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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9章 潇湘夜雨,白衣飘飘(二更)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纳兰王族三代以内最为遗世独立,美艳无双的奇女子,本该拥簇众多,本该追求者数不胜数。

    但,此刻却肝肠寸断,苦不堪言。

    祖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断送两人一段佳缘,来年再会,兴许就是刀兵相见……

    “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之一字最伤人。”

    宁尘呢喃自语,轻轻摊开纳兰观音的双手,继而转身离开。

    纳兰观音黯然伤神,原地驻足许久,最终一声长叹。

    离开住所后,宁尘叫来了宋缺,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要求,径直前往凤天的一座古镇。

    一去一回,再返程的时候,天色已经落寞。

    宁尘没有进门,而是坐在台阶外,枯等一夜。

    长夜漫漫,寒风裹面。

    宁尘纹丝不动,只是瞳孔深处,黯然无光,相较以往自信笃定,风流洒脱的日常状态,今夜,注定无精打采。

    纳兰观音准备不告而别。

    因为白天和宁尘的一场短暂交流,足以让她肝肠寸断,此时临别之前,再见一面,只会徒增伤感。

    与其那样,不如悄无声息的离开凤天,离开这片留下太多美好回忆的城市。

    轻轻推开门。

    纳兰观音神色一怔,继而满心愧疚,最后情感深处,又泛起一抹窃喜,再之后,被挥之不去的伤心落寞,无情取代。

    “我就知道你会偷偷的走。”

    宁尘坐在台阶上,背对纳兰观音,语气颓然道,“所以,一夜不敢合眼,生怕明早起来,连最后一次好好的告别都错失了。”

    一语双关。

    言外之意,纳兰观音心知肚明。

    那一次,忠心耿耿的老仆人,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悄悄离开凤天,中途,宁尘毫不知情。

    这之后,黄天赐战死姑苏。

    再也没有回来。

    宁尘努力的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双手托着下巴,颓然无力。

    纳兰观音自知有愧,悄悄的坐在宁尘近前,下意识靠向他的肩膀。

    “那一年,我抢走了你的一只鞋,本想着作为定情信物,等哪天我宁河图再回纳兰王族的时候,亲手奉还于你。”

    宁尘摇摇头,语气唏嘘。

    任谁也不会想到,本是世交的两个王族,最后竟然反目成仇,纳兰家的那位八千岁,更是险些亲手埋葬了他宁河图。

    “纳兰博天,不杀,我不甘心。”

    宁尘语气恢复淡漠。

    纳兰观音神色复杂,纳兰博天,正是八千岁。

    如今纳兰王族一言九鼎的超然存在。

    “你后悔遇到过我吗?”纳兰观音柔软的声音,在宁尘的耳畔响起。

    宁尘随后的语气,出现从未有过的坚定,“不后悔。”

    “嗯。”纳兰观音轻轻嗯了声,瞳孔深处终于恢复一丝半点光彩。

    宁尘转过身,蹲在纳兰观音近前,轻轻抬起她的右脚,认真道,“来凤天这么久,还没送过你什么礼物,这双布鞋,是我亲自去凤天唯一一处古镇买到的,我给你换上?”

    纳兰观音表情一滞,看着那双布匹纳地的绣花锦鞋,忍不住潸然泪下。

    “河图……”

    纳兰观音张张嘴,感觉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以至于,无话可说。

    “合脚吗?”

    “刚刚好的。”

    纳兰观音轻轻回复,随后又犹犹豫豫的补上一句,“可是……我舍不得穿,想留着。”

    “傻丫头。”

    宁尘没好气得敲了敲纳兰观音光洁的额头,动作轻柔。

    纳兰观音偏过头,静静的抬起视线,看向脚下,眉梢之上,泛起一抹喜色。

    满头秀发。

    侧身而落。

    仔细打量,其实早已长发及腰。

    宁尘伸手挽过纳兰观音的长发,一寸一缕,最后亲手替她盘起,“路上注意安全,不久后……我应该也回北方了。”

    纳兰观音没有逗留,经由宁尘的安排,终于还是离开了凤天城,回返纳兰王族。

    北方的平静,即将被打破,等宁尘再回北方的时候,预示着那一片万里疆域,即将金戈铁马,烽火狼烟。

    纳兰观音心知肚明。

    所以尽快返回家族,至于往后如何应对宁尘的攻势,谁也不清楚。

    宁尘站在院落中,怅然失神。

    这一边,一对月下佳人,伤离别。

    那一边,某位身在北方的中年男子,轻轻放下手中的毛笔,神色欣喜的打量着近前的字迹。

    “天纵长安少年郎,且醉且归乡。”

    这位中年男子,面带笑意的默读着宣纸上的字迹,一句话道完,满心欢喜,最后躬下身,小心翼翼的吹干字迹。

    北方,有座城,名为紫禁城。

    北方,有条街,名为长安街。

    北方,曾经出现过一位天纵之姿的少年郎,名为宁河图。

    而近前的这位中年男子,姓宁名之川。

    一副儒雅的打扮,像个文衫书生,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斯文气息。

    “儿子,我知道有天,你会堂堂正正,器宇轩昂得回到北方,这幅字,是父亲留给你的礼物。”

    正是宁之川的中年男子轻轻卷起书画,挂进书房。

    书房边侧,横放着一柄尚未出鞘的重刀。

    他的视线,从字画转移到重刀,然后右手五指轻轻握住重刀,瞳孔深处,有留念,有缅怀,也有对过往江湖岁月的回忆。

    “拓跋神将向来看你不顺眼,但老子的儿子,哪里轮到他不顺眼?!”

    宁之川抬起头,呢喃自语。

    此刻,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吹打屋檐,清脆作响。

    许久。

    寂静无声的紫禁城,突然炸起一抹光辉,璀璨耀眼,宛若流星。

    全城躁动,人心惶惶。

    这抹星辉,像透发着一股无形的压制,笼罩苍穹之巅,摄人心魄。

    尤其是紫禁城第一王族的宁家,更是举族震荡,因为这抹疑似刀光的辉芒,正是从宁家这座深宅大院,一飞冲天。

    “六王爷那个文绉绉,病恹恹的三儿子,竟然重新握刀了,这是要重出江湖啊。”

    “三儿子?宁之川?他不是柔弱的跟个书生一样吗,难不成还是啥高手?”

    紫禁城掀起热议,不过相对于很多年轻人,其实只对宁之川有所耳闻,却并不知道,这位书生般的中年男子,曾是江湖名客。

    “很多年前,这座江湖,有位白衣卿相,身居天下第三,他姓宁名之川。”

    一语落毕,全城轰动。

    果不其然。

    紫禁城中,长安街前。

    潇湘夜雨。

    月色西沉。

    一席飘飘白衣,穿过长安街,离开紫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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