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小说 > 摄生记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畏将来,不念过往

    “咔嚓!咔嚓!”

    左长卫那声戒备后,所有士兵子弹上膛,进入射击模式,山顶空气再次一凝。

    王伏波的话语斩钉切铁,左长卫心中长叹,举起左手,向前一步,旁边李隆泰抢到身边,道:“长卫,让我去!你得向身后千万百姓负责!”

    二人是多年战友,在这和平年代的一刻,仿佛来到生死之别,左长卫看着李隆泰坚定的眼神,一股悲壮愤怒的情绪充溢胸间,他这一军之长终于失了气度,怒吼一声,转身一脚踏在周永好身上:“老子草拟的妈,都是你龟儿子惹出的祸!隆泰,强硬点,他逃不脱罗网!”

    周永好早就破了胆,心口皆苦,一代蜀山王者,茫然在血地里打了几个滚,匍匐不敢起来。

    李隆泰整了整军衣,扫视一眼四周,有两千雄狮子弟压阵,天空有飞机轰鸣,胸中升起豪气,迈步向徐山走去,口里喝道:“那位先生,放手吧!今日血流已成河,请不要再让谪仙之血掉落凡尘。”

    “哦?他的性命如此贵重?”徐山嘴角一丝讥诮,任凭对方走近,他的声音仿佛不大,却又响起在整个山巅,邱家电视前,目瞪口呆的众人听得清清楚楚,万里外的燕京会议室,也是如此。

    “每一个生命都贵重!”李隆泰想起左长卫的嘱托和身后的长城,甄字琢句道:“先生今日从普州暴起,起因我们都明了,如今,周辉已死,您,已可以收手了。您放了闻仙,其他我们不会再管,周永好定然还登门认错。否则,您估量一下这天罗地网,相信就算战神重生,也逃脱不得。”

    “哦?这是最终的谈判?你能代表谁?”徐山看向他,似乎又看穿了时空,沉默片刻,幽幽问道。

    “我是国安负责人王伏波!他有我的授权,代表燕京!先生有什么要求还可以提,世俗界的条件都可以谈。只不过,我说在明处,你手中之人,其师是龙门之主黄琼,你也是修行中人,事后黄真人要找你麻烦,相信你明白我们干涉不到。”王伏波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

    “我要什么你们都可以给?”徐山的声音越来越冷,“你们既知缘由,当明白还有邱家算计其中,可愿给我送来脑袋?”

    邱家电视前,邱牧脸色刷地雪白,摇摇欲坠。

    “不可能!”左长卫再也忍不住,高声怒喝,“你不要执迷不悟!当真以为拿得人质在手,就可以信口开河!在我眼里,你们这些所谓仙魔之人,还不如我一个子弟性命!我知道你曾喝断歌乐,可你睁开眼看清楚,我这两千儿郎,是全副装备的精锐之师,莫说你飞天怒吼,就是鹰国的声波武器在此,都不堪用!”

    原来这次出动,左长军早做了万全安排,战士们全都穿戴了防弹衣,护目镜,以及耳塞!

    “老左…”王伏波大急,他算风行司半个负责人,左长卫哪里有他清楚这龙门飞仙对汉国的意义。

    “将军!将在外令有不受!我是山城负责人,我要为山城人负责!”左长卫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王伏波的声音。

    山巅除了带耳塞的战士,其他人心中升起一股热血,燕京会议室陷入了沉默。

    徐山看向左长卫的眼光有了变化,接着又看向左长卫身后飘扬的那抹红,欣慰中又有古怪,然后抬头望向那轮皎月,幽幽长叹,道:“你很好。不过,你们还是不懂我要什么,我的底气又是什么。”

    “老李,回来!”左长卫听得不安,右手高举,落下之时,就是正是的战斗开启之时,试探问道,“你到底还要什么?还有什么底牌?”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徐山说出一段莫名的话,嘴角似乎在诡异地笑,然后蓦然回首,眼光已经灿若星辰,喝道,“我的底牌,就是我那十万八千泼猴!”

    泥丸虚空,层云已低沉之灵台,元气湖泊就要干涸,玄黄猴子睁眼,脸上闪过一丝厉色,站起身来,昂然一声咆哮,风起云涌,天魔葫芦再次旋转,那瓶口仿佛地狱深渊打开,要吸尽天下万物入内!

    玄黄猴子一身毫毛在风中凛冽,然后纷纷脱体而出,投进葫芦之中,葫芦像是被无尽压缩,然后轰地喷出黄色流星之雨,打破虚空,涌进现实。

    “嘭!”

    虚空百年,人间一晚,徐山最后一个字落,浮图之巅,再次光线一暗,一如先前葛无忧激发的五行阵光,世人眼里的浮屠之塔,空间似乎被扭曲,只不过现在,是黑色的幽冥之光,真正的异空间开门,无数猴形魔兽奔涌而出,像闻到这世间的美味血腥,轰然扑向山巅众人的头部。

    左长卫是何等果断与敏锐之人,看到徐山的灿烂眼光,右手猛然挥下,厉喝:“攻击!”

