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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三章 记得你不是你

    子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

    慕容桀坐在床边,一张脸写满了担忧。

    子安睁开眼睛,神情茫然了片刻,才缓缓地坐起来,“我怎么了?”

    慕容桀看着她,都不敢说话。

    倒是子安瞧了他好一会儿,伸出手抚摸他的脸,笑得很是悲伤,“瘦了许多。”

    慕容桀心头噗通噗通地跳,几乎不能分辨出她这句话的意思。

    是她记起来了?还是只是根据脑海里最深处的记忆说出来的一句话?

    “那被狼咬死的,不是我。”慕容桀痴痴地看着她,沙哑地说。

    子安道:“我知道,我梦到了,是另外一个人,你没在。”

    慕容桀的心尖发疼,“你记起来了吗?”

    子安摇摇头,“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但是,我记得你,在你没回来的时候,我梦里总见到你,见到你浑身鲜血……”

    她说着,忽地怔忡了起来,似乎分不清如今是现实还是梦境。

    柔瑶见状,连忙道:“噢,阿语大夫,你醒来好,这外头病人很多,你赶紧起来,吃点东西出去看症了。”

    她冲慕容桀打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

    慕容桀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便也附和了柔瑶的话,“对,外头病人等着你呢。”

    子安慢慢地回过神来,“对,晚了,我得坐诊,噢,不对,我得先去给父亲端药……”

    “不,你先去看症,他如今和秦舟在里面聊天,这俩老熟人,聊起来不知道时辰了。”柔瑶笑着说。

    子安似乎丝毫都没有怀疑柔瑶的说法,她看了一下,叹息道:“虎头大概又把阿姆给撇开了,这小子,迟早得打一顿。”

    “是要打,老是这么出去玩,一点都不注意安全。”柔瑶笑着说。

    子安回头瞧了慕容桀一眼,“那你现在住哪里?要不,你还搬回来跟我们母子住?”

    慕容桀简直是求之不得,“好,我马去收拾东西搬过来。”

    柔瑶听得此言,道:“我也搬过来可以吗?”

    “行,还有一间耳房,不如,你和秦舟也搬过来,免得浪费银子住客栈呢。”子安说完,走了出去了。

    慕容桀心头的狂喜还没褪减,便发现了问题。

    子安安排这些的时候,似乎特别的平静,算认出他来,知道他没死,但是她眼底也没什么特别的欢喜。

    他想了一下,在房间里的抽屉翻了一下,果然翻出一幅画像。

    是他。

    但是,画的是他躺在病床,四周的环境,是萧拓的城郊小屋。

    也是说,对她来说,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个时候。

    只是,那时候,她对他还没有什么感情。

    “表哥,别想太多,慢慢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先了解这种咒术,然后才能分析子安的情况。”柔瑶安慰道。

    慕容桀并未觉得气馁,从之前以为子安已经死了到现在看到她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已经足够。

    之前,可是想过千百种情况,现在差远了的情况都设想过的。

    眼前这又算得了什么?

    子安走了之后,秦舟过来了,她倒是显得很生气,跟楚敬耗了两个时辰,关于咒术的事情,他半点都没说。

    “秦舟,能否麻烦你请天机子来一趟?”慕容桀沉思片刻,道。

    关于咒术这方面的东西,还是觉得应该请专业人士。

    慕容桀一言惊醒,秦舟立马便道:“我马去吩咐。”

    慕容桀深深地看了秦舟一眼,“谢谢!”

    秦舟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我救子安而已。”

    慕容桀轻声道:“子安有你这个知己,是她的幸福。”

    “子安有你这么一位夫君,也是她的幸福。”

    柔瑶在旁边听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好了,你们别恭维了,赶紧想一下怎么处理楚敬这个混蛋吧。”

    “暂时动不得!”秦舟和慕容桀异口同声地道。

    柔瑶瞧着两人,“你们倒是因为子安而生出默契来了。”

    秦舟解释道:“子安还是很看重这个所谓父亲的,如果我们对楚敬下了手,子安对我们会有敌意,这是万不能的。”

    “我知道,只是这么任由他得意洋洋的吗?”柔瑶想起他那副嘴脸生气,还想着靠子安的指环和刀疤索翻身呢?不要脸的东西。

    “方才他不愿意说咒术的事情,是吗?”慕容桀问道。

    “怎么都不肯说,看来,得给他虫子,看他还嘴硬不嘴硬。”

    慕容桀道:“他怕也是真不知道,这是鲜卑部落的咒术,只怕死鲜卑人也没几个人知道的,希望天机子能知道。”

    楚敬,他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两个孩子,一个丢弃,一个被咬断腿,想起,他浑身是泼天的怒火。

    子安一整晚都心不在焉,差点还断错了症,开错了药方。

    她还在想着那个梦,是一场噩梦,梦见她堕入大海,被人抓走,然后场景一换,又是成亲的画面,夫君是慕容桀。

    这些似乎是梦,但是,在梦里她又觉得无的真实。

    只是,她脑子里是记得慕容桀,可她总觉得自己是被迫嫁给慕容桀的,父亲也说了,当初她是另有所爱,后被慕容桀强行娶过门的。

    她也觉得自己是另有所爱的,可是她想不起来是谁。

    她觉得那个人,在自己的心里占据了很重很重的分量,她们应该也经历许多事情,可是,她真的记不起来。

    记不起自己所爱的人,却记得那个自己不爱的夫君。

    只是,她想了想,虽说不爱,可见到他没死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很激动的。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即便一个陌生人能活下去,她也高兴的。

    又或者,以前总梦到他浑身鲜血地被狼撕咬,当时觉得他是为了救她和虎头才死的,心里感到愧疚吧?

    理不清,她脑子里一片的乱麻,不知道从何揪起。

    “阿语大夫,阿语大夫……”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跑了进来,跑得是气不接下气,“我媳妇难产,稳婆让我来请您……”

    他连话都说不完整了,神情焦灼万分。对于急症,子安从来都不分时候的,且女子生育遇难产,便是一尸两命的事情,她当下不犹豫,拿起药箱吩咐了药童请其他大夫来加班,然后急匆匆地跟着年轻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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