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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最后一次狩猎(上篇)

    “致吾爱徒伊芙·佩特尔:

    见信好!

    这次的目标是盘踞在特兰西瓦尼亚的“绯红恶魔”。你知道她的名字,你知道她在哪,你知道该怎么做。

    事情办完以后,回伦敦来,你将被正式晋升。多年来,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对你的质疑将会烟消云散。

    你的能力,在别人眼里是邪法,在我看来,则是上帝的馈赠。你是把驱散黑暗的利刃,那些俗人畏惧你的刀锋,故而污蔑你、贬低你。但是他们的恶言注定无法动摇你的前程,从今往后,你必定会继续成长,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猎人。身为你的导师,我为你感到骄傲。

    祝好运!

    你的导师a·a·爱德华多

    1763年11月6日

    注:此信阅后即焚”

    借着火光,伊芙读完了这最后封信,遂用火把点着了信札。橙色的火焰瞬间便窜了起来,将泛黄的信纸吞噬殆尽。在火焰爬上指尖之前,她将那团焦黑的纸灰随手丢在寒风里。黑色的余烬带着点点星火,随风飘散,给这黑暗的冬夜带去了丝光明。

    然而,这短暂的光明也不过是火焰的垂死挣扎而已。微弱的火苗被她抛在身后,转瞬之间便消失在北风中,埋没在雪地里,就连存在的痕迹,都被抹得干二净。

    这下,她便是孤身人了。

    伊芙没有回头。她知道火焰的结局,正如她早已预见了自己的结局。待她燃尽之后,所留下的,也不过就是团死灰罢了。

    世人皆为沧海之粟,在命运的长河中随波逐流。

    但是现在,她还需要游得快点,更早些抵达旅途的终点。她知道这毫无意义,她只是讨厌浪费时间。

    乌云遮月,夺去了所有的光明。雪积三尺,抹杀了切生机。特兰西瓦尼亚的田野曾如画卷般美丽,但是现在,肃杀的凛冬夺走了切。

    双目所及之处,皆为片雪白,既不见前路,亦不识归途。夹着雪花的寒风拍打在她的脸上,吹走了她的兜帽,吹得她睁不开眼睛。她那头美丽的银上挂着细小的冰珠,看起来就如同晶莹的葡萄串般。

    尽管如此,她还是得加快脚步才行。

    今夜是十二月的第十六个夜晚,这意味着她已经连续赶了四十天四十夜的路了。如果她手中的情报没错的话,那栋恶魔之馆,应该就在这雪原的前方。

    “到了......”

    伊芙眯起眼睛,从远处的黑暗之中辨识出了个巨大而又模糊的轮廓。那座矗立在寒风中的建筑物,毫无疑问就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她每踏出步,那个建筑物的轮廓就大上几分。最终,当她站在那建筑的大门口时,它的全貌便清晰地展现在她眼前。

    那是栋被粉刷成片深红的古怪大馆,从样式上来看应该有两百年以上的历史了。不知为何,这宅子的正门大开,门内是片漆黑,由内向外透着股不祥的气息。

    伊芙压根就懒得理会这些细节,径直走进了那扇敞开的大门之中。她是来取馆主的项上人头的,无论对方是否提前觉,有没有设下陷阱,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手起,刀落,击毙命,她只负责干这个,她只会干这个,她能把这活干到最好。

    “砰!”

    在她步入馆内的那瞬间,身后的大门便自动关上了,而她手中的火把也被股来自深处的阴风给吹灭了。伊芙将手头那根冒着白烟的木棍扔到了地上,并从绑在腿上的那圈刀鞘里取出了她的银质匕,夹在指间,安静地等待着敌人的来袭。

    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耳朵也处于最佳状态。接下来,无论出现在她面前的是谁,等待着那个人的,都将会是六把瞄准要害的飞刀。

    “啪!”

    “啪!”

    “啪!”

    意料之外的是,迎接她的并非狰狞的鬼脸与尖牙利齿,而是三下响亮的掌声。掌声自正前方的某处传出,响彻了整个空旷的大厅。随着掌声逐落下,数百支鲜红色的蜡烛有序地亮了起来,逐渐点亮了这片漆黑的大堂。

    借着烛光,伊芙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她现在正处在间宽阔的大厅里,四周的家具饰品尽是片红色。她的正前方,是行铺着红地毯的阶梯,台阶上站着个少女,此刻正面带笑意地看着她。

    那个少女双眼通红、背生双翼,很显然不是人类。她似乎早就站在那里了,又好像刚刚才到,无论如何,伊芙此前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欢迎来到红魔馆,魔术师小姐。我是这里的主人,蕾米莉亚·斯卡雷特,已再此等候多时了。”

    少女扯着裙子,优雅地行了个礼。

    “这是你的遗言吗?”伊芙举起了手中的刀子,冷冷地道,“我会将它刻在你的棺材上。”

    下个瞬间,她手中所有的小刀全部消失了。

    瞬间,真正的瞬间,连丝的时间差都没有的瞬间。那些小刀就在这瞬之间全数刺中了蕾米莉亚,没有投掷的动作,没有飞行轨迹,当她抬起手的时候,刀子就已经命中目标了。

    这就是伊芙的能力,她的天赋,她从小到大饱受猜忌与憎恶的根源。凡人无法理解时间之外的存在,故称之为“恶魔”。

    眉心、颈动脉、气管、心、肺、腹,蕾米莉亚的六处要害被同时命中,却没有流出滴血。她的身体寸寸地裂开,化为了数之不尽的深红色蝙蝠。这些蝙蝠原地散开,又在伊芙的面前重新聚拢,再次组合成了人形。

    那些本该命中目标的小刀失去了支撑,“叮叮当当”地落在了地上。刀口银光闪烁,没有染上丝血迹。

    “不愧是当世最强的吸血鬼猎人,眼疾手快。”蕾米莉亚拍手夸赞道,“但是,你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会变魔术的人,就只有你个吗?”

    像是在挑衅样,蕾米莉亚这回直接站到了伊芙的面前,二人相隔不及米。伊芙看得见,这只吸血鬼现在浑身完好如新,连衣服上的根线都未曾断过。

    “哦,原来你也会,我知道了。”

    伊芙挥手,那些躺在地上的小刀便原地消失,重新出现在她的手指之间。

    “不过那也没差,顶多能让你的死亡稍微延后点而已。”

    “省省吧,猎人,你的命运就是死在这里,你无法逆天改命。”

    “对不起,我不相信命运。”

    伊芙言罢,对着蕾米莉亚的面门刀斩了上去。二者之间过近的距离使得她完全没有必要移动,伸手即可触摸到自己的敌人。

    “我说过,省省吧!”

    蕾米莉亚的脸夸张地裂成了两半,而她的嘴唇却还在张合,这看起来实在是令人背脊凉。跟上回样,这次,她依旧选择了变成蝙蝠来规避伤害。

    但是这回的剧情,又多了些不同。

    伊芙望着那满屋子乱飞的蝙蝠群,猛地向上跃起,手上抓着她带过来的所有小刀,总计二十四把。

    “the·or1d!”

    这刻,蝙蝠停止了飞行,蜡烛停止了燃烧,空气停止了流动。

    不,其实真正停止的,根本就不是这些物体,而是囊括万物的,时间。

    能在这凝固的时间中行动自如的,就只有她伊芙·佩特尔人。

    现在是她的时间,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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