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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改命

    虽然听不懂,但是从诺曼那有规律的语调、语意生涩不明的语句不难辨认出,诺曼刚才是念了咒语。

    “大人……您刚才是念了这张纸条上的法术咒文吗?”

    佩姬小心翼翼地问了下。

    自己刚才听到并且跟着念的那些话,应该就是这纸条上写着的东西、也就是本森先生所说的那什么法术咒文了吧?

    佩姬觉得应该是的,诺曼也这么认为。

    他虽然不认识这上面的古语,但是从他看到和听到的动静来看,住在他身体里的那些“家伙”显然是认识的,于是他下意识地回答道:“是的。”

    法师大人在发动法术!

    这让佩姬既期待、又紧张,心里还有点小小的兴奋。

    她期待的是终于能够见到传说中强大无匹的法术力量的真正模样,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法术是什么样的呢,本森先生也从来没有给他们示范过;她紧张的则是担心诺曼的法术力量会不会把她的家给毁了,毕竟在她听过的那些有关法师的故事传说里,法术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就连大山都能削平,更别说她家的小房子了;而心底的那一点点兴奋,大概是源自她心底深处的那点冒险精神了。

    佩姬身体紧绷,一双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牢牢地盯好了诺曼,密切地注视着他周遭的变化,以在法术来临的时候能及时做出应变。

    但是她盯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发生。

    室内一片死寂。

    两个人就跟木头人一样,都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诺曼和佩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时空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佩姬说那种力量非常强大,可以让晴朗的天空刮起狂风暴雨,让沉默的火山瞬间喷发,让……反正力量非常强大,可是为什么自己念了之后,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诺曼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没有时间给他继续想下去了——他注意到坐在自己对面的佩姬小姑娘看着自己的眼神渐渐地有了疑惑,似乎也和他一样,想不通为什么诺曼明明念动了咒语也没有半点动静。

    她会不会由此想到自己并不是一位真正的法师而只是一个冒牌的家伙?毕竟自己刚才明明都承认了自己是在念咒文,结果却没有半点反应。即使诺曼对于法术这一行当了解不多却也能够知道,真正的法术显然不是这样的,佩姬会不会因此识破自己的身份呢?

    不行,得赶紧糊弄过去!

    诺曼平静地看着佩姬,脑子却是飞快地运转起来,只是几个来回间,已经被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你在看什么?”

    不等佩姬询问,诺曼率先开口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佩姬答道:“我在等待观看法术的雄伟力量。”

    诺曼笑了,把那张羊皮纸随手放到了一边的小桌子上,轻描淡写道:“法术已经发动了。”

    “啊?”

    佩姬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从椅子上猛地跳了起来,摇晃着小脑袋紧张地左张右望。她的眼睛一眨都不敢眨,仔细地观察着房间里的每一点动静,全身肌肉绷紧了,随时准备着大声呼唤内屋的父母一起逃命。

    但是她看了半天,还是什么异状都没有发现。

    “法术已经发动,你的命运也已经发生了改变。”

    诺曼目光深邃,看着佩姬,视线却是稍微偏高,越过佩姬的脑袋往后望向她的身后,似乎那个空荡荡的地方有什么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法术的神秘超乎你的想象,平凡的少女全然不知,她的命运已经改变,历史的车轮也随之滚滚向前……”

    诺曼跟个神棍一样念叨着莫名其妙的话语——抛开前面那半句话不谈,后面的话都是他从每年路过村子的那个吟游诗人的口中学来的。

    那个吟游诗人每年到村子里来的时候都会讲一些冒险故事,而每次讲到主人公的时候,不管主人公身份是什么,吟游诗人都会说出这句话来,诺曼早就记得滚瓜烂熟了,此刻就顺势把它抛了出来。

    诺曼记得,村子里包括他在内的那些大小孩子们每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想象着主人公的风采,都会不由自主地热血沸腾,而这句话果然也真是威力不俗,放到城市里也同样奏效。

    佩姬先是疑惑,继而思索,最后震惊,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到末了憋出一句赞叹的话语:“法术果然神秘而又伟大……”

    竟然能够改变人的命运?!

