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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节 转轮黑骑

    ?契染有苦说不出,这“转轮黑骑”虽然骁勇善战,却非是他所能操纵,转轮王曾言,他心思百变,每每避强击弱,不遇强敌,不蹈绝地,不置于死地而后生,于己身修行不利,似这般不痛不痒的磨砺,至少再积攒个千年,方可驱使“转轮黑骑”。他心知肚明,小孩舞大锤,迟早会砸到自己的脚,放出“转轮黑骑”最多坚持一盅茶的光景,再久就收不回去了。

    不过一盅茶的工夫,奈何得了那韩十八么?他心中委实没有底气。

    正当彷徨之际,舌下千枝万叶血气丹重重一震,冷不提防,竟从口中脱出,契染这一惊非同小可,少了源源不绝的血气,如何勉力操纵“转轮黑骑”?一旦黑骑反噬,他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扛不住!然而令他诧异的是,药丸悬于身前,滴溜溜转过数圈,千枝万叶血气弥漫,忽地收拢,一道黯淡的身影飘将出来,无视肉身阻拦,轻轻巧巧没入心窍,数息后,磅礴血气从未名之处而来,醍醐灌顶注入体内,契染无师自通,十指勾挑,如操纵牵线木偶,一缕缕血丝投入虚空,稍纵即逝。

    “转轮黑骑”气势随之一变,气力暴涨,连带所跨恶兽都脱胎换骨,黑黝黝的躯干覆上一层柔韧的皮甲,生龙活虎,低低咆哮着。魏十七身经百战,哪里看不出其中的变故,契染如有这等手段,何必蛰伏于三巨头之下,小心翼翼隐藏自己的野心,千枝万叶血气丹,嘿嘿,定是转轮王投以神通,借契染之手操纵黑骑,二人如此契合,关系定非寻常!

    黑骑气力暴涨,却并未改变之前的横冲直撞,魏十七挥动赤铜铸恨棍,寸步不让,以一己之力,将黑骑逼退,十恶星躯经受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水涨船高,堪堪撑得住。他敏锐地察觉到,转轮王并未存了一举击溃之意,而是操纵黑骑渐次施压,一点点试探十恶星躯的极限,用心之深,用心之微妙,若非身处其中,断难体察。

    不论转轮王有何用心,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深

    渊主宰耐着性子助自己锤炼十恶星躯,能否突破瓶颈,更上层楼,机缘正在于此。魏十七抛开杂念,按下蠢蠢欲动的“诛仙”金符,只以一根赤铜铸恨棍,抵住黑骑源源不断的冲击,逼出每一分潜力,誓不低头,绝不退让。久战之下,星力入不敷出,力气随之消退,一黑骑悍然扑至,抡起一柄大锤当头砸下,劲风四起,掀起一股无形吸力,令对方不得腾挪闪避,魏十七才刚逼退二骑,正当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空档,勉强催动星力,起棍点去正中锤头,“当”一声巨响,余音冉冉不绝,黑骑连人带兽僵立不动,魏十七浑身骨节噼啪乱响,身不由己退后半步。

    契染窥得真切,胸腔中心猛地一跳,那厮战至这当儿,终于撑不住,露出了颓势。

    黑骑马不停蹄继续施压,诸般兵器轮番砸下,魏十七一口气回不过来,举棍硬接,步步后退,四下里血柱吱吱呀呀乱响,绽开无数细小的裂痕,如冰花,如蛛网,摇摇欲坠。连退数十步,赤铜棍内那颗深渊血神丹承受不住冲击,砰地炸开,无数血气窜出,被黑骑分而吞没,逃不出一丝半缕。魏十七遍体酸软,来不及惋惜,眼看又一枪当胸捅来,举棍招架,无穷巨力涌来,眼前一黑,身躯倒飞百丈,血域樊笼轰然破碎,只剩一颗大星悬于苍穹,血光流转,熠熠生辉。

    转轮黑骑骤然静止,仿佛时光冻结,渐次淡去,隐没于虚空。契染长长舒了口气,将沉甸甸的镇柱纳入袖中,笑嘻嘻上前道:“韩将军承让!”

    星力下垂,拂过千疮百孔的身躯,魏十七站起身来,面不改色,也不争辩什么,向契染颔首认负。愿赌服输,输与转轮王亦谈不上丢脸,最为关键的是,这一战令他隐约猜到,手中握有可堪与对方交换的筹码,与之相比,来自深渊之外,相助西方之主,斩杀都铎牵机,这些都是旁枝末节,不值一顾。

    彤云滚滚散去,星辰重现,十恶血光顿敛,淹没于璀璨星光中,气息微不可察。山

    巅清风徐来,山下水波不兴,不待契染开口收去利物,魏十七便将修炼“血域樊笼”法门倾囊相授,绝无藏私,契染一一记在心中,却一片茫然,接引星力,别出机枢,现世与虚世之间开辟天地,此乃天庭第一等的功法,他不谙法术,如闻天书,深知“血域樊笼”与己无缘,不禁为之叹息。

    千枝万叶血气丹一忽儿炽热,一忽儿冰凉,王上久久没有回应,似乎在忖度着什么,契染收起血气丹,告辞离去。这一战他被打得很惨,却也获益良多,但获益并非来自对方的拳脚,转轮王借他之手操纵“转轮黑骑”,犹如手把手授予他个中精妙变化,眼下血气尚不足以掌控黑骑,假以时日,定可将这一支精锐王师牢牢把握在手中。

    临别之时,魏十七约定道:“契将军好生歇息,下此有机会再交手。”契染闻言脚步一顿,胸中血气翻滚,待要回应几句,忽然觉得底气不足。对方并不看重“血域樊笼”,也不在意谁人与之交手,只要能推开那扇门,迈出最后一步,即便付出些代价也无妨。不过这代价,不是他一个小小五神将借得住的,便是自视甚高的魏、禾、顾三巨头,也未必占得到便宜。一人独抗转轮黑骑这许久,深渊三皇六王四方之主以降,又有几人能做到?

    契染意兴阑珊,挥挥手扭头下山,一路行,一路寻思,心中千头万绪,颇不宁静。

    摇摇晃晃回到驻地,两名心腹上前相迎,华隆头看了看将军的脸色,似乎有些黯淡,又似乎有些亢奋,捉摸不定,话到舌尖打了个滚,又含在口中,仓谷糜没那么多察言辨色的心思,径直问道:“将军,宴席如何?”

    契染想了想,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摸着肚皮道:“好,山珍海味,龙肝凤髓,酒池肉林,回味无穷!”

    仓谷糜咽了口唾沫,觉得腹中一阵阵饥馁,华隆头却觉得契将军语气有些古怪,宴无好宴,只怕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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