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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乔桑梓是一个习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他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可谓是少见的不幸。孩提时期成为了母亲的疯狂和怨恨下的牺牲品。进入疯人院后,他也没得到最妥善的照顾。在乔治的帮助下,他转入了姨母家中住。但是,童年的压抑使他在少年时期爆发,他逃学,酗酒,醉驾,斗殴。

    他的斑斑劣迹被万夫人挖出来很久了,但万夫人一直没有说,等待一个时机。她终于等到了,这些过去登载报刊上,恰好能证明乔桑梓是个品行欠缺的人。这样有利于压垮乔桑梓,毁坏陪审团对他的印象。陪审团一旦确定人选后,人选们便不能阅读相关的报道,所以前期的舆论造势很重要。

    商人们都是关心世界的人,所以他们每天都读报,起码标题都会浏览一次。江碧英虽然半退休了,但他骨子里仍然是个商人,报纸也还是会看的。他合上了报纸,转过头看到万夫人款款走来。她穿着一套华丽的晚装,身上珠光宝气,首饰大概总值成百上千万。他们初相见的时候,万襄玲穿的极为简单,身上一点珠宝都没有,刚刚从国外留学回来,青涩却高傲。那时他已经是个功成名就的商人,家里还有两位太太,在外更有不计其数的情人。如果说他对万襄玲一点也没有钟爱那是骗人的,尤其是他那时根本不知道她是万千山的女儿。如果他知道的话,肯定是不敢碰的。也不能怪他,当时整个HK知道万千山有个小女儿的人不超过五个。这个小女儿刚从国外留学归来,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不回万石集团工作,反而投了迦丽的简历。当万襄玲怀孕了之后,他退后了,他不是不喜欢万襄玲,只是他不想娶野心太大的女人。当摆脱事业型女性也很容易,只要给她事业上的援助作为交换条件,这种女性通常会妥协——因为事业更重要。

    可惜,对方是万襄玲。当江碧英想用钱摆平此事时,才发现她可谓是全HK最不缺钱的年轻女人。

    万千山十分震怒,他以为这个女儿不过是去职场自我磨炼,怎知成了办公室桃花,还为一个娶了两个老婆的中年男怀孕了。总有一群所谓的“成功人士”围着万千山转,谄媚逢迎,奔走劳碌,为求万千山从指缝漏些金子出来,一点够他们吃一年——江碧英恰恰属于其中一员——而且是万千山最看不起、最鄙夷的一个。相反地,万襄玲是万千山的老来女,从小到大疼爱有加,如珠如宝。叫他怎么可以将万襄玲许配给江碧英!

    江碧英也感到相当棘手,那一刻他甚至有些恨万襄玲了:你是大小姐,你家财丰厚,你玩得起!我是有什么不着,让你来这么捣乱?

    江碧英是个懂看脸色的人,他知道万千山鄙夷自己,而且万千山对这种鄙夷的掩饰也不强。虽说生意人在商言商,到了万千山这种地位,反而可以任性些、爱摆脸色就摆脸色了。但万千山毕竟是个成熟的生意人,他仍不会拒绝肥肉。故而,万千山即使多么讨厌江碧英,还是免不得与他打交道。这一点上,万千山也有些佩服江碧英。江碧英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万千山想要什么,并且以最体面的方式奉上——但这也是万千山最不喜欢他的地方。他不愿意有人太了解自己,何况还是一个根本没什么交情的人?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Darling,在看什么呀?”万夫人笑笑,拍了拍江碧英的肩头,让他从回忆中回归现实。只是万夫人的目光又不期然地落到了案头的报纸上,脸色顿时有些僵硬。江碧英握住了万夫人放在自己肩头上的手,微笑说:“自然是看你,你今天真漂亮。”

    万夫人这才展颜一笑,说:“宴会快开始了,你是男主人,要准点出席喔。”

    江碧英将报纸拿起来,说:“你看了今天的报纸了吗?”

    万夫人岂可说不:“我每天都有看报的啦。”

    江碧英笑笑,说:“那你该提我,早知道会有这么负面的报道,我就先问问Ares来不来了。好早帮他找缺席借口。”

    万夫人笑说:“是?我觉得他不会因为这个就不来的。”

    “那倒是。来宾都是我的好朋友,这个宴会还是很有帮助的。”江碧英掸了掸衣角的尘,又轻轻一笑,说,“所以Marcus太不巧了,居然这个时候在出差。”

    万夫人僵硬地笑笑。

    江景阳哪里是不巧,不过是被万夫人叫走了,因为路伊斯也将出席这一宴会。万夫人感觉江景阳的自控力和脾气都欠佳,遇上了路伊斯难保不会闹出什么笑话,所以不如以公干之名将他调走,也算了却一桩可以预计的麻烦。路伊斯现在在HK混得极好,欧洲经济不景气,他便以HK为据点,开始在C国大肆吸金,真是眼明手快的生意人。

    路伊斯已经加入了“群英会”俱乐部,群英会主席是万千山。群英会是一个慈善组织云云,其实就是富人搞的小圈子俱乐部。路伊斯的入会让万夫人母子十分惊讶又不悦。万夫人更是直接提出了自己的反对:“为甚么让他入会?他只是一个初来步到的外商而已,够资格吗?”万千山浏览完手头上的文件,签了字,才姗姗答道:“生意人不要有那么多私人感情。”

    这句话、这语气,万夫人说不上是万千山越发像江碧英还是江碧英越发像万千山。

    但是,从一开始,江碧英身上就有点父亲的影子,不过是更为年轻可爱、更为英姿勃发,才吸引得了万夫人的依恋。万夫人想起这件事,便静静地凝视着江碧英的侧脸。江碧英感受到她的视线,便问:“Amanda?”万夫人笑笑,说:“我觉得你越来越像daddy。”江碧英听了觉得很开心:“你不要这么恭维我了!我会骄傲的。”

    万夫人笑说:“你这个人还不够骄傲吗?”

    江碧英确实骄傲,这辈子谁也不服,就是仰慕万千山。而现在的年轻子弟,江碧英也没几个看得上的。而万千山也差不多,不过江碧英不会说出来,万千山会直接说:“唉,有这样的老爸老妈,还能蠢成这样,也算天才!”万千山这句话说的其实是指万夫人的哥哥,并非他人,但现在万千山似乎对江景阳也相当失望。

    碍于万夫人的情面,江碧英和万千山都不会直接说江景阳的不是。其实万夫人自己也知道江景阳有些欠缺。也是碍于万夫人的情面,江碧英和万千山也不会开口评价路伊斯或者——乔桑梓。

    衣香鬓影,万夫人作为女主人,热情地接待了所有她待见或不待见的来宾——路伊斯显然属于后者。路伊斯走到他们面前,极为有礼貌地施礼,迷人地笑:“江先生、万夫人,晚上好。这真是极好的派对。”

    江氏夫妇也寒暄了几句。路伊斯继续说:“听讲海滨酒店也是万夫人的资产?我正打算在那儿下榻呢。”

    万夫人笑着说:“是吗,真是多谢捧场。”

    路伊斯说:“听讲那儿的套房十分好啊,还有很完善的管家服务。”

    “当然,当然。”万夫人答。有配套24小时管家的总统套房一晚就十万,你想什么服务都可以!、

    路伊斯说:“那么我可以请工号25110的孟小白做管家吗?”

    万夫人心里一沉,但脸仍笑着:“呃……这个不归我管,你可以直接找经理。”

    “他说孟小白不肯啊。”路伊斯耸耸肩,“可是我想找他,你作为大老板,能不能帮忙劝劝他呢?”

    万夫人笑容不可谓不难看:“嗯……其实我虽然是股东,但是很少干预运作经营的。你也是好几家企业的股东啊,自然也该知道保持CEO的独立自主是很重要的。”

    “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干预,有关系吗?”江碧英发话了,“而且员工还能这么任性对客户sayNO?传出去恐怕有损酒店形象。”

    万夫人这才笑说:“嗯,当然,当然。既然这些,我回去问问CEO吧。”

    路伊斯点点头,笑说:“真是有劳了。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哪里话。”万夫人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了。

    就算万夫人再不愿服输,但她总不可在江碧英跟前与路伊斯争男人吧?路伊斯是故意挑在江碧英面前说这话的。江碧英尽管可以装不知道孟小白是谁,但这争风吃醋摆到上台面,就太损面子了,叫江碧英怎么忍下去。万夫人也不可能为了区区一次意气之争而触怒江碧英。

    事后万夫人给了孟小白一封短信:“小斯冰是艘好船。”

    孟小白当然知道小斯冰是好船,但万夫人是大船。最幸运的是云羡,江碧桂是个码头。江碧桂与云羡也出席了宴会,这个宴会其实是云羡的PR公司搞的,也算办得不错。江碧桂向江碧英提出让ZivPR承办时,江碧英没有犹豫多久就答应了,这件事甚至没问过万夫人。这几年江碧英已经很少做决策了,然而他一旦做了什么决定,万夫人也不会出声阻止。

    江碧桂牵着云羡走到他们夫妇跟前——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呢,云羡也有些紧张,但脸上仍然挂着很好看的笑容。万夫人腹诽“男生女相的妖人”,但还是笑笑,看江碧英的态度办事。江碧英的态度也很和缓,笑眯眯地说:“你就是Ziv呀?宴会搞得很好啊,真是年轻有为。”

    云羡笑着说:“哪里?多谢江先生给我这个机会就真。”

    江碧英微笑答:“不用这么见外。”

    江碧桂忙插一句:“是啊,大家都是一家人。”

    万夫人却笑答:“Carey你还好意思说一家人呢?上次去美国回来就不怎么回家了!”

    江碧桂把手搭上云羡肩上,说:“我怕Ziv过去不习惯。”

    “什么不习惯?”万夫人看着云羡,说,“Ziv你放心过来,过门都是客,谁还会刻薄客人不成?”

    万夫人一句“过门都是客”便轻轻将江碧桂的“一家人”顶了回去,意思也很明确:想和我做一家人?没门儿!

    云羡尴尬地笑笑,说:“嗯,那我有空会过来探望你们的。也们到我们家里坐坐。”

    万夫人不悦:什么“你们家”?真以为自己是江太太了,恶心的娘娘腔!

    场面也僵得差不多了,江碧桂忙转移话题:“啊,怎么还不见Ares呢?”

    江碧英点头,说:“确实有点晚了啊,不像他啊。”

    万夫人说:“他现在不正是忙着嘛,可能就不来了。不过不来了也该说一声啊。不然老爷待会儿的致辞是该提他还是不提他啊。”

    江碧英说:“来不来都是要提的。一家人嘛。”

    万夫人安静下来,目光斜斜地看向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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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碧英作为宴会的主人,便上台致辞几句,说了些老生常谈的话,大家也没怎么留心听,最后拍拍掌,便开始了歌舞。在这之后,乔桑梓才姗姗来迟。他的女伴万年不变的是Alice,因此也有些八卦指他俩有暧昧。但明眼人都知道他们只是普通的上司下属关系。甚至说,乔桑梓还算不上一个特别nice的上司。

    宴会上,乔桑梓也不怎么和Alice跳舞,都是Alice找别的男人跳舞,有时Alice还能吸引得几个公子哥儿问她要电话。乔桑梓到来后,万夫人也与江碧英一起找他说话。万夫人微笑说:“怎么都这么迟?”

    乔桑梓答:“有事绊住了。”

    万夫人淡笑说:“对啊,最近正是多事之秋,你忙。”

    江碧英干咳两声,说:“陈太太来了,你不和她说两句?”

    万夫人便说:“那么我失陪一下了。”说完,万夫人便走向了陈太太。她对乔桑梓落井下石,还一石接一石,乔桑梓不是不知道的。她其实有点期待乔桑梓失态,给她脸色,甚至恶语相向,怎知乔桑梓还是那个水火不侵的样子,这让她有些失望。

    江碧英露出慈爱的笑容,对乔桑梓说:“最近还好吧?”

    乔桑梓答:“还OK。”

    江碧英手中晃荡着红酒,想着怎么开启话题,便又说:“官司的事没关系吧?”

    “没关系。”乔桑梓答。

    江碧英又说:“听说简珠5月要搞个珠宝展是吗?我很期待啊。其实迦丽国际对这个project也很感兴趣。”

    迦丽国际对这个项目感兴趣其实是好事。现在简珠水深火热,如果项目得到迦丽的注资,就像是能得到输血救治一般!没想到江碧英会主动提出。

    乔桑梓说:“珠宝展的project只是有个雏形而已,不值一提。”

    他就这么轻轻地拒绝了江碧英的援助。江碧英不禁感叹,这个儿子真是死牛一边颈。

    乔桑梓沉默了半晌,又说:“我失陪了。”

    江碧英想找他多说两句话都不行,只能看着乔桑梓转身走开。乔桑梓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拿着香槟,静静地站在宴会的一角,不去找别人说话,但别人却来找他了。路伊斯一身白西装,显得他更加漂亮,手里拿着粉红色香槟,有种梦幻又稚嫩的感觉。可他的内心可与梦幻、幼稚毫不沾边。

    “Ares,”路伊斯去他轻轻碰杯,说,“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是。”乔桑梓违心地答。

    路伊斯问:“听说Dwight出院了?他现在还好吗?”

    “他很好,多谢关心。”乔桑梓不冷不热地答。

    “为什么他不和你来呢?”

    “他正在休息。”

    路伊斯斟酌了一下,呷了一口香槟,才又说:“他是和你同住吗?”

    乔桑梓斜眼看他:“与你有关系吗?”

    路伊斯想了想,突然以高分贝的音量说:“啊,所以你和你的男秘书同居呀!”

    不得不说,路伊斯的粤语说得颇为标准,得益于他交过HK男友,这一嗓子足以让方圆5米的人听清楚——与男秘书同居。连云羡与江碧桂也扭过头来,一脸八卦了。

    乔桑梓喝了一口香槟,沉声答:“我们感情很好,多谢关心。”

    万夫人气得吐血:明日周刊标题该是什么?“江氏钻禧,一门三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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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她静静一想,这个忧心也是多虑。宴会上都是真正的商界名流,每天几百万上落,哪有这话美国时间爆料给周刊?只是这件事迟早包不住。乔桑梓为了他的美男秘书而揍人差点揍死,这个内幕也都见诸小报。万夫人也听说过相关报道,但总觉得不可思议。她不是很相信乔桑梓这个冷静到冰点的人会为了什么而犯事。尽管她知道乔桑梓少年时劣迹斑斑,但她也可理解有些人就是少年疯狂长大了才分外冷静、沉得住气。

    乔桑梓的少年时期放纵过,自然不是什么了。当他到了自我控制时期,不但控制自我的喜怒哀乐,更也万分禁欲,都很少,一般做高强度运动甚至极限运动——这些运动在精神上和生理上都消耗很大。至于云恣,他小时候过的是乖孩子的生活,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后更认为自己十恶不赦,不过看到云羡的风流行径才稍稍释怀,感觉自己还是没那么坏的。之后进入了时尚圈,他才知道这个世上居然有那么多基佬,真是大开眼界。在公司里,简直就是十步一GAY,模特儿多gay,摄影师多gay,时尚编辑多gay,设计师多gay……gaygaygay……他怀疑是不是全世界的gay都在fashionindustry。然后他又因为工作缘故认识了艺术圈的人,发现那儿也是一溜的GAY。他实在觉得以前纠结性向的自己是个大傻X啊。

    可他又无法适应那些太过开放的风气,故而草草date了几次以失败告终,就没再想在圈子里寻男友。他勤奋工作,之后又因为父亲的缘故而负债,更加成了工作狂,更没什么心思找男友了。即使有人想接近他也会被客气地拒绝掉。如果那些人再痴缠,云羡就会跑出来挡,帅的就收了,不帅的就揍走。

    云恣真正感觉到被吸引、真正想放开来投入一场感情,还是因为乔桑梓。在医院里,他与乔治谈过,他也和赵周彦谈过。当他说:“你觉得Ares是不是讨厌我呢?”,赵周彦回答:“难道他不是因为你而差点杀了人?”

    云恣彻夜不眠地考虑,考虑困扰着乔桑梓的到底是什么。他认识了乔桑梓,他知道乔桑梓是个冷情的人。可是乔桑梓却打开了门,让他进屋合租,为他担忧,为他奔走,为他险些杀了人。如果乔桑梓不是对他抱有特别的感情,他想不出别的原因让乔桑梓一反常态。这个定论让云恣惊喜、兴奋,但他又不敢全然确信,深恐自己是自作多情。无论乔治给了多少鼓励,他都不敢奋身。直到乔治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乔桑梓的精神状态不容乐观。这么难得有一个人可让乔桑梓敞开心扉,这难道不是帮助他的最好机会吗?你为何忍心置之不理?

    云恣终于鼓起勇气:如果他确实对我但凡有一点感情,我都会奋身。

    为了断绝后路,他做好一切准备,除了去超市买菜,还去了一趟□□店,可谓是“不成功便成仁”。要是失败了他真的就没脸见人,乔桑梓也大概会与他绝交,他便可从此断了念想。如果乔桑梓真的接受了他,那么他们就快点滚了床单确定关系,免得乔桑梓又作无谓纠结。

    如果乔桑梓真的还纠结,那么他连台词都想好了:“原来你只是想要上床而已吗?”

    只是现在有了新的技术难题,乔桑梓似乎是有经验的男人,还挺看不上云恣的技巧的。云恣在床上很不安稳地坐着:好像刚刚Ares完全没有尽兴吧?他还是一脸意兴阑珊地去赴宴的。

    云恣正在床上翻身,就听到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看了看,便按了通话:“晚上好,小斯冰先生。”

    路伊斯站在街头,竖起领子任风吹,声音还是笑的:“亲爱的Dwight,你终于接我的电话啦!这几天我可担心死你了。你没事吧?”

    “我很好,”云恣笑笑,说,“多谢你的关心。其实你不用破费送那么多花给我。”

    “为什么?你真的有花粉过敏吗?”

    云恣尴尬地沉默了一两秒,说:“偶尔吧。”

    路伊斯觉得自己有点问题,明明被拒绝了还被敷衍了,还认为对方很可爱,这是什么毛病呢?

    “该不会是你的男友不高兴吧?”路伊斯补充了一句,“Ares感觉是个controlfreak呢,当他的情人不好受吧。”

    云恣也感到路伊斯话里酸溜溜的味道,不知怎么回答,而且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已非单身人士了。说起“男友”他还愣了几秒钟,他有男友了吗?

    路伊斯听着电话传来的呼吸声,沉默了一阵,才说:“Itdoesn’tmat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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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不要紧?”云恣疑惑地问。

    “我要checkin了,改天请你喝茶吧。”

    “嗯,晚安。”云恣挂断了通话。

    听着那边传来的嘟嘟声,路伊斯才断了线,慢悠悠地搭lift上楼。蜜月套房里,孟小白已经在恭候了。按照了路伊斯的吩咐,床上摆了花瓣,浴室里也有精油蜡烛点着,十足的蜜月架势。路伊斯笑着说:“小白,你喜欢吗?”

    孟小白心想:喜欢你妈X。

    路伊斯说:“熄灯。”

    孟小白乖乖地熄灯了,但香薰蜡烛还燃着,散发着熹微的亮光。昏暗不清的房里,孟小白的轮廓不清,再多喝两杯红酒,孟小白的面目已十分模糊了。路伊斯将他拥住,说:“Youaremineeventually。”

    孟小白想答“whatthefuck”,出口却是答:“Icertainlyam。”

    路伊斯心满意足志得意满,一把将孟小白按倒在床上,孟小白张开身体逢迎。他们过了很浪漫的一个晚上,全身都是花瓣,指尖发梢都是香气。

    宴会结束的时候有些晚了,乔桑梓拿不准云恣睡了没有,因此没有打电话,只是发了一条短信“回公司做事,勿等”。云恣当然没睡,看到了那条短信,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果然我的技术太烂把人赶跑了吗?不过他又摇摇头,想:现在简珠生死关头,他忙也是正常的。

    一早起来,云恣摸了摸身边,还是空空的,心里也空空的。过了一会儿,却听到厨房有做早饭的动静。云恣忙起床,走到厨房外,看到他最爱的型男挽起恤衫衣袖在煎蛋。云恣站在门外,想进去又有些怯,想讲话又不知讲什么,就呆呆地看着乔桑梓忙碌的背影了。

    乔桑梓把蛋煎好后关火,转身才发现云恣站着。乔桑梓问:“这么早起来?”

    云恣有点害羞地点点头,又说:“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乔桑梓叹了口气说:“忘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回来啦?”

    “因为你睡了。”

    乔桑梓昨晚回来后见云恣已经睡了,怕惊扰他的睡眠,所以洗个澡回练拳房的单人床上睡觉了。云恣站在厨房外,想了想,才说:“我想上班了。”

    “不行。”乔桑梓干脆地拒绝,看到云恣难过的脸色,才语气和缓地补充,“今天不行。你多休息几天吧。”

    云恣说:“不用了啊,我休息好多天了。我一定要上班啊,你就让我去上班吧……”

    乔桑梓沉默地多煎了一只蛋,然后走到云恣身边,说:“我做了早餐,快刷牙吧。”

    云恣高兴地刷牙洗脸,换上了西装,快快乐乐地到桌子旁就餐。乔桑梓说:“你没上班这几天,落下的进度要补上。”

    “当然!”云恣忙不迭点头,“我会努力工作!”

    乔桑梓切了一块煎蛋,才说:“也不用太搏命。”

    云恣跟乔桑梓一起去上班,简珠里面人人都严阵以待,最近的风波牵涉到每一位员工,大家害怕会被裁员,当然更害怕简珠会支持不住。乔桑梓与云恣双双进入了办公楼,搭乘CEO专用梯上楼。电梯里只有云恣与乔桑梓,显得空荡荡,乔桑梓站得离云恣有半米远,目视前方,挺直腰板,一贯的姿态并无异样。而云恣却是心神不定。昨天上过床之后,乔桑梓的态度又回归从前不冷不热的样子,也没有再与他多作亲近了,难道真的是因为感觉太不好了吗?

    云恣胡思乱想了一通,电梯就到达顶层了。乔桑梓说的倒是不错,云恣确实有很多进度落下了,毕竟这几天正是关键的时候。故而云恣也忙得焦头烂额,也没空去纠结“他爱不爱我嘤嘤嘤”了。米高与Alice也常常转进来,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一大堆数字从嘴巴里冒出来,说得极快,还不计电话一直叮铃铃叮铃铃地狂响,乔桑梓的脑子就像是机械一样,迅速反应,大概三五秒就能作出一个决策。

    云恣不禁懊恼自己“怀春少女”般的心思:现在忙成这样,还谈什么男男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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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桑梓的目光瞄了瞄简珠的股价,又打了几个电话。无论事情多忙乱,他讲话的速度都是不缓不急的,声音也并不会因紧张而变调,一贯沉稳可靠。但是大家印象中的乔桑梓仿佛一贯都是那样子的,仿佛机器一样是不会变的。只有云恣知道乔桑梓在床上的孟浪和轻佻。

    想到这些,云恣又有些面红,也有些抑郁。他一早习惯了乔桑梓的冷静自持,但是经历过缱绻的耳鬓厮磨后,这种冷静的温差令他有种被遗弃的错觉。云恣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伤春悲秋的一天!

    他忙敛定心神、端正态度、认真工作。就在这时,米高推门而入,挠着头说:“亲爱的Ares,现在小报登我们准备裁员,公司人心惶惶啊。甚至有些人打算跳槽了呢。你到底打不打算裁员啊?好歹吱声啊!”

    Alice跟在他后面进来,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说话呢?”

    米高说:“现在非常时期啊,我们摆明项目太多资金周转不灵了,裁员也不怪我们啊!怎么?你觉得自己是无谓人,会被裁掉?”

    “裁你都未裁我。”Alice看向乔桑梓,说,“Ares,你看怎么办?”

    乔桑梓翻了翻手上的文件,说:“最近员工们太缺乏危机意识了。让他们慌一下也好,待会儿叫每个职员做一份自我评价报告交给各自的顶头上司,一层层交上来。让他们自省也不错。”

    Alice说:“然后呢……?”

    “然后每个部门开检讨大会。”乔桑梓答。

    米高说:“哇,你真的要吓死那些卒仔么!”

    “部门主管也要交报告、检讨。”乔桑梓说,“这是激励的一种!”

    “然后呢……”

    “然后一周之后让人事贴报告说公司没有大规模的人员变动计划,叫他们高兴一下吧。”乔桑梓钢笔指了指Alice,说,“你去办。”

    米高却说:“不裁员真的能撑下来吗?目前的所有项目都不停掉一两个吗?”

    乔桑梓合上手上的文件,不置可否,只说:“待会儿我要早放工,有事CALL我。”

    米高和Alice都知道乔桑梓脾气,所以扭头就走了,不过离开的时候不忘给数日不见的云恣一个笑容,云恣也以微笑回应。云恣看了看行程表,对乔桑梓说:“等会儿你去哪里?”

    乔桑梓说:“你也可以早放工。”

    “可我作为你的秘书,不该跟着你工作吗?”云恣挺委屈的。

    乔桑梓解释说:“我待会儿不是去工作。”

    这话听在云恣耳里就像是:“我的私事,你少掺合。”如果搁在之前云恣肯定是没任何心理障碍的,可现在呢,云恣都把他当“男朋友”了,自然就有些不是滋味,怎么安慰自己都豁达不起来。可他认真想想,他虽然掏心挖肺地表白了一番还把自己感动得稀里糊涂的,可人家连“喜欢”都没说一声呢。讲得难听点,人家不过就和你打了一炮而已。

    云恣越想越消沉,那个十分豁达开朗的自己不知哪儿去了。

    所以说,从来没得到过,或者根本就没希望反而让人安乐。就像穷人不会因为没有一千万存款而睡不着,倒是富贵后破产的穷人会看见名车就心酸。云恣知道自己回不到那个最初的知足常乐里去了——起码在Ares的问题上不可能。

    乔桑梓秘密约见了股票经纪,就股市的问题商讨了一些细节,合作愉快后就直接转上七星酒店1105号房,等赵周彦屁颠屁颠地跑来。赵周彦兴冲冲地打开门,却看到乔桑梓坐在沙发上,心里立时叫道:“中计了!”

    乔桑梓看了看赵周彦手里的纸袋,说:“买酒了?”

    赵周彦冷哼一声,说:“是为了Michael准备的。”

    乔桑梓说:“他在加班,我乐意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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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乐意!”赵周彦把门关上,在乔桑梓对面坐下,嬉皮笑脸地说,“好了,既然都开`房了,我们要不要来一炮?我都很好奇你高`潮时会是什么样呢!”

    乔桑梓习惯了赵周彦开玩笑没个谱,便冷淡地说:“你上去有什么收获?”

    赵周彦叹气说:“我真的第一次看到那么多要求的客户。你又不让云恣作证,又不肯装疯卖傻,还要我给你打无罪,这是什么毛病呀?”

    “原来看得起你也是一种毛病吗?”乔桑梓反唇相讥。

    赵周彦也不知该不该高兴,只说:“你放心好了!一切包在我身上!”

    乔桑梓又说:“你之前是不是去医院看过云恣?你都和他说什么了?”

    赵周彦哈哈笑了两声,说:“我叫他买瓶好酒灌醉你,把你奸`了就天下太平!怎么,他真的奸`了你?”

    乔桑梓的脸稍稍抽动了些,居然拿不准赵周彦这夸张的说辞真伪如何,沉默了两秒才说:“荒唐。这根本毫无道理。”

    “为什么毫无道理?我见你老是神经兮兮的,都是给憋的,解放一下就好了!”赵周彦大条道理地说,“云恣这么漂亮,你也不吃亏啊。”

    像乔桑梓这种人,犹如过分沉默和斟酌字句,故而难以窥得他的真意。然而,像赵周彦这样嬉皮笑脸句句夸张的人,也很难判断他话里水分多少。不可不说他们是两个极端,却也是两个懂得交涉敛藏的人。

    赵周彦当然是看出了乔桑梓对云恣十分爱护,也见云恣对乔桑梓有情,所以就舌粲莲花地让云恣去追求乔桑梓。因为要等乔桑梓主动的话,可能要等到前列腺发霉。不过赵周彦也只是离开了一两天,实在不能确定这一两天内云恣就拿下了乔桑梓,所以才故意试探。

    乔桑梓冷冷地说:“以后少见云恣。”说完,乔桑梓便站起来,往门那边走,正要开门的时候,却被赵周彦叫住:“Ares,我还有个问题!”

    乔桑梓头也不回:“说。”

    “那条短信真的不是Michael发的吗?”

    “不是。”说完乔桑梓就走了。

    赵周彦叹息一声,忍痛把短信删了。

    乔桑梓回家的时候,云恣不在。他开始紧张起来,连忙打云恣的手机,幸好那边嘟了几声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Ares?有事?”

    乔桑梓也不知该怎么答,半晌才说:“嗯。”

    “怎么了吗?”云恣紧张起来,“有事?要不要我马上回公司?”

    乔桑梓说:“不用着急。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在……”云恣含糊地说,“我在外面吃饭呀。”

    “和谁吃?”乔桑梓的声音变得很有压迫感。

    云恣忙说:“没有啦!和朋友吃饭!”

    “哪个朋友?路伊斯?”

    “不是啊。”云恣叹了口气,说,“是乔治。”

    乔桑梓轻轻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呃……”云恣小心翼翼地说,“乔治想和你说两句,可以吗?”

    “嗯。”

    乔治的声音虽然苍老,却又很有活力,总是很愉快:“Q!”

