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钓鱼（下篇）
密室的房顶足有半米厚，由特种钢材制成。在那之上，还有十米厚的泥土。多亏了无所不能的魔法，尼古莱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这个大铁盒子埋进地里。
但是现在，它被击穿了，连带着顶上的泥土，同被人轻而易举地破了个大口子。耀眼的日光从洞口处漏了进来，烧得尼古莱双眼生疼。
他都不记得自己上次直视阳光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百年，两百年？幸好这个口子没开在他的头顶上，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阳光底下站着两个人，男女，从他们对话的内容来看，屋顶似乎就是那个戴草帽的女子破坏的。
而且，仅仅用了拳，三成力。
短暂的惊愕过后，尼古莱的大脑全运转起来。
尼古莱是个聪明人，因此他从来不会见到敌人就迎头蛮干，而是先在脑子里算算敌我的实力差距，旦见势不妙，便立即给自己寻找后路。
很快，他便得出了结论：自己绝对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
先是那个女人，拳击穿十米厚的土地与五十厘米厚的钢板，此等怪力即使在吸血鬼的社会之中也是骇人听闻的。再加上她周身缠绕着的，那浓厚得如液体般的妖气，天晓得她那具精美的躯壳底下究竟隐藏着头多么可怕的怪物。
尼古莱不是个瞎子，因此他眼就看出了她那无须掩饰、无须解释的强大。
尽管如此，他还是只看了她眼，就将注意力放到了她身边的男子身上。这并不是因为他不畏惧那个女人，实际上，他现在慌得都快要尿出来了。
可他还是不得不去注意那个人。
因为那人实在是太......怪异了......与那女人的，显而易见的力量不同，这个人的身上，只有难以言喻的怪异。
如果说那个女人是不可高攀的天，那她身边的这位，便是光是看上眼就能让人双腿软的无底深渊了。二者同样伟大而令人敬畏，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那个男人，不，应该说是男孩——他虽然长得挺高，脸却嫩得很，从容貌上看也就十七岁，可能还不到，全凭那身西装才有了点男人样。
总而言之，那个人......尼古莱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是个吸血鬼。
虽然那家伙身上没有丝魔力的波动，甚至都不需要去躲避阳光，但他真的觉得，这是个如假包换的吸血鬼，而且还是年纪很大的那类。
放在以前，肯定会有人说他疯了，他自己也会怀疑自己的神智是否清醒。但他没有疯，正因为他没疯，才能辨认得出谁是自己的同类，谁不是。
因此，他身为吸血鬼的感官与直觉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个人就是你的同类。
而且他还站在阳光底下。
在尼古莱的印象中，这样的吸血鬼有且只有位。而那位，绝对是尼古莱最不想碰见的人。
“我知道了......你......你是......”尼古莱伸向前方的手指正在不住地颤抖着，正如他的声音般，“你就是......纳......”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这句冰冷的话语，在他的耳边响起。与之同冷却下来的，还有他的腹部。
尼古莱还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不出声音来。他低下头，现自己的肚子上多了个碗口大的洞，里头的肠子还没彻底断开，就那么悬挂在洞口，显得空荡荡的。凉风顺着那个洞灌进了他的身体里——那便是他感到寒冷的原因。
“只管去死好了。”
少年站在他的面前，微笑着，舔了舔沾满鲜血的手指，像只为自己舐毛的猫。这形象在耗子的眼里，与地狱里的恶鬼没什么两样。
“唔......”尼古莱闷哼了声，捂着肚子跪倒在地，直到此时，姗姗来迟的鲜血才终于从他的喉咙里涌了出来，其中的些来自于他刚才喝下的“饮料”，余下的绝大多数都是他自己的血。
他双眼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地板，脑子里却暗暗想到：
“这家伙，来真的。”
