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鸦羽、宝石与武士刀（下篇）
救了文命的，是位苍髯老者。
那老者满头银丝，肆意生长，胡须花白，垂至胸襟。他身着浅色长袍，持长刀，往那儿站，就像棵生在绝壁上的雪松，气度不凡。
他的皮肤皱得跟树皮似的，唯有对鹰目还神采熠熠，看起来与少年别无二致。他形容消瘦，却十分挺拔，枯枝般的胳膊苍劲有力，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解甲归田的武士，老，而不衰。
另外，如果文没看错的话，这老者身旁，还飘着团淡白色的魂魄——她记得这玩意。
“我认得你......”文躺在地上，仰视着老人，道，“你是西行寺家的......”
“在下魂魄妖忌，百多年前曾与你有过面之缘。”未等文说完，老人便自报家门。
这位魂魄妖忌，曾是冥界座名为白玉楼的大院里的庭师，也就是保镖。文以前为了采访，曾去拜访过他，不过这家伙并不是好说话的主，而冥界也不是个宜人的地方，故二者之间并没有太多交集，顶多也就是见过面而已。
前段时间，这魂魄妖忌忽然顿悟，剑术大成，甩手将职位传给了自己的孙女，随后走了之，不知所踪。有人说他去山里隐居了，有人说他离开了幻想乡，还有人认为他死了。
文是从来未曾想过，自己竟然能在这种地方碰见他，还被他给救了下来。
“能在这儿碰见你，我还真是走运呢。”文轻笑着道。
她的脸色依旧白得像纸，神情却比刚才轻松了不少。
“老夫也没能料到，幻想乡里的人竟出现在了这里。”妖忌说，“这大结界，是出了什么状况吗？”
“诶？为什么这么说？”
“你可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大概......在某处森林里？”
文仔细想了下，才觉来自己压根叫不出这片森林的名字。
“虽是森林，却已不是幻想乡里的森林了。”妖忌瞅了眼脚下的土地，道，“此地，乃是现世。”
“哦，这样啊......”
文的语调非常平淡，事实上，她也点都不觉得吃惊。早在隧道中行走的时候，她就已经考虑过这种结果了，刚才之所以要升空，就是为了亲眼确认下，谁料还没来得及看上两眼，就被人给暗算了。
“想不到，你们俩还是老相识啊？”站在不远处的黑衣面具男阴阳怪气地说道，“需要我倒上壶酒，让你俩边喝边叙旧吗？”
“不必，”妖忌转过头，望向那张面具，眉宇间透着杀气，“老夫喝不惯西洋酒。”
“真是遗憾。”
三两步的距离，那黑衣男子连十分之秒都不用，便已跨过。他走上来，与妖忌老爷子分列文的两侧，以躺倒在地的文为中线，四目相对，拔刀相向。
“嗖！”
象牙杖划破了空气，如子弹般刺向了妖忌的眉心。这刺不带半点试探的意味，出手即是为了取人性命。
面对这充满杀意的击，妖忌不躲不闪，在快要被刺中的那刹那，猛然抬手，将那柄武士刀立在了面前。
“叮！”
杖尖顶在了刀身上，火星四溅。手杖停住的位置，距离妖忌的脑袋不及寸，若是出手慢上半分，他现在恐怕已经脑浆迸裂，横尸荒野了。
文躺在地上，身子动弹不得，只能仰头看着两位高手在上边比剑，自己也是紧张不已。
电光石火之间，二人便已过了招，攻防，似是势均力敌。然而在文的眼中，魂魄妖忌已然占尽了上风。
能稳稳地接住攻击，乃是力量不逊于对手；敢在最后关头才出手，意味着度占优；能将不宽的刀身当盾牌使，则是技术臻于化境的体现。
至于手头武器的性能，妖忌就更是占了压倒性的优势。所谓“寸长，寸强”，那柄长度不过米有余的象牙手杖，是断然不可能敌得过比它长了接近半的武士刀的。
“妖忌赢定了。”文在心中如此预测。可以说，如果不生什么变故的话，她的预测是绝对不会失准的。
然而，接下来生的事情，让她将放回了原位的心脏，又提回了喉咙里。
面具男抬起胳膊，佯装刺击，脚下却猛然力，连后退了十几步。接着，他变戏法似地在左手的指缝里变出了四颗闪着红光的小型宝石，手腕抖，将它们齐丢向了妖忌。
“火之式炎弹！”
四颗红宝石脱手，前后便连成了串，接着便在飞行中燃烧了起来，化为四颗火球，连珠而来。
“哼，雕虫小技！”
随着妖忌声冷哼，那团白色魂魄便飘到了他的身前，抬起尾巴往上扫，就跟炒菜颠勺似的将那四颗火球翻上了天。