    乔桑梓淡淡地“嗯”了一声。

    “Q,很久不见了,真想和你见面。”

    “可惜我最近很忙。”

    “呵呵,我知道,我知道。”乔治重复了一下,仿佛在思考什么,又继续说,“其实呢,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忙。”

    乔桑梓淡淡地说:“我确实有点忙。”

    “哎呀,这个其实不费你多少工夫。”乔治预料到乔桑梓的冷淡态度,但仍然笑着劝说,“其实呢,这件事是和ONEZ有关的。”

    “和云恣有关?”乔桑梓的声音紧张了一些,“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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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乔恋爱神经不发达啊,原谅他吧。其实他对大云的态度确实是有变化了的,不知大家是否有留意到………………躺倒

    45.

    乔治说:“他拒绝接受心理咨询呀……当然,他的情绪恢复得不错,但也未至于完全不用过问的程度。我觉得嘛,就上一个疗程,当减压也不错嘛。都市人谁没精神状态的亚健康呀?”

    乔桑梓“嗯”了一声,但这声“嗯”却和之前的听着不大一样。

    “你知道,凡是心理有点问题的人都会比较忌讳‘医’字的,我期望你可以劝劝他。说这只是普通的咨询而已,请你帮个忙吧。”乔治的语气相当诚恳。

    乔桑梓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电话挂断后,乔治慢悠悠地走回餐桌边,将手机递回给云恣。云恣忙问:“你跟他说什么了?”

    “介意吗?”乔治笑着说,“你知道他有点情绪控制问题,对待伴侣会有些controlfreak的倾向,所以会查岗,你可不介意吧?”

    “查岗?”云恣愣了愣。

    乔治认真地说:“他刚刚不是问你‘在哪里’‘做什么’‘和谁做’这三条查岗标配问题吗?而且这三个问题不肯简单合成一句问,要分三回问的,100%符合了查岗的特征啦!”

    云恣大感受益匪浅,忙不迭说:“原来他刚刚查岗啊!”他想起来,路伊斯也说过像乔桑梓那样的人会比较controlfreak。虽然路伊斯不是乔治那样的心理学专家,但他却是情场大玩家,自然也很会看人。看来诚不我欺。

    只是明明被这么警告了,云恣心中也并无不快,甚至有些意外的惊喜——原来Ares这么care我呀!那股兴奋劲过了,云恣又有点心疼,他想必然是过去的经历让乔桑梓缺乏安全感。

    他打的士回家后,却见乔桑梓满脸地波澜不惊,正襟危坐地在看报告。云恣便在旁边帮忙整理排序、贴标签、划重点,心想:“Ares急CALL我,看来不是controlfreak,只是因为工作真的很忙吧。”

    乔桑梓一边翻着报告,一边故作不经意地说:“对了,乔治约你出去为了什么?”

    “啊……他,他就问问我的近况。”

    “是吗?他有建议你去做咨询嘛?”

    乔桑梓这话问得直接,云恣愣了愣,说:“没必要吧。”

    “做咨询只是很普通的事,都市人都很有压力。”乔桑梓翻出这套老生常谈的说辞,他知道自己对云恣的影响力,“就当是找个人聊聊天,轻松一下也不错。”

    云恣疑惑地看了看乔桑梓,说:“那你干嘛不去咨询?”

    “我……”乔桑梓一下被噎住了。

    云恣说:“你要是也去了,我才去。”

    乔桑梓这才有点感觉:这是不是个圈套?

    结果呢,乔桑梓与云恣双双到了乔治介绍的咨询师那儿分别做咨询。那位咨询师是乔治的高徒,是个温婉漂亮的女子,给人以很温柔可信的印象。咨询室布置得很温馨,颜色浅淡粉`嫩,沙发柔软干净,空气中没有多余的气味,没有空气清新剂、没有花、没有香薰,以免有客人是对这些香气不适或过敏。乔桑梓认为云恣根本不排斥去咨询,真正排斥的那个是自己。

    乔桑梓简直是被赶鸭子上架,硬邦邦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腰杆挺直。女咨询师微笑着说:“你好,Ares是吗?不讨厌香薰味吧?”

    “还好。”

    女咨询师便点燃了香薰蜡烛,然后坐在他对面,问:“有什么喜欢的音乐吗?”然后她掏出一大堆CD,乔桑梓挑了一张,女咨询师便将那CD播放。女咨询师说:“听讲你是陪人来的,并不是自己有什么问题想解决?”

    乔桑梓立马回答:“没错。你不用管我。”

    女咨询师说:“喔,那你真的不差钱啊。”

    46.

    乔桑梓没有回答。

    女咨询师又说:“那好,我真的不理你了喔。”

    乔桑梓点头,说:“嗯。”

    女咨询师没有问乔桑梓任何深入的问题,只是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乔桑梓也没有觉得有任何不适。那儿环境不错,女咨询师也烦人,在紧张的生活中放松这么一个小时听听音乐喝喝茶也是不错的。

    简珠股价大跌,乔桑梓不是不想提振,他只让股价别跌得太凶就算了。他清楚认识到,如果他的官司没有打赢,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最根本的办法就是先赢官司。

    赵周彦带着文件按门铃,开门的是云恣。赵周彦笑眯眯地说:“Dwight,Ares在家吗?”

    “不在。”云恣开门让他进来,又说,“不过他说过你会来,所以叫我先招呼你。他很快就到。”

    赵周彦叹了口气,说:“他最近很忙吧?”

    “周身不得闲。”云恣请赵周彦坐下,说,“要喝什么吗?”

    赵周彦说:“随便可以了。”

    乔桑梓果然很快就回来了,用钥匙开了门,就看到云恣正在沏茶。茶几比较低矮,而云恣又长得高,所以云恣不得不蹲在茶几旁,身上的针织衫更显松垮,显得有种特殊的风味。赵周彦坐在沙发上,目光掠过云恣略带粉红的脸颊,不小心地看进那大开的V领里。

    听到开门声,云恣忙抬头说:“Ares,回来啦?”

    赵周彦这才忙抬起头,看见乔桑梓的脸已经很可怕了,他只想说自己也挺无辜的,这不是不小心看见的嘛!而且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关系!……虽然大家都是同性恋。

    云恣也察觉到乔桑梓脸色不善。乔桑梓三步迈两步地走过来,拎起云恣把他塞进厨房,只交待:“先做饭吧。”

    “要做赵律师那份吗?”

    “不用。”乔桑梓简单地答。

    赵周彦干咳了两声,看着慢慢走来的乔桑梓,忙说:“天啊,我真的很爱米高的。最爱他了。旁的人啊,再漂亮可爱,我都……”我都只是看看而已嘛。

    这不是跟美女走过,牵着女友的男人也会多看两眼一样的道理嘛。

    乔桑梓坐下来,翘起腿说:“说正事。”

    赵周彦松一口气,说:“明天出庭啰。要加油,不要迟到。”

    “还有呢?”

    “没什么了!Dwight可以不出庭。”赵周彦又说,“但是呢,我们走的策略就是不一样的了!W先生已经变成植物人了,从某个方面讲,说你是‘杀人未遂’也不冤呢。所以我们还是要从第二个方面来说这个问题。云恣他没有受到身体上的巨大创伤,那么精神上呢?这个难说了吧!难道精神创伤就不是创伤了吗?对不对?最近他不是在接受心理治疗吗?我打算让那位咨询师作证,你认为怎么样?”

    乔桑梓有点迟疑。

    赵周彦劝他说:“你别畏首畏尾了!你放弃云恣这个大好证人白白不用,又不肯拿自己做文章,还不肯装可怜博陪审团同情!现在这办法不是正折衷吗?像你这么难搞的client我真是第一次见。”

    “嗯。”

    “反正已经按照你的意思,这个是闭门庭审。咨询师说的话也不会被传媒知道啊。这个策略已经是对云恣影响最小的了。”

    “嗯。”

    赵周彦摸摸鼻子,说:“那么,你同意在法庭说你们两个是同居情人关系吧?”

    “嗯。”

    赵周彦便跟他大致地说明了一些流程。

    “Good!大致上就是这么多了。”赵周彦收拾了一下文件,说,“这些文件你不看了吧?那我就先回去准备了。明天穿得英俊点喔。”

    乔桑梓一张冷脸赶走了赵周彦。云恣从厨房走出来,说:“喔,他真的这么快就走了啊?”乔桑梓冷着一张脸,默默地回房间看文件。

    云恣有点失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哪里惹恼了乔桑梓了。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即时道歉很重要,于是轻轻开了门,看到乔桑梓正在敲击键盘,一脸严肃。云恣却不知道乔桑梓正在网购男装,准备衣柜的V领大清洗行动。云恣很少自己买衣服,通常都是厂商赞助,衣柜里大多都穿了2.3年了。

    乔桑梓见云恣进来了,便将窗口最小化,淡淡地问:“怎么了?”

    “我来跟你道歉的。”云恣说,“我是不是惹你生气啦?”

    “没有!”乔桑梓看了一眼云恣,云恣这件衣服V领原开都不大,因为要遮掩锁骨胸口都有未完全消褪的吻痕,可是剪裁却还是很贴身,突显了云恣狭窄的腰身。

    云恣说:“你明明不高兴了,告诉我吧,是什么惹恼了你?”

    “没有!”乔桑梓微愠道。

    云恣发现自己就像遇到“明明生气了却死不肯承认但又不能不理会的野蛮女友”。

    47.

    乔桑梓看了一眼手机短信,再跟云恣说:“我明天出庭,就不上班了。”

    云恣问:“我能陪你吗?”

    乔桑梓答:“不必。”

    云恣一脸失落地说:“为什么?”

    “因为没必要。”乔桑梓将手机搁下,说,“你不用上班吗?”

    “我……”云恣一时被噎住了。

    “好好工作,我结束就回来了。”乔桑梓简单地回答。

    开庭的那天,乔桑梓穿得人模人样,西装打呔,算得上是官仔骨骨。只是陪审团们有些受报道影响的,都指着他想:人面兽心!死有钱败类!

    那女检察官相当满意自己媒体攻势的效果,铺天盖地的宣传这个男人的劣迹,果然是有效用的。她微微一笑,充满自信地开始了讲话,言辞虽然十分优美激昂,但在赵周彦听来,不过就反复那几点:一是W没有伤害云恣,故而不算是“绑架”,故而乔桑梓根本没权利伤害W,二是乔桑梓根本就是犯了杀人未遂之罪。

    赵周彦笑着站起来,说:“好了,终于轮到我发言了。十分有趣的是,在这件案件发生之前,多少人听说过‘青年企业家乔桑梓’这个名头呢?发生了这件事之后,报纸铺天盖地的都是他十几二十年前作为未成年人所犯过的错误。其实这些根本就是属于个人隐`私,不过我们的女检察官实在是手眼通天、令人敬佩……”

    “反对!与案件无关!”女检察官高声说。

    “反对有效。”法官敲锤子。

    赵周彦笑着说:“这当然和案件无关,也请各位谨记,我当事人在未成年时犯过的错误也与此案无关,正如W在3年前将云恣助理快捅死的事呢也与此案无关……”

    “反对!与案件无关!”女检察官高声反对。

    “啊啊啊,我不就是说这和案件无关吗?”赵周彦一脸无辜地说,“我可不是提醒陪审团们吗?”

    “反对有效。”法官清清嗓子,说,“赵律师,请快点进入主题。”

    赵周彦笑着说:“是的,法官大人。首先,我反对检察官的一个观点,云恣并不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而是‘没有受到任何肉眼可见的伤害’。医生检查不到他有任何伤口,就等于他没有受伤?我们可以肯定,他只是消失了短短三天,身体就虚弱到一个要住院的程度。要知道,他本来是个健康的高大的男人。中间真的一点虐待都没有发生吗?我们可否假设,一个女人饱受精神虐待要离婚,她就不算受到了家庭暴力?根据警方所讲,云恣一直拒绝作供,他一直拒绝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为什么?根据调查,云恣最近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为什么?精神上的伤害就不致命吗?精神上的虐待就不为罪吗?我当事人与云恣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他们已经共同居住了相当一段日子了,彼此的关系十分紧密。请假设,有一天你回到家里,你的同居人莫名失踪,只在巷口看到他的手机跌碎。而所有证据都指向一个危险的精神病人……他对你同居人有极其莫名的偏执,偏执得可以持刀伤人,不知道你们的心会怎么样呢?也许你们知道‘富二代乔桑梓’‘名门私生子乔桑梓’‘青年企业家乔桑梓’,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乔桑梓,和诸位一样,也是有自己的小家的,家里也是有位令他牵挂的伴侣的?”

    赵周彦慷慨淋漓的演说并不算十分令人动容,但也稍稍动摇了媒体给陪审团定的印象。出庭的时候,赵周彦对乔桑梓说:“你自己不肯装疯,总不能阻止云恣这么做吧。”

    乔桑梓闻言不语。

    赵周彦问:“怎么了?生气?”

    乔桑梓说:“不。所以云恣没有受太重的创伤?”

    “没有,我编的。他的情况是很乐观的。”赵周彦握了握乔桑梓的手,说,“不过做戏做全套,就暂时别让你小男友上班,或者嘻嘻哈哈地出现在公众场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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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想开新坑呢!

    48.

    乔桑梓的老料来来去去就是那些,新闻价值已经有所降低,普罗大众们也都失去了兴趣了。这个时候,报章杂志又有了新的内容,关于乔桑梓与云恣的恋情,也有报道云恣频频问诊心理医生,内容自然是有多夸张得多夸张,不然怎么赚销量。最知名的一则故事莫过于一个晚宴上,云羡拿着调酒泼了女检察官一脸,痛斥她为了升官帮罪犯打官司。这事自然也荣登头条。

    云恣知道这事,实在甚为震惊,不免劝说:“你现在好歹是个有身份的人,怎么可以当众撒泼呢?”

    “我当众撒泼?”云羡说,“你真斯文,还没见过什么叫真正的‘撒泼’呢!这事儿我也是帮你的男友啊。你应该谢谢我才对。”

    “什么……什么我的男友呀……”云恣脸色一溜的红了。

    云羡笑眯眯地说:“Ares都认了,你干嘛不认啊?”

    “他认了?”云恣讶然说,“他认了……认了什么?”

    云羡答:“他在晚宴上和在法庭上都承认了你是他同居情人啦。所以我说男朋友还不算太准确呢。毕竟同居应该是更进一步的关系了吧。”

    云恣怔了。

    “都是你呀,密密实实的!不是出了那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你瞒得我好苦啊。”

    “我……”云恣也不知从何说起。

    云羡继续絮絮叨叨地说:“难道是Ares不让你说吗?这也难怪,他这个人那么严肃闷。但是从这件事也看得出,他是靠得住的。恭喜你啦。说起来,我们兄弟和江家真是有缘啊。哈哈哈。不知道万贵妃气死了没?”

    万夫人累得很,根本不想再计较了。她苦心不让江碧桂有辱家声,但又纵容了江景阳,让他有了不堪的同性婚史,至于乔桑梓……万夫人对他没什么影响力,而江碧英在乔桑梓跟前也毫无家长的威信可言,根本管不了。万夫人转念一想:这个野仔要搞基,我理他呢!我可从不承认他是我们家里的人。

    江碧英一直关注着乔桑梓的案件,打听了一下,听讲情况已往乔桑梓方面倾斜,心情也好了一些。万夫人端来了一杯热茶,放到江碧英桌子上,微笑道:“老公,告诉你个好消息。”

    江碧英微笑说:“什么好消息呀?”

    “Marcus北上谈的那个project已经成了。过两天签了字就可落实。那么说,公司上市也是近期计划了。”

    江碧英听了也觉得欢喜:“不错啊,在这个年纪能把公司搞上市,的确很好。”

    江景阳年纪的确比较轻,不过他的企业也不是自己一手一脚打回来的。一开始他的公司就是依附万夫人的曼达地产而生,当然现在在曼达的扶持下,也已渐具规模了。在HK的大环境下,不接触地产,根本算不上富豪。病态的市场下,地产是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产业,富商们不可能不碰。即使江碧英是时尚大亨的,也有投资地产。

    现在大陆的市场广袤,开发未完全,不然HK商人也有杀错无放过,大举进军。

    Dana敲了敲门然后才打开门,看到孟小白正在穿裤子。她自己略有点窘迫,却见孟小白大方地冲她笑笑,然后扣好皮带,穿上鞋子,昂首挺胸地走了。Dana无奈地关上门,对路伊斯说:“美男误国啊。”

    路伊斯笑着说:“就他?还误不了我!”

    Dana打开了文件夹,说:“我查清楚了,关于W离院的事,确实有点儿蹊跷。现在你有了新欢啦,还有兴趣听不?”

    路伊斯说:“什么新欢?打发时间用的而已。”

    “真是无情啊。”Dana开玩笑地眨眨眼,才进入正题,“让W离院的慈善组织一直和W所在的病院有合作关系。但是他们每次放人基本都是经过严格的入职训练的。但W是个例外。据可靠人士说,主治医生收受了义工的红包,红包有多少钱,不能确定,也没有任何实证。不过那名义工却确确实实收到了10万元的汇款。”

    路伊斯皱起眉:“那10万元是谁打给他的?”

    “那笔钱转了几转,但源头就是一个叫张强的男人。”

    “张强?张强是谁?”

    “是江景阳的司机。”

    法庭上,女检察官清清嗓子,对乔桑梓说:“根据电话录音,你打电话叫救护车,描述身边的病人特征,根据特征,你要救的人应该是云恣,而非受害人?”

    乔桑梓说:“是的。”

    “你当时将云恣送入了房间内,却一直没有理会受害人,对吗?”

    “没有。”

    “你当时意识到受害人受了很重的伤吗?”

    “有点儿吧。”

    “有点儿,是有,还是没有?”

    乔桑梓说:“说实话,我没有关注他。”

    女检察官笑笑,说:“我可否理解为,你不在意他的死活?”

    “是的。”乔桑梓冷淡地说,“我不在意。”

    49.

    女检察官没想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这么容易地得到,也微微有些吃惊,半晌才笑说:“嗯,我的问题问完了。”

    赵周彦上前,对乔桑梓说:“请问你之前认识被害人吗?”

    “是。”

    “你是通过什么途径认识他的?”

    “我知道他是个疯狂粉丝,扰过云恣,而且……”

    “我反对!”女检察官站起来说,“与本案无关!”

    赵周彦却说:“被告对受害人的认识当然与本案有关!”

    法官判定:“反对无效。”

    赵周彦笑笑,对乔桑梓说:“请你继续说。”

    “我知道他曾长期扰云恣,而且在粉丝会上发难,不是经纪人保护着他,也许他……”

    “反对!”女检察官站起来。

    “反对有效。请不要作无谓的臆测。”

    赵周彦干咳两声,说:“好了。那么云恣最近怎么样?”

    “他的情况并不十分稳定,前几天勉强上了一两天班,但还是坚持不住,又请假在家休息了。”

    赵周彦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便结束了。

    云恣倒不是因为这个而上不了班,主要是因为八卦的目光太集中,令他如芒在背,更扛不住狗仔队的跟踪,所以就打算先休息一轮。云恣平常休假,也会在家里收发邮件,接接电话,但现在为免影响赵周彦的策略,故而在家里也不能工作了。大概是知道他闷了,云羡也会来探望他。

    云恣觉得好笑:“你现在当了什么CEO,怎么还一点不忙?”

    “这才是当CEO的最高境界!”云羡拿出了一大袋的食物,将云恣家里的冰柜塞满,“这个黑椒酱都快到期了,扔了吧!”

    云恣阻止说:“黑椒酱有有什么关系?还没过期了。之前过期了一个月,咱们吃了不也没事?”

    “什么?过期一个月?我什么时候吃了的?”云羡大吃一惊。

    云恣干咳了两声,说:“我也是吃完了才发现的……放心,这次么,我会在到期前扔掉的。”

    “不行啊!”云羡看不过去,“扔了扔了!反正乔桑梓那么有钱,你替他疼什么钱包。”

    云恣一下被他窒住,讲不出话来。

    “Ares是贵公子富二代啊,身娇肉贵,吃坏了肚子怎么办,是不是?”云羡笑着说。

    云恣不得不认同:“好吧。”

    云羡无奈叹气:“唉,当初我就要吃过期黑椒汁,Ares呢,就有你这么心疼。真是同人不同命!”

    说起来,云羡还是第一次到云恣现在的住处。毕竟这是乔桑梓的房子,乔桑梓又是个不爱别人接近的,所以云恣也不好邀请他人来。现在二人的关系密切了一些,他才敢向乔桑梓开口,说起云羡一直想来拜会。乔桑梓却很爽快地答应了,有点出乎云恣的意料。

    云羡兜兜转转,随手打开了个柜子,嘴巴都成了0型。云恣忙把抽屉拉上,红着脸说:“你怎么乱翻东西?”

    “哥哥,你偷汉子啊!”云羡指着云恣说。

    云恣忙说:“你乱讲什么?”

    “还说不是?”云羡挣开云恣的手,把抽屉打开,说,“好几个size的condom诶!怎么?Ares的那话儿很变幻莫测啊?”

    云恣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云羡拿出其中一个,一脸不可思议地说:“这个size的男人你也要啊?”

    “够啦你。”云恣含羞分辩说,“我……我都是乱买一通的。”

    云羡盯了他的脸色半晌,才恍然大悟说:“哦!怎么不早说呢?你是去专门的用品店喔?真看不出你啊!我还以为你是去超市买个均size就算了。”

    “超市有均size么?”云恣发现自己真是太outofdate了,还专门跑去那些用品店里,羞得自己快死了。

    云羡说:“是啊!一般人都能用的。Condom有弹性的嘛!你不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云恣以为超市里面也是分尺寸的,要在里面挑,他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挑安全套,就只好跑去用品店了。

    云羡的手指在抽屉里挑挑拣拣,心里数着数,看看哪个尺寸是少了的。数到最后,云羡笑了笑,说:“不过Ares不能穿均size啦。”

    50.

    安全套躺在赵周彦的口袋里,回来的时候就买了,一直没有用。赵周彦打了一封短信:“不开封的安全套,静静躺在我的口袋,多么的寂寞,多么的无奈!”米高回了一句粗口给他。

    “唉!怎么都不懂我动人的浪漫呢!”赵周彦扼腕叹息。

    打开门,乔桑梓径自走了进来。赵周彦放下手机,说:“来了?坐吧!”

    “查好了?”乔桑梓开门见山地说。

    赵周彦点点头,说:“你果然很敏锐。W背后的确有事情。我查到了,那名义工其实是收受了江景阳的贿赂。”

    “江景阳?”乔桑梓很意外。

    虽然他感觉到W突然被释放的事很有蹊跷,但却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江景阳所为。乔桑梓不禁讶然:“你确定是他?”

    “就是他没错。”赵周彦仿佛被看轻了,加重了声调,“绝对是他错不了!”

    “只是奇怪。”乔桑梓答。

    赵周彦点点头,说:“我也觉得奇怪!怎么说,江景阳都是堂堂一个商场骄子,一个名门CEO,云恣在他看来应该是不值一提的。哪值得他这么大费周章?就算云恣真的和他有什么过节,也不必搞这招。”

    乔桑梓深表同意。云恣不是一个爱惹事的人,故而应该只是无意冒犯,而且也不会惹太大的事。易地而处,如果云恣这样的一个角色无意中得罪了自己,乔桑梓是不会费神理会的。他有很多更重要的人、更重要的事要去处理。

    赵周彦解释说:“不过呢,蠢人的思维是比较难理解的啦。”

    乔桑梓淡然说:“这件事有别人知道吗?”

    “应该没有。除了你,谁会这么关心这件事啊?”赵周彦答,“可惜啊,这件事,从某个角度来说,江景阳还是干得很漂亮的。首先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医生收受贿赂,那个义工就算收了人家钱,也不能直接指控他受贿。就算被你揪住那个司机,也没有用!江景阳死口咬定自己啥也不知道,或者医生死口咬定自己没收钱……我们都咬不入。根本不能定罪。”

    “他的头脑都用在不相干的地方。”乔桑梓语气颇有几分鄙夷。

    赵周彦点点头,说:“其实你也可以不必理会他。他这个人既拽且笨,浑身都是破绽,要对付他其实还是相对容易的。”

    “我不会对他出手。”

    赵周彦惊讶地说:“不是吧?别告诉我你还顾念‘亲情’?”

    乔桑梓摇摇头,说:“我从不发动战争。”

    现在和平社会,大家都讲发展,似乎在这些有钱的地方都是没啥战争的。但是商场如战场,商战从未停歇。谁都不会用“缩头缩脑”或者“胆小怕事”来形容乔桑梓,但仔细想来,乔桑梓在商场的表现十足一个和平主义者,仿佛不会碍着任何人的路。也是持着这样的“和平”理念,他却能顺利完成简珠的一系列扩张计划,颇算是一个好榜样。

    赵周彦笑笑,说:“我知道,你不打仗,喜欢无声放毒箭,爆阴毒!”

    乔桑梓说:“我看路伊斯似乎十分好战。”

    路伊斯可谓是继承了父亲的一系列习性。大斯冰先生已兼并收购创立事业皇国,有着雄狮之势,而路伊斯也沿袭了他这个策略。路伊斯来到HK后,看似和平分子,但大家都期待着他会有什么大动作。

    “你现在就要对江景阳动手了吗?”Dana颇有几分惊讶,“只是为了云恣吗?”

    “当然不全是。”路伊斯说,“Marcus不是最近要搞上市吗?上市后我立即收购了,就能把他那个在大陆谈成的project抢过来。那是一块肥肉啊。”

    江景阳北上参与了一次政府的投标,借着曼达地产在各方面的大力支持,把紫薇镇(*现代架空文,地名事件均为虚构)开发计划接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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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开新坑这篇也不会弃啦,不过暂时不会开。在纠结开现代文还是古代文!大家没看过我写古代文吧?其实应该也会不错的【喂

    51.

    Dana点头:“那个计划是挺吸引人的。可是我们的百货公司都还没开张,就去搞地产,会不会有些之过急?”

    “不会的。百货只是一个旗号。HK太小了,我们还是得把目光放远一点。”路伊斯不无雄心壮志地说。

    Dana点点头,又想:这世上美男也很多啊,不要为云恣一人而困死比较好。

    但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讲出口。有时她想,也许是因为路伊斯一直求之不得,才会寤寐思服。如果云恣真的落入了路伊斯手里,未必真的能一直左右路伊斯的心。

    Dana拿出了一个快件袋,递给了路伊斯,说:“这个是专门寄给你的。我今天到你家里收信时发现的。”

    “谁寄的?寄到我家里来啊?”

    “不知道,但盖印是Confidential的,也没拆开。”Dana顿了顿,说,“看这个体积肯定不是炸弹,才给你送来。”

    路伊斯皱起眉来:“会不会的炭疽菌呀?”

    “啧……”

    “讲笑而已。知道寄到我家里,该不会是我的艳照吧?”路伊斯一边拆快件袋一边笑。

    Dana一脸好奇地问:“你拍过吗?”

    路伊斯笑而不语,把快件袋拆开,里面却是没有什么炸弹,也没有炭疽菌,放着一份文件。路伊斯认真地翻阅了一下,脸上慢慢浮现一丝诡异的微笑。

    “是谁寄来我不知道,”路伊斯笑了笑,“但这人一定很想Marcus死!”

    虽说“外来和尚好念经”,但也有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要不是路伊斯之前给江景阳下过绊,万夫人不得已忍让,不然路伊斯在HK恐怕很难开展计划。但是江景阳在HK显然比路伊斯更顺风顺水,毕竟他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而寄件给路伊斯的这位仁兄,必然是也是一条地头蛇,而且这蛇已经盯住Marcus已久了,冷不防来一咬,可将他毒死。但是他却将这毒牙交给了路伊斯,是太信任路伊斯了,还是说……根本是借刀杀人?

    路伊斯说:“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我也明知他是借我的刀去杀他的眼中钉。”

    但是,乔桑梓,你不敢动的人,我敢杀。

    电视机上,江景阳意气风发地宣告着公司更名为“景阳地产”,并且已经上市。股市上,景阳地产一路飘红。乔桑梓静静地看着屏幕,然后告诉股票经纪,他要沽空这支股票。

    “沽空?”经纪人有点惊讶,“个个都看涨这只股啊。先别说紫薇镇的project,就说他老爸老妈,就已经是生招牌了!”

    “沽空。”乔桑梓重复一次,表示确定。

    经纪人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

    “有事忙,就这样。”乔桑梓干脆地挂了电话,看墙上的钟,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最近他回家还是颇为准点的,宁愿把文件带回家,也绝不加班,一改以往工作狂的作风。下属们都暗暗感激赋闲在家的云恣。

    米高推门而入,说:“我们的股票已经反弹不少了,可是万夫人还是在和我们争LC广场的租地。我打听过了,她现在出价比我们多20%~30%,而且还附带不少优厚的条件呢。我们很难竞争的!”

    乔桑梓盘算一下:“再抬一下。”

    “再抬?”米高叹气,说,“本来搞珠宝展就很烧钱的了,还要在租地上面花那么多钱?哎呀,我的大爷啊!虽然我不是CFO了,但我真的很为公司心疼钱啊!”

    乔桑梓一边收拾桌面一边说:“就这么着。辛苦你了。”

    “诶……”听到“辛苦你了”,米高受宠若惊。

    乔桑梓将东西收拾好就赶回家,不多停留。米高很想打听打听云恣的状况,但见乔桑梓这样匆匆忙忙的,也寻不着机会。但他只想:二人的关系想必是不错的,因为乔桑梓最近确实好说话了不少。

    乔桑梓回到家中,推门而入,没听到做饭的声音,却听到拆东西的声音——从练拳房传来。乔桑梓皱起眉,打开了练拳房,发现云恣正在拆那张宜家买回来的单人床。

    52.

    乔桑梓愣了:“你在干什么?”

    听到乔桑梓的声音,专心致志拆木床的云恣吓了一跳,手里还拎着工具呢,就将目光移向了乔桑梓,嚅嚅说:“我……拆床呗。”

    “这……”乔桑梓本想问你干嘛拆我的床,但答案却也很显然,二人现在已经是“同居情人”的关系,但乔桑梓却天天睡练拳房。云恣有意见了又不好提,便打算悄悄拆了床,让乔桑梓明白。

    云恣偷偷瞅了乔桑梓一眼,却无法从乔桑梓的表情里读出什么信息,半晌才说:“我们是……是在交往吗?”