是的，是真的，这拳打出来，就是想取他的命，不可能有别的目的。至此，疑惑、惊愕、恐慌......切这样那样的情感与想法，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尼古莱再也不会分心去想这两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来杀他，怎么找到他的这些无聊的问题了。此时的他，心里只有个问题：
“我该怎样做，才能活下去？”
然后，理所当然地，他想到了那用来逆转败局的，最后的颗宝石。
他将右手从肚子上移开，伸进了裤兜里。那冰冷、坚硬的触感是如此的美妙，有如久旱恰逢甘露。
“只要使用了它，我就......”他这么想着，内心的喜悦却又下子被浇灭了。
用了它就能活下去吗？恐怕不见得吧？
能从眼下的危机之中逃脱出去，这是毫无疑问的，然后呢？双手空空地回去跟老大报告：“报告老大，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回来，您给我的任务，我不干了！”
这颗宝石的力量足以救他命，可惜，现在有两把刀抵在他的脖子上，横也是死，竖也是死。
“别光顾着愣神啊，下击来了哦！”
少年的话语，伴随着自头顶上压下来的劲风，击破了他的切思考。
远虑、大局、未来这些东西，在迫在眉睫的死亡威胁面前，真是苍白得不能再苍白了。尼古莱没有去躲这拳，当然，他也躲不掉。赶在拳头落下之前，他掏出了藏在口袋里的东西。
握紧，捏碎，化险为夷。是啊，他其实早就做好决定了，在“即死”与“几天后可能会死”之间二选这种题目，又能难得倒谁呢？只是，当他真正地去行动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下，仅此而已。
“啪！”
纳兰暝的拳头击碎了钢铁壳子，贯进了泥地里，出了响亮的击打声。
“我勒个去，这地板忒硬了吧？”
他抽出了有些红肿的拳头，边吹气边揉着指头。他其实也想学幽香那样拳打爆切，然后甩手：“我还没出力，你们就倒下了”......可惜，他没那个力气。
好吧，其实他的力气不小，也是怪物级的。然而幽香拳能轰平座山，相比之下，他是如此的渺小。
“真是不成样子，”幽香摇了摇头，走了上去，“照你说的，我可是全程都没动手哦？”
“啊，你肯配合实在是太好了！”纳兰暝回过头，微笑着道，“这样来，‘鱼饵’是成功地抛出去了。”
“还抛鱼饵呢，我看你是想把他打死吧？”
“我哪有！这都是演技好吧，演技！”纳兰暝大声辩解道，“不给他点压迫感，逼他做出他最不想做的决定，不就达不到目的了嘛！”
“所以？”幽香不屑地道，“现在他消失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那当然，这正跟我预料的模样好吧！”
“预料？你都预料到了什么？”
纳兰暝蹲下身子，用指尖捏起了散在地上的小撮紫晶碎屑，抬头对幽香说道：
“我早就在想，既然这帮人有进入幻想乡的办法，那他们就肯定有出去的办法，你说对不对？”
“嘛......有点道理。”
“我要做的就是，把他从幻想乡里逼出去，然后跟在后头，看看能找到啥。”
“那么现在，你想跟踪谁呢？空气吗？”幽香抱着讽刺的态度，问道。
“哎呀，所以我说你啊......”纳兰暝摇着头，副十分惋惜的样子，这幅模样当然也是会令幽香不爽的，“我说你笨，这不是损你，因为你真是不太聪明。”
“咋，三分钟没挨揍，又欠了？”
“讲道理嘛，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给他那么拳，只是打着好玩吗？”
纳兰暝这么说着，忽然间贴到了幽香身边，伸胳膊便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这动作之快，幽香甚至都没来得及火。当然，等她起火来，肯定是要把纳兰暝打到死为止的，所以纳兰暝根本就没有给她留下反应的时间。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纳兰暝高喊了声，空着的那只手便向虚空中抓、拽。刹那之间，仿如真地拽住了根没有形体的绳索般，幽香感觉自己被某种无法抵抗的力量猛地拉了把。到了下个瞬间，她眼前的景色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头顶的阳光还在，但幽暗的地底没有了，四面的金属墙壁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树林。