火球在半空中接连炸开，迸出的火焰时间照亮了夜空。妖忌的身影映照在橙红的火光下，威风面。
这飘浮的魂魄，乃是妖忌自身灵魂的半。他魂魄家的人，自幼便半灵出窍，虽然肉身为人，却也不再是完整的活人了。
面具男站在原地，动不动，言不，天知道他究竟是在懊恼，还是在打什么小算盘。直到天空中的火焰彻底消失，他直都保持这个样子，而妖忌也只是盯着他的面具，并没有出手。
“你刚才说，你不喜欢西洋酒？”沉默了半晌后，那面具男突然开口说道，“真巧，我也不喜欢。”
“你想说什么？”对于这句耐人寻味的话，妖忌显得很是警惕。
“无论西洋酒还是东洋酒，我都不喜欢。酒这种东西，不痛快，不过瘾，不够可口！”对方完全忽略了妖忌，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喜欢喝的，是另种东西。”
“是那种，比酒更烈，比咖啡更浓厚，比茶更纯的东西！”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怪异了。文侧过脑袋，望向了那个张开了双臂、显得有些狂热的男人，心里突然产生了种不祥的预感。
“我真正想喝下去的，是生命的源泉！”
言毕，他从礼服的内兜里，取出了颗红色的水晶球。
这颗宝石，与他之前使用过的那些宝石有着明显的不同。此前的宝石，都有着明显的晶体结构，有棱有角，唯有这颗是球体。
除此之外，与那些永远泛着微光的宝石不同，这颗石头表面的光芒时明时暗，就像是在呼吸般。在那光芒之下，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流淌。
“这玩意不太妙啊！”文大声说道，“西行寺家的老爷子，你赶紧想点办法！”
她觉得，旦封在那颗石头里的力量重获自由，将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而魂魄妖忌，很显然也与她持同看法。
“休想得逞！”
妖忌大喝声，提刀向前，欲在事态失控之前，先斩下那男人的双手，教他再也没法使用那些奇怪的宝石。
“想阻止我？迟了！”
面具男捏碎了那颗浑圆的红石，同时，也将“猛兽”从中释放了出来。
这天夜里生的事情，将会永远铭刻在射命丸文的心中。她现在见证的，只不过是个开端而已。
那老者满头银丝，肆意生长，胡须花白，垂至胸襟。他身着浅色长袍，持长刀，往那儿站，就像棵生在绝壁上的雪松，气度不凡。
他的皮肤皱得跟树皮似的，唯有对鹰目还神采熠熠，看起来与少年别无二致。他形容消瘦，却十分挺拔，枯枝般的胳膊苍劲有力，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解甲归田的武士，老，而不衰。
另外，如果文没看错的话，这老者身旁，还飘着团淡白色的魂魄——她记得这玩意。
“我认得你......”文躺在地上，仰视着老人，道，“你是西行寺家的......”
“在下魂魄妖忌，百多年前曾与你有过面之缘。”未等文说完，老人便自报家门。
这位魂魄妖忌，曾是冥界座名为白玉楼的大院里的庭师，也就是保镖。文以前为了采访，曾去拜访过他，不过这家伙并不是好说话的主，而冥界也不是个宜人的地方，故二者之间并没有太多交集，顶多也就是见过面而已。
前段时间，这魂魄妖忌忽然顿悟，剑术大成，甩手将职位传给了自己的孙女，随后走了之，不知所踪。有人说他去山里隐居了，有人说他离开了幻想乡，还有人认为他死了。
文是从来未曾想过，自己竟然能在这种地方碰见他，还被他给救了下来。
“能在这儿碰见你，我还真是走运呢。”文轻笑着道。
她的脸色依旧白得像纸，神情却比刚才轻松了不少。
“老夫也没能料到，幻想乡里的人竟出现在了这里。”妖忌说，“这大结界，是出了什么状况吗？”
“诶？为什么这么说？”
“你可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大概......在某处森林里？”
文仔细想了下，才觉来自己压根叫不出这片森林的名字。
“虽是森林，却已不是幻想乡里的森林了。”妖忌瞅了眼脚下的土地，道，“此地，乃是现世。”
“哦，这样啊......”