    听到这个问题确实有点惊讶,但乔桑梓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是的。”

    得到乔桑梓亲口承认,云恣的心也安定一些,才又嚅嚅问:“啊……那么说,是我……是我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了?”

    乔桑梓淡淡说:“你身体不好,适宜一个人休息。”

    云恣站起来,说:“谁说我身体不好?我一口气能跑八圈!”

    乔桑梓把云恣的话嚼了几遍,才慢吞吞地说:“你的意思是什么?”

    云恣一时脸都红了。

    乔桑梓见这情状方完全明白过来了:“所以你是想要了,是吧?”

    云恣脸都绷起来了,四肢僵直地往门外快步走着,说:“对不起!我先去做饭!”

    当他经过乔桑梓身边时,却被乔桑梓挡住去路。乔桑梓把他一拦,表情语气也是淡淡的:“不用道歉。这不是什么坏事。”

    云恣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鼻子,说:“哦……那……那我先去做饭,去洗澡,等过会儿……”

    “既然你想,那也不必等。”这么说着,乔桑梓就把云恣压到了墙上。

    墙壁是凉的,又硬,头颅和墙壁之间是乔桑梓的手掌。乔桑梓的手干燥温热,温柔地捧着云恣的后脑勺。云恣打开嘴唇,生涩地迎接乔桑梓的法式热吻。二人从墙边一直亲吻,将彼此身上的衣服松开,往最近他们方向的床上扑倒。然后那拆卸未完的床轰然崩塌,也算是省下了云恣不少苦工了?

    床塌下的时候,乔桑梓垫在云恣的身体下,云恣惊得坐起来,忙问:“Ares,痛不痛?有没有摔到了?”

    乔桑梓答:“我没事。你呢?”

    看着乔桑梓衣衫不整一脸肃然地坐在木块之中,云恣一时憋不住就笑了起来。

    性`感的气氛随着这木床碎了一地,他们穿好衣服一起收拾。收拾好后,他们便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云恣心无旁骛地留意着电视节目。吃饭不能看电视,他们其实也没看,电视机放在客厅,正对沙发,他们则在饭厅用餐,只能听着乔桑梓一直开着的财经节目或晚间新闻。

    新闻女主播以不缓不急的语调放出一条性消息,令云恣不得不留心。

    “Marcus被廉政公署调查?”云恣不可置信地说,“这是什么事?”

    乔桑梓似乎毫不惊讶,不缓不急地说:“为了上市而做假账也是很普遍的事。只是Marcus不够运——或者说不够谨慎,被有心人抓到而已。”

    “‘有心人’?这个‘有心人’会是谁啊?”云恣疑惑地问。

    “我不关心这个。”乔桑梓答。

    53.

    云恣想了想,说:“那可奇怪了……他得罪过什么人吗?啊……难道是路伊斯?”

    “Marcus得罪过的人不少,其中有你吗?”乔桑梓顺势问道。

    云恣笑道:“我哪有这么好得罪啊?”

    “那么你得罪过他吗?”

    “我……”云恣想起自己曾遭江景阳泼汤,他自己对此是太大介怀,但却想江景阳不可能无端发难,因此才答,“我想我大概不小心得罪了他,自己也不知道。”

    “你既然不知道,又怎么说得出你得罪了他的结论?”乔桑梓敏锐地抓住这个矛盾,“怎么?难道他曾给你为难?”

    云恣轻轻摇头,说:“我也是猜的。他从不给我好脸色,我才这么想。”

    乔桑梓却说:“他这个人心胸狭隘,得罪他是太容易的事了。”

    “那么你呢?”云恣好奇地问。

    乔桑梓说:“其实我脾气不错。”

    这话听起来毫无说服力,但也只是因为乔桑梓的脸相比较凶狠,因此平常什么都不说就已感觉很凶残了,便给人脾气不好的错觉。事实上,他很少记仇。再说,很多人的攻击对他来说也就不痛不痒,既然不痛不痒,那就不值一提了。乔桑梓生性冷漠,也就是这份冷漠,让他不在意他人,自然也不会轻易为他人动怒了。

    因为江景阳已经将乔桑梓划入敌阵,乔桑梓也不得不认为江景阳是敌人,面对敌人,他是时刻紧盯着的。乔桑梓对景阳地产的了解未必比江景阳浅。他知道这个公司的业绩一直勉勉强强,尤其是在路伊斯风波之后,公司更不时出现亏损。为了让公司上市成功,江景阳免不得请会计搞靓盘数——这也是很多上市公司的潜规则了,乔桑梓借此机会抓住了他的鸡脚。

    这么大的动作,更可能牵连到江景阳背后的曼达地产。乔桑梓一直忍受江景阳的挑衅,倒不是多么谦让这位“弟弟”……

    “那么你是一直怕万贵妃了?”赵周彦笑着说。

    “不。”乔桑梓否认了。

    赵周彦不免有些吃惊:“原来你竟不放她在眼内?”

    “她在早几年还有些锋芒,现在已经是个寂寞软弱的中年妇女,连个男宠都能食住她。”

    “哇,好辛辣啊!”赵周彦十分惊讶,“那些时评节目应该找你做主持,别看你话少,一句顶人十句!”

    乔桑梓不置可否。

    赵周彦好奇说:“那么你是顾忌什么?”

    “自然是大江生和大万生。”

    江景阳是小江生,江碧英是大江生。万贵妃的哥哥是小万生,万千山便是大万生。众所周知江景阳十分不堪,万夫人已嫁做人妇,还得回来料理家族生意,可见小万生也难堪大用。外甥多像舅,看来是不假的。

    路伊斯知道大万生和大江生,但他并不畏惧。乔桑梓想,如果他也处在路伊斯的位置,兴许也不会太忍让。路伊斯一直学习着他父亲那雄狮般的管理文化,另外,路伊斯已经掌握了父亲的遗产,他的经济实力已能让他跻身大亨之列。乔桑梓不同,他只有简珠一个摊子,必须得小心翼翼地维系,步步为营地扩张。

    紫薇镇发展计划目前公布了的资讯不少,加上一些小道消息,整合起来是一大叠的文件。乔桑梓把这个翻阅并批注完毕后,已经是半夜。他洗把脸想回练拳房,才想起练拳房的床已经被拆掉了。他略一寻思,才蹑手蹑脚地回主卧房。

    乔桑梓打开衣柜,打算把被子拿出来,到沙发睡觉,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乔桑梓问:“还没睡呀?”

    云恣的声音闷闷的从背后传来:“在等你。”

    乔桑梓心里一阵暖暖的,又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睡?”

    “我……我都可以的。”

    乔桑梓沉默了两三秒,将云恣的手拉开。云恣心里一阵失落,正要转身回去睡觉,却被轻轻一扯,带到了衣柜边上。乔桑梓将云恣按在衣柜上,轻轻亲吻,从额头,到鼻尖,再到嘴唇。

    54.

    吻犹如轻轻的雨点一样洒落,云恣微微昂着头,伸手拥抱乔桑梓厚实的身躯。乔桑梓扶着他的腰,搂着他的肩膀,将他裹着自己的气息里。云恣的呼吸渐渐急促,双手搭在乔桑梓的身前,有点慌乱地解开乔桑梓的衣扣。可云恣的动作好生笨拙,自己的衣服已经敞开,裤子也被褪下了,还没能将乔桑梓的扣子全解掉。乔桑梓见他这样好笑,便将自己的衣服往外一扯,蹦掉了好几个扣子都不在意。

    云恣再一次这么近地接触乔桑梓的肌肤,但心跳的感觉依然不减。乔桑梓的胸膛宽阔,胸肌的线条相当诱人,云恣情不自禁地抚摸亲吻。乔桑梓任由他这么做,从柜子旁拿了润滑剂,一手抬起云恣的一条腿,往自己腰上一盘,一手便抚向云恣的身后。云恣被这不期然地突袭攻破,依依呀呀地低声叫唤。

    云恣才做过一次,那儿还是很紧张的。乔桑梓一直亲吻云恣,腰间与他厮磨,以分散他的注意力。云恣一脚立地,另一脚被抬起,故而腰身便与乔桑梓的紧紧贴在一起。乔桑梓有意厮磨挑`逗,那腰部便止不住地磨过,二人的性`器短兵相接,摩擦出越来越高的温度。云恣禁不住也扭起臀来,热情地追求快感。

    乔桑梓满意云恣的反应,但却又被其诱惑,苦于不能硬闯那温暖的所在,以免伤及情人。云恣却火上加油地往乔桑梓的下腹紧贴扭动,细腻的肌肤触感,乔桑梓那是相当记得的。前不久他才体味过云恣的身体,至今仍意犹未尽。

    可乔桑梓过分珍视云恣,反倒不敢轻易越雷池半步。加之最近杂事繁多,乔桑梓便立意埋首公案,迟些再处理儿女私情之事。

    云恣搂着他的脖子,轻声呼唤:“Ares,来吧,Ares……”

    乔桑梓沉默了半秒,才说:“我想你里面。”

    云恣脸上一红,但仍坚定地点点头,又亲了亲乔桑梓的脸颊。乔桑梓感受到脸上有着唇的触感,便将他的脸扳过来,狠狠地往他嘴唇一吻,同时将那火热顺着臀尖,一下捅进已扩充好的深处。云恣没想到他会全部进来,嘴中欲发出惊呼,却又被深深吻住,只能发出含糊不清地呜声。乔桑梓几乎没有停顿地就开始大杀大伐起来,云恣感受到身体里被那热物一下一下地拔出又狠狠地钉进来,抽`插得他心神俱醉。

    因为姿势的缘故,云恣着地的那条腿得掂着脚尖,难以着力,想依靠背后的衣柜,但腰又被乔桑梓箍住,丝毫动弹不得。仿佛他现在唯一的着力点就是乔桑梓那不断抽动的腰部,为了站立得稳些,他那条腿不得不将乔桑梓的腰勾得更紧,而乔桑梓的阳`物便因此进入得更深了。

    “啊啊……”云恣被攻伐得丢盔弃甲,“我不行了……Ares……”

    乔桑梓答:“我知道。你在吸着我。”

    55.

    云恣脸色发烫,无法迎接乔桑梓灼热的视线:“嗯……”这种羞愤的感觉却将云恣的快感推向高峰,抖动着出来。乔桑梓往里面重重抽`插了几次,脸上现出极为性`感的表情,让云恣的心比高`潮时还雀跃。云恣轻轻抚摸乔桑梓的脸,见乔桑梓闭着眼睛,薄唇轻启:“云恣,我你里面了。”

    这话的语气十分不轻佻,但声音却沙哑至极,组合起来真令云恣羞愤又有怪异的动心感。云恣扭过脸,说:“我知道了!”

    乔桑梓却又缓缓抽动了腰部,露出那轻佻的笑容,说:“现在还在射。”

    云恣的脸烫得快冒烟了。

    乔桑梓仍搂紧云恣不放松,让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仿佛高`潮那一刻延绵到了现在。最羞人的是乔桑梓那未完全软化的东西仍就着姿势塞在里面,让云恣好生羞涩,轻轻推了推乔桑梓的肩膀,说:“能放开我了吗?”

    “不行。”乔桑梓说。

    “为什么啊?”

    “我要是拔出,东西会流出来的。”

    看不见乔桑梓的表情,不知道乔桑梓现在是在调笑还是认真的——但无论哪一样,云恣都顿感羞愤欲死。他想不到平日惜字如金的乔桑梓,一旦兴致高了便那么口不择言,简直就是个衣冠禽兽嘛!

    刚刚一场酣战,云恣也有些累了,那条站立的腿也抖了起来。乔桑梓感觉他确实累了,这才松开了云恣,云恣一被松开,却还是站立不稳,狼狈地倒在背后的衣柜上,双股颤颤,大腿上淌下了白色的精`液——是乔桑梓的。

    乔桑梓认真地说:“看吧,我说了会流出来的。”

    云恣红着脸粗声粗气地说:“流出来就流出来!”

    乔桑梓却颇有几分委屈地说:“我好不容易才灌满的。”

    云恣放弃了和乔桑梓争拗这么不堪的话题。但乔桑梓却乐此不彼,又将云恣放在了床上,轻轻地抚摸他的臀`部,嘴上却还是平日认真的语气:“你没生气吧?”

    “没有。”云恣哪里会气他,“我可喜欢和你一起了。”

    乔桑梓的眼神鲜活起来,只是语调还是平平的:“那你还想要吗?”

    ——我能说不想吗?

    云恣真的有点犯难了。

    乔桑梓只当他是害羞,抬起他一条腿,便侧着进入了云恣的身体。半晌,云恣又地呻吟起来,双腿被迫大大地张开,迎接乔桑梓一轮又一轮的……呃,浇灌。

    云恣才发现,做乔桑梓的男朋友不是那么轻松的事。乔桑梓平日攀岩、打拳、长跑发泄精力,但现在似乎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渠道了,便乐此不疲。以极限运动发泄,最后只会感觉空虚又筋疲力尽。但和云恣上床,醒来之后却是实实在在的轻松和愉快。一开始,乔桑梓还会问:“你想要吗?”后来根本就连“假民主”也没有了。

    又是开庭天,乔桑梓要提早起床。其实也就同床一星期,但乔桑梓已习惯了醒来怀里有个人。云恣睡觉没什么动静,只是喜暖,所以总是往乔桑梓身上钻。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现在乔桑梓却会习惯性地抱住对方,不然还真的睡不好。云恣的头枕在乔桑梓胸膛旁边,身体缩成一团,睡颜还是一如既往的安稳可人。乔桑梓小心翼翼地起床,唯恐惊动了云恣。

    不过云恣因为累的关系睡得很沉,倒不是那么容易弄醒。乔桑梓其实自己也知道要得有点多了。可这事情,他要么就克制住,一旦开闸了,就有点难收回来。看来等官司完结了,他就多打打沙包攀攀岩好了。

    乔桑梓洗漱完毕,用毕早餐,云恣还没醒来。于是乔桑梓便将煮好的早餐封好放冰箱,走回房间,在云恣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以不惊醒任何人的声量道别了,才离开家门。

    56.

    这个庭审变得更简单了,女检察官只能一味咬死乔桑梓打到人大出血还见死不救,放任对方死亡的可能性发生。赵周彦便传唤证人,女心理咨询师以及云羡作为证人出庭,证明云恣的精神状态不佳。云羡自然是走声泪俱下的路线的,看他那梨花带雨嘤嘤还休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躺医院的是云恣!

    此时,赵周彦更提出:“请法官大人批准我呈示新证据。”

    女检察官连忙说:“我反对!”

    “这个物证非常重要,对案情有关键性的作用!”赵周彦据理力争。

    法官还是同意了提交新证据。

    赵周彦首先拿出了一张单子,说:“这个是被害人的信用卡消费记录。记录中显示,他买的食物量根本只是一个人分量的,顶多就是比他平日吃的多了几棵菜。医生,请问我们是否可以推断,云恣在这几天只进食了少量的蔬菜,这也是他被救出时血糖低的原因之一?”

    医生点点头,说:“也有这个可能。”

    “云恣入院的时候是否发烧?”

    “是的。”医生答,“低烧。”

    “导致低烧的原因是什么?”

    医生说:“根据云恣的说法,是他服食了食用珍珠粉而导致的,而且他对珍珠粉过敏。”

    “他有过珍珠粉过敏史吗?”

    “据他说是有的。”

    “那他为什么还要服食珍珠粉?”

    医生答:“似乎是在胁迫之下服食的。”

    “服食了多久?”

    “连续两天。”

    “谢谢。我的问题问完了。”

    女检察官干咳两声,又对医生询问:“你是否同意云恣身上没有被暴力对待而留下的伤痕?”

    医生答:“我同意。”

    “你刚刚的说法是云恣‘似乎受到了胁迫’,你使用‘似乎’二字,是否代表这根本只是你猜测,你并不确定?”

    “那是因为云恣当时……”

    “请回答‘是’与‘不是’。”女检察官打断他的话,“他是否一字一句清晰地表达他因受到了胁迫而服食珍珠粉?”

    “……他没有这么说。”

    “谢谢,我没有更多的问题了。”女检察官踌躇满志地踱步回去,骄傲地瞟了赵周彦一眼。

    即使女检察官如此说,但陪审团已经接受了云恣精神不好的说法,对W的同情已经加到了云恣那边不少。陪审团已经被动摇了,这时,赵周彦站起来,提出了最新的物证。

    “这是在案发现场发现的,就在云恣附近。”赵周彦说,“大家可以看清楚,这是绣花针。一个独居男人家里有绣花针其实还是比较奇怪的事。当然,更奇怪的是绣花针上有云恣的DNA。”

    陪审团面露疑色,不大明白其中的关联。

    赵周彦卖关子似的顿了顿,才继续以严肃的语气说:“也就是说,绣花针曾刺入过云恣的皮肉。绣花针刺人,难道不痛吗?但它不会在身体上留下明显的伤痕,医生也无从检测。”

    听到这个,女检察官脸色已经大变了。云恣不作供,本来是对女检察官有利的事,因为没有外伤也没有供词,就很难证明W有虐待的行为。即使是精神虐待,徒有二手证供也难以钉死W。但是,现在云恣不作供,却又让女检察官疏于防范,没想到W居然是以这种方式折磨云恣。当然,事实是云恣自己刺自己。但谁会想到呢?当云恣向赵周彦说出此事后,赵周彦立马明白到这是关键物证,于是马不停蹄地赶赴案发现场,将东西拿到手,并交予检验DNA。

    这作为新物证提供,女检察官根本防范不了。

    这下,赵周彦循序渐进地让陪审团相信了一个很好接受的事情:W就是那万恶的容嬷嬷。

    证实了W有虐待云恣的话,那么W的罪行便不止是“非法拘禁”,而上升到了“绑架”的环节。而在发生绑架的情况下,杀人也是无罪的,更何况只是杀人未遂?如果定得轻些,乔先生可能只是故意伤害罢了,仍未至于杀人未遂。

    “疑罪从无”的精神,对W很有利,但也可以成为保护乔桑梓的武器。全看律师怎么使用。女检察官此案失败,名誉必然大受伤害,还得被报纸乱写。而赵周彦又为自己精彩的履历锦上添花了。

    57.

    乔桑梓打甩官司,对简珠的股票也有一定帮助。只是江景阳就没那么好运了,他身陷危机,而景阳地产也宣告跌停。

    “这一幕与当初收复春日百货何其相似!”路伊斯举着酒杯,笑盈盈地说,“Ares,我一直都很欣赏你的行事风格。”

    乔桑梓说:“我也是很欣赏你的风格。”

    米高说:“我们手上确实持有一定的景阳地产的股票,但是还不足以影响Marcus的股东地位,更何况还有万夫人作大股东呢。”

    路伊斯笑着说:“其实曼达与景阳息息相关,如果Marcus做假账了,万夫人应该也很难脱得了干系?”

    乔桑梓说:“Marcus经验不足,但Amanda不同。”

    路伊斯这是隐晦地问有没有万夫人的鸡脚可抓,而乔桑梓则是婉转地答没有。但是路伊斯不相信,他笑着说:“其实我对简珠一直很有信心,不似万夫人,一看你们出点儿状况就使劲踩。她好像还是在阻着你们搞project吧?我应该还是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的吧?”

    乔桑梓回答:“简珠的状况非常好,多谢你的信心。”

    “呵呵,当然。”路伊斯说,“我对曼达也是有信心的。谁也不能一下撼动大树,我只是想大家都能得到一点便宜。”

    米高喝了一口酒,说:“不如大家讲明白点!曼达是巨擘,我们可不能得罪万贵妃。”

    路伊斯哈哈大笑,说:“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我再狂妄也不敢说自己可吞掉曼达。我只是要和万夫人做个交易,好让彼此都有着数。你们不也很希望万夫人做出让步吗?现在简珠股价老是提振不起来,不也是万夫人从中作梗?”

    乔桑梓却答:“简珠的股价不劳您费心。你想要景阳地产的股票,只要条件合适,可以给你。其他的事,不归我管。”

    路伊斯却说:“如果我没拿到足够的股票,要你那份又有何用?我说过,我对简珠极具信心……”

    “我对你也极具信心,如我所言。”乔桑梓打断他的话,面无表情地说,“相信你一定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我拭目以待。有交易意向的话,可以联系Michael,或者我。”

    乔桑梓与路伊斯只是用了午餐。乔桑梓相约午餐,足以证明他无意详谈,因为大家下午都还有工作。乔桑梓与米高离开了餐厅后,米高认真地问:“确定不帮他?要是他收购不成景阳地产会怎么办啊?”

    “他是激进分子,但却不是鲁莽的人。”

    路伊斯很激进,很雄心壮志,但却也不是心口一个勇字就冲出来的。见他能忍那么久才当上春日董事就知道。

    乔桑梓大概能感觉到:路伊斯的目标从来不是万夫人手上的股份,而是江景阳手上的。江景阳自然比万夫人好下手得多。路伊斯提出要斗万夫人,想必并非出自真心。只要万千山一日还在,谁都不敢动曼达。路伊斯其实是想尽量多地套乔桑梓手上的情报而已。

    路伊斯有时脾气会不好,他犹如是发泄一般地用过了孟小白。孟小白横倒在床上,冷冷地看着路伊斯穿裤子的背影。路伊斯转过头,笑笑,补偿般的递出了一个名贵袖扣:“喜欢吗?”

    云恣为了帮乔桑梓赢官司,所以最近都完全不与外人联系。路伊斯一直联络不上云恣,却又不断听到有关乔桑梓与云恣的绯闻。一切似乎都是属实的,云恣住在乔桑梓的家里,对待路伊斯一番比一番的疏远。路伊斯承认自己把情绪发泄在孟小白身上了。

    孟小白看了一眼那袖扣,心知它不但价值不菲,而且还是孟小白平常喜欢的牌子。孟小白却笑说:“少给我这些不实际的东西。”

    说着,孟小白将袖扣推开,补充:“别搞这一套,我就要钞票和房子。”

    路伊斯天生有点浪漫多情的因子,喜欢把床伴的关系搞得像情人一般。他这个习惯也给他带来了一笔又一笔的情债,他却不在意。即使孟小白是他包养的,他仍想二人浪漫一下。不料孟小白是遵守世俗的条例,将男友和男宠的关系界限划得分明。那些什么花儿啊火机啊袖扣之类的精致名贵小东西一概不要。

    路伊斯一怔,而后笑了,说:“可我都买了啦,你就收下这一次吧。”

    孟小白说:“好,我收下。但我不会戴的。一出这个房门我就会到店里退现金。”

    路伊斯很少见到有人像孟小白这样,对物欲的需求直白得刺人。

    =

    前几天晚上突然睡不着,灵机一触,为文中所有人都想到了BE的结局,感动得LZ稀里哗啦的……不过应该不会全这么写吧………………

    58.

    江景阳要获得保释还是很容易的,也不会交不起保释金。只是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太大了,致使他有点儿一蹶不振。景阳地产的经济状况一片萧条,股价狂跌,商誉受损,很多分店都门可罗雀。经理不断地打电话给江景阳,但是没一个电话是被接通的。无奈之下,经理只好打给万夫人。万夫人生气地说:“你打给我作什么?Marcus才是CEO!”

    “可是Marcus不肯接电话呀。”经理说,“如果不是这样,我哪敢打扰夫人?”

    现实可不像是小说里,总裁其实是很忙的职业,不会每天和女主角拍拍拖吃吃饭就没其他可做。公司这么大,别说是什么费脑子的决策了,就是普通日常文件,都有很多要Marcus签字的,不然事情下不了去。

    万夫人暗骂那不争气的儿子,却说:“有什么事你先拿主意。过两天开会我让你当代CEO。”

    有代CEO做,但那总经理也开心不起来。景阳地产现在危危乎,这个总经理也不知能做多久呢?景阳地产本来就是给江景阳的礼物,江景阳要是不干了,万夫人恐怕也不会费心扶持,这公司自然就垮了。

    万夫人给Marcus打了个电话,也是没打通,因为Marcus关机了。万夫人思忖一阵,正想出门,却见到秘书迎面而来,对万夫人说:“大万生今晚在世纪大酒店订了房,想和您、Marcus吃顿饭。”

    万夫人十分羞愧,因为她若非真令父亲大失所望,也不会被以这种方式召见。之前江景阳在巴黎失利,导致曼达损失惨重,万千山也没有多说话,现在召见他们母子,恐怕是要两笔账一起算呢!

    江景阳把自己关进房间里,谁也不见。万夫人庆幸自己还握着他房间的钥匙。她将房门打开,看到那个前几天还意气风发的帅哥一蹶不振地躺在床上,地上满是烟头,密集得像是他下巴上的胡茬一样。

    万夫人关上门,气冲冲地说:“你知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责任?作为一个CEO,怎么可以任性地关机?你知不知道公司上下每天有多少决策需要经你手?”

    江景阳一下子坐起来,颓丧地说:“什么公司?我都快要蹲监了!”

    “他们现在要是够料让你蹲监,还用得着白白放你回来?”万夫人双臂抄起,说,“你可没跟他们乱说什么吧?”

    “没有!我什么也没说。”江景阳说,“可他们知道很多啊……”

    “他们唬你的而已!哪能这样就自乱阵脚了?”万夫人在江景阳身边坐下,闻得他身上一阵浓重的烟酒味,竟不悦地皱起鼻子,说,“快去洗干净。今晚还要去见外公呢。”

    江景阳的脸色一变,怕得很的样子:“天啊!我还得要见外公吗?”

    万夫人答:“这是好事,证明他还不曾放弃你。”

    “这个……”

    “你始终是他的外孙,他不会不管你的。”万夫人柔声劝慰,“乖,没事的。”

    万千山年纪有点大了,但依然很有精神,尽管长得很高,但背还是笔挺笔挺的,身上穿着西装,一点也不见颓唐,只是呔夹的材质和款式出卖了他有点oldfashion的品味。他点了几个菜,然后让人先上一支白葡萄酒。江景阳垂头丧气地坐着,不敢直视权威的老人。

    万夫人心里也有点没底,但总不会像江景阳那样,只勉强笑着说:“daddy最近怎么样啊?”

    万千山指着江景阳,说:“Marcus,你跟我从头到尾说说,差人和你说了什么?”

    江景阳努力地回忆,犹如挤牙膏一样地复述了事情的经过。他只不过进去了48小时,但却似被关了2个月一般,已经磨得没半点锐气了。万千山眼神里有毫不掩饰的鄙夷,仿佛江景阳就是一块过期的面包,他连碰都不会碰。

    万夫人帮口说:“我看警方其实没拿到关键的证据,所以就欺负Marcus没经验,想从他口中套料。还好Marcus机警,没有说什么。”

    “你要不要翻字典查查‘机警’的定义?”万千山脾气不好,也不会装脾气好。

    “上市公司哪个不这样做?”江景阳有点委屈地申辩。

    万千山瞪他一眼,说:“谁不准你骗人啊?骗得人就别让人抓包!”

    万夫人忙劝说:“别这样了!事情既然都发生了,也没法改变。我们好好说话,不行吗?”

    “我不好好说话了吗?我没爆粗就已经很斯文了!”万千山的火爆脾气并不随年岁而更改。

    江碧英有次笑称:“还好岳父是有钱人有专车,不然我可想象得他七老八十还拿拐杖殴打巴士插队乘客的情景!”

    59.

    万夫人说:“daddy,Marcus已经知错了……你就帮帮他吧!”

    “哼!”万千山喝了一杯酒,才说,“到底是谁告发Marcus的,查到吗?”

    “呃……”

    “废物!”万千山狠狠地说,“我知道指望不上你们这些年轻的了!我直接告诉你,是路易?斯冰。”

    万夫人和江景阳都愣住了,怎么都没想到有这么一层缘故。

    万千山继续数落江景阳:“我一直都说,胡乱结婚会毁掉你的一生!你既然知道自己蠢了,就别想着走捷径好吗?捷径好好走吗?捷径是为聪明人准备的,你们这些蠢货走捷径只会仆街,仆不死你呀!”

    江景阳低下了头,心里极为委屈。

    万千山可不是什么慈祥的老人,他继续教训:“你听到没有啊?做蠢人,要脚踏实地!”

    江景阳不甘心地点了头。事实上,江景阳从不觉得自己是蠢人。他的人生一帆风顺,课业也很好,毕业於国外名校商学院,成绩优异,带着荣誉毕业。在父母的扶持下,很快经营自己的第一家公司,而且获得不错的收益。可他没想到,有着天降的资源和人脉,就是傻子也能在地产界吸金。

    万千山气呼呼地说:“那你知道小斯冰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景阳说:“当然!他一直都看我不顺眼!”

    万千山说:“说你蠢还不服气!”

    万夫人忙打圆场:“他也是一时心急口快而已。我看小斯冰这么做,一定是出于商业上的考虑的,但也未必不包含私怨。”

    “他已经买了不少景阳的股票,打算吞掉你的公司!”万千山盯着江景阳说,“人家入手了这么久,你还一无所觉!你当的是哪门子的CEO?哪门子的董事长?你天天上班是去打GAMEBOY的吗?哈?”

    江景阳固然不是上班打GAMEBOY的,但也并非十足干实事。故而他就犹如半空的水桶。幸好菜上来了,万千山开吃后就不爱说话,江景阳也免受炮火攻击。万千山吃过饭,开始点雪茄,对江景阳说:“Marcus,有个agent我可以介绍给你,你卖了股票,拿着这笔钱去国外念书吧。一切我都搞掂了。”

    江景阳犹如被惊雷击中。

    万夫人也震惊得险些说不出话来,很久才回过神来,思前想后,转过头去安抚江景阳:“听你外公的。”

    “为什么?”江景阳回过神来,不忿得红了眼睛,“难道我就这样完蛋了吗?还要逃到国外?”