    法师的强大超乎佩姬的想象。

    虽然不知道诺曼把她的命运是变好还是变坏了,但是诺曼的强大让佩姬再一次地把尊敬的目光投向诺曼,眼眸深处还有丝丝恐惧和忐忑。

    “坐吧,”

    诺曼抬抬手,示意佩姬坐下来。

    “那我们再谈谈别的事吧,这样我能更好地想想怎么教你,比如,聊聊那位本森先生?……”

    诺曼不想再在咒语的事情上纠缠下去了,差一点穿帮!好不容易糊弄了过去,他现在背上都还满是汗呢,可不想再来一遍了。

    于是赶紧把话题转向了别的方向。

    “是。本森先生是三区的一位法师先生,也是我的老师,我在他那里已经学习了5年了……”

    诺曼生拉硬扯,直到区教堂的钟声传来,连续8次。

    这两天在卡德纳斯诺曼知道了很多事,比如说教堂如果连续敲响了8次钟声,那就是昭告教区内的子民们该睡觉了,这也将是一天之中最后一次敲钟。

    而诺曼和科林约定的教学时间也就是晚饭后到8钟的这一段时间。

    “时间到了,”

    诺曼对佩姬这样说道,站起身来,“我该走了……”

    虽然本森先生也是法师,但本森先生的学生很多,佩姬只是其中之一。

    她还是第一次和一位真正的法师先生如此近距离长时间地接触、对话,这让她很兴奋,也很依依不舍。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没有理由让诺曼留下来,只能站起身来送客。

    “好。”

    佩姬完全以一个学生的礼节恭敬地把诺曼送到自己家门口,目睹着诺曼洒脱不羁的背景彻底消失在黑暗中再也看不到了,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去,关上门,脑子里却还想着诺曼的事情:这位神秘法师大人的家会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像本森先生说的那样,地上刻满了魔法阵,随处是试管装着神秘的绿色液体,还有一只会说话的猫头鹰居高临下地站在房梁上?……

    未知的事物总是神秘美好,现实却往往背道而驰。

    佩姬心目中“神秘强大”的法师先生现在正走在一条无人的小街上,一手举高,捏着一块银币,借着月光瞅了半天之后放到嘴里轻轻咬了一口,甚至还用舌头舔了舔,陶醉地闭上了眼。

    啊,这就是银纳尔啊,口感都和铜阿司不一样呢……

    陶醉了一会儿后,诺曼突然想到自己是在街上,要是被人看见自己有银纳尔来抢怎么办?

    他一把将手中的那枚银纳尔收进怀里,警觉地左右张望,只看到一片漆黑:8钟过后,街道两旁的人家都已经睡觉了,再没有半点火光,唯一的光源就只有天上的月亮。

    得赶紧找个地方睡大街去。

    诺曼强行按捺下内心的激动,想起了正事,脚步也不停歇往前快步走着。

    虽说都是睡大街,但是在第六区显然是不能睡的,不然如果明天早上科林要是正好路过看到自己睡在大街上,还怎么相信自己是一个法师?这份差事显然也就丢了。

    于是诺曼一路向前,左拐右绕,循路就走,走了好半天估摸着自己大概已经走出了第六区了,这才打算放慢脚步,找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地方睡下。可还没等他放慢脚步呢,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整个人向前冲了过去!

    还好诺曼反应快,手脚并用总算没有跌个狗吃屎。等他站稳之后,回头一望,看到地上有一坨黑影,那模样,是个人蜷缩着睡在那里。

    应该和他一样,是个睡大街的流浪汉,只不过诺曼从这家伙身上闻到了浓烈的酒味——没错,酒味,这让诺曼有些不理解却又羡慕。

    酒啊,那可是好东西,他长到这么大也才喝过三杯,比水可有滋味多了。而地上这家伙一身酒味,该是喝了多少了?

    诺曼想到酒的滋味,咽了口口水,然后看着地上这黑影,想到这家伙刚才差点把自己绊倒,又是生气又是嫉妒,下意识地咒骂了一句:“媽賣批。”表达了一下自己愤怒的心情。

    地上那黑影被诺曼猛地一脚绊到,本来正在蠕动着呢,看样子是要挣扎着爬起来,但是在诺曼这句话出口之后这个身影顿住了。

    “娘希匹……”

    模模糊糊的话语从黑影那里传来,被夜风一吹消散了。

    什么东西?

    诺曼掏了掏耳朵,皱着眉头:这家伙的声音太小了,他根本没有听清楚他刚才在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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