    然而,他没有等来如期的枪声!

    “目标已锁定!目标已锁定!伤害范围会波及我军,是否攻击?请确认,请确认!”

    山巅只有一个声音,从指挥处的耳机传出,那是天空中的强击机在请求确认指令。

    左长卫茫然看向身畔,所有士兵仿佛瞬间变成了雕塑,一如徐山手中的闻玄声,他收回目光,看向徐山,那魔鬼头发飘扬在风中,似乎瞬间变白不少。

    左长卫脑袋已不能运转,不甘地喃喃道:“你施了什么妖法?”

    “你们来。”徐山招手,依旧是莫测诡异的笑,但眼角已有了皱纹。

    “是否攻击?请确认,请确认!”“发生了什么?”

    强击机呼啸而过,扬声器传来了万里外的声音。

    现场有三人,在徐山的神识控制下,没有受到攻击,左长卫,李隆泰,周永好。

    没有人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一刻,只以为,要么在梦中,要么,真正的神魔当面,三人连恐惧都没有,茫然地跟着徐山走到山边,山下,是万家灯火,远方,是滚滚长江。

    万里外的燕京会议室,视频突然出现一屏雪花,片刻过后,重新回复清晰,看着视野里上千的雕像,所有人也都张大了嘴,陷入痴呆。

    只有顾猛之和赵渔洋皱起眉头,突然,赵渔洋脸色一变,蓦地站起,惊醒了众人,只见他一脸不可思议地道:“万剑诀!这是万剑诀!剑神之技重现人间!”

    邱家的视频也出现雪花,清晰后,邱光看那角度,疑惑地问道:“他们现在站的地方是不是刚好俯瞰我们这里?他要干什么?”

    没有人注意,老爷子已经不在客厅。

    来到山边,徐山一手依旧捏着痴呆的闻玄声,一手指向山下某个方向,三人看得明白,那里是鹅岭公园。

    山风更加凛冽,徐山幽幽长叹,道:“你们看,我要的因果,又怎会逼你们动手,他自己就会来!”

    然后他闭上了眼,识海玄黄猴子屈指一弹,葫芦振荡,元气湖泊变成了沙漠,空间瞬间一黑,他回到了现实。

    徐山的眼角皱纹更深,睁眼处,鹅岭公园旁边,突然数道火光冲天而起,接着风中传来了炸弹爆炸的声音。

    十秒中前,邱家人茫然看着年迈的邱断沙将一箱箱手雷搬进客厅,火箭筒放置身边,茫然地听着老将军叹气,眼睁睁看着老将军拿出手雷拉开了引线,然后,一切烟消云散。

    “魔师!魔师!我周永好献上所有家财,永生奉您为师!”

    爆炸声里,三人彻底醒过来,周永好面无人色,哪里还站立得稳,匍匐在徐山身前。

    徐山一指点在他额头间,杀尽死绝,如此,因果圆满。

    他扭头看向身畔左李二人,似对他们说,又似对那扬声器说:“龙门之主又怎样,史册,也没有他的名字。”

    “咔嚓!”

    一代道门娇子,金丹在腹的神仙,闻玄声,头颅折断,丢落悬崖。

    “从今日起,我,不畏将来,不念过往。你们,好自为之。”

    山巅没了徐山的影子,只有一个声音回荡,传入左李二人的耳中,久久不绝,传到万里之外,余声绕梁。

    片刻后,战士们纷纷醒来,茫然望着空空如野的山巅,那里只有两个又化成雕塑般的容颜。

    起风了,有乌云突至,顷刻遮天蔽月,暴雨如潮,雨后,闻玄声的尸体消失,有老人说,看见龙王出行。

    普州月洋河畔,酒至酣时,雀斑少女打了一个嗝,突然觉得有些闷胸,皱眉起身,没发现什么异常,展颜一笑,道:“老余,且听我高歌一曲,纾解这突来的郁郁之气。”

    是夜,月洋河水暴涨,几十年一遇,有人兴奋地卖弄学问,道,春潮带雨晚来急。

    燕京风行司会议室,九尺大汉推桌而起,眼里隐约有一丝笑意。

    “老郭,你去哪里?!现在怎么办啊?”郭怀青木大学的脑袋,也一时转不回来,今日像是听了一曲天荒夜谈,茫然不知所措。

    “猛子!说话!”一向泰然自若的王伏波将军脸色也变得铁青,见顾猛之不理郭怀,拍桌喝到。

    顾猛之停步,回头,扫视一眼室内痴呆中的道门禅林高人,嘴角一丝讥诮,道:“怎么办?凉拌!汉国剑神重生,难道还要对他下追杀令?嘿,别人怎么说的?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叮嘱地方,莫要再去普州那边沾惹因果!这事儿,已是他与黄琼真人的因果了。”