    “我叫你去读书!读多点书,对你有好处!等风头过来,我再叫你回来。”万千山语气相当强硬。

    江景阳始终不甘心:“我好不容易才将公司搞上市的,怎么能够白白就卖出去了?”

    万千山却说:“有人肯买就算不错了。好过你抱着一堆负资产过世。”

    “不!”江景阳伤心得简直要掉下泪来。

    万千山叹了口气,说:“现在的富翁,哪个没有失过败、破过产的?你外公试过,你老爸也试过!而且我们赔钱可没你这么好,有大财团撑腰!最艰难的日子,简直就是地底泥,饭都吃不上!你现在惹出这么大坛野,竟也可全身而退,已经是平常人求不来的福分。”

    江景阳根本理解不了:“应该还有办法的!”

    万千山见道理讲不明白,便板起脸说:“好,那你洗干净去坐监吧!”

    江景阳立即噤了声。

    这一餐饭吃得很不愉快,江景阳几乎没吃什么,回家的时候万夫人便叫人下个面给江景阳吃。江景阳推开碗子,双眼发红地对母亲说:“我不想走啊!我不想看着公司倒啊!”

    万夫人劝道:“发生这样的事,大家都不想的。来吧,我下个面给你吃吧。”

    江景阳不肯罢休地说:“其实外公不肯帮,还有daddy呢!要不我们问问daddy的意思吧?”

    “Marcus,你还不明白吗?”万夫人有点生气地说,“这不是单靠钱就能解决的事!”

    60.

    在江景阳的世界里,很多问题都不是问题,因为钱能够解决世界上大部分的难题,而他家里很有钱。直到现在,他还不大明白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万夫人颇感疲惫,轻轻推开了房门,看到躺椅上的江碧英在阅读书刊——那本书是万千山的自传。虽然署名是万千山的,但显然是他人代笔之作。和许多的成功人士“自传”一样,满篇的都是泛泛而谈的“聪明勤劳”以及“老子很牛”的中心思想,根本不足以指导人发家致富,不过是成功人士在炫耀自己的智能和战果。万夫人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

    “回来啦?”江碧英笑笑,放下书本,“岳父精神不错吧?”

    万夫人盈盈坐下,说:“他的精神可好着了,训得Marcus抬不起头。”

    “这不好吗?”江碧英说,“岳父还愿意训他,就是还在意他啊。你看,岳父从不教训我。”

    万夫人笑笑,说:“你那么的八面玲珑,连父亲都挑不到你的一点错处。”说着,万夫人又觉得十分遗憾,要是江景阳能多像其父半点,也不至于此。

    江碧英说:“那可不一定。他并不关心我,所以我若非犯下大错,他也不会理会。而我呢,做人老是战战兢兢的,放不开手脚,自然少大错了。”

    万夫人说道:“我有时想,若我能像父亲一样不留情面地痛批Marcus,那么他也许就不会这么娇纵自负了。”

    “说的什么话?”江碧英劝慰道,“Marcus还年轻,摔摔跟头是好事。”

    江碧英本想说,你哥哥不也是在万千山的严训下长大?不也成了个二世祖么?但这话到了嘴边就咽下去了。尽管万夫人对自家大哥也是相当看不起的,然而江碧英还是不好说这个。江碧英对自己的评价确实不错,他本就是个谨慎的人,即使对着妻子也并不会畅所欲言。

    其实江碧英是只知其一,万夫人的哥哥较为年长,当时万千山一心扑在事业上,很少管教孩童。太太是个温良淑妇,对任何人都不会提高分贝说话,更别说是对九代单传的独子了。后来万千山发现儿子确实恃宠生娇,便索性再生一胎,打算分薄太太对孩子的宠爱。万千山这个策略还是有奏效的——在分薄宠爱上,长辈特别容易对家里最小的孩子偏爱,思想性格相当大众化的万太也不例外。有了个会走会跑会打架的儿子了,自然就多思在牙牙学语的小女儿身上。

    怎知小女儿的出生,只是让到了反叛期的儿子更加反叛罢了。万千山悔之晚矣,只好加紧对小女儿的教育。等到女儿出嫁生子,万千山千叮万嘱要江碧英重家庭,不要太在乎事业。江碧英十分听话,成为富商中难得的顾家好男人。

    万夫人是因为有事业心才进入迦丽国际认识到江碧英的。嫁人后,万夫人仍不忘事业,江碧英对她如同公主,提拔她为企业的高管。她坐月後继续工作,十分雄心勃勃,后来更接替了哥哥的位置掌权後,有一度的权欲膨胀。她一时成为了两个龙头企业的管理者,可谓是HK商界的女王。让万夫人愉悦的是,她下班回家,还能看到江碧英与江景阳父慈子孝。

    他们家里就像是狮子,她如母狮出外搏杀,而男性则在家里休闲地带孩子。万千山却总是叮嘱女儿:“股权没拿到手的话,你这等于是又帮人生孩子又帮人打工还不收取服务费!”万夫人都是一笑置之:“他对我可好了!”

    万夫人实在开不了口问江碧英要股权。实际上,如果江碧英连股权都没了,岂非真成了光棍司令?迦丽国际是江碧英白手兴家做起来了,万夫人并不存吞占之心。除了因为万夫人爱他之外,也因为万夫人本就是富贵中人,并不需要贪老公那一份。

    万千山对江碧英有着近乎固执的偏见,万夫人不曾听过父亲赞赏过女婿一句。不过女婿与岳父向来是天敌,更别说他们是奉子成婚,万夫人还是未婚先孕当的姨太太。江碧英将公司交给她打理,也有为她挽回一点富家女颜面的意思。

    61.

    万夫人心力交瘁。万千山卖股票,卖给谁,很明白。现在还有谁肯买景阳的股票?大概只有小斯冰。在万夫人看来,这公司虽然说不上什么大资产,但这就像是她与儿子一手一脚种植的树,与儿子一起把它从小树苗种成大树,眼看就要结果了,却被陌生人把树砍掉、把果子偷走。

    万千山常常发脾气,但不代表他不懂得控制脾气。只是随着地位日升,他要控制脾气的场合越来越少罢了。他命人与路伊斯签了合同,将股份以白菜价卖掉了。万夫人回娘家吃饭时,便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万千山冷冷地说:“那盘数,你都有份的!”

    说的是,江景阳做假账的事,万夫人怎么可能毫不知情、毫无关系呢?

    万千山指着万夫人说:“糊涂啊!你好糊涂!果然是慈母多败儿!你看你哥就知道!看来真是的,就是因为你和你妈都太疼孩子,才搞得我一个儿子一个男孙都那么不中用!”

    万夫人委屈得很,含泪不语。

    万千山说:“江碧英又是的!怎么连他也那么纵容孩子?”

    “那倒不是,孩子小的时候,我老是工作。都是他辅导孩子功课的,其实Marcus的学业成绩也很不错。所以我们两夫妻才没那么忧心而已。”

    万夫人的哥哥是从小贪玩,连功课也很差的,作业还是给钱同学帮忙写的,到了大学考试找替枪,还被抓住了,令万千山颜面无存。而江景阳很不同,一直是个优等生。江碧英和时下很多家长一样,对孩子学习抓很严,但除了学习之外,其他方面都很宽容。因为江景阳成绩一直不错,老师对他的评价也挺好,父母便都掉以轻心。在江景阳年纪稍长後,江碧英便开始了类似退休的生涯,喜欢运动、旅游、写书、开讲座。

    江碧英写的书,其实乔桑梓也看过。云恣在收拾书柜的时候就发现了。因为这几天云恣赋闲在家,所以就将乔桑梓的书翻了个遍,发现种类还是不少的,不过最多的还是珠宝类的和经商类的,上面还有批注。看来乔桑梓看书还是挺用心的。谁知道乔桑梓曾经是叛逆少年呢?

    云恣窝在布沙发上翻书,看看时间,乔桑梓差不多下班了,便去做饭。乔桑梓回家的时候刚好可以开吃。云恣将三道菜摆上桌面,盛好饭,见乔桑梓脸上有些疲态,便问:“怎么了吗,Ares?”

    “没事。”乔桑梓答。

    云恣坐下,说:“既然官司都完了,我是不是可以上班啦?”

    乔桑梓说:“你那么爱上班?”

    云恣说:“我可是你的员工啊,有勤奋爱上班的员工还不高兴吗?”

    他没有回答,但就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云恣笑着说:“我知道啦,你想我多点陪你是不是?”乔桑梓吃了两口萝卜咔吧咔吧的不答话。云恣说:“我做你秘书不也可以更多时间陪你吗?”

    乔桑梓说:“你进简珠最初不是为了当秘书的吧?”

    云恣有点讶异:“我……”

    乔桑梓说:“当秘书能让你熟悉公司各部门的运作,但到底你还是希望更接近大众的。”

    云恣无话可说。

    “简珠最近也确实有意进军‘轻奢侈’项目,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调去开发组。”

    他们在巴黎的时候,二人参观设计学院的毕业展,云恣就已说过自己的设计师心愿——做精致又亲民的首饰,让普罗大众也能享受“奢侈品”。这个概念乔桑梓也不是没有,但仅仅是作为“轻奢侈”的商业概念。由于经济发展,中产阶级的消费力越来越强,不可忽视。轻奢侈十分精美,也冠以各种高贵冷艳的营销形象,价格不会高至真正奢侈品的那条线,但也不便宜。真正的奢侈首饰市场其实不大,但价格吊高来卖的所谓“轻奢侈”,反而能吸引更大的市场,成本相对低廉,还能提高知名度同时保持品牌的高贵冷艳度。

    云恣的心念却纯粹很多,他只是想要这么做,想做大家买得起的漂亮首饰而已。

    乔桑梓也认识到云恣的理念不够商业化,还停留在挺艺术的层面,所以将他调到了开发部门的创意一组。云恣担忧自己经验不足,又怕自己作为空降人员会被鄙视——然而这些忧虑都是不必要的。简珠内部不乏大牌设计师,但整个创意一组的阵营却很green,有个还是刚刚从设计学院毕业的,资历更较云恣浅。也有几个是渐露头角的新人。乔桑梓的大胆起用实在令人诧异。

    62.

    云恣其实觉察到,对于自己的调职,乔桑梓并没有太高兴。乔桑梓也许是安全感缺乏症太严重,所以很不愿意对云恣放手。云恣下了个定位软件在手机里,把账号密码告诉乔桑梓,这样,只要云恣随身带着手机,乔桑梓就可以随时追踪到云恣的位置了。云恣也会随时发短信报告自己的行踪,尽量让乔桑梓感到安心。

    对于乔桑梓来说,最理想的状态是把云恣缩小放在口袋里,其次理想的才是把云恣家养起来。但是他也知道,云恣一直那么努力,就是为了实现梦想。乔桑梓不可能因为一己之私就抹杀掉云恣的理想。

    云恣天天看资料、画草图,似乎比乔桑梓这个当CEO的还忙一些。乔桑梓当然理解在项目压力下的忙碌,但是被冷落就是被冷落了,乔桑梓可不能假装自己很高兴接受冷遇。如果云恣只是一名普通员工,看见他这么努力,乔桑梓当然会满意。

    但是呢……

    乔桑梓看了看时钟,对着云恣说:“要去睡了。”

    云恣还在埋首设计,点了点头,说:“晚安。”

    乔桑梓说:“你也该睡了。”

    云恣说:“很快,我马上就好了。”

    乔桑梓移了一张椅子,坐在云恣旁边,眼巴巴地盯着云恣。云恣被这视线看得浑身不舒服,才抬起头来,看着乔桑梓说:“Ares……我真的很快就去休息了。”

    乔桑梓当然不信,有点孩子气地说:“我明天就把项目停掉!”

    云恣当然知道这不是真说话,实在有点哭笑不得,想了想,自己这样忙得昏天黑地的确实对身体不好,而且还冷落了乔桑梓。于是他便站起来又坐到乔桑梓的大腿上,皱着眉说:“Sorry,sir。我应该听你的,你是boss嘛!”

    说着,云恣又亲了亲乔桑梓的脸颊。对于情人的投怀送抱,乔桑梓还是很受用的,眯着眼睛享受了一阵云恣的主动,便顺势把怀里的人横抱起来,带回房间去“睡觉”。那天他们确实是比较早就上床了,但却很晚才能睡。

    63.

    这次云恣比乔桑梓早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圈在了男友的怀抱里,而且男友还是没穿上衣的,赤`裸裸的胸肌就在前方,让云恣垂涎欲滴。可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事情,手机就急促地响起来。乔桑梓素来浅眠,所以很快清醒过来,以不会压到怀里云恣的姿势起床,迅速地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米高的声音:“LC广场那儿正式决定租给了万贵妃!今天就要签约了。”

    乔桑梓说:“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毕竟她出的价更高。”

    云恣不知道乔桑梓和谁通电话,也不知道他们谈论什么内容,只是看到刚起床的男人上身没有穿任何衣服,性`感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下散发着健康的亮泽。乔桑梓昨晚入睡的时候只穿了,而云恣则穿了蓝白色的薄晨褛。乔桑梓刚醒来,虽然接到了公事电话,但眉眼还有些惺忪,表情带着平日懒得的慵懒,在云恣看来真是性`感爆表。他不得不庆幸自己得了个这么辣的男朋友。

    “LC广场确实是好地头,但根本不需要用到这么高价,米高,你……呃……”乔桑梓顿了顿。原来是云恣用手戳了戳乔桑梓饱满的胸肌。乔桑梓也是愣了愣,看了云恣一眼,继续和米高谈论公事:“这次的事就这么算了。”

    云恣见状,开始肆无忌惮起来,左戳戳,右摸摸的。平日他们上床虽然不少,但乔桑梓的攻势相当猛烈,云恣也没什么暇余去探索乔桑梓的身体,现在想来真可惜!乔桑梓这身材即使丢到男模圈里数一数二的火辣!

    云恣掐了一把乔桑梓的腰腹,想恶作剧,却发现乔桑梓的腰腹肌肉十分紧实,几乎掐不进去。

    “别搞!……我是说,米高你……别再纠缠这个问题了。”乔桑梓接着电话,有点不耐地将云恣的手从腰间拿开。云恣这才缩了手,准备下床了,一掀起被子,才发现乔桑梓的裤裆撑起了一个小帐篷。

    乔桑梓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点,发现掩饰不过了,就干咳两声,打算起身走到阳台去。云恣却突然玩心大发,将乔桑梓从后边抱住,一手摸上了乔桑梓的命根子。乔桑梓的命根被人握住,自然就跑不了了,索性坐在床上,大模厮样地享受云恣的morningservice。

    “嗯……”乔桑梓淡淡地应着米高噼里啪啦的言语,“你觉得春日百货怎么样?”

    “什么?”米高吃了一惊。

    乔桑梓说:“春日百货也准备开业了,走的也是高端百货的路线。如果我们能合作的话,也是winwin。”云恣掀开了乔桑梓的,直面着那大家伙,扶着它,轻轻地起来。乔桑梓眯起眼睛,抚摸着云恣的毛茸茸的脑袋,表情相当愉快。

    米高仍在那边惊讶:“春日百货当然不错,但现在他和万贵妃站到那么硬,还推Marcus去坐监,基本上连大江生和大万生也得罪了吧!我们现在粘过去,不是明智之举。”

    云恣的不是很熟练灵巧,毕竟不是吹的高手,但那落力的态度让乔桑梓很欣赏。乔桑梓伸手抚摸云恣的脸颊,发现他腮帮鼓鼓的,明知他嘴里塞的是什么,心下有几分情`色的窃喜,不能为人所道。云恣对他每一个饱含爱慕的眼神、每一个充满爱意的举动,都让乔桑梓感到无比幸福。

    乔桑梓语气缓和,说话也很好相与:“大万生一天没下封杀令,我一天都还可与他合作。”说着,乔桑梓见云恣已经快窒息的样子,便放开了他。他的技术如此青涩,带给乔桑梓肉`体的快感也并不多,看来还是得抽个时间好好教导一下。现在嘛……乔桑梓扶起云恣的腰臀,拿手指略作扩充,因昨晚曾激烈过一番,今天便也很容易进去了。

    云恣差点呻吟出声,但想起现在电话连线,忙捂住嘴巴。乔桑梓却坏心眼地耸动着腰腹,击打得云恣几近投降。云恣软趴趴地伏倒,心想现在到底是谁捉弄谁啊?

    乔桑梓愉悦的进行着早晨的运动,米高那边沉默了半晌,才问:“Ares,你是在……吗?我是说……Dwight在吗?”

    64.

    挂掉电话後,米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才走到了厨房,看到赵周彦在煎蛋,并成功地把锅糊了,将煎蛋完成地转变成一坨碳化了的黑色不明物体。米高眉毛挑起,凶恶地说:“麻烦你不要在我家搞破坏好吗?”

    赵周彦忙说:“不是啊,我是想给你做`爱心早餐啊!”

    “无谓的事请你不要做!”米高看了赵周彦一眼,仿佛被刺瞎了一般捂着双眼说,“你以为自己性`感尤物小辣椒啊,搞什么裸`体围裙啊!”

    米高把赵周彦赶出门外,还把衣服扔出来,凶神恶煞地说:“我和你只是纯洁的肉`体关系,别搞什么爱心把它玷污了!”

    赵周彦正想说什么,门就在他面前重重地合上了。趁周边没什么人,赵周彦在门廊外快速穿衣服。米高西装打呔地出来,发现赵周彦也人模狗样地穿好整套西服,依在名车旁,一副高富帅自命不凡的派头。米高冷冷地看他一眼,径自走出小区去打车。

    赵周彦忙走过去,说:“我载你吧。”

    米高恶狠狠地说:“不用,滚。”

    赵周彦摸摸鼻子,说:“没关系嘛。反正顺路。”

    米高截到了的士后,马上钻进车子里,根本不给赵周彦说话的机会。赵周彦眼巴巴地看着的士开走,半晌又想:上床了,还做了爱心煎蛋呢!也算是重大进展啦!不必之过急!

    上班的时候,米高还是装作不经意地逛过新系列的创意A组,看到云恣坐在小格子里认真地画图。偶尔云恣抬起头,就能让米高看到他脸上的熊猫眼。米高心想:这是他太努力工作所致呢,还是纵欲过度啊?

    组长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米高亭亭玉立一枝花似的穿着银白色水蓝色暗花西装站在门口,显眼得不得了。

    组长心想:这创意总监还真是全大楼最风`!

    但是组长还是谄媚地对米高笑笑,说:“Michael怎么这么赏面大驾光临呀?”

    米高淡然一笑,说:“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大家的工作进度的。你继续忙就好了啦。”

    组长便笑笑,说:“那您随意!”

    米高慢悠悠地走进来,但脸上还是很淡淡的,对着工作人员们微笑,然后装不经意地踱步到云恣身边。云恣这才抬起头,看到米高吓了一跳,说:“Michael?”

    米高挤眉弄眼地说:“怎么不见Ares啊?”

    云恣脸上一红,说:“什么……啊……他当然不在啊,他不是在顶层办公室吗?”

    米高说:“你们这么缠绵……”

    云恣说:“快别说这个了!我和他……可不想影响工作。”他们上班还要前后脚,云恣走路上班,乔桑梓则独自开车。因为创意组不要求按时上班,而乔桑梓又习惯8点多就到公司,自然时间上就不合了。虽然云恣也一样很早起床,但同组的大家都10点左右才陆续出现,如果自己一个人8点多上班,则显得太不合群了。故而云恣在家里工作到9点多才出门。

    二人到了公司后都很忙,也就没什么交集了。而且云恣也不想公私不分,便也没一起吃午饭。乔桑梓亦认为同组人一起吃饭对云恣的人际比较有帮助,便也无强求。即使同组的人暗示,问起云恣和Ares的关系,云恣也不会直接说实话。

    米高看着云恣案头堆积的稿子,便惊讶地说:“你工作量有这么大吗?”

    云恣的脸立马皱起来,说:“你可再别说了!我的稿子都被组长否了三百回了!不停重做,但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米高笑着调侃说:“你和Ares那样的关系,组长还敢这么对你呀?”

    “这可和他没有关系!”云恣红着脸说。

    米高拿起稿子看了看,说:“组长没告诉你问题在哪儿吗?”

    云恣摇摇头:“也不是没有,但是他说得很抽象。用词也太文艺了,我有点不大明白。”

    米高说:“我觉得应该是太精致了吧?”

    “精致也是错吗?”云恣讶异地说。

    “当然,你以为是高级定制吗?”米高说,“这个轻奢侈系列其实是走中产阶级市场的,都要批量做的,成本不可能像其他系列那么高,我觉得你需要做得更大众化一点,说不定会更好喔?”

    云恣恍然大悟,对米高重重地点头,说:“谢谢你啊!中午请你吃饭!”

    米高笑着说:“好啦,好啦,就这么定了。一定吃穷你喔,小`货!”

    虽然“小`货”是米高的口头禅,也常常这么调侃Alice等“好姊妹”然而,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云恣还是不禁下巴掉地上。

    65.

    遵循了米高的指导,云恣才想到自己不是在做学生作品,也不是在做高端制品,而是要做最适合大众市场的产品。他认真地修改了一回,添添减减了一些细节,才呈给了组长。他打算呈上就走了,然而组长却让他坐下。云恣点点头,说:“是的,大卫。”

    组长大卫粗略看了一回图纸,才说:“这个还好,是米高总监给你意见的吗?”

    云恣老实地说:“是的,他的意见非常有用。”

    大卫说:“看来你和米高总监的关系很不错啊!”

    云恣忙说:“因为以前工作时有合作过。”

    “我记得,你曾任总裁秘书嘛。”大卫沉默一两秒,才说,“其实你的职业规划有什么打算吗?总裁有没有给过你什么意见?”

    云恣怕别人觉得乔桑梓假公济私,连忙撇清:“没有。是我自己对设计有兴趣,所以才自请调到这一组。其实我的资料也是直接pass到了人事部,也经过了项目总监的审批。过程其实也是跟足规矩做的。”

    大卫点点头,说:“当然,我看你的学历和成绩也不错,而且也在时尚圈有一定经验。即使是公开招聘,你也未必落败。”

    其实大卫心里很是顾虑,认为云恣可能是总裁庇护的小情儿,轻易不能得罪。他最害怕的是,云恣只是做几个月组员意思意思,然后就会踢走自己当上组长。可他探过高层口风,似乎大家对他这个资历深的员工都没什么意见!他转念一想,发现从没见过云恣和总裁一起出现,连lunchtime,云恣都是和同事一起过的。实在相当奇怪。也许总裁和云恣的关系没有传闻中那么深,而绯闻又对总裁造成了困扰,所以总裁便下放了云恣。

    大卫有着丰富的大众市场经验,而highfashion方面也做过,是从其他公司挖角过来的,待遇优渥。他想着,也应该没什么人能取代自己了,如果不是靠关系的话。

    云恣稿子递交上来的时候,大卫看过一下,认为这人应该还是有一定素质的,只是学院气太重。但他故意不言明,忽悠几句就打回去,如此反复多次。但云恣都毫无怨言、态度诚恳,上层似乎也没有人给他小鞋子穿,这便加深了大卫对云恣“贵人身份”的怀疑了。

    一个上头有人的总裁小蜜脾气会那么好?哪家的总裁小蜜会这么勤劳节俭?一个上头有人的总裁小蜜当然可能甘于做组员,但一个上头有人又的确有几分本事的人怎么甘心做组员呢?大卫思前想后,又记得那乔桑梓如此的冷酷,私生活也很隐秘,故而得出结论,云恣是可得罪的人。

    云恣一副好脾气的老好人面貌,大卫便开始大起胆子来。云恣将稿子完成后,便算是完成了这周的任务,等下午开会,再宣布下一步计划。午饭既然约了人,云恣便径自走到员工canteen里,看到米高一脸不耐烦地和赵周彦说话。

    米高看到云恣后,顿时眼睛一亮,快步走来,拉着云恣对赵周彦说:“我都说了我约了人吃饭,你怎么不信!”

    赵周彦看到了云恣,便一愣,心想:还以为是情敌呢!原来只是闺蜜会谈一样嘛。

    云恣笑了笑,说:“原来你们认识呀?朋友吗?”

    米高答:“不是,刚好碰见。”

    赵周彦却在几乎同时答:“我们很好的!”

    云恣心想:哦,分手求复合的。

    赵周彦讨了个没趣,灰溜溜的道别。云恣微笑说:“不一起吃饭吗?”赵周彦说:“不了,我还有case要跟。”云恣说:“那你忙。”

    米高冷哼一声,拉了椅子就坐下,照常地点了一个套餐。云恣也点了一个例牌的套餐。米高淡笑说:“你天天都点这个!店员也记得吧!”

    “不,我有一阵子没来这儿吃了。”云恣笑着说。他自调组以来就和同事们一起吃便当。因为组里几乎是新人,负担不起餐厅的价格,所以要么自带便当要么外卖或者吃速食。云恣不想搞特殊化,所以就和大家一起吃平价食品。

    米高说:“和同事相处得不错吧?”

    云恣笑说:“当然,挺好的!”

    66.

    米高说:“当然啦,你这个人这么讨人欢喜。不过呢,其实你们组长可能不大喜欢我喔,所以在他面前,还是和我划清界限比较好!”

    云恣愣了愣,说:“这是什么缘故?”

    米高之前是CFO,现在是创意总监,都可算是“位高权重”,怎么还有人公然不喜欢他?而且这人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组长?

    米高便娓娓道来:“他之前在对头的公司做事,和我本来就有点牙齿印啦。后来呢,是我们公司的瑞秋将他挖了过来,他和瑞秋关系十分紧密。不过,瑞秋和我的关系就不是很好。确切点说,就是他是瑞秋的狗,所以老是想咬我!”

    瑞秋也是从别的公司挖角过来的,不过是乔桑梓亲自挖的角,地位非凡。在乔桑梓从总经理升任总裁之后,这公司总经理的空缺就由瑞秋补上了。瑞秋身为总经理,名义上便是米高的上司了。不过简珠公司的结构相当扁平化,所以实际上,米高是直接对乔桑梓负责的,和瑞秋叫板也没问题。但瑞秋和米高都是职场老鸟了,自然不会有失身份地互咬,但免不得明争暗斗、单单打打——只要没有太over,乔桑梓都是当不知道的。

    虽然创意小组名叫创意小组,但却不隶属创意总监米高,而是属于新产品开发组的,这个开发组目前就是瑞秋坐庄的。

    之前在公司做秘书,云恣当然知道瑞秋与米高不睦,只是大卫相对基层,云恣没有接触过,便不知道缘故。云恣回到公司后,立马被叫去开会。

    大卫一开始就说:“本来这个会议我想周一就开的,但是由于各组员进度不一,特别是云恣,今天才递上合格稿,所以拖慢了进度。我可要重点批评你了啊!”

    云恣愣了愣,但也默默承受了,只好道歉:“对不起,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大卫清清嗓子,说:“我们组的作品,风格应该统一一下。这次根据最新的决策,我们要做的是梦幻风的粉红色系列。这个是风格的样板。”说着,大卫让自己的作品显示在ppt上。云恣有些懵了,因为他的设计是偏白领风的作品,走的绝非梦幻风。

    大卫又讲述了一下设计理念和主要的可用材料,再宣告一下deadline,就散会了。这次,云恣就算再迟钝都该知道大卫是给自己小鞋穿了。

    其实大卫之所以针对他,很大原因是瑞秋直接下的指示。瑞秋很坚定地告诉大卫:“你放心,他其实和总裁关系不是很紧密的。不然轮得到你去管他吗?不过他和米高的关系是真的很好,这个我知道。”其实在云恣当秘书的时候,瑞秋就知道米高和他关系特别好了。因此这也给瑞秋带来了一点不便——如果他和米高有什么矛盾,身为总裁秘书的云恣其实会比较偏向米高。瑞秋一早不爽云恣,如今有机会整他,自然不放过。她其实也拿不准云恣和乔桑梓的关系,但毕竟出面得罪人的是大卫又不是自己,故而就随口说了。

    云恣开始工作,故作不经意地问起同事:“之前他似乎也有暗示过要搞梦幻的,Daniel?”

    丹尼尔刚从学院毕业,没什么心机,便很老实地回答:“说起来也好像是。我之前递了一个歌德风的,他叫我做柔美一些,我才改了稿子的。”

    云恣心下了然,又说:“看来他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提前就知道了上层敲定的风格。”

    丹尼尔笑说:“是啊!那倒省了我们很多修修改改的功夫。如果又要我重新做过的话,估计我要吐血而亡。”

    云恣心想:我就要吐血而亡了。

    丹尼尔吱吱喳喳地和云恣说了一会儿话,回去的时候却被部门秘书玫瑰拉住。玫瑰低声说:“上司分明不喜Dwight,你还粘过去?”丹尼尔大吃一惊:“什么?有这样的事吗?”

    云恣叹了口气,坐回位子上,看到一通短信传来,摁开便是:“David没给你难做吧?”发短信的人是米高。云恣想了想,才回了一通短信说“sofarsogood:)”。云恣伸了个懒腰,便开始画稿了。

    67.

    为了不成把柄,云恣赶头赶命完成了初稿,振奋一下精神,敲开了大卫的房门,进来后被大卫招呼着坐下。大卫笑容可掬地说:“今天在会上批评了你,你没有情绪吧?”

    云恣忙说:“不会不会,确实是我的错。我从今会加紧进度的。”

    “那就好。”说着,大卫又打开了电脑,看了看云恣发来的电子稿,半晌说,“其实也不错,但其实我觉得你这个设计如果改成项链的话,会不会更好呢?”