“欢迎，欢迎，幽香小姐！”纳兰暝放开了她，扭身来到了她的面前，十分夸张地道：
“欢迎来到现实世界！”
但是现在，它被击穿了，连带着顶上的泥土，同被人轻而易举地破了个大口子。耀眼的日光从洞口处漏了进来，烧得尼古莱双眼生疼。
他都不记得自己上次直视阳光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百年，两百年？幸好这个口子没开在他的头顶上，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阳光底下站着两个人，男女，从他们对话的内容来看，屋顶似乎就是那个戴草帽的女子破坏的。
而且，仅仅用了拳，三成力。
短暂的惊愕过后，尼古莱的大脑全运转起来。
尼古莱是个聪明人，因此他从来不会见到敌人就迎头蛮干，而是先在脑子里算算敌我的实力差距，旦见势不妙，便立即给自己寻找后路。
很快，他便得出了结论：自己绝对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
先是那个女人，拳击穿十米厚的土地与五十厘米厚的钢板，此等怪力即使在吸血鬼的社会之中也是骇人听闻的。再加上她周身缠绕着的，那浓厚得如液体般的妖气，天晓得她那具精美的躯壳底下究竟隐藏着头多么可怕的怪物。
尼古莱不是个瞎子，因此他眼就看出了她那无须掩饰、无须解释的强大。
尽管如此，他还是只看了她眼，就将注意力放到了她身边的男子身上。这并不是因为他不畏惧那个女人，实际上，他现在慌得都快要尿出来了。
可他还是不得不去注意那个人。
因为那人实在是太......怪异了......与那女人的，显而易见的力量不同，这个人的身上，只有难以言喻的怪异。
如果说那个女人是不可高攀的天，那她身边的这位，便是光是看上眼就能让人双腿软的无底深渊了。二者同样伟大而令人敬畏，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那个男人，不，应该说是男孩——他虽然长得挺高，脸却嫩得很，从容貌上看也就十七岁，可能还不到，全凭那身西装才有了点男人样。
总而言之，那个人......尼古莱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是个吸血鬼。
虽然那家伙身上没有丝魔力的波动，甚至都不需要去躲避阳光，但他真的觉得，这是个如假包换的吸血鬼，而且还是年纪很大的那类。
放在以前，肯定会有人说他疯了，他自己也会怀疑自己的神智是否清醒。但他没有疯，正因为他没疯，才能辨认得出谁是自己的同类，谁不是。
因此，他身为吸血鬼的感官与直觉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个人就是你的同类。
而且他还站在阳光底下。
在尼古莱的印象中，这样的吸血鬼有且只有位。而那位，绝对是尼古莱最不想碰见的人。
“我知道了......你......你是......”尼古莱伸向前方的手指正在不住地颤抖着，正如他的声音般，“你就是......纳......”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这句冰冷的话语，在他的耳边响起。与之同冷却下来的，还有他的腹部。
尼古莱还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不出声音来。他低下头，现自己的肚子上多了个碗口大的洞，里头的肠子还没彻底断开，就那么悬挂在洞口，显得空荡荡的。凉风顺着那个洞灌进了他的身体里——那便是他感到寒冷的原因。
“只管去死好了。”
少年站在他的面前，微笑着，舔了舔沾满鲜血的手指，像只为自己舐毛的猫。这形象在耗子的眼里，与地狱里的恶鬼没什么两样。
“唔......”尼古莱闷哼了声，捂着肚子跪倒在地，直到此时，姗姗来迟的鲜血才终于从他的喉咙里涌了出来，其中的些来自于他刚才喝下的“饮料”，余下的绝大多数都是他自己的血。
他双眼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地板，脑子里却暗暗想到：
“这家伙，来真的。”
是的，是真的，这拳打出来，就是想取他的命，不可能有别的目的。至此，疑惑、惊愕、恐慌......切这样那样的情感与想法，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尼古莱再也不会分心去想这两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来杀他，怎么找到他的这些无聊的问题了。此时的他，心里只有个问题：