    “那你现在要干什么?”王伏波若有所思,脸色回复,但知道他的秉性,看出他刚才似有决断。

    “唉,明年,就是宫本天来的东渡之日,我不回去训练儿郎,难道又靠这一帮人?”他眉毛一挑,转身就走,远远还传来一句,“要不你帮我把刚才那蜀山猛人请来也行。”

    一天后的蓉城,李棉陪着刚降落来的公子周缺,看一卷录像。录像开头就是一位仙人从空中降落,她好奇地问,这是港岛新出的么?周缺一脸严肃不语。

    片刻后,画面里出现了那个满身是血的影子,李棉,瞬间也皱上了眉头。然后是他的声音,他飘然而去的背影,李棉,双手捂嘴,泪流如注。

    下午,她拖着一个箱子,离开了周缺的蓉城居所,里面,只有一件白衣。

    下午,岭南的一号大院,罗轻烟接完一个电话,眼色变暗,喃喃道:“我是没办法帮你报仇了,现在就只能看九丫头了。”

    两天后,终南林深不知处,有一农家小院。一位衣着朴素,长相平凡的布衣道人,正在一把扫帚,清扫院子边的落花。

    几十米外的草地上,躺着一位粉妆玉琢的丫头,她眼里流光溢彩,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掌上飞舞的蝴蝶。

    旁边跑来一位小道童,一脸正经地道:“染染,你又在贪玩。你要知道,你以前的师傅,现在的师兄的生死之仇,可都落在你身上呢!”

    “呸!关我屁事,我才没兴趣呢。嗨,小清风,你在终南长大,知道这山上有多少鸟么?来,今天姐姐让你数一数。”

    那小姑娘坐立而起,咿呀一声开口,一道清澈透亮的声音远远传开,那声音起初像泉水,汩汩奔流,后来仿佛来到汪洋,包涵万物,孕育众灵。

    “唧唧!啾啾…”

    突然之间,天空变暗,到处都是鸟鸣,草地边缘,松鼠落地,野猪探头,终南山,突然活了过来。

    院子里的道士,眼里有了一丝笑意。

    同样是两天后的青城山,悬崖之上,白云之中,一座破旧道观内,剑拔弩张。院子里十多位手持长剑的道人,正一脸愤怒地呵斥台阶上的两个人,一位瘦若古松的道士,身后躲着一个小道童,他眼里灵动如星,嘴唇禁闭,显然在害怕紧张。

    “李太虚,这么多年了,你看你们修出了什么名堂?!让位给王长老,还可以给你爷俩个养生之处!”一位浓眉道人喝到。

    “唉!”李太虚转头看向身边,抚摸孩子的头,眼光暗淡,充满无奈和悲哀。

    “砰!”院门被一位道人推开,他红着脸,气喘吁吁,仿佛发生了惊天大事:“各位师兄!刚才…刚才…收到消息,两天前,山城,万剑诀重现人间!小师叔可能有传人了!他们称他为魔师!”

    “哐当!”剑落一地,李太虚的眼里亮起了光。

    半个月后的明珠,扎打银行,吴茵,一脸兴奋和不可思议的表情,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她喃喃道:“不行,我得去蓉城一趟!这家伙说不定是一个真正的投资天才!”

    就在这时,秘书推门进来,递给她一封信,她拆开一看,妙目变成铜铃,脸色红白转换,小嘴张大得足以塞下鸡蛋,里面是一份委托书和捐献申明:徐燕石,委托吴茵成立“修济基金”,救济孤儿和贫困儿童,所有以前委托吴茵投资的股票,逐年套现百分之十五,最终全部捐献入基金名下。

    一个月后,何苗呆着在自己的卧室,双眼依旧红肿,神不知其踪。

    收音机里主持人热情地说:“现在,请大家欣赏一首歌曲,短短一个星期,就已经传遍了蜀山音乐学院,传说是学院一位老师自弹自唱所作,歌曲没有名字,有同学称为《奇迹》。”

    “你出现我身边,像个奇迹发生,没想到会是你…”

    旋律响起,那是何等熟悉与魂牵梦萦,何苗哇地大哭,匍匐在床,泪流如雨。

    徐家湾西山头,天色已暮,鱼霞尚存,几群鸦雀在空中翻舞不知归巢。

    曾经徐山最爱躺着的草地上,种上了一颗桃树,树下站立着徐山的父母,燕燕,爷爷徐正乾,外公周荣全,悬崖边,赵家沟的赵名元在向空中抛撒黄纸。

    周荣全将一块木牌插在树下,木牌上是柳公“玄秘塔碑”的字体和内容:“舍此无以为丈夫也”。

    回到家里,众人戚戚。

    谭景强从门外进来,递给周荣全一个信封,拆开来看,上面没有署名,是毛笔字写的一首简单的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周荣全眼光大亮,喃喃道:“巍然独立,一空依傍!”

    慢慢地,他脸上浮起了笑容,转头冲周淑芬喝到:“马尿忍住!去给我把高血压药拿来!”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