    “项链……?”云恣愣了愣,半晌才挤出笑容,“当然,我马上去改。”

    大卫笑着说:“啊,对了,我的咖啡刚好喝完,你可否……”

    “我明白了。咖啡马上来。”云恣立马截口道,“那么我先出去做事了。”

    “Sure,please。”

    云恣离开了大卫房,走到正在和丹尼尔打屁的玫瑰身边,说:“Rose,David要喝咖啡。”玫瑰作为秘书,听了这话自然就去冲咖啡。她拿了咖啡进房间,大卫看到她一愣,说:“怎么是你呀?”

    玫瑰愣了愣,说:“不是我是谁?”

    大卫闷声不说话。确实,玫瑰是秘书,她泡咖啡也是分内事。他虽然想叫云恣去冲咖啡,但是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他本以为云恣逆来顺受地去泡咖啡了,怎么知道他支了玫瑰来。

    云恣随手画了个项链的设计图,在临近下班的时候再发给大卫。他已经料想到第二天大卫又会叫他改别的了。玫瑰懂得看眉头眼额,见云恣这么失意,便想:看来他和总裁有路的事九成是假的。

    “之前说总裁为了他打人之类,看来八成是杂志搏销量乱写的!”玫瑰吱吱喳喳地说。

    百合也点头说:“可不是!那些杂志一开始说总裁是因为不爽那男的才打人,后来又说是因为总裁嗑药了打人,最后居然成了总裁为了同性恋男友打人!那些都不是记者,是写手,什么销量好就写什么啊!”

    “最坏是总裁为了保护私隐而搞闭门庭审,都没个官方说法,才给那些杂志写手那么多幻想空间!”

    “绝对是假的。总裁太困扰了,又不能开记者招待会满世界宣告自己不爱男人吧?于是就把那Dwight炖了冬菇,扔他下来,免得眼冤!”八卦团们将故事编得越来越圆了,一副警察破案的专业态度。

    总之结论就是:Ares为了保护隐`私而没有公开庭审,导致真相不明。说Ares各种原因打人的都有,甚至还有说法是伤者碰瓷。碰瓷碰到变植物人他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故而杂志不可信。Ares为了表明清白,就将Dwight降职了。

    云恣画过了今天的稿子,便收拾东西回家。虽然玫瑰一脸假笑,但丹尼尔还是心无城府地哈哈笑着跟他道别。云恣发了条短信问乔桑梓,乔桑梓回复说“今晚不回来吃饭”。云恣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心情做饭了,在家里就吃泡面。

    吃过泡面之后,云恣便洗个澡,舒舒服服去睡觉。

    乔桑梓自然是吃的大餐,和他一起坐着的是路易?斯冰。路伊斯笑笑说:“我们可以详谈一下合作上的问题吧?”

    乔桑梓答:“想不到斯冰先生事必躬亲,连这些细枝末节都要亲自落实到底。”

    这话其实也明白。合作项目的事情有两家公司的项目经理负责,大方向定好了,项目经理定期向上汇报,也就行了。如果一个合作项目的细节都要劳动到两个总裁会面,那公司恐怕就业绩堪忧,不然总裁哪有这么闲的?路伊斯约见他,当然就不是为了这个项目的。

    乔桑梓心里也明白,路伊斯吞了Marcus的地产公司,更名为“春日地产”。其实这个公司也一般,财团股东都弃股而逃了,名声也因之前的事件而一落千丈,即使春日大搞公关,恐怕要恢复也所费须时。唯一吸引人的不过就是紫薇镇的发展项目。

    当路伊斯接手地产公司后,当地政府突然宣布由于种种因素变动,决定对发展项目重新招标。本来到嘴边的肥猪肉就这么飞了!没有发展项目的春日地产,根本就是一个烂摊子而已。

    路伊斯认为这可与万千山脱不了关系。万千山作为老牌大亨,自然是树大根深,路伊斯这个不知深浅的外来人到来,不熟悉水土又雄心勃勃,免不了栽了一个跟头。路伊斯自己也建立了些关系,左打听,右打听,才明白了缘故。

    乔桑梓说:“你跟我说这个,可是奇怪得很了?”

    路伊斯说:“那万千山自然是大亨错不了的,我只怕你会不会因为畏惧他的缘故而疏远我?”

    “合同都签了。我们已经是合作伙伴了,请放心。”乔桑梓答,“项目启动在即,希望你不要因为无关的事情而影响彼此的信赖。这对我们今后的发展都是相当不利的。”

    路伊斯笑着说:“那当然,我对我们的合作前景那是相当的有信心!”

    “我也看到了一个美好的未来。”乔桑梓继续鬼扯,心里却想着啥时候说完早点回家。

    68.

    路伊斯和乔桑梓进行了愉快但不真诚的交流后,便各自回家。孟小白在名车里坐着,看着路伊斯一脸灿烂笑容,打开了车门坐下,在孟小白嘴上亲了一口。孟小白笑着说:“你不怕被人拍下,明天登头条?”

    “是吗?希望他能把我拍得好看些。”路伊斯一脸无所谓地开车。

    孟小白笑着说:“和乔生谈得还愉快吧?”

    “还不错。起码他没打算趁机对付我。”

    “他为什么要对付你呢?”孟小白说,“你做了什么损害他的事情了吗?”

    路伊斯耸耸肩。

    孟小白轻笑说:“依我看,他只守着那简珠就很开心了,根本不会理你们。”

    “难道现在HK地真的有商人对地产一点兴趣都没有?”路伊斯表示怀疑。

    孟小白说:“当然,地产是投机者的营生。”

    路伊斯笑着说:“很有道理喔?但商人不是投机者?”

    孟小白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商人,我是无业流民。”

    孟小白现居的豪华公寓是路伊斯购置的,算是藏娇的金屋。宽敞,舒服,还有一张大床。二人在床上滚了一会儿。事后点了一根烟,路伊斯突然说:“我想娶妻生子。”孟小白愣了愣,吸了一口路伊斯手上的烟,然后笑了:“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基佬喔。”路伊斯也笑了:“我很有钱。”孟小白说:“好吧,你赢了。”

    路伊斯其实算是双性恋,和女人还是可以的。他也不是突然想结婚,有时他会觉得深夜很寂寞。他有时也觉得胜利不知道和谁分享。他想,娶个老婆,生个孩子,或者就会有所改善。

    “你觉得婚姻好吗?”路伊斯问。

    “婚姻不见得美好,但做同妻滋味儿一定不好受吧?”

    路伊斯微笑说:“做富有的同妻呢?”

    “那应该很多人愿意。”孟小白说,“只要别得艾滋。”

    “哈哈哈!”

    路伊斯和孟小白一人一口,将那一支香烟吞云吐雾般地消灭了,只剩下灰烬。路伊斯和孟小白亲吻,品尝对方口中那烟的微烫的余香。

    翌日清晨,孟小白离开了房间,留下了公寓的钥匙,却带走了路伊斯烟盒里的一根烟。

    云恣也一早出门,因为他的上司急call。回到公司后,大卫严肃地说:“我觉得你这个设计十分潦草,你该不会是敷衍我吧?”

    当然是敷衍了。因为云恣预料到对方会多加刁难,自然不会浪费感情认真创作。云恣是打算到deadline才交好的稿子。云恣只是不住道歉,并称会马上拿去改。

    云恣回到座位上,一脸认真地帮那原设计加上莫名其妙的旁枝末节,随便叠一些繁复的花纹,让它看起来十分的“费心思”。但是这样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云恣仔细思忖,到底是什么让自己陷入了这个困境了?就因为和米高关系好,所以大卫就针对自己吗?这个可能性其实不大,因为以大卫的等级,还不足以“够资格”去憎恶米高。想下来,自己要摆脱困境,主要还是看瑞秋。

    瑞秋的态度很重要。

    今天公司就有个例会,高层们都一一参与。瑞秋穿着贴身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全部竖起,在脑后打一个发包,态度和着装一样严谨。米高穿着银色的耀眼西装,心里却鄙视着瑞秋:“穿这样,是公司总经理还是饭店大堂经理?”但他这么想的同时,瑞秋何尝不是在腹诽米高穿成个人形闪光棒?

    HR说:“关于新任的总裁秘书,是内部提拔还是外部招聘?”

    乔桑梓说:“这个问题姑且不用在意。”

    瑞秋便开始汇报项目的进展。米高提出了意见:“我觉得你的概念未免太过保守了,这种思路实在很不符合简珠一向的风格。”

    “我在简珠工作了5年,我对简珠的风格相信也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瑞秋不甘示弱地回嘴。

    米高说:“我身为创意总监……”

    “可惜我们的项目团队是独立在你的创意部门之外的!”瑞秋截口道,“我们直接对乔生负责。不知道乔生对我们的进展还满意吗?”

    乔桑梓翻完报告书,才慢悠悠地说:“依我看,进度有些慢。”

    “对不起,我会加紧的。”瑞秋马上一脸认识错误的样子。

    乔桑梓挥挥手,说:“作为总经理又要兼顾项目,如果太吃力的话,不妨叫多个人来帮忙。”

    瑞秋说:“我打算多设一个项目的副经理,不知可否?”

    “当然。”乔桑梓很爽快。

    米高心想:哼,这婆乸又开始想拉拢人心了!

    69.

    项目副经理之位还是挺诱惑人的,瑞秋拿这个当肥猪肉来拉拢人,务求巩固自己在公司的地位。大卫作为组长,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可以争取到这个位子的。

    散会后,米高直接敲门进乔桑梓办公室,开门见山地提出意见:“你不觉得Rachel的idea很不high-fashion吗?”

    乔桑梓已经习惯了米高的直接和坦率,因此也很坦率地回答:“觉得啊。”

    “那你为什么还把这么重要的市场交给她!”米高不解的瞪大眼睛。

    乔桑梓答:“因为好卖啊。”

    一句堵住了米高的嘴。

    在中产阶级的市场,highfashion是没市场的,高贵饰品也不能热销。像是很多面向中产阶级的品牌店,款式都向某宝爆款看齐,可见嘛,这个时尚圈毕竟是business,还是好卖最要紧,品味先放一边。米高的确是个有敏锐时尚触觉、先进审美和对瑕疵零容忍的基佬,所以乔桑梓才委任他为创意总监。将新项目独立于米高的职权外,倒不是他要削弱米高的地位,而是觉得米高还是专注高端线比较适合。

    米高哼哼地说:“难道你也要Dwight做这些恶心巴拉的设计吗?”

    “市场化的设计也可以好看的。”乔桑梓答,“而且他应该要在基层待一会儿,才能知道自己在实践上有什么不足。”

    米高说:“你不怕他被欺负呀?”

    乔桑梓说:“我对他很有信心。”

    米高想想,说:“也是!他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年轻。虽然长得很清新,但其实已经是时尚圈的老油条了!”

    尽管是大实话,但“老油条”这个词真不好听,乔桑梓想米高自己也不会照照镜子:你才老油条,你还是一根涂满闪粉的老油条。

    米高虽然天天穿西装,但每件西装都是特别定做的,面料都很浮夸,剪裁也相当贴身,走起来就相当的姿态婀娜,身量修长,昭告天下自己是个高调浮夸、肤白腿长的死基佬。

    项目将要立个副经理的事很快就传遍公司,瑞秋派的手下们既开心又紧张,因为副经理之位只有一个,却不知道瑞秋会怎么安排。大卫也很关心这个问题,虽然他是一个小组长而已,但想向上爬的心是不死的,于是他擦鞋擦得更勤快了,甚至都恨不得舔鞋了。

    丹尼尔有些奇怪地说:“最近大卫组长的效率高了很多!”

    云恣笑着说:“勤快是好事。之前进度是有点太慢了。”

    “不仅是我们组长,现在项目里每个小头头都开始不断加班加点搏加分!”玫瑰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不就是为了争Rachel手上那块猪肉嘛!”

    云恣与丹尼尔一起到茶水间喝咖啡。云恣想起在巴黎的时候,他在乔桑梓的团队里时也市场呆在茶水间呢。乔桑梓那时候还挺喜欢喝咖啡的,有了云恣当助理后,才慢慢改了喝茶。丹尼尔喝着咖啡,挺痛苦地说:“唉,说真的,赶头赶命画了这么多,都不知会不会被用。”

    云恣说:“你的作品很棒,一定可以的!”

    那大卫倒是挺喜欢丹尼尔这名员工的,丹尼尔的设计简单却也很可爱,很适合姑娘们的胃口。更重要的是,丹尼尔听话老实,相当好控制,不像云恣看着老实,但心里不知想什么。大卫思忖了一下:丹尼尔是可用的,但是他和云恣关系太好了!

    在画稿上交了之后,大卫又接到了新的指令,于是紧急召开会议:公司决定轻奢侈系列要做概念作,作为展览品出现在接下来的珠宝展当中。这个消息无疑是令人兴奋的。概念作品的话不需要考虑批量生产、原料成本和大众市场等等的问题,可以设计一个比较遵循自己美学的作品。而且在这么重要的珠宝展上出现自己的作品,对于这批新人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机会。

    云恣开始密锣紧鼓地画稿,在家里也不例外。他的这份热情与忙碌,是乔桑梓一早预见了的,所以也没有多抱怨。乔桑梓回家后就淘米洗菜,主动做饭。云恣免不了要大赞乔桑梓厨艺精湛,乔桑梓却不以为然地说:“你刚刚夹了一块姜,以为那是薯仔吧?”

    云恣尴尬地看着乔桑梓。

    乔桑梓捏起云恣尖细的下巴,说:“还不吐出来?”

    云恣眨眨眼睛,可怜兮兮地说:“咽下去了。”

    乔桑梓给他递了一杯水,说:“没脑子。”

    云恣把水喝了,才说:“既然你做饭了,待会儿我洗碗吧。”

    乔桑梓说:“你舍得你的设计吗?”

    云恣笑笑说:“我不舍得你多点。”

    乔桑梓耳朵迅速红起来,恶狠狠地说:“油腔滑调,没真心!”

    云恣抱着乔桑梓说:“真心的,真心的!”

    乔桑梓已经从耳朵红到脖子,更加粗声粗气地说:“还不去洗碗!”

    云恣这才笑着去洗碗,心想自己的男朋友真是意外的纯情呢。

    70.

    其实云恣心里只有设计,也没什么心思要做管理和营销,所以乔桑梓从未打算委任他当任何设计师以外的职业。他也认为,云恣在设计师的职位上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才能,也只有当设计师才能最满足最有成功感。乔桑梓一直认为云恣是没什么太大的管理才能的,云恣自己也得承认这一点。所以当瑞秋提出云恣的时候,乔桑梓是稍微有些吃惊的:“嗯?谁?”

    瑞秋笑笑,说:“没什么,除了我之前说的几个人选之外,我发现云恣也是不错的。因为他有当过总裁秘书的经验,所以我想他应该有很好的沟通、协调能力,而且还对公司各部门都相对熟悉。这是别人都没有的优势。”

    乔桑梓说:“可是他毫无管理经验。”

    “这确实……”瑞秋顿了顿,说,“因为乔生对他相对熟悉,所以我才想问问意见。”

    乔桑梓说:“既然你可以找一个经验足、与你又有一定默契的下属,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精力去找新人磨合?”

    “我明白了。”瑞秋点点头,说,“那么我先出去工作了。”

    瑞秋也未必是真想让云恣担任副经理,实际上,她只是想测试一下乔桑梓对云恣的态度。她的结论是,乔桑梓对云恣的态度不偏不倚,评价相对客观,也没有特别的偏袒。但她却忽略了一个因素,就是云恣本人的兴趣爱好和职业规划都是偏向做设计的,而非当管理。而乔桑梓也是完全出于对云恣个人意愿和兴趣的考虑来安排工作,这样的关心可不是人人都可以享有的。

    不过,瑞秋真有点儿可怜大卫,看着大卫这么努力忙,但副经理的位子却不会给他。说白了,瑞秋根本不会给大卫太多晋升的机会。她认为大卫的能力太低了。

    大卫也急于证实自己的能力,他认为丹尼尔是不错的苗子,只可惜他与云恣走太近。丹尼尔将稿子交上来的时候,大卫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稿,又一边说:“我认为你的才能是不错的,但话太多了。在公司里,自己做好事就行啦,没必要和同事插科打诨的。难道你不知道公司给你钱是要你工作、不是要你来交朋友的!”

    丹尼尔莫名被训,心里不服,但也只能满口虚心接受:“是的,我以后会注意的。”

    大卫点点头。他其实已经仔细看过所有组员的设计了,丹尼尔的确实有出彩的地方,便圈了出来,又说:“你这个链子的设计很特别,很贴合梦幻风的主题,就像是云雾一样轻盈的感觉,一定特别讨女性顾客喜欢。”

    刚被训完就被表扬,丹尼尔立马高兴起来,说:“谢谢!”

    大卫想:新人就是好掌控!“可是这个吊坠有点太传统了,”大卫画了画,说,“你不觉得这个过于传统的设计降低了链条打造的轻盈感吗?”

    丹尼尔特别佩服地说:“啊,组长说得对啊。我一直觉得有哪里不足,又说不上来!”

    得到新人那佩服的眼光,大卫也挺骄傲的,微笑着说:“你经验不足,多学习学习就知道了。”

    “我一定会特别认真地向你学习的!”丹尼尔其实嘴还挺甜会卖乖的。

    大卫满意地点点头,也拿着电子笔比划了一下,说:“嗯,其实嘛,对于这个我倒是有点建议,如果你将坠子的设计这样改改,改成缀在这儿,然后这几颗小石子弄成一点雾面的感觉……”

    丹尼尔看着电脑荧幕上那修饰过了设计,不禁大为叹服:“是啊,特别仙!”

    大卫笑着说:“拿回去改改吧,我看好你的设计!”

    丹尼尔高兴得很,离开了办公室就马上投入工作了。随后,云恣又走进了大卫的办公室,大卫看了云恣一眼,说:“我们要去拿一批试用材料。Rose一女孩子搬不动,你帮帮她吧。”

    云恣点点头,说:“我马上去帮忙。但我想先问问,你觉得我的设计稿怎么样?”

    大卫说:“刚刚开了个会,还没来得及看。你先和Rose去拿东西吧,等拿完了我再跟你谈。”

    云恣无奈地离开办公室,和玫瑰一起去领材料了。问题是这个项目新开,很多配套没做好,手续办得麻烦,领个材料而已,却又得在公司上下跑来跑去。大卫明知这活麻烦,还支了云恣去做。云恣心想自己的设计稿恐怕也得不到什么可靠的意见了。不过不给意见也没关系,只要别把稿子压着不递上去。

    还好云恣之前当过秘书认识不少人,事情总算比较快的搞掂了,他见玫瑰穿着尖细的高跟鞋,走路都扭扭拧拧的,别想着要她搬东西了,便自己死死地气将箱子搬回部门。云恣将东西带回来时,正想找大卫问清楚意见,但却碰巧是午休时间,大卫谢绝见人,云恣免得自讨没趣,便回茶水间坐着,喝杯茶清清肠胃算了。

    他捧着手里的热茶,看着墙上陈设的瓶瓶罐罐,想起自己放在总裁办公室里的茶叶罐,心想不知乔桑梓现在还记得喝茶吗?那是不是快喝完了?是不是该往茶叶罐里添新茶了?

    就在他思来想去的时候,丹尼尔捧着便当进来,笑眯眯地说:“肯定没吃饭吧?我也帮你买了一份便当!”

    云恣感谢地笑了笑,说:“谢谢你!”

    丹尼尔将便当放好,拿出一次性筷子,说:“今天David跟我说了一下设计,我感觉他还是个挺好的上司!品味也不错的!”

    云恣微笑说:“是吗?他给了你什么金玉良言,让你好生欢喜呀?”

    丹尼尔便将设计理念讲出来给云恣听。

    大卫最近工作勤奋,大早就将各人的设计看完。除了丹尼尔的之外,云恣的设计其实也有可圈可点之处。云恣弄的是一条短款锁骨链,但却从两侧到中间都有星罗棋布的小块水晶点缀,衬托中心的月亮吊坠,仿佛众星绕月。大卫认为,这样的设计如果和丹尼尔那云雾般的链子融合,就最有胜算了。于是他一声不吭的就引导丹尼尔用掉云恣的核心创意。

    他想,如果云恣闹起来,他一定会从上司角度支持丹尼尔。而丹尼尔确实没看过云恣的作品,这创意也经过一定改动才给了丹尼尔,云恣这还没成形的初稿根本不足以控诉抄袭。再者,这件事一出来,云恣和丹尼尔还能做朋友才怪!

    71.

    其实云恣呆在时尚圈,也曾听说过新人的设计被剽窃的事。他知道有些江郎才尽的老设计师,还是专门抢学徒的设计当自己的。因为是业内新人,也只能吃哑巴亏,隐忍不发了。

    但是,云恣却不是新人了。

    “丹尼尔的设计确实不错,”云恣不得不承认这一点,“确实搭配他的链条,整个设计感会更鲜明。”

    第二天,大卫接收了递上来的新作品,云雾链条与碎水晶设计相得益彰,完美结合,大卫看得很满意,但目光向下一瞄,却发现署名竟然是“丹尼尔云恣联合设计”。这个“联合设计”,简直就像是给大卫扇了一个耳光。大卫心想:我那么好给你一个居功的机会你不要,你硬是跟云恣粘一起,粘得那么紧是吧!那我就让你们一起死!

    但是既然设计师搞了联名设计,大卫作为组长如果再破坏,就显得太过了。他只好将这份设计连着其他作品一起当面上交给瑞秋。瑞秋一边翻看作品,一边似无意地问:“这个云恣的设计也不错!他的工作状态怎么样啊?”

    大卫毫不掩饰不满地说:“他?他自以为是,当过几天总裁秘书,下来就不安分。态度敷衍就算了,还在下面拉帮结派,给我搞对抗。”

    瑞秋听了便皱起眉头,说:“他有这么麻烦吗?”

    大卫说:“我看他还可以更麻烦!”

    “可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组员,如果你作为组长都镇他不住,叫我怎么放心给你委以重任?”瑞秋板起脸来教训。

    大卫有点慌了:“我……我……”

    瑞秋也不是真的教训他,只是想让他心慌一点,为日后不给他当副经理做铺垫。可大卫想的是,现在不可以让瑞秋不高兴,不然副经理的位子就没了,便马上冷静下来,解释说:“他都和米高有串通的,仗着这层关系我才不敢动。”

    瑞秋听了挺不以为然的:“你的上司是我,又不是米高,用得着为这个投鼠忌器吗?”

    大卫打听得知会议上米高为难瑞秋的事,故而说:“我该给你看看几张他的稿子,分明是米高喜欢的那派什么‘学院范’。好不容易才将他纠正过来,让他认识市场。怎么知道他就是不服,老是叨念说米高的审美才是好的,咱们这儿都是俗不可耐,销量肯定仆街。”

    瑞秋听了,果然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既然乔桑梓无心提拔云恣做管理,那么瑞秋也自觉没必要思对付云恣。于是她便冷冷一笑,说:“这就是考验你够不够格当个好的teamleader的时候了,可别让我失望。”

    大卫见瑞秋刀枪不入,那云恣又油盐不进,心里确实有点着急。

    云恣离开公司乘车的时候,心里也是拔凉拔凉的。他最近连夜赶稿、绞尽脑汁地做设计,身体极为疲累,但心里却陶醉不已。他很久没尝试过这种又累又快活的感觉了。那设计就像是他的孩子,如果真的被偷去了,他一定会痛苦死的。

    他也不禁庆幸发现得早,而且丹尼尔又是个诚实可靠的人。当丹尼尔得知这是云恣的设计时,气愤得要直接找大卫理论,都是云恣把他拉住了。

    云恣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乘车去江碧桂的豪宅。豪宅里的佣人引他进内厅,他便看到孟小白与云羡在玩扑克。

    72.

    孟小白是个很会打牌的人,最厉害的是他总是不求赢。他老是说:“输少当赢啰。”云羡却总是喜欢赢,胜利在他的生活中就像是糖一样,无论是自己买的还是别人赏的,他都喜欢。他明知别人让他,他也会超高兴的。所以孟小白也会偶尔赏他几块糖,江碧桂与他打牌更是“十赌九输”。

    江碧桂坐在一旁做发牌和计分,见到云恣来了,便笑着说:“Dwight,等你好久。Ziv一直念着你呢!”

    听到声音,云羡也忙抬起头,笑呵呵地说:“你来得好,正看我怎么把孟小白杀得片甲不留!”

    江碧桂请云恣坐下,叫佣人斟茶。云羡笑说:“最近做事很忙吧?好不容易才把你请来了。”云恣微笑着说:“不像你那么闲!”

    云羡夸张地说:“什么清闲啊?我可一点不清闲,我可是个董事长!”

    “嗯,嗯……”云恣微笑着点头。

    那江碧桂给云羡玩票建的公司,意外的有不错的收益。不过云羡始终懒惰,请外人来担任总裁,不是出风头的工作他都不参与。相反地,云老爸的那个公司,因为云老爸喜欢大权在握,但能力又不足,所以业绩并不好,也就是勉强维持。

    云羡命秘书定期以大股东江碧桂的名义发封信去谴责云老爸公司业绩不好。其实呢,他倒不是介意云老爸没搞好业绩,他只是怕云老爸又来伸手拿钱,所以发信去堵住云老爸那准备张口要钱的嘴巴。云羡叹了口气,说:“我都不知道,这个公司真给搞垮了,他又没了事做,不知又得搞什么幺蛾子。”

    孟小白一边勺调糖,一边笑吟吟地说:“这可轻易了,别让那公司垮掉就好了。”

    “这是什么意思?”云羡认真地眨巴眼睛问。

    孟小白说:“这么说吧,他做总裁做不好,给他一个军令状,完成不了指标就辞职。当然啦,始终还是不能让他失业的,最后给他做个什么总监啊总经理的,怎么都都要是个‘总’字头的,算是尊敬他老人家。再请个能人来做总裁,让公司别真的死在他手上,太可惜了。”

    云羡说:“这上哪儿找的能人啊?”

    “能人其实还真不少的,那模特公司其实底子都不错,做大不容易,但要活下来也不是没办法。”孟小白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如果只是想让云世伯闲不下来,还不简单。他业绩有亏在先,被贬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但他也不会甘心低头的,自然少不了要搞什么手段,那么他可和那能人总裁有一阵子可忙的了。”

    云羡拍手说:“好!就这么办!”

    “这样对老爸可不好吧?”云恣提出异议,“要是用业绩逼他,会不会把他逼紧了,逼坏了身子?”

    云羡冷冷一笑,说:“哪有这么容易?他现在天天桑拿沐足找小姐,他要真的疲劳昏倒了,也绝不是倒在办公室……除非他叫了‘外卖’啰!”

    云羡那言语中已不掩饰鄙夷,仿佛已不把云老爹当老爸看了。云恣也理解云羡的态度,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又说:“那老妈可好吧?”

    其实云妈妈也和两个儿子喝过几次茶,但她对于两个儿子的变化总是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两个儿子在离开的时候还是普通小伙子,现在却是光芒万丈的成熟美男了。当然,她更接受不了的是儿子和男人结婚了。她甚至不敢开口问云羡“最近怎么样”之类的问题,生怕云羡会蹦出和婚姻生活有关的事情。云羡深知母亲的忌讳,也都是笑盈盈地说工作和琐事,竭力不提自己的婚姻。

    云妈妈便满怀希望地问云恣:“那么……你可找了女朋友啦?”

    听了这话,云恣几乎呛到,求救般地看向了云羡。云羡只好清清嗓子,说:“他现在学少年玩追求梦想,半路出家当设计,忙都忙的死他,还找女朋友?有个时间吃午餐就很幸福了。”

    云妈妈听了,微微一笑,说:“他不是半路出家的,我知道他少时就喜欢这个。”

    云恣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低着头说:“嗯,其实我是有些任性了。”

    “不要顾着忙,也要注意自己的生活啊。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还不定下来!”云妈妈半带责备地说。

    云恣笑笑,说:“妈,我知道啦。”

    儿子长大了,也不能把他们绑在身边。最可悲的是以为可以相伴到老的丈夫又总是夜不归宿,即使回家了,对自己也是冷言冷语的。云妈妈不是很适应大都市的生活,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回老家。老妈偶尔就写写信,寄些照片回来。云羡对云恣说:“她也不错,最惨是狠不下心离婚而已吧。不过其实她这状态也和离婚差不多了。”

    73.

    云羡拍着着云恣的背脊,说:“其实你都不用担心,老妈会有一天明白我们的!”

    “当然,”孟小白笑着调侃,“毕竟她也是喜欢男人的嘛。”

    很多女人喜欢男人,也有很多男人也喜欢男人。好的男人自然多人爱,这个是不变的定律。像云羡和孟小白,甚至能把自己的魅力当专业,真正的靠脸混饭。云恣便有些好奇,为什么像乔桑梓那么好的男人,却很少人追呢?也许是乔桑梓性格太孤僻了,除非是做生意,他不爱与人往来。

    平常他在公司加班,现在就尽量准时归家。今天因为云恣到云羡家拜访了一圈,所以比乔桑梓晚归。云恣捧着一个箱子回来。乔桑梓看了看他,站起来帮他搬东西,嘴上说:“既然要搬重物为什么不叫上我?”

    云恣笑笑,说:“我又不是搬不动。”

    “你不是忙?”乔桑梓将东西放在地上,一脸好奇地看着这个箱子,但没经云恣同意又不好打开。云恣见他这个样子好笑,便索性坐在箱子上,聊起闲谒来:“你做总裁不是更加忙啊?”

    乔桑梓也坐箱子上,云恣自觉地挪一点位子给他坐,看着乔桑梓的眼睛。乔桑梓慢慢地眨眼,看着云恣,慢悠悠地答:“我的工作一早上了轨道。你还习惯吗……新的工作环境?”