“我该怎样做，才能活下去？”
然后，理所当然地，他想到了那用来逆转败局的，最后的颗宝石。
他将右手从肚子上移开，伸进了裤兜里。那冰冷、坚硬的触感是如此的美妙，有如久旱恰逢甘露。
“只要使用了它，我就......”他这么想着，内心的喜悦却又下子被浇灭了。
用了它就能活下去吗？恐怕不见得吧？
能从眼下的危机之中逃脱出去，这是毫无疑问的，然后呢？双手空空地回去跟老大报告：“报告老大，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回来，您给我的任务，我不干了！”
这颗宝石的力量足以救他命，可惜，现在有两把刀抵在他的脖子上，横也是死，竖也是死。
“别光顾着愣神啊，下击来了哦！”
少年的话语，伴随着自头顶上压下来的劲风，击破了他的切思考。
远虑、大局、未来这些东西，在迫在眉睫的死亡威胁面前，真是苍白得不能再苍白了。尼古莱没有去躲这拳，当然，他也躲不掉。赶在拳头落下之前，他掏出了藏在口袋里的东西。
握紧，捏碎，化险为夷。是啊，他其实早就做好决定了，在“即死”与“几天后可能会死”之间二选这种题目，又能难得倒谁呢？只是，当他真正地去行动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下，仅此而已。
“啪！”
纳兰暝的拳头击碎了钢铁壳子，贯进了泥地里，出了响亮的击打声。
“我勒个去，这地板忒硬了吧？”
他抽出了有些红肿的拳头，边吹气边揉着指头。他其实也想学幽香那样拳打爆切，然后甩手：“我还没出力，你们就倒下了”......可惜，他没那个力气。
好吧，其实他的力气不小，也是怪物级的。然而幽香拳能轰平座山，相比之下，他是如此的渺小。
“真是不成样子，”幽香摇了摇头，走了上去，“照你说的，我可是全程都没动手哦？”
“啊，你肯配合实在是太好了！”纳兰暝回过头，微笑着道，“这样来，‘鱼饵’是成功地抛出去了。”
“还抛鱼饵呢，我看你是想把他打死吧？”
“我哪有！这都是演技好吧，演技！”纳兰暝大声辩解道，“不给他点压迫感，逼他做出他最不想做的决定，不就达不到目的了嘛！”
“所以？”幽香不屑地道，“现在他消失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那当然，这正跟我预料的模样好吧！”
“预料？你都预料到了什么？”
纳兰暝蹲下身子，用指尖捏起了散在地上的小撮紫晶碎屑，抬头对幽香说道：
“我早就在想，既然这帮人有进入幻想乡的办法，那他们就肯定有出去的办法，你说对不对？”
“嘛......有点道理。”
“我要做的就是，把他从幻想乡里逼出去，然后跟在后头，看看能找到啥。”
“那么现在，你想跟踪谁呢？空气吗？”幽香抱着讽刺的态度，问道。
“哎呀，所以我说你啊......”纳兰暝摇着头，副十分惋惜的样子，这幅模样当然也是会令幽香不爽的，“我说你笨，这不是损你，因为你真是不太聪明。”
“咋，三分钟没挨揍，又欠了？”
“讲道理嘛，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给他那么拳，只是打着好玩吗？”
纳兰暝这么说着，忽然间贴到了幽香身边，伸胳膊便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这动作之快，幽香甚至都没来得及火。当然，等她起火来，肯定是要把纳兰暝打到死为止的，所以纳兰暝根本就没有给她留下反应的时间。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纳兰暝高喊了声，空着的那只手便向虚空中抓、拽。刹那之间，仿如真地拽住了根没有形体的绳索般，幽香感觉自己被某种无法抵抗的力量猛地拉了把。到了下个瞬间，她眼前的景色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头顶的阳光还在，但幽暗的地底没有了，四面的金属墙壁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树林。
“欢迎，欢迎，幽香小姐！”纳兰暝放开了她，扭身来到了她的面前，十分夸张地道：
“欢迎来到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