文的语调非常平淡，事实上，她也点都不觉得吃惊。早在隧道中行走的时候，她就已经考虑过这种结果了，刚才之所以要升空，就是为了亲眼确认下，谁料还没来得及看上两眼，就被人给暗算了。
“想不到，你们俩还是老相识啊？”站在不远处的黑衣面具男阴阳怪气地说道，“需要我倒上壶酒，让你俩边喝边叙旧吗？”
“不必，”妖忌转过头，望向那张面具，眉宇间透着杀气，“老夫喝不惯西洋酒。”
“真是遗憾。”
三两步的距离，那黑衣男子连十分之秒都不用，便已跨过。他走上来，与妖忌老爷子分列文的两侧，以躺倒在地的文为中线，四目相对，拔刀相向。
“嗖！”
象牙杖划破了空气，如子弹般刺向了妖忌的眉心。这刺不带半点试探的意味，出手即是为了取人性命。
面对这充满杀意的击，妖忌不躲不闪，在快要被刺中的那刹那，猛然抬手，将那柄武士刀立在了面前。
“叮！”
杖尖顶在了刀身上，火星四溅。手杖停住的位置，距离妖忌的脑袋不及寸，若是出手慢上半分，他现在恐怕已经脑浆迸裂，横尸荒野了。
文躺在地上，身子动弹不得，只能仰头看着两位高手在上边比剑，自己也是紧张不已。
电光石火之间，二人便已过了招，攻防，似是势均力敌。然而在文的眼中，魂魄妖忌已然占尽了上风。
能稳稳地接住攻击，乃是力量不逊于对手；敢在最后关头才出手，意味着度占优；能将不宽的刀身当盾牌使，则是技术臻于化境的体现。
至于手头武器的性能，妖忌就更是占了压倒性的优势。所谓“寸长，寸强”，那柄长度不过米有余的象牙手杖，是断然不可能敌得过比它长了接近半的武士刀的。
“妖忌赢定了。”文在心中如此预测。可以说，如果不生什么变故的话，她的预测是绝对不会失准的。
然而，接下来生的事情，让她将放回了原位的心脏，又提回了喉咙里。
面具男抬起胳膊，佯装刺击，脚下却猛然力，连后退了十几步。接着，他变戏法似地在左手的指缝里变出了四颗闪着红光的小型宝石，手腕抖，将它们齐丢向了妖忌。
“火之式炎弹！”
四颗红宝石脱手，前后便连成了串，接着便在飞行中燃烧了起来，化为四颗火球，连珠而来。
“哼，雕虫小技！”
随着妖忌声冷哼，那团白色魂魄便飘到了他的身前，抬起尾巴往上扫，就跟炒菜颠勺似的将那四颗火球翻上了天。
火球在半空中接连炸开，迸出的火焰时间照亮了夜空。妖忌的身影映照在橙红的火光下，威风面。
这飘浮的魂魄，乃是妖忌自身灵魂的半。他魂魄家的人，自幼便半灵出窍，虽然肉身为人，却也不再是完整的活人了。
面具男站在原地，动不动，言不，天知道他究竟是在懊恼，还是在打什么小算盘。直到天空中的火焰彻底消失，他直都保持这个样子，而妖忌也只是盯着他的面具，并没有出手。
“你刚才说，你不喜欢西洋酒？”沉默了半晌后，那面具男突然开口说道，“真巧，我也不喜欢。”
“你想说什么？”对于这句耐人寻味的话，妖忌显得很是警惕。
“无论西洋酒还是东洋酒，我都不喜欢。酒这种东西，不痛快，不过瘾，不够可口！”对方完全忽略了妖忌，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喜欢喝的，是另种东西。”
“是那种，比酒更烈，比咖啡更浓厚，比茶更纯的东西！”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怪异了。文侧过脑袋，望向了那个张开了双臂、显得有些狂热的男人，心里突然产生了种不祥的预感。
“我真正想喝下去的，是生命的源泉！”
言毕，他从礼服的内兜里，取出了颗红色的水晶球。
这颗宝石，与他之前使用过的那些宝石有着明显的不同。此前的宝石，都有着明显的晶体结构，有棱有角，唯有这颗是球体。
除此之外，与那些永远泛着微光的宝石不同，这颗石头表面的光芒时明时暗，就像是在呼吸般。在那光芒之下，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流淌。
“这玩意不太妙啊！”文大声说道，“西行寺家的老爷子，你赶紧想点办法！”
她觉得，旦封在那颗石头里的力量重获自由，将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而魂魄妖忌，很显然也与她持同看法。
“休想得逞！”
妖忌大喝声，提刀向前，欲在事态失控之前，先斩下那男人的双手，教他再也没法使用那些奇怪的宝石。
“想阻止我？迟了！”
面具男捏碎了那颗浑圆的红石，同时，也将“猛兽”从中释放了出来。
这天夜里生的事情，将会永远铭刻在射命丸文的心中。她现在见证的，只不过是个开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