堂皇,貌似颇有风度,但表情却实在无法让人恭维。此时他正面带讥笑,用鼻孔看着珞宇,故作老成道:“小弟鲁莽,见谅。呦,上回切磋,把你当成你哥了,下手略有些重……见谅。”

    说话的少年正是珞宇兄长曾经的劲敌,也是莽撞孩子冉天的亲哥哥乐天。珞宇见他发话,便知道今天不会好过。莽撞孩子只不过是个由头,真正有能力让他难过的,还是乐天和他的小跟班们。

    果然,乐天只是草草扫了珞宇一眼,自顾自地点头道:“嗯,既然伤都已经好了,那我便看在你哥的份上,再指点你一回,看看你最近有何长进?”

    话音未落,他便已经动手,转身一腿就向珞宇扫去!

    珞宇对此毫无意外,不等他说完就先后退一步,险险躲过了此招。但这一腿带起的烈风刮得珞宇一个愣神,乐天虽然屡次找茬动手,却从未像今天这样全力以赴,毫不留情。

    同样是一击不中,乐天脸上的戾气更胜,紧接着再次逼近,一招比一招凶猛,不给珞宇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和略显稚嫩的冉天不同,伶舟家的家传武功被他使得流畅纯熟,惹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叫好声。

    虽然珞宇也从小练习这套武功,但乐天现在可是伶舟家年轻子弟里战力最强的人。同样的招法使出来,用在珞宇手上的威力总是略低一线,即使差距不大,几十招下来便积少成多,几处新添的伤痛使他的躲闪速度再不如前。

    周围数十个围观的孩子大多都在给乐天助威,没有几个站在珞宇这边,更有甚者大声出言讽刺:“胆小鬼!听说你夜夜被恶梦吓醒,有没有尿裤子呀?哈哈……”

    一提起那个恶梦,珞宇就是一阵恍惚,梦中的那片血色仿佛又从眼前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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