    “也不新了吧,我在公司都呆了一段时间了,只是换了个部门而已。”云恣又说,“而且我做的都是设计工作而已,不用考虑那么多事情。倒是策划部门和销售部门比较辛苦吧!幸好你没搬我过去。”

    乔桑梓说:“这些部门我都待过。”

    “咦?是吗?”云恣有点惊讶,也有点好奇。

    乔桑梓一边回忆一边以沉稳的语调说:“是的。我什么都做过,什么都能做,我了解这个公司的每一个齿轮是怎么运作的。”

    乔桑梓刚回来的时候并非以“皇亲国戚”的身份进驻。江碧英没有公布乔桑梓的身份,只是安排他到了销售部。他其实想当设计,但仍然接受了这个决定,并没有讨价还价。然后,江碧英又将他在公司里的每个部门都放一下,基本是他刚做得有些意思时就调走他。他都安静地接受这些安排。最后他不得不承认,设计并不是最适合自己的位置。比起安静地做设计,他更喜欢厮杀的感觉。而且,据他的经验,做设计也并不是一件安静、私人的事——尤其是对新人而言。

    云恣想,乔桑梓当时的境况一定比自己艰难多了。想以江景阳那性格,必然少不了运用自己的影响力给乔桑梓下绊子。

    乔桑梓摸摸云恣的脑袋,说:“在想什么?”

    云恣愣了愣,笑着说:“我在想……你做销售该是怎么样的啊?也是灌三瓶酒搂着人家称兄道弟么?”

    乔桑梓愣了愣,说:“我不是这个风格的。”

    “看得出来!”云恣哈哈笑了两声,“站起来呀。”

    乔桑梓听话地站起来,云恣也站起来,一边蹲下开箱子一边说:“这些是我妈做的酱汁和干果,你有口福啦。”乔桑梓蹲下来,好奇地看着,说:“这就是你从云羡家里拿回来的东西吗?”

    “嗯嗯,”云恣点点头,“这个送饭香着了!不过看你这么不接地气的样子,肯定不明白。”

    乔桑梓看了看云恣,果然是一脸的不明白。云恣摸了摸乔桑梓的下巴,亲了亲他的脸,说:“你的样子看起来好蠢啊……”乔桑梓将云恣一把抱起,放到寝室里慢慢对付。经过一轮激烈的运动,大家都有些饿了,云恣卷着床单去厨房,将冷饭勺出来,淋一层老妈秘制酱汁,放进微波炉里叮一下,端去与乔桑梓分享。那香气确实诱人,乔桑梓吃了一口,感觉味道确实是不错。

    云恣笑着说:“好吃吧?”

    乔桑梓说:“好。”

    =

    为什么愚人节要加更啊……?我感觉应该开大虐娱(愚)乐一下才比较对!!我真是有良心的lz

    其实我好像不是很会洒狗血开虐的感觉呢,要学习一下啊!我会努力学习的,↖(^ω^)↗加油

    74.

    云恣和乔桑梓便一人一口把饭吃完。吃过饭二人才刷牙睡觉。云恣侧躺在乔桑梓的怀里,暖暖的一个人就靠在胸前。其实情侣关系没有确立太久,但彼此已经相当熟悉对方的陪伴。乔桑梓很讶异,自己能找得到这么亲密的一位伴侣。有时他又会很害怕,自己似乎总会破坏幸福。

    母亲的不幸,姨母的死亡,仿佛都是因他而起。

    有时他最睡梦中挣扎,然后在黑暗中醒来,拥抱着的人依然在温暖稳稳的安睡。这份从胸腔传来的温暖,能给他一份柔软的慰藉。

    但是,偶尔云恣会说些让他心惊的话。

    “我爱你呀。”云恣总是能不经意地说出这么一两句令人震惊的话。

    乔桑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爱你”,是一句诅咒。

    他仍然记得,小时候的自己,还不能反抗任何不公的自己,在每一次遭受母亲的虐待后,都能听到这句话“我爱你”,“孩子啊,我是爱你的”!母亲梨花带雨地哭着,满面泪痕、声嘶力竭地反复说着这么一句话,一句本该是表明心迹、令人温暖的话,但乔桑梓难以感受温暖,他的伤口仍然在发烫,疼痛仍然在燃烧。他听过多少句妈妈爱你,就受过多少次家庭暴力。

    他知道母亲也在受着煎熬。母亲也在疼痛,母亲的心里也有伤口。母亲生病了,所以找他来发泄,狠狠地发泄,然后狠狠地懊悔。

    后来,他接受暴力的次数大幅减少,因为他们被关进了精神病院。母亲被严格地看管着,不断地吃药,神智渐渐消退,双眼空洞,里面已经没有爱、没有恨、也没有懊恼了。他也像人偶一样坐着,偶尔与母亲对望,也找不到一点激烈的感觉——直到母亲快要离世的时候——母亲回光返照般的,脸上重现了一点神采,心灵也得到最后一刻的清灵,她眼角落泪,枯瘦的手抓住儿子,哽咽着说:“我真的爱你啊……可是,我还是……我还是生命里宁愿没有你……”

    母亲始终没有拒绝承认,她之所以生下这个孩子,不过是作为和江碧英博弈的一个筹码。江碧英没有就范,那么这个孩子便失去了最重要的价值。

    之后他被安置到姨母家,姨母也是爱他的。姨母有点鬼妹个性,也喜欢把爱说在嘴边,老是说:“Ares,你别放弃。记住有人爱着你。”那个叛逆少年最烦听到这个字,然后,姨母病死后,就真的再也听不到了。

    “我爱你”,这句话云恣不是不经意说的,他是认认真真地说的。他第一次说的时候,没有得到乔桑梓的回答,但是他并不气馁。他想,要乔桑梓说爱你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乔桑梓很可能还没爱上自己呢。于是云恣便把这个当成嘴边的习惯,让乔桑梓多听听。他乐观地想,一次不行、十次不行,说个一千次、一万次,总有一次会得到回应吧?

    云恣收拾心情回去上班,刚坐好就看到丹尼尔被叫进办公室。云恣心里暗叫不妙。果然过了一会儿,丹尼尔就气冲冲地走出来。云恣忙把他拉到一旁,轻声问:“怎么了?”

    丹尼尔气不打一处来:“David他啊,根本就是故意找茬的!本来答应用我的稿子的,结果突然放我飞机,还把我的稿子弹得一文不值!说话可难听了。根本就是想踩扁我的自尊心!”

    其实大卫故意留难也是可以预见的,但云恣关心的却是:“你该不会骂回去了吧?”

    丹尼尔气恼地说:“是啊!当然了!我马上给他写辞职信,大不了不干了!”

    “你可别冲动啊!”云恣连忙劝他,“你怎么可以不干了?”

    玫瑰这时也走过来,细声问:“怎了?”

    丹尼尔怒道:“不干了!”

    玫瑰掐了一把丹尼尔的脸,说:“痴了那条筋啊你?不干?你这种刚毕业的nobody,这么好机会参与大公司的project!不干了?你是不是脑中风啊?他骂你你当他rap就好了?你老爸是江碧英还是万千山啊?还想个个供着你呀?听我讲,就连AresQ刚入行的时候也被人省到一脸屁!”

    丹尼尔被玫瑰臭骂一顿后反而安静下来了。

    玫瑰瞪云恣一眼,便袅袅婷婷地走开了。她喜欢丹尼尔,所以不喜欢云恣。她眼见大卫本来是挺看重丹尼尔的,要不是丹尼尔和云恣这么好,大卫才不会转态攻击丹尼尔呢。

    75.

    云恣颇带几分歉意地说:“Daniel……”

    丹尼尔挥挥手,露出笑容说:“没关系,其实Rose讲得有道理。我这样走了,不是顺了他的心吗?再说了,我走了,就没人帮你啦!”

    云恣说:“你放心,好日子总会来的。”

    大卫其实心里还是挺着急那个项目副经理的宝座的。其实他手下如果能出一个能进珠宝展的设计,的确有助提高他的评分,即使是丹尼尔和云恣的。他却不知道,瑞秋从未考虑过他。瑞秋简单浏览一下稿子后,觉得大卫组的那份设计确实不错。不过大卫实在容忍不了丹尼尔和云恣这两个“反叛分子”出头,所以瑞秋看到,作品的署名是写着“创意A组联合设计”。

    大卫心想:你不是喜欢搞团结,喜欢联合设计吗?我就让你们联合到底!

    瑞秋有些愕然,不过还是笑笑,将稿子放下,抬头问助理:“那份进度表下来了吗?”

    助理说:“还没。”

    瑞秋说:“怎么回事,都上去一天了?你还不去催催看?”

    助理说:“那几个总裁副秘书们都不理人的,说是什么最近项目多,签不过来!”

    瑞秋说:“那群小女生,做事就是不上心,就顾着搔首弄姿,没什么前途!”

    说着,瑞秋便蹬蹬蹬地跑上总裁办公室外,见四个漂亮的女人正在聊天,正是那四个副秘书。她们看到瑞秋走过来,便也站起来,笑笑说:“总经理好。”

    瑞秋也皮笑肉不笑地说:“不知道那个进度表乔生看了没有啊?”

    一位副秘书也笑了,说:“文件这么多,哪来得及看呀?”

    瑞秋淡笑说:“这文件还是挺紧的,你好做,我也好做嘛。”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诶?”瑞秋循声看去,却见到云恣坐在一张较矮的凳子上,所以刚刚没看见他。

    云恣站起来,对那副秘书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啦。Emily,我以前不是都这么教你的吗?各个员工要互相合作,和和气气,才是对公司最有利的。”

    Emily就笑笑,说:“是啦,明白的。等下总裁回来就给他签啦。”

    瑞秋笑着说:“Dwight,都好久不见。想不到你现在还上来和旧同事们一起坐呀?”

    Emily说:“我们和Dwight关系一直都很好的呀,你不知道吗?”

    云恣说:“其实我到项目里做,都是个新人,有很多事情都要重新学习。Rachel你可不介意教教我吧?”

    瑞秋笑着说:“看你这几个旧下属都现在都那么服你,就知你管理有方,我才要跟你学习。”

    “我们都是同部门做事的,哪有这么管理不管理的?”云恣对瑞秋说,“现在刚好lunchtime,要不一起吃个饭?”

    瑞秋笑着答应了。在商场,朋友和敌人的界限其实是很不分明的。就像现在,瑞秋就觉得可以和云恣做朋友,起码好过做敌人。不是说她怕了几个小秘书,而是说,云恣已经表了态:一,我是有影响力的,二,我还是想和你同台食饭。既然如此,瑞秋又何必自找麻烦?

    瑞秋和云恣在大厦门面餐厅吃饭,二人都点了性价比相对高的商务套餐。云恣笑笑,说:“我看你就是个知道过日子的人。那个米高啊,次次都散点,不懂得计数。”

    这云恣当然是喜欢和米高作朋友的,但是讲一两句无伤大雅的“坏话”来卸下瑞秋的心防,相信米高也不会介意。

    这个话瑞秋是喜欢听的,瑞秋便笑笑,说:“你可别说他不会计数,他是前任CFO呢!”

    瑞秋这话明褒暗贬,将“前任”二字着力加重。云恣微笑接话:“我倒忘了他当过这个。”之所以CFO之前交给米高做,也不是说米高多会理财,而是米高属于乔桑梓的“忠臣”。以前简珠还是在迦丽的控股下,乔桑梓没有绝对的任命权,所以只好见缝插针地将自己人塞进机要的职位,有没有人尽其才倒是其次了。而米高当时虽然居CFO之位,但平常账目都不是他在做,而是他手下几名心腹在搞。在巴黎风波后,乔桑梓将简珠的权力全部掌控在手心,才大肆更改了人事任免,将米高放到创意部。

    76.

    瑞秋淡然一笑,说:“对了,我们项目打算增设一个副经理,你知道吗?我见你协调工作做的不错,应该是可以胜任的吧,要不要我跟乔生提一提?”

    “那可不用。”云恣忙说,“我安心做设计得了。”

    瑞秋见云恣无心上位做管理,而Ares也无心提拔他做管理,便放心了些,也不想多搞事干。瑞秋对于副经理之位心里早已有了人选,当然不是大卫,而是一名本来跟米高手下的市场经理。她许了那市场经理许多条件,才挖了过来。

    瑞秋回到办公室,给大卫打了个内线电话,劈头就一顿骂:“你是脑子有问题吗?交上来的稿子是全组联合设计?有没有假了点?不如说是你这个组长英明领导全部包办还好听点!告诉我吧,是不是云恣的设计?”

    大卫被这么一顿骂,心里很憋屈。他想,自己和瑞秋既然是同一条船的,他又怎么会因为云恣一个外人而被骂啊?他为此而感到委屈,但也没办法。

    “哑了吗?”瑞秋追问,“是云恣的设计吗?答我!”

    大卫正想说,心里却突然想到,既然云恣始终要冒头了,何必拦着?不如就让云恣独揽了设计的名,这样就真的能成功分化了云恣和丹尼尔了吧?再者,组里的人都知道是先有丹尼尔的设计,后来才突然加了云恣的名字——这本来就够引人遐想的了,如果最后变成了云恣的独家设计,肯定个个都会认为云恣上头有人爆阴毒呢。再说,那丹尼尔辣鸡般的性格,稍微煽风点火,肯定会将事情闹大!

    大卫已经想象到自己的下一步的行动了。这个作品出现在展览上,但是名字只有云恣的。丹尼尔肯定不忿,经一点挑唆,便可以闹大。到时作为组长,大卫便可撺掇组员们一起谴责云恣,趁机搞臭云恣的名声。也许模特圈里云恣是前辈,但珠宝设计这个小圈子里,云恣才是新人,刚冒一点头就被掐掉,也是容易得很的事情。

    “是的,是云恣的设计。”大卫答。

    瑞秋叹了口气,说:“现在是要紧关头,关注的是效率和质量。团结就是力量,你可别搞什么团队分化的矛盾,好吗?”

    这暗示还算明显,但大卫就是不甘心,所以只有嘴巴上服气:“是的,我明白了。”

    云恣只想,射人先射马,既然大卫是瑞秋的马仔,那么他搞定了瑞秋,大卫就应该能帖服了。可他却没想到,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大卫这人有小心思,却不够聪明,心胸狭隘,一下子就把自己绕进去出不来,到现在还莫名其妙近乎偏执地要踩死云恣。这种人的思路由于过于愚昧,反而很难预测、防范。

    也许是云恣做人向来心软,如果是乔桑梓或是路伊斯处在他的位置上,肯定是从第一天开始就要将大卫打至永不翻身。

    这时候,云恣也没意识到自己已在危险中。大卫这招“欺上瞒下”、“煽风点火”、“借刀杀人”,串在一起组成连环计,果真十分犀利,大卫这次算是福至心灵、超水平发挥了。

    他便变得十分高兴,等着丹尼尔与云恣反目,这样他不但能推云恣进坑里,还能收获丹尼尔的忠诚。

    77.

    TALK>是一家咖啡厅,并不是走情侣浪漫风,而是地中海风情。马蹄状的门窗,灰白间蔚蓝的色调,挂着一幅一幅海岸油画,播放的音乐声量适中,旋律柔和。店里的侍应说话也轻声细气的。这个地方消费不贵,处在街角,还有书架放书。

    孟小白坐在这儿,看着对面的江碧桂,笑容挂在嘴边,说:“Carey,我想不到你会约见我?”

    “我看你好像很了解Ziv。”江碧桂顿了顿,说,“你说,如果我没有钱,他会爱我吗?”

    “喔,”孟小白接到这个重磅炸弹般的问题,便吁了一口气,才说,“怎么问这个啊?你们现在不是很快乐吗?”

    江碧桂说:“是的,我们的快乐和浪漫都建筑在挥霍上。”

    孟小白慢慢地拨动着调羹,以探究的眼神看着江碧桂,等江碧桂继续悠悠地说下去:“如果相遇的时候,我使用的交通工具不是私人游艇,如果之后我没有花了上百万买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名画给他——最后发现他也不知那是什么玩意儿……如果我的婚姻不能使他富裕,我的家世不能让他满足贪婪的父亲,我想问,他还会甘愿和我一起吗?”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答案。”孟小白缓缓地答,然后又补充一句,“可他,不值得吗?”

    “值得!”江碧桂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值得。”

    孟小白说:“所以我看不出你问这个问题的意义。”

    江碧桂说:“也许我是想让你去思考,他看得上眼的是什么人。”

    孟小白的心窝仿佛就被一箭,但他即使心里流血,但还是保持职业的笑容:“哈哈。嗯。你们很相配的一对,谁也不能拆散的一对。我从DAYONE就知道了。”

    江碧桂说:“我很不愿意说这么一句话,但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感觉陌生,‘要给多少钱,你才肯远离他’?”

    孟小白以一种无力的眼神看着江碧桂:“我只是和他做朋友。”

    “你居然不要钱?”江碧桂惊讶地说,“你居然不要一大笔钱,也选择和他做朋友?你这样的答案不是令我更担忧吗?”

    孟小白无言以对。

    孟小白想说“你怎么知道”,又想说“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最后他觉得这些答案都太愚蠢了,于是就选择沉默。做他们这一行,发生关系并不是出奇的事。他们有时会为了争夺富太太而对付彼此,孟小白也是个心计高的人,可不及云羡那么的光彩照人。孟小白可能要花很多工夫去投其所好,但云羡只要往那儿一站,寂寞妇女们那热切的眼神便会照映到他美丽的脸上。男人如果长得很美丽,其实也是一种资本。即使是成熟的女人也有如小女孩般对精美娃娃那样的向往。

    孟小白记得那次是某孀妇生日,在五星级的酒店订了一间豪华套房,邀请了几名闺中密友及她们的男宠出现,几名男宠知道激烈的一战在所难免,都互相打掩护偷吃伟哥,然后……怎么说呢,孟小白只能说……场面相当混乱。孟小白后来只能告诉自己,将来一定不要再跟这种的女人混。如果能签条约的话,必然有一条是“不接受3人以上的业务”。

    他就是那孀妇的男宠,为了满足她这位主人家的虚荣,必须撑到最后。其他人都鸣金休兵了,孟小白还得做最后冲刺,他其实已经没什么精神了,只将目光四处飘逸,见一屋的人都懒洋洋的,昏昏入睡,无人对他们这个“死鸡撑饭盖”的机械运动感兴趣。而云羡赤身裸`体地斜躺在床上,修长的双腿蜷缩起来,侧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孟小白。那一刻孟小白才明白为什么那么人愿意为这个男人一掷千金。

    孟小白努力了一下,然后到了洗手间去。他那晚用药过度,居然射不出来。云羡推开洗手间的门,带着艳光四射的笑容说:“射不出来吧?要不要我帮你?”

    孟小白记得——美丽的云羡,多情的云羡,从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云羡。

    云羡给孟小白发了一个壮阳补肾的方子,说是自己的秘笈。孟小白笑说:“你这个绣花枕头,还好意思教我?”孟小白上网一搜,发现那方子果然是直接从网上抄下来的,哪是什么秘笈。云羡不过是当卖人情。

    故事的最后,孟小白还是跟江碧桂说了一个数字,江碧桂痛快地把支票签了。

    也是在TALK,这家咖啡厅,有深深浅浅的蓝色,有着低调舒缓的音乐,连餐布的材质和纹理,都应当是云恣会喜欢的。所以,当路伊斯看到云恣出现在这家咖啡厅时,一点也不惊讶。但是,他看到带云恣进来的人是乔桑梓,他的心便有些哂然:诚然,这咖啡厅的硬件条件都是云恣喜爱的,但惟独一点,云恣不爱喝这儿的摩卡。问题是,云恣喝咖啡,只喝甜甜的摩卡。

    路伊斯还知道,云恣喜欢喝的摩卡,只有那么几家店,他都能数出来,但看来,乔桑梓似乎不能。

    乔桑梓与云恣在窗边落座,侍应送上餐单。云恣显然是来过这家店的,还是和路伊斯来的,他也知道这儿的摩卡不合口味,但还是微笑着点了一份摩卡和樱桃派。二人没怎么说话,云恣偶尔讲两句话,乔桑梓偶尔应两句,彼此都在看书,就像是学生情侣在临考前还是意思意思地去图书馆约会。

    其实他们倒不尴尬,在家里也差不多这样子。

    路伊斯看着他们,见云恣呷咖啡的模样十分惬意,有些奇怪,便招了侍应来问。那侍应便答:“这摩卡的配料和用量是乔先生事先提供的。而且樱桃也应要求,不用罐头樱桃,用的新鲜樱桃。樱桃派也比平常用更多的霜糖。至于摩卡,奶泡要薄,还要放凉了一点才上。”

    新鲜的樱桃也是乔桑梓自己去买的。他不语,但他会观察。他一直观察着云恣的口味,并能得出很准确的结论。事实上,他一直偷偷为这一点而骄傲着呢。

    78.

    云恣看到樱桃派的那一刻已有些讶异,喝到摩卡的时候更加惊奇。后来他发现,只要他与乔桑梓去任何餐馆,吃到的东西都总是最合口味的,他便才有些明白,也很是感动。

    路伊斯埋单离开,看到路上有一对老夫妻在选购樱桃。那晚,他与孟小白一起吸烟,然后告诉孟小白,自己想有个家庭。第二天,孟小白离他而去。

    “为什么?”路伊斯想象不出自己也会问这个问题,但他确实问了,还是当着孟小白的面。

    孟小白也想想不出路伊斯会问这个问题,于是他吞咽了一下口中的咖啡,才答:“因为我也想有个家庭。”

    路伊斯不信:“什么?你要结婚?”

    孟小白说:“难道我就不能累了、想退休了吗?”

    孟小白没想到他被叫来是要答这么一个问题。他还以为路伊斯是想清尾数呢!虽然这么说很市侩,但孟小白一直记得路伊斯上个月答应送他一套黄金纪念币。虽然他自己炒了金主,但这个礼物如果人家要送,他也不会不收的。怎么知道居然是来问他这么难堪的问题的?

    尽管孟小白喊口号的时候说只收房子票子,但如果是值钱的证券啊股票啊黄金啊,他也都是欢迎的。但千万别给他送什么衣服啊花朵之类的,他是真心会嫌弃的。

    路伊斯说:“想搞吗?”

    “不想。”孟小白答。

    路伊斯笑笑,露出一丝寂寞的惆怅,点了一根烟,静静地看着前方。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那能陪我抽完这根烟吗?”

    孟小白看了他一阵,才站起来,抽走路伊斯手上的那根烟,身体贴上去,扯开了路伊斯的领带。路伊斯抱着他,与他缠绵拥吻。孟小白细声说:“你知道你抽烟的样子很性`感吗?”

    “我知道。”路伊斯也细声地答。

    孟小白说:“那你知道我这只是在回馈老顾客吗?”

    路伊斯噗嗤一笑,说:“这个能在做完之后再说吗?”

    他们滚到床上,不住地热吻,脚勾缠在一起,像从前的无数个晚上一样。那些晚上,云恣在乔桑梓家中,云羡在江碧桂怀里,而路易斯与孟小白也算是享受了几分快乐。做做`爱,好过在家里呆坐。孟小白说:“像你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要买情人呢?”

    路伊斯说:“因为我想找人陪,但又不想思,所以就只好花钱了。”

    孟小白感慨地说:“嗯……有钱真好。”

    路伊斯抚摸着孟小白光洁的肌肤,笑笑说:“你可不穷!”

    孟小白说:“是的,可我还想要更多钱。”

    路伊斯说:“我很明白你的感受,我也总是想要更多的钱。钱,没有人嫌多的。”

    “我一直想着,自己做这些,一直做下去,不是办法。”孟小白自顾自地说,“可我又真的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停下来。其实我现在已经有一点积蓄了,我也不是不善理财的人,够我下半生过得很舒服了。”

    路伊斯问:“是什么让你停下来了?”

    孟小白笑笑,说:“大概是因为你说想成家嘛,我想,我也该休息了。我再怎么赚,都不及你们这些含着金钥匙出世的有钱仔。”

    “那是一时冲动,或者是一时寂寞了,我并不想成家。”路伊斯说,“第二天醒来,看到阳光,我就不想结婚了。为什么要结婚呢?太麻烦了。”

    孟小白说:“就算你不结婚,我也不可能和你继续在一起。”

    路伊斯心中一动,脸上微微笑了,说:“难道你真的想结婚吗?”

    “也许。”孟小白说,“也许。”

    路伊斯叹了口气,说:“那你摆酒记得请我。”

    孟小白说:“不要,那得多尴尬。”

    路伊斯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话说,只好去摸烟。孟小白这次没有和他分享,只是侧着身躺下,闭着眼睡觉。路伊斯一手抚摸着孟小白的头发,一手拿烟,眼睛看向迷蒙的窗外。路伊斯吸完烟后,孟小白也睡着了。路伊斯打开了手机,发了一条短信,上面写“今晚下雨,你带伞了吗?别淋湿了,小心感冒”。

    对方很快回复:“我在国外。你那儿下雨了吗?你有带伞?”

    路伊斯淡定地回复:“没有。在避雨。突然想起你。”

    甜言蜜语,路伊斯顺手拈来,就这么简单。对着真正喜欢的人,反而词穷。前两天也下大雨,路伊斯在餐厅里避雨,眼里撞进了一条蓝色的身影。藏青色的松开衫,水洗的牛仔布裤,脖子上挂一根粗链子,显得人既秀气又有气质,精神看起来不像过了三十的男人。路伊斯见了他,便是一笑:“Dwight?”

    云恣看到他,也有些惊讶,笑笑,说:“路伊斯,好久没见!最近忙不忙?”

    79.

    路伊斯招他过来坐下,说:“没位子吧?下雨天,餐厅都是拥挤的。”

    云恣整了整额前凌乱了的头发,说:“是啊,真狼狈。只是想吃个饭而已。”

    “一个人吃?”路伊斯试探地问。

    “是啊!”云恣刚说完,抬头看了看路伊斯的眼色,才又笑着补充一句,“Ares今天有饭局。”

    路伊斯知道,自己的心意被云恣得知。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追求人家人家还不察觉,要不是你眼光有问题喜欢傻子,就是你追求的工作做得不够热烈。云恣虽然明白,却也是不点破,只是轻轻推开。

    路伊斯明白,云恣一定很喜欢乔桑梓,所以才不再和路伊斯多往来。路伊斯为了打破僵局,只好笑着说:“其实我最近和小白在一起,你们是朋友吧?”

    云恣听了险些呛到,眨了眨眼,才问:“小白……是孟小白吗?”

    “是啊,其实我挺苦恼的。”路伊斯装出他很擅长的苦瓜脸,但仍然有着天真的孩子气,让他持续帅气度,“唉!我也许是钻了牛角尖,也可能是太小人之心了……”

    云恣关心地问:“是怎么了吗?”

    “嗯!”路伊斯神秘兮兮地说,“你可别告诉他!”

    “嗯?”云恣好奇地眨眨眼,说,“是怎么了?”

    路伊斯叹了口气,说:“我怀疑他是为了钱才和我在一起的!”

    云恣一时愣住了。他倒是知道孟小白是靠什么搵食的……所以孟小白是为了钱和路伊斯一起也不出奇。路伊斯继续苦瓜干口面地说:“也许是我敏感?但我这次真的是认真的,你也知道,小白是个很可爱的人,而且还是相当体贴温柔的情人。”

    “是的,可以想象。”云恣勉强挤出笑容,孟小白是“职业情人”,自然是专业化、现代化,做到温柔体贴跟本就是基本的业务要求啊。他那娇生惯养暴躁刻薄的弟弟,一旦“上岗”,也是三好情人呢!

    路伊斯对着云恣大吐苦水,编排了不在场的孟小白一顿,势将孟小白描绘成一个为了钱而出卖灵肉的感情骗子,云恣也被其淋漓尽致的演出所慑服,真诚地为他感到担忧。路伊斯观察云恣的脸色,就知道以后就有了随时给云恣打电话发短信的权利了。

    乔桑梓大概知道路伊斯包养了孟小白,此后路伊斯与云恣便甚少见面。所以乔桑梓放心不少,只关心路伊斯公司的业务便足够。城里都传起了风言风语,说路伊斯与富商女发展情缘,其实是为了得到紫薇镇的项目而不择手段。

    那位富商女其实就是先前杂志提到的与江景阳约会的那位X小姐——邢小姐。其实万夫人早已看好她的家底,只是江景阳太不争气,才让煮熟的鸭子白白飞走了。邢小姐是YC能源的董事长的独女,而紫薇镇的发展计划中,政府命令要求投入使用清洁干净的新能源。YC能源作为业内巨头,无疑是一个重要的关键。

    瑞秋带着新加盟旗下的市场经理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叠文件,脸带微笑地说:“这位是Johnson,我认为他很适合当副经理。”

    乔桑梓见庄臣有点眼熟,想了想,才记起他本来是跟米高混的。不过瑞秋和米高一直明争暗斗、你抢我夺,乔桑梓早已见惯不怪,不是什么过分的事都不会开声。乔桑梓对庄臣说:“好好干。”

    庄臣喜不自胜地点头,说:“我一定会努力!”他之前虽然跟米高,但却没有被大为重用,更别说和乔桑梓说上话了。他不禁更加感激瑞秋的“栽培之恩”。

    乔桑梓翻了一下资料,瑞秋给了庄臣一个眼神,让他在BOSS面前好好表现。庄臣十分感激,连忙一边翻着图片,一边解释:“这个是从创意B组来的,很适合投入生产线。雕工并不困难,机器可以很简单的massproduce,涉及的材料成本不高,只有中间这颗心形用粉晶,其他都使用彩色玻璃,计算起来,成本可以控制在每件100元以下,市场价可以开到500元以上……”

    80.

    庄臣一个个详细地解释着,乔桑梓也算是满意。庄臣毕竟是做惯市场的,说起来头头是道,将老板最关心的问题“成本”“销量”“市场”等等都作出了详实的介绍和预测。说着,庄臣又拿出了另外一本booklet,说:“这个是我们提出的参展展品。这个是创意A组的……”

    乔桑梓拿起那一张,脸色变了变,说:“这个作品的作者是云恣?”

    庄臣愣了愣,说:“是的!”

    乔桑梓问:“你确定?”

    庄臣清清嗓子,也不敢把话说死,只是说:“根据A组递交的资料,是这样没错。”

    乔桑梓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没有落实吗?为什么连作者的签名都没有?请你给我一个解释。”

    庄臣求救般的看向瑞秋,瑞秋忙说:“一定是忙中有错了,我马上去落实一下。”

    说着,瑞秋便拿了那份作品出去,风风火火地冲去创意A组,还好走到半路,就遇见了丹尼尔和云恣。瑞秋如同看见福星,忙拉着他们俩,指着那作品说:“Dwight,这是你的设计吧?”

    云恣愣了愣,说:“这……也不算是,这是我和丹尼尔的联合设计。”

    瑞秋一下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叹了口气,说:“那你们俩快把签名加上去,我好跟老细复命。”

    云恣和丹尼尔便拿笔签了个名,瑞秋收起了便又马上赶往CEOOFFICE。这个作品本来是有云恣和丹尼尔的签名的,不过被大卫cut了,改成了创意A组联合设计,后来瑞秋与云恣修好,又赶着做booklet,所以就将右下署名裁掉了。一般情况下,老板是不会看那么细的,都能过去,没想到乔桑梓这次就认真起来,吓得瑞秋如临大敌。

    瑞秋赶忙将签了名的稿子摊到老板面前,都不敢看boss脸色,心里只想:David这点伎俩,连我都能一下想明白,更何况Ares?只是不知道Ares要揸正来做还是轻轻放过?

    庄臣没想到自己还没上任呢,就出来这么一件事。这种事吧,说大不大,就是个小组的内讧暗算,说小不小,也算影响到团队的安定和谐,怎么办,就看乔桑梓的态度了。

    乔桑梓将本子合上,慢慢地将目光移到瑞秋身上,依然是不发一言。

    接收到乔桑梓的目光,瑞秋忙站起来,说:“确实是我工作上的疏忽!我保证,类似的事件绝对、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乔桑梓说:“资料是谁递上来的?”

    “就创意A组的组长DavidChen。”瑞秋答。

    乔桑梓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DavidChen?”

    乔桑梓对基层管理者不熟悉是正常的事,瑞秋忙说:“我马上叫他来见您。”

    “不必。”乔桑梓叫住她,“我不想见到这个人。”

    瑞秋点头,说:“我明白了,我马上去写解雇信。”

    乔桑梓说:“我说‘不想见到他’,意思是……”

    “明白,意思是不想在这行见到他,是吗?”瑞秋会意地点头,说,“我会妥善地处理好这件事的。”

    乔桑梓看向庄臣,说:“你如何评价这个组长的工作?”

    庄臣忙说:“我认为他的工作中出现严重失职的行为。作为组长,必须对组员也对公司负责。人才作为公司的宝贵资源,应该得到尊重,而‘创意’的价值,他这个‘创意组长’应该比谁都明白,缺少了一名创意人才的署名,绝对是对公司士气、精神、信誉的大大打击。必须严惩不贷。”

    乔桑梓点点头,说:“那你认为你能够胜过他吗?”

    庄臣当然必须说:“我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Proveit。”乔桑梓说,“现在开始,你就是创意A组的组长。”

    庄臣顿时怔住了,连瑞秋也脸色大变。乔桑梓此举也是对瑞秋的惩罚。瑞秋带着庄臣离开,但仍不忘安慰:“这次我们算倒霉,但当个创意组长也不错。起码也是在核心部门。要知道,这个项目团队是临时组建的,等这个品牌建立起来了,必然会有一个正规的部门。到时的部门领队,非你莫属。”

    庄臣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自己会继续努力,不会气馁。但他本来假假地都是个中管经理,现在却沦为小组长,到底意难平啊。

    乔桑梓看完了文件并签名,大卫也差不多收拾好东西了。大卫仍然不解发生了什么事,只无辜地问瑞秋:“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么绝?”

    瑞秋也没有给他完美的解释,只是淡淡地说:“Don’ttakeitpersonal。Wishyouabetterfuture。”大卫很想吼:能不能讲广东话?

    81.

    但他连追问瑞秋的权利都得不到,就被赶出了公司。大卫十分愤恨,但又想,自己既然有经验和资历,再找工作应该还不难吧?于是便买个面包回家去了。

    庄臣成了创意A组的组长,他虽然有怨气,但却没有表现出来,一来到就请大家去吃饭。丹尼尔很高兴地想:终于换了上司啦!而且人还不错!

    云恣却联想到刚刚撞见瑞秋的事,总觉得这次人事的任免中间是有什么文章的,而且还是和自己有关。不过虽然寻思着这事,但云恣还是循例地跟庄臣敬酒。庄臣带笑地说:“我看过你的作品,很佩服你的才华。”云恣一听就觉得奇怪,作为上司不是应该讲“欣赏”而非“佩服”吗?这顶高帽下来,云恣不知当接不当接,只拉了丹尼尔来,说:“我也只是雕虫小技,丹尼尔才是后生可畏!”

    庄臣却仍对云恣赞不绝口,简直就像荣任组长的是云恣而不是他。云恣都轻轻笑着,一副谦虚态度,但心里已经有些尴尬,只拿了个借口就走开了。庄臣与大家吃过晚饭,埋单之后说了一堆鼓励的话,众人便各自归家。

    乔桑梓穿着睡衣斜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财经杂志。这期的杂志封面是路伊斯,路伊斯的笑容永远的像十八岁的阳光大男孩,但天知道他内心有多少阴谋诡计。虽然如此腹诽,但乔桑梓也不认为自己光明磊落。不过路伊斯的皮相的确是很好的保护色。乔桑梓也但愿自己长得更惹人亲近一些。

    云恣推开门,脸上带着一点笑容,走到沙发旁。乔桑梓自然地敞开怀抱,让云恣靠过来,才继续看杂志。在一起之后,才发现看似独立的云恣那么爱粘人。睡觉的时候,云恣总是自然地贴紧乔桑梓的胸膛。平常醒着,在家里没闲着,他也喜欢黏乔桑梓。小时候他其实也喜欢跟着大人后面走,但最后总被嫌烦,被锁在家里。渐渐他就不这么做了。

    他小心地试探,一步一步,发现乔桑梓一点不排斥他的这个“坏习惯”。于是他便变本加厉,只要在家,就跟牛皮糖一样粘人。比如说,刚一起的时候,乔桑梓做饭,他也只会站在厨房边欣赏美男背影,但现在,他会时不时走上前从后面把人抱住。乔桑梓一开始会粗声粗气地说:“很危险的!不要碍手碍脚!”但后来也就罢了。再后来,云恣做饭的时候,他就会从后面抱上去,轮到云恣吓了一跳,说:“很危险……唔……”然后……就该干嘛干嘛。

    云恣柔顺地躺在乔桑梓的臂弯里,也跟着乔桑梓一起翻看杂志,刚好翻到内页,那路伊斯一脸阳光笑容穿着帽衫,像个模特儿多过企业家。乔桑梓冷哼一声,迅速地翻过这一页。云恣说:“诶?直接跳过不看吗?”

    乔桑梓说:“这些访谈有什么好看的?都是宣传而已。”

    云恣笑笑,说:“好啦,不看就不看。”

    云恣找个舒服的姿势在乔桑梓的肩膀上枕着,双腿屈起,也不去看那个杂志,只是眯一眯眼,养养神。乔桑梓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小男友。那本来亦步亦趋的云恣,现在越发放肆起来,在家里更是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虽然看着还是个温柔可爱的男人,但其实已经骑到了自己头上来啦!看这室内装潢,根本和他以前住的是两间屋子!家具的摆设、色调通通大挪移,连窗帘都不放过,差点没把瓷砖都换了而已。最近云恣还计划贴墙纸呢!厨房里也似换了个新主人似的,昔日的食物都被丢掉,换上什么高纤维、纯天然的健康食品,泡面、咖啡通通不见了。雪柜里放啤酒的那一格冰室,现在都放满了维生素C饮料。

    乔桑梓发现自己的领地被侵占了,但却也无可奈何。就像他当初意识到自己恋爱了一样,发现时已经太晚了。

    云恣眯着眼在乔桑梓怀里躺了一会儿,就感觉到吻如同雨点般落在自己脸颊、肩脖,轻轻的,有点麻麻痒痒的。云恣轻轻哼了一声,乔桑梓变本加厉地抚摸他,手就从卫衣里探进去,直接抚摸他光滑的肌肤。云恣亲吻乔桑梓的嘴唇。

    乔桑梓说:“喝酒了?”

    云恣说:“部门聚餐嘛。”

    乔桑梓说:“不早点回来!”

    云恣亲了亲乔桑梓的喉结,轻轻咬了咬,说:“我错了,惩罚我吧。”

    82.

    “我会的。”乔桑梓脱下了云恣的裤子,直接抚摸他的器官,感觉到那儿的欲`望,确认了二人有一样的渴求。云恣标准的衣架子,双腿笔直修长,每次脱掉他的裤子,乔桑梓都感觉有一种视觉的享受。云恣身上穿着一条纯白的,已经沾湿了一块,乔桑梓将他的扒下来,便看到那圆润结实的臀`部。

    云恣双膝跪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腰线到臀`部,构成S型的线条,乔桑梓解开了自己的裤头,像毛头小子一样急哄哄地进去。云恣轻轻叹息了一声,身体犹如猫伸懒腰一般舒展,又绷紧,窄腰被乔桑梓的手固定着,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摆迎合。

    乔桑梓看着云恣的漂亮臀型,吞咽了一下唾沫,扬手拍了一下,见那臀肉颤了颤,心里是乐不可支。云恣轻轻叫了一声,说:“痛啊!”

    乔桑梓说:“不痛还算罚吗?”说着,乔桑梓又拍了一下,他明显感觉到,每一下拍打,身体相连的部分就紧缩起来,给乔桑梓极大的快感。乔桑梓轻笑说:“一吸一吸的,难道不是喜欢吗?”

    云恣把头埋在沙发的垫子上,但乔桑梓还是能看到他那发红的耳尖。于是乔桑梓拉着云恣的腰,进入得更深一些,看着云恣的身体随着自己的支配而颤抖起来。这是一种胜过一切的快乐。

    点一根事后烟,好像是很畅快的事情。不过云恣和乔桑梓都无烟瘾,所以通常事后都直接睡觉,或者吃点东西。常常做完,云恣就会喊肚子饿,乔桑梓想这个有这么耗体力吗?不过乔桑梓还是到厨房里煮了个公仔面加煎蛋给云恣吃。

    云恣倒是很享受刚做完就有热腾腾的食物呈上来的感觉。他想,事后烟的满足感也差不多这样了吧?

    乔桑梓抖了抖被子就睡,一点也没有被公仔面的香气诱惑到。云恣挺好奇怎么乔桑梓都不会被香味影响啊?一般人应该闻到即食面的气味都想吃吧,而且又是半夜饥饿时。他却不知道乔桑梓多年的自我压抑,抗诱惑系数那是杠杠的。

    前阵子云恣天天一心扑在工作上,晚归还晚睡。乔桑梓基本都是每晚打沙包一小时才睡觉。云恣当然是知道乔桑梓是个“闷”的人,如果云恣不告白,乔桑梓可以一辈子不拍拖,如果云恣不开腔,乔桑梓可以一辈子不谈恋爱。即使恋爱后,如果云恣没这个意思,又或者在性生活上云恣没有享受的迹象,乔桑梓也可以坚持柏拉图。而且即使没有性生活,云恣也不需要担心乔桑梓会有外遇。

    某种程度上,乔桑梓是一个与欲`望绝缘的人。

    但这样的绝缘,不过是一种逃避、一种压抑,一种创伤的后遗症。他不是不想接触,他只是不敢,他不敢释放自己,也不敢表达珍爱。除了工作,工作的话即使全身心的投入也不会产生难以预计的心理伤害。或者说,工作带来的巨大压力和成功感都是可以预见的,他便能接受。商场上的无情正适合他对自己的规划。如果他真的爱上了一个人,那么很多事都会失去确定性。

    这种不确定,就好像一只嗡嗡叫的蜜蜂,会教他心烦意乱,会随时蛰他的肉。

    对于他来说,敞开心扉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不过面对女心理咨询师,他也稍微放松了些,现在去那个她房间的时候,他的腰板已没挺得那么直,偶尔也能聊一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心理咨询师给这对情侣每人赠送了一本日记本。

    乔桑梓挺不自在的,只说:“我可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心理咨询师回答:“根据一些权威的调查研究,日记疗法对抚平精神创伤是有帮助的。我想让云先生尝试一下,这样对他有好处。但写日记嘛,没这个习惯就容易疏懒了。我想你们两个一齐写,你就能起个监督、鼓励的作用嘛。”

    为了云恣的健康,乔桑梓接受了这个建议。但细想下来,也不知道是谁监督谁,谁鼓励谁。云恣每天都随便写写,也就是做给乔桑梓看。反而是乔桑梓比较认真。他仿佛找到了一个缺口,可以宣泄一下自己的感情。不过他写的字倒不多,只是默默思考了很久,才写下一两句话,通常都是一页就几行字,当写满一本日记后,他便会立即拿去销毁,再换一本新的薄薄的日记本。

    云恣也乐见乔桑梓遵照疗程做事。偶尔他和路伊斯会在TALK偶遇。路伊斯毕竟知道自己非云恣的男友,所以没有搞乔桑梓那一套,只是推介云恣喝店里新出品的花茶。只是这“新出品”也是路伊斯塞钱给店主,叫店主在MENU里加的。云恣喜欢喝花茶,所以便多来TALK了。基本上他是逢星期五下午会来一次,便容易“巧遇”到路伊斯。

    83.

    不过这周五,他却没去TALK,而是去探望弟弟。因为塞车,云恣到步的时候,刚好赶上吃饭时间。云羡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吃着沙拉,看到云恣来,就叹口气说:“真是的!我叫大婶帮你炒个菜吧。”

    云恣探头看了看云羡的盘子,惊得很:“你就吃几棵菜就得了?”

    云羡叹气,说:“男人结婚之后就是容易颓,前几天和老公上床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肚腩突出来了!还松松软软的!”

    “至于吗?”云恣轻轻一笑,安慰说,“说不定他还没注意到呢?”

    “你来捏捏看嘛!”云羡拿了云恣的手过来放在腹部上,“这么软的,谁没发现啊?完事后躺着,他还拿手指给我戳了几下呢!”

    云恣忍俊不禁,说:“这有什么?手感不挺好的啊?”

    云羡叹口气,说:“哪里没有什么啊?我虽然是个男的,但就跟古代妃嫔一样是‘以色事人’的!你看我,学历不高,谈吐不大方得体,做人也不八面玲珑,就只有这张脸这个身体比较傲人,要这也没了,他这大财主还不飞出去打野味了?”

    云恣这才敛去笑容,认真地盯着云羡两秒,才说:“如果他只是贪你靓,包你个几年不是更划算,为什么还要和你结婚呢?”

    “可能是他一时鬼迷心窍了吧!那个时候我们可是糖痴豆一样的,现在——刚结婚那会儿还挺火辣的,现在就还好了。”云羡挺惆怅地说。

    云恣劝说:“难道天天都着火一样吗?结婚是这样的了。”

    “我又没结过婚,哪知道啊!”云羡孩子气地撅嘴,说,“再讲,我们不过是在外国注册了而已,也没摆酒啊,也没在HK登记。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是‘结婚’了。他要赶我出门,我连个理都没处说去。”

    这话说得也是在理的。云羡现在待遇虽然一如城中“阔太太”,但他毕竟是个男人,而且还不是什么出身好的佳公子。上流圈的太太圈们可不能接受这个曾经的“玩具”,而上流圈的男士们更不可能和他做朋友。

    “我啊,跟以前圈子的人玩,也不行。他不喜欢我跟以前的人一起,才让我开公司。像塞个玩具给我。其实我都不喜欢搞公司的。”云羡没好气地说,“现在,连小白也不跟我玩儿了。肯定是Carey赶他走的!Carey就是不愿意我和旧圈子的人一起玩。他嫌弃这些人,迟早有一天也会嫌弃我。”

    云恣叹气,说:“要是这样,他干嘛和你结婚呢?你又为什么跟他结婚呢?”

    “我不觉得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云羡将叉子一放,连盘子里剩下的那几块胡萝卜也吃不下了,“而且……我有什么好不答应的?”

    云恣还一直以为云羡单身时潇洒风流、结婚后无忧无虑,看来,这些风光的通通都是表象。云羡心里还是以前那个穷小孩。

    云羡吃过了沙拉,便叫佣人拿了一个箱子来,说:“我把那份烧肉酱都给你吧,反正我这几个月都不打算吃肉。”

    云恣很吃惊,说:“这话是假的吧?”

    “有什么假的?我当时当model的时候也差不多吧!”云羡转身上楼,说,“你自己先回去吧,我要努力运动!”

    云恣看着这沉甸甸的箱子发愁,倒不是愁搬不回去,而是担忧云羡的处境。当模特的时候自然会严格控制体重,偶尔放假回来胖了点,必然要魔鬼式的训练,重塑模特儿体态。这一点,不是女性专利。作为男模不但要控制体重,还要控制肌肉含量,不能胖了,但也不可以是皮包骨。

    想不到云羡现在也要愁体态。

    云恣正要搬东西走,却听到门边传来脚步声,哒哒哒的走进来,原来是穿着皮鞋的江碧桂。江碧桂看到云恣,露出大笑脸,给云恣一个拥抱,说:“Dwight,好高兴见到你!我看Ziv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你来了应该会有帮助吧?”

    云恣说:“我看倒不会有什么帮助。”

    江碧桂好奇地说:“怎么了吗?”

    云恣淡然一笑,说:“他啊……有点钻牛角尖,说是要减肥,看,他今晚就只吃了青菜胡萝卜,真以为自己是兔子啊?”

    “减肥?”江碧桂听了觉得很稀奇,“好端端的减什么肥啊?怎么跟个女人似的!”

    “爱美之心嘛,也不是女人特有的。”云恣这么说着,也不好明说弟弟是怕了江碧桂嫌弃,故而斟酌一下,才暗示说,“其实,不止是‘女’,‘仔’也为悦己者容。”

    江碧桂愣了愣,然后一笑,说:“那倒是我的过错了。”

    云恣还是没把烧肉酱全部拿走,剩了一半给弟弟。看来他弟弟应该还是有吃的。他下一次见到云羡的时候,是在“春日天堂”的开业典礼上。因为春日百货走的是高端奢侈路线,故而命名便不甘于叫“春日百货”,因此很俗气但也很昭示身份地命名为“春日天堂”,自命为时尚品、奢饰品的天堂,其实就是个坑女人钱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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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势一片大好,lz都不好意思告诉大家要开虐!

    放心LZ虐的水平大家也是有眼见的低……不会很虐啦……HE必须的啦!

    加油!↖(^ω^)↗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84.

    开业典礼暨简珠珠宝展,两者一起办,大大吸引公众的眼球。数百尺的大堂上,高高悬挂的百斤水晶灯下,是琳琅满目的珠宝翡翠,设计得相当美丽,一个个陈列在防盗的玻璃盒子里。最显眼的地方放着以semi-jewel>系列为设计灵感的一套半珠宝。

    这套半珠宝的重头戏就是那条项链,名为“拨云见月”,设计者的名字也以烫金体刻在下方。云恣感觉无上光荣,双眼都发出光芒来,看着那条项链,幸福得仿佛一个看中钻戒的少女,连云羡走近都没有发现。云羡与江碧桂照例出席了这次的展览,以表示支持。他们二人穿得非常扎眼,定制的情侣西服,对身材要求不严格的美国版型,随意的贝壳扣,脚上油光铮亮的皮鞋。

    云羡笑着恭喜云恣:“你的作品很美,如果我是女人,我一定天天戴着,睡觉都不脱下来。”

    江碧桂说:“恭喜,你的作品很美。”

    云恣忙说:“其实不是我一个人的作品,还有我的朋友Daniel。我很感谢他。”

    “管他呢!”云羡不客气地说,“我又不认识他!”

    江碧桂搂着云羡的腰,掐了一把,说:“都说你喜欢得罪人,还不服气。”

    云羡毫无芥蒂地笑起来,说:“你掐我的肥肉,我戳你的啤酒肚!”

    江碧桂分辩说:“谁的肚子上不长肉啊?就这个就啤酒肚?你的要求可也太严格了!也不看自己重了多少!”

    二人嘻嘻哈哈地打情骂俏,看得云恣真是忍不下去,只找个由头走开了。云恣回头看,见到一个生面口的男人站在米高旁边,他身穿军绿色法兰绒西装,显得腰长挺拔,脸尖鼻细的,连双眉也是幼圆的,说得好听点是长得秀气,但说得难听是有点女气。

    云恣走近一些,见那男人虽然皮光肉滑,但已有些细纹,身上一阵脂粉气,显然上过了淡妆,也描了淡褐色的眼线,原是个娘炮老GAY。米高见云恣走来,便高高兴兴地介绍:“这就是那个设计师Dwight。”

    那男人微微一笑,没有牵动眼角的细纹,轻声细气地说:“喔,是你啊,想不到是这么年轻的人。真是青年才俊。”

    云恣忙说:“不敢当!我的搭档Daniel才当得起这四个字呢!”

    米高又对云恣说:“这个呢,是我们新来的同事,Kingsley。”

    “Kingsley,你好!”云恣便和倾斯理握手,发现倾斯理不但面部保养好,连双手也是滑如凝脂,跟贵妇似的。

    米高与倾斯理谈了两句,便跑到了乔桑梓跟前引见。这展览上,乔桑梓亦无疑是一个忙人,总有人围着他转。云恣只能不时远远地看他几眼。不过最大的焦点应当是路伊斯与他的女伴邢小姐。邢小姐已经和江景阳约会过,现在又和路伊斯约会,真的是够媒体大书特书一番了。

    邢小姐是个长相很普通的女人,但也一直不乏追求者,大抵因为她家底丰厚,兼且是家中独女,能做她老公,想必是一件少奋斗30年的美事。只是邢小姐一直未婚,一来是因为邢老板看不上眼凤凰男、穷小子,总想找个出身高贵的公子来娶自己女儿,强强联合。但是,邢小姐却又是个相貌协会的,非帅哥不嫁。邢小姐倒不介意对方是否有钱,只要长得英俊就好,故而也谈过几任小白脸男友,都被父亲赶跑了。

    85.

    江景阳与邢小姐本来也约会过几次,但是出了那些插曲,邢老板也不满意了,勒令邢小姐离港。最近,邢小姐又与路伊斯约会。这路伊斯与江景阳的“婚姻”可谓是人尽皆知,但邢老板看路伊斯确实是有财有貌,而自己女儿长得不好看年纪也不小了,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姑且让他们自由发展。

    邢小姐穿着粉红间白的蛋糕裙,手中一个亮晶晶的粉红水钻贵妇包,脚蹬着一双漆皮的大蝴蝶结高跟鞋,越发显得肤色暗沉、肩宽腿短,看起来土里土气的,站在英俊潇洒的路伊斯身旁更显突兀。路伊斯却作翩翩公子状,颇具风度地陪邢小姐看首饰。

    遇见云恣的时候,路伊斯也是微笑,一手搭在了云恣的肩上,对邢小姐说:“这位就是我最欣赏的新晋设计师Dwight了!这位就是邢小姐。”

    云恣忙说:“不敢当。邢小姐您好。”

    邢小姐笑笑说:“我可一直都很想认识设计师朋友呢!我感觉你们简珠的设计特别洋气的,我可喜欢了!你有空得帮我设计设计!”

    “那是我的荣幸啊。”云恣客气地回答。

    邢小姐笑得很开心,细纹处都在卡粉,脸上油光呈亮的,接近脱妆边缘。云恣才明白为什么江景阳那么嫌弃这个女子,因为江景阳都见惯了美人,自然看不惯如此普通的姿色。但他也感觉奇怪,为什么一个富家女会将自己捯饬成这样?但凡有个靠谱点的美容顾问也不止于此吧!也许邢小姐要向倾斯理讨教一下美容和化妆的妙法。

    云恣久混时尚圈,其实也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虽然说倾斯理看着像35以下,但实际上必然已过了40大关,只是保养得宜,又善化淡妆。云恣倒认为他似是跑化妆品市场多过珠宝的。

    当初乔桑梓一人任简珠和曼颊两家公司的要职,现在他简珠大局安稳,便又进军曼颊。怎知曼颊似是不堪一击,一下子就被他成功收购了。

    万夫人得悉后相当惊愕,甚至有点质问的意思:“怎么曼颊闷声不响就被收购了呢?”

    江碧英很淡定地回答:“我也很好奇!你知道,我现在基本是不做事的,除非有什么重大决策。在Ares离开之后,曼颊不是由Kate揸庄吗?Kate可是你的任命啊。”

    万夫人顿时哑口无言。

    “不过在Ares离开之后,曼颊的业绩就下去了!”江碧英一脸惋惜地说,“也许它还是交给Ares比较好吧。”

    万夫人忍不住埋怨:“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先问过我呢?”

    江碧英冷笑,说:“当然,迦丽国际必须事事问你。”

    万夫人听这话不对,忙软下声音来,说:“你才是迦丽的董事长,你才是迦丽曼颊的创始人,当然由你话事。”

    曼颊的成功收购,标志着HK一个新集团的诞生。目前乔氏旗下便有简珠珠宝和曼颊彩妆两家公司,这两家公司的领域和营运乔桑梓都了然于心,自然事事顺心。乔桑梓虽挂名为曼颊的总裁,但主要的日常事务还是由倾斯理这个总经理负责。

    乔桑梓站在发布会上,面对媒体的闪光灯,大谈乔氏以后的发展计划,明确了主要方向还是——赚女人钱。女人的冲动消费可谓是商场的无限动力。这一点在迦丽的成功上得到了充分印证。江碧英这个花花公子,算是个小小的富二代,在女人身上花钱的时候,发现女人消费起来真是没什么理性可言,更会为一些奇怪的理由而购物。而女人也变得越来越有钱了,他在此窥得商机,没有继承他父亲的工厂,当一个生产链低端的制造业小厂长。父亲虽然有些失望,但仍然打本给他开了一家彩妆小店,后来,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成为了现在的亿万富翁。

    乔桑梓也宣称乔氏会推出更多时尚品牌,请大家拭目以待云云。

    Semi-jewel系列的定价主要集中在1000~2000元的区间,打折的时候可以降到500。当然每次打折都会引起疯狂的销量增长,这个系列也进驻了网上商城,每次打折也都是秒杀的,可算是一个很成功的系列。尽管单件利润比不上高端系列的珠宝钻戒,但薄利多销,也成了一个收入大头。

    而semi-jewel确实设立了专门的一个部门,而瑞秋并无食言,部门主管还是让庄臣担任了。前期获得成功后,创意组的工作也没以前那么紧张了。云恣还是很喜欢画稿子,和丹尼尔一起探讨新的创意,这些创意未必会被采用,但庄臣还是会攒起来,看什么时候合适,就帮忙递上去国际比赛投稿。

    因为简珠运营得不错,乔桑梓便将更多精力放在经营不善的曼颊上。乔桑梓实在没想到,自己离开之后曼颊会出那么多事故。最出名的一次,就是配方出了问题,导致很多消费者产生过敏。曼颊方面居然采取“货可以退但坚决不承认自己出问题”的原则,玩店大欺客那一套。不仅如此,曼颊还亮出了什么质检单,坚称自己的产品毫无问题,过敏绝对是个人的问题。搞得消费者很有意见,加上竞争对手在舆论上煽风点火,一时便销量大跌,股价受挫。

    乔桑梓请了彩妆师上各大美妆节目,宣传曼颊的新产品,又搞一大堆宣传,砍掉那个有问题的line,重开了新line。倾斯理在彩妆这行做了很久,故而在这方面也挺有研究,也致力研发新系列和重夺市场份额。

    云恣发现倾斯理是一个活得很精致的人,用米高的话来说就是“无死角娘炮”。即使最忙的时候,他脸上的妆都是好的。但既是如此,倾斯理也不会给人自顾自恋不敬业的感觉。他老是说:“员工代表着企业的形象,我希望曼颊上上下下,都能体现品牌中‘精致与时尚’的理念——无论男女。”

    尽管倾斯理主管曼颊后,薪酬和福利都见涨,但若有员工衣着打扮不乎合规格被倾斯理见到,就等着被扣薪吧。

    倾斯理还表示,蓬头垢面的求职者连大楼门口也没资格踏入。

    之前是云恣忙赶稿,最近是换了乔桑梓忙了。乔桑梓一边忙曼颊,一边忙服饰品牌的开发,行程相当紧凑。云恣却明白,现在是乔桑梓事业的黄金时期,正成立乔氏的他,意气风发,正要一展抱负。云恣可不能要求他耽于男男之情,就像是他为了理想而奋斗的时候,乔桑梓也没有捆绑他——甚至放飞他。他没有那么好的资源去帮助乔桑梓,因此默默守望就算是支持了。

    云恣最近也没什么机会说甜言蜜语,因此逮着机会就说“loveyou”。以前乔桑梓听了还会给他一个深吻,但是现在由于太忙,乔桑梓只能匆匆啄一啄他的嘴唇,有时甚至只是看了看他,轻轻叹了口气,便继续工作。乔桑梓叹气,不过是怨自己不能够给予积极的回应,但在云恣看来,意味就不一样了。第一次听到乔桑梓的那声叹息时,云恣立即沉默下来,心头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

    ——他是嫌我烦了吗?

    云恣不禁有了这种类似怨妇的思维。

    那天后,云恣便开始沉默起来,静静地一个人画稿、看书。乔桑梓四出奔走,有时出差甚至一个星期不见踪影,当然就没有察觉到云恣心情的变化。云恣一个人躺在床上,透过玻璃窗看夜色,城市的夜色热闹是热闹,但光污染弄得连星星也见不着,更添内心的阴霾。

    别担心!还没开始虐!

    86.

    电话响起来,云恣高兴地接起,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Dwight?”

    “啊……”云恣认出了不是Ares,心中失落,但却强打精神,说,“路伊斯吗?”

    “是我啊!”路伊斯顿了顿,问,“怎么?在等谁的电话吗?”

    “没有。”云恣坐起身,说,“我只是好奇谁这么晚还打来。”

    “啊!不好意思……”路伊斯的声音含着不真诚的抱歉,“真的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吗?”

    云恣苦笑,说:“没有。我稿子赶到很晚,还没睡着,怎么了吗?”

    路伊斯说:“其实……其实我也睡不着……”

    “啊?”云恣微微吃惊,沉思了几秒,才说,“这个嘛,为什么不打给邢小姐?”

    “唉……”路伊斯叹气,说,“这心事,我可不能告诉她!”

    云恣说:“情人之间不要有什么隐瞒才好。”

    “你不明白!”路伊斯语气似乎相当无奈,“难道要让她知道,我对一个男人旧情难忘吗?”

    云恣想了想,说:“难道你说的是孟小白?”

    路易斯吹牛不脸红地说:“嗯……我是不是很不争气?”

    云恣忙说:“怎么会呢?小白很迷人,而且爱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问题是你和邢小姐一起了,怎么还想着别人?要是想着别人,又为什么和她一起?”

    “这也不是我可以控制的啊!”路伊斯状似苦恼地说,“更何况,我和邢小姐也只是dating,并没有relationship。我还是有选择权的吧?正如她也是。”

    云恣心想:你的选择显然比人家多几百个吧!可不公平啊!

    “嗯,是的。”云恣没有反驳他人的习惯,只能顺着他的话头讲,“那么你和孟小白也在dating吗?”

    路伊斯答:“是的,他好像对我和邢小姐没什么意见。看来他果然不在乎我。”

    云恣想说:要不然你就踏踏实实和邢小姐过日子吧。但他究竟没这么说,只是淡淡地说:“也许他觉得邢小姐很适合你。”

    “也许是。”路伊斯语气沉重地说,“经历过Marcus和小白之后,我很累,感觉不会再爱了。邢小姐确实比较踏实可靠。”

    云恣便劝说:“既然这样,那就别摇摆不定了。”

    路伊斯又说:“嗯……邢小姐快生日了,我想给她订造一条项链,于是我就想到了你,请问你愿意帮忙吗?”

    云恣笑说:“这样啊,我先得问过我主管,看这合不合公司规矩呢!”

    挂掉电话後,路伊斯将手机放下,回到了房里,爬上了大床,亲吻孟小白的脸颊,盖被子睡觉。

    云恣认为路伊斯很有心,为约会对象主动想生日礼物。现在想来,云恣还不知道乔桑梓什么时候生日呢!而乔桑梓也并未提及。云恣只好打算到时偷偷翻乔桑梓的身份证,看看他的生日是何时了。

    乔桑梓下飞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云恣打电话。云恣接到电话后,十分开心,嘻嘻哈哈地问乔桑梓的近况。乔桑梓很简单地答:“就是去了几个城市视察情况。没什么特别的。”云恣也不指望乔桑梓会带什么纪念品回来了。毕竟乔桑梓也不是浪漫情人挂的,能去餐厅咖啡厅约个会就已经是惊人浪漫,够云恣感涕流零一周了。

    然而,乔桑梓的而且确带了纪念品,可谓是出乎云恣意料。乔桑梓回来后,一脸疲惫,一个星期赶三个城市,还各种报告、会议、应酬,谁都吃不消。云恣走上前,帮乔桑梓拿过行李,乔桑梓却说:“慢着。”说着,他就弯腰从行李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了云恣,说:“手信。”

    云恣惊喜地露出笑容,说:“谢谢啦!”

    乔桑梓洗过澡便去休息。云恣坐在沙发上,发现小票还在,居然还是机场免税品。唉,不过也不能要求太多了,而且价格也不便宜,是一个名牌的古龙水。

    其实乔桑梓还真没想到要送礼物,毕竟他从未被调教为一个好情人。他等飞机的时候,看到倾斯理慢悠悠地走过来,笑着给乔桑梓递了一个精装的盒子,说:“Boss,可别忘了给情人送手信。”乔桑梓这才发现自己实在太心了,但飞机快要起飞,只好接收了倾斯理的好意。

    倾斯理仿佛是世界上最善解人意的下属,比巴黎的云恣小助理更胜一筹。因为云恣只是照顾一些小细节的地方,而倾斯理不但可以统筹、落实搞计划,还会兼顾到乔桑梓的个人状态。整个行程虽然安排得很紧凑,但一切都有条不紊,大至整体行程,小至送饭斟茶,倾斯理都做得十分周到。有他这样的下属,确实能省心不小,不枉高价将他聘来。

    乔桑梓脱了衣服,云恣看着沙发上的领带眼生,但又见那领带十分漂亮,便问:“也是在机场免税店买的?”

    “不知道,Kingsley买的。”乔桑梓答。

    云恣愣了愣,说:“他为什么给你送呔?”

    乔桑梓也愣了愣,说:“因为我忘了带领呔。他就给我备了一条。”

    云恣不语,只低头将领带和衣服都挂起来,以备送洗。乔桑梓洗澡出来后,才问:“你不高兴吗?”云恣答:“没有!你也累了,快睡觉吧。”

    乔桑梓确实挺累了,便回房间倒头便睡。云恣见他睡了,便翻了翻他的包包,找了他的身份证出来,惊觉他的生日就在下周一。云恣倒庆幸自己及时发现,不然就错过了交往后的第一个生日了。

    翌日,乔桑梓便风风火火地赶回公司,准备参加记者会。云恣也自个儿上班去,见了庄臣,便问:“我朋友想给我约个设计稿,这会违反公司规定吗?”

    庄臣笑着说:“怎么会呢?不过最好还是请你朋友来我们公司,然后指名你来担任设计师。这样的话,对公司也好,对你也好,都是比较有保障和有利润的方法。”

    云恣听了便说:“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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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7.

    云恣听了便说:“我明白了。”

    云恣将这话转告了路伊斯,路伊斯便马上叫助理和简珠的服务部门沟通了,倒是很快就确定了单子。云恣因为要接路伊斯这位大客户的订,日常工夫也能减轻,倒是轻松了不少。丹尼尔很羡慕地对云恣说:“唉!我可羡慕你啦!日常工夫都不用做了,还能多拿钱!”

    玫瑰说:“那你就多接个大客嘛!”

    丹尼尔别过脸,说:“我也不认识大客,大客也不认识我!上哪儿接去?”

    云恣微笑着说:“要不我帮你打听打听,谁要设计什么珠宝吧?”

    丹尼尔高兴地说:“真的吗?太好了!”

    “你也别开心过早。我未必能打听到,就算打听到,价格也不一定很高。”云恣答。

    “哪有什么?我新人嘛!有机会就很开心了!”丹尼尔十分高兴地说。

    玫瑰接了个内线电话,放下后就对云恣说:“Dwight,你个大客要你今天中午到他公司里交初稿。”

    云恣听了后,忙将稿子打印出来放进文件夹,用手指梳了梳头,便往外跑。丹尼尔看着云恣匆忙的背影,叹气说:“好大牌的客户,还要面对面交初稿的!”玫瑰说:“人家大客嘛,要你跑去月球交稿都得照做!”

    路伊斯的公司离这儿并不远,基本上大的写字楼都集中在这一区。云恣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人家大厦楼下,进了电梯,一路搭上去,顺着助理的带领进了总裁办公室。路伊斯穿着装嫩的运动衫,坐在大桌子前面看文件,见到云恣进来,立即给他一个bigsmile,张开双臂,给了云恣一个bighug。

    路伊斯抱住云恣的时候,发现东方人的骨架果然是单薄些,即使云恣长得挺高的,但还是偏竹竿模特身材。为了避嫌,路伊斯只轻轻抱了云恣一两秒,便把他放开,一脸阳光笑容说:“快坐。”

    云恣便坐下来,从文件夹里翻稿子。路伊斯看了看云恣,笑着说:“今天特别香喔!新换了古龙水吧?”

    “嗯!”云恣笑着点点头,虽然乔桑梓送的是很没诚意的机场免税品,但云恣还是很开心地喷了出门。

    路伊斯说:“难道你们乔氏的员工都要用这只吗?”

    “嗯?”云恣有点愕然。

    路伊斯托着下巴,说:“是X牌的Engagement吧?曼颊的代表Kingsley也是喷这个喔,挺好闻的。”

    云恣心里说不上什么感想,只清清嗓子,说:“我的稿子还满意吗?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路伊斯察觉到云恣脸上神色的变化,但却没有问,只是接过稿子看了几眼,说:“你确定这个颜色适合邢小姐吗?”

    云恣敛定心神,以专业的态度答:“我认为她会喜欢这个颜色。按她平时的打扮,似乎喜好是粉色和梦幻类的。”

    可是她穿粉红色压不住啊!

    路伊斯清清嗓子,说:“可是似乎不是很适合她的肤色吧?”

    云恣笑着说:“女人才不管这个。”

    满大街都是穿着不适合自己衣物的女人,明明粗腿穿白丝袜,或者是黑皮肤穿大地色……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够穿得天衣无缝,一般的女孩子又不是明星,不靠皮相吃饭,穿衣打扮就是图个自恋,自己穿得开心了,哪管别人想什么?那种“女人穿衣服不就是为了吸引男人吗”的想法在当今社会未免太自以为是和不合时宜了。

    路伊斯点点头,说:“好吧,我相信你的专业。”

    “细节上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吗?”云恣倒是有些惊讶,一般客户不改个十次八次稿就太出奇了,更何况是个大客。

    路伊斯耸耸肩,说:“应该有的……啊,不过我饿了,你吃饭了吗?”

    云恣愣了愣,说:“还没。”

    “那去吃饭吧。”路伊斯妆模作样地看了看手表,说,“我怎么会选在饭点叫你出来了呢?真是对不住!”

    云恣笑笑,说:“没关系!”

    路伊斯站起来,说:“怎么没关系?去吃饭吧!咱边吃边聊。”

    窝的微博名就是“木三观”呀~

    呃,如果实在木有微博的话就给我发站内信吧//

    88.

    陪客户食饭是天经地义之事,云恣只能笑着答应,跟随路伊斯往附近的一家饭店去。路伊斯显然是熟客,餐馆老板亲自出现到包厢为他们服务。云恣受宠若惊,也没敢点什么菜。路伊斯笑着说:“中午吃得不宜太多,不然下午工作时犯困。就要凯撒沙拉,牛尾汤,pink的RIB-EYE做主食,嗯,再加一个提拉米苏做甜点,这样就好了?你看呢?”

    云恣愣了愣,然后说:“嗯,那我也要一样的,不过牛扒要七成熟,谢谢。”

    老板问:“要喝什么酒?”

    路伊斯说:“就上次留着的那支吧。”

    云恣微笑说:“我下午还要工作,就不喝酒啦。”

    “喝一杯,不打紧的。”路伊斯笑着说。

    他们吃的确实是比较简单的西餐。不过气氛相当不错,路伊斯伸伸懒腰,说:“啊,对了。我最近见Ares四处跑,好像很忙,你会不会很无聊呀?”

    “不会。”云恣答,“我的工作也很充实。”

    路易斯笑笑,说:“嗯,这就好了。不过你看盯得紧一些啊,Kingsley出了名的‘墙脚女王’。”

    “……女王?”云恣愣了愣。

    “他乸型嘛!”路伊斯耸耸肩,说,“我在法国的时候和他见过,他可是玩得很疯的,专业撬墙角。”

    云恣离开了饭店后,不禁若有所思。最近因为工作的缘故,乔桑梓和倾斯理确实走得很近,甚至还一起出差,住同一家酒店。倾斯理虽然已经40岁有突了,但却仍然是个基佬杀手,有时连直男都能掰弯,可谓是情场鬼见愁,如果他要撬走乔桑梓,恐怕早已有行动,是云恣自己没发现而已。

    也许是冤家路窄,云恣默默地站在路边时,就遇到了缓缓走过来的倾斯理。倾斯理来时,一阵香风,确实是自己在用的那只古龙水。云恣扭过脸,看着马路上的车子来来往往,等绿灯变红灯。倾斯理站在他身旁,微微一笑,说:“Dwight?”

    云恣这才抬起头看他,露出笑容说:“喔,是你啊!”

    倾斯理说:“我还以为你都忘了我啦?”

    “我记得,我们在珠宝展上见过的。”云恣答。

    “最近的工作挺忙的吧?”倾斯理微笑说,“这个点也不得闲午休?”

    云恣挠挠头,说:“你才忙吧。”

    “我可不一样,我是专业打杂的。大事小事都是我的事,当然不得闲。”倾斯理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你是设计师,应该free很多才是。”

    “我又不是大牌,还不是那样!”云恣见交通灯变色了,便迈步子走,“我要回简珠……”

    “我也是去简珠,”倾斯理笑着说,“找Ares。”

    “呃嗯……”云恣点点头,没有说话。

    倾斯理瞅了云恣一眼,又说:“说起来,今天是Ares生日,对嘛?”

    “这人是怎么知道乔桑梓的生日的?”云恣打了一个激灵,转过头看倾斯理,不知该答什么,勉强点了点头。

    云恣想了想,可能是倾斯理帮乔桑梓搞过关的时候看了他的身份证明文件,那就知道了!

    倾斯理笑着说:“他告诉你的?”

    云恣不知该怎么答,只能勉强“嗯”了一声。

    “看来你们的关系果然挺亲密嘛。”倾斯理又说,“不过我劝你,和他关系再好也别以为可以和他庆祝生日。”

    倾斯理这话说得不明不白的,听了叫人添堵。云恣整天都心绪不宁,连图样也画错。他本来是打算给男朋友准备生日惊喜的,但现在又想,要不要听从倾斯理的建议,不要给他搞生日算了?但是,倾斯理这是哪来的自信能给云恣提建议呀?云恣不禁有些愤愤不平。

    89.

    倾斯理直接走进了总裁办公室,清清嗓子,用那细细柔柔的声音说:“Ares,我来了。”

    乔桑梓抬起头,说:“坐。”

    倾斯理慢悠悠地坐下,将文件拿出来,又说:“既然最近曼颊的工作比较繁重,为什么不来曼颊的办公室坐呢?”

    乔桑梓不置可否,只随手翻阅文件。

    倾斯理也不追问,顿了顿,才说:“诶,难道今天是你生日吗?”

    乔桑梓心里一颤,说:“怎么说?”

    “因为我看到Dwight去订蛋糕了。”倾斯理笑着说,“而且还是粉红色的那种,所以就以为是你生日啰。”

    乔桑梓心里有些不愉快,冷冷地说:“可能他是给别人订的。”

    “哦。”倾斯理说,“本来今晚王总约我们谈事的,但我想如果你生日的话,就推了……”

    “不必,”乔桑梓说,“今晚几点?”

    倾斯理笑盈盈地翻开了备忘本,说:“9点钟,丽日大饭店。”

    乔桑梓从来不庆祝生日。他没有这个习惯。小时候,每年生日,他都会遭受比平常更激烈的暴力虐待。在虐待之后,母亲又会拿出给他做的蛋糕,流着泪地抱着他吹蜡烛。乔桑梓很讨厌生日,很讨厌蛋糕,很讨厌生日蜡烛……即使他不讨厌云恣。但如果云恣要和他庆祝生日,他很难摆出高兴的样子,甚至说,他很难不摆出不高兴的样子。

    与其这样,不如回避,免得场面尴尬。

    临下班的时候,云恣专门打电话问乔桑梓:“今晚回来吃饭吗?”

    乔桑梓沉默了一两秒,说:“不,我有饭局。”

    “嗯……”云恣的声音掩饰不住失落,“是……是约了客户?”

    “是的。”乔桑梓感觉到云恣的不愉快,连忙补充说,“是和一个重要供应商,商讨原料厂家有关的事情。”

    云恣懒懒地一笑,说:“没关系,工作比较紧要。偶尔少吃一餐半餐饭有什么所谓?”

    乔桑梓疲惫地揉了揉鼻梁,说:“云恣,我……”

    “好了,我也有事忙。就这样吧!”云恣顿了顿,微微一笑,说,“LOVEYOU。”

    “嗯,”乔桑梓顿了顿,说,“那么……就这样。”

    云恣将电话挂了,心里空落落的。乔桑梓心里也顿感歉疚,不过没等他有多久歉疚,新的文件又流水般的涌进来,今天的工作汇报又是不少。谁叫他处于“开疆拓土”的阶段呢?

    路伊斯已经赢得了紫薇镇发展计划,当然靠了不少邢小姐父亲的关系。万夫人心中甚为不悦,当然万千山也没有很高兴。但是更重磅的消息犹如炸弹一样投掷进了万家大院,万夫人闻讯后失声痛哭。万千山打开书房的时候,就看到万夫人蹲在地上,哭得粉都脱落了,眼影粉也糊在一块儿。万千山从未见自己女儿如此有失风度。

    “怎么了?”万千山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万夫人抽噎着说:“Marcus……Marcus撞车了。”

    万千山愣了愣,瞪大眼睛,他的心也悬起来,拄着拐杖走了几步,才摇摇晃晃地坐在专属的大班椅上。他看着橡木地板上纹理,拿出雪茄来点燃,抽了一口,才开腔:“情况怎么样?”

    “他……他的右脚……”万夫人泣不成声。

    “怎么回事?”

    万夫人哭着说:“他那天和同学一起去喝酒,出来的时候,被一个醉驾的撞上了。”

    万千山不知该说什么话,沉默了几秒,才抽了张纸巾递给女儿,说:“江碧英呢?他知道了没有?”

    “嗯……”万夫人哭着点点头,说,“他正安排Marcus住院的事。”

    万千山倚在柔软的椅背上,目光放在书桌上的合照上。那是江景阳、万千山与万夫人的合照,那时候万夫人还是美丽可人的,江景阳也才七八岁,而万千山的白头发也很少。这是万千山最喜欢的一张相,仿佛一切都定格到了最好的瞬间,女儿那个时候还没为丈夫而完全失去自我,而江景阳也还是那个长得漂亮成绩又好的乖外孙。拿相机的人是江碧英。

    万夫人哭着说:“Marcus自从那次后,就意志消沉,到了那边也常常喝酒……如果不是路伊斯和Ares那样整他,他会被撞吗?daddy,你一定要讨回公道!”

    万千山疲惫地揉揉太阳:他想不到自家的聪明女会说出这样没逻辑的话,不过,任何一个母亲遇到这种事,都会失去理智,也是很正常的。江景阳的撞车不能全怪路伊斯和乔桑梓,如果被撞残的人不是自己的外孙,万千山一定会很冷漠地说“活该”。但这个因为失败打击而一蹶不振最后被飞来横祸弄残的年轻人,是自己的外孙,是爱女的独子。

    未必每一件事都是人为的,无妄之灾尤其伤人。但是,飞来横祸要是无得怪人,受害人的心里更为难受,倒不如找一个不相干的人来怨恨,会轻松得多。

    而且,江景阳即使不撞车,前途也被Ares与路伊斯搞祸的差不多了。万千山本来就没打算放过他们两个,只是出了这件事,他将会使出更绝的招数。

    90.

    丽日大酒店设计尔雅,包厢雅座也很幽静,一片大圆形的不透明的变色玻璃镶嵌在棕色的墙壁上,侍应生安排了乔桑梓与倾斯理入座后,奉上菜单,便安静地退下。倾斯理身上穿一件浅棕色的衣服,涂抹了大地色的眼影,似乎是要匹配这个餐厅的环境。二人坐下了一会儿,点了酒,倾斯理接了个电话,才急哄哄地说:“对不起,Ares。王总说他来不了了。”

    乔桑梓愣了愣,说:“没关系。”

    倾斯理说:“那我们回去吧?”

    乔桑梓想了想,说:“既然都开了酒了,就吃完再回去吧。”

    倾斯理微笑,说:“好的。”

    乔桑梓低下头,没有说话。

    倾斯理只好说:“那么我就自作主张地点菜了?”

    乔桑梓没有搭腔,只是点了点头。

    倾斯理便招了侍应生进来点餐。乔桑梓仍然是食之无味,每年的这一天,他的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今年尤其是。他很想回家看看云恣,但是他同时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云恣——如果云恣执意要为他庆祝的话。

    倾斯理微笑着说:“你怎么看起来心神不宁的样子?今天该不会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吧?”

    乔桑梓没有回答,只是转着手中的空酒杯。倾斯理探询式地看了看他,知道乔桑梓是被冒犯了——乔桑梓不喜欢任何形式的隐`私窥探。倾斯理只好转过头去,淡淡笑说:“玩空酒杯有什么意思啊?我叫人来开酒吧。”

    侍应生进来倒了香槟酒。乔桑梓马上喝了两杯。倾斯理淡淡劝他:“空腹喝酒很容易醉的。”乔桑梓没有回答一句话。倾斯理也一副惯于自问自答的样子,无语乔桑梓多么冷淡,他仍然是一脸亲切的微笑。乔桑梓喝了半瓶酒,前菜才上。要知道,高级餐厅的上菜都是挺慢的。倾斯理没有再劝他,等主菜上的时候,侍应生又带了红酒进来,乔桑梓照样喝了大半瓶的红酒,倒是倾斯理优哉游哉地喝了一两杯,浅尝辄止。

    云恣在家里始终睡不着,他想要喝啤酒,打开了冰柜,却想起自己为了同居人的健康把健康饮料塞满了冰箱,这也真是作孽。他叹了口气,准备下去便利店买几罐啤酒,手机却不期然地响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乔桑梓的短信:“dwiht,今晚不用等我。”

    云恣愣了愣,嘴里嘟嚷:怎么连我的名字都打错啊?

    乔桑梓说了不用等了,但不代表云恣就不等。平常乔桑梓言明会晚归,云恣都会等到自己忍不住睡着为止。然而,今晚的云恣睡意全无。他下了超商买了几罐咖啡,带了回家,抽出了一大叠的稿子,拿着笔描描画画。尽管在画稿,他却心不在焉,状态不佳。一张张作品都被自己揉成一团,丢进垃圾箩里。

    倾斯理在宾馆房间洗过澡,打开门出来的时候,看到乔桑梓已经坐起来了,摇摇晃晃地往浴室走。倾斯理忙上前扶住乔桑梓,说:“Ares,你要干什么?”

    乔桑梓答:“去浴室。”

    倾斯理笑说:“我扶你。”

    乔桑梓推开他,说:“你怎么在我的房间洗澡?”

    倾斯理愣了愣,强笑说:“我见你醉酒,想照顾你,才只开一间房的。”

    乔桑梓说:“那你就住下吧,我等会儿就回家。”

    倾斯理笑笑,说:“你这酒还没醒呢,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乔桑梓没有理会倾斯理,看了看餐车,说:“你叫了香槟?”

    倾斯理淡然笑说:“我自己想喝。”

    乔桑梓拿开了香槟,然后把冰桶提起来,拿进了浴室。他将浴缸放满冷水,再将桶子里的冰倒进去,自己脱光了跳进了冰水里,不用半分钟就完全醒酒了。看着乔桑梓一脸发白的走出来,倾斯理相当惊讶。尽管乔桑梓有点打颤,但眼睛已经恢复澄明,他爽利地穿上衣服,打tie,吹头发,梳好,然后就是平日那个精明干练的总裁先生了。

    倾斯理站在一旁,说:“你现在就回去吗?”

    乔桑梓看了倾斯理一眼,说:“我当然要回去,家里有人等我。”

    倾斯理笑着走近他,说:“好吧,你真是一个好情人。”说着,倾斯理将手放上乔桑梓的肩膀上,却猛地被乔桑梓甩开。乔桑梓冷着脸说:“别碰我,我有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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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很多小三上位倒贴的故事但我觉得,当小三做到某个地步,那男人还没发现有问题的话,不是装蒜就是弱智啊、、

    91.

    男朋友,是一个很有趣的词。倾斯理听了,脸上已经有点挂不住了,但嘴角仍然勾起来,露出那种不会显现鱼尾纹的笑容。乔桑梓不想让倾斯理太难看,主要因为倾斯理是他手下一员大将。乔桑梓细细的手指勾好领带,淡然答:“我很欣赏你的办事能力。但公私还是分明比较好。”

    “当然的。”倾斯理自顾自地打开了香槟,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对方,说,“Cheers。”

    乔桑梓接过了酒杯,和倾斯理碰了一碰,说:“为了曼颊。”

    倾斯理点点头,说:“为了曼颊。”

    倾斯理干杯了,乔桑梓浅抿了一口。乔桑梓是“领导”,当然不需要为下属的祝酒而干杯。乔桑梓将酒杯放下,又对倾斯理说:“辛苦你了,我先回去。”

    倾斯理微微一笑,把外套递给他,说:“总裁慢走。”

    乔桑梓匆匆离开了酒店,没有自己开车,招了taxi飞回家。家里的灯还亮着,云恣见到他回来,有些惊喜,轻轻地走来门边,接过了乔桑梓手上的西服外套,微笑着说:“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乔桑梓皱眉,问:“为什么?”

    云恣愣了愣,说:“因为你发短信叫我不用等。”

    “短信?”乔桑梓拍了拍额门,说,“我怎么不记得?可能是太醉了。”

    云恣微笑,说:“怪不得,不过少见你喝酒喝到醉的。”

    乔桑梓没有说话。云恣又说:“实在醉得厉害,你可以打电话叫我来接你呀。”乔桑梓摸摸云恣的脸,说:“你是不是也喝酒了?”

    “喝了点冰啤酒。”云恣靠近了乔桑梓,轻轻嗅了嗅,说,“你身上怎么就没有酒气?反而有股香香的味道?”

    乔桑梓顺势搂住云恣的腰,说:“我洗过澡醒了酒才回来的。”

    云恣靠在乔桑梓的胸膛上,伸手解了他的领带,又去解他的纽扣,袒露出乔桑梓光滑的胸膛,凑过去啃了几口,说:“还真的有点酒气。”

    乔桑梓把云恣压在门边上,叼住云恣微笑弯起的嘴唇。云恣抱住乔桑梓的腰,好色地伸进衣服,抚摸他健硕的腰肢。乔桑梓抓住云恣那不规矩的双手,一手将那双手压在云恣头顶,一手探进了云恣的裤头。云恣受不了地抬起头,微微张合着嘴巴呼吸,肩上被乔桑梓咬出一个一个的红印子来。

    实在非常不好意思地,他们两个没有回房,完事后直接躺倒在客厅的地毯上。乔桑梓仰躺在毯子上,一手搭在自己因喘气而起伏的胸膛上,一手伸开,成了云恣的枕头。云恣侧躺着,一手覆在乔桑梓搁胸膛的手上。乔桑梓仿佛想到了什么,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说:“庆祝生日的意义是什么?”

    云恣愣了愣,说:“你不喜欢庆祝生日吗?”

    乔桑梓说:“我只是想不出有什么好庆祝的。”

    云恣沉默了一阵,一手支起来,一手轻轻抚摸乔桑梓的脸,微笑着说:“对我来说,是很值得庆祝的事,没有这一天,我怎么遇见得了你?”

    乔桑梓的心弦被狠狠拨动了一下,发出既尖锐又明亮的声音,在脑海中回环。他的眼神也渐渐明亮起来,温柔地看向云恣,扶着他的脸,彼此的眼神相对,嘴唇渐渐贴近。乔桑梓将云恣压倒在地毯上,轻轻说:“今天是我生日。”

    云恣心弦一颤,说:“啊,生日快乐。”

    乔桑梓答:“你也快乐。”

    云恣伸脚勾住了乔桑梓的腰,搂着他的肩膀。二人便又缠绵起来。

    第二天天明的时候,乔桑梓因为酒醉的疲惫而比往常更晚醒来。云恣比他早起,整理外套的时候,嗅到了Engagement那萦绕不散的香气。自从知道这一款古龙水是倾斯理也用的之后,云恣便将那瓶古龙水束之高阁了,这香气绝非从云恣身上传来的。云恣深呼吸了一口气,翻西装的口袋,发现有一张结账的小票,明白地告诉他昨晚乔桑梓在丽日大酒店吃的是双人情侣套餐。难道和客户吃饭会点双人情侣套餐吗?

    云恣将小票放进自己的口袋,然后把西装挂起来,准备送洗。他站在窗边,看着蓝色的天和白色的云。

    92.

    倾斯理最近理所当然地和乔桑梓出双入对,因为目前乔氏的工作重点在曼颊的新品牌研发与推广上。云恣知道乔桑梓工作起来是十分认真的,大概不会对倾斯理产生什么的想法。但云恣想到,他和乔桑梓一起的时候,不也是乔桑梓忙着在巴黎搞开发的时候吗?他能感觉,乔桑梓一开始对他的冷漠,到渐渐认可他、接纳他,这个缓慢又可喜的过程。

    云恣知道为什么乔桑梓会正式聘用他,这是云恣用努力换来的。但至于乔桑梓和他当同居恋人的原因,对云恣来说,始终是一个谜。

    他不确定这段感情里,是否存在着巨大的温差。当他享受着热恋的快感时,乔桑梓的心里的温度是否和他一样?

    但是有一点他是确定的——“我是Ares的同居男友。”云恣以笃定的语气说出这么一句话时,心里确实是有底的。

    倾斯理微微有些吃惊地看着云恣,尔后又给他那种不产生鱼尾纹的假笑:“怎么,你专门在大酒店开个包厢雅座来请我吃饭,就是为了说这句我一早知道的话吗?”

    云恣从口袋里拿出丽日大酒店的小票,摊在餐桌上,说:“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倾斯理愣了愣,说:“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云恣说:“是你故意放进他口袋的吧。”

    倾斯理定定地看着云恣,没有说话。

    云恣说:“Ares虽然不是大玩家,但也不是低能。他如果想偷吃,还会把小票揣兜里等我抓包?”

    倾斯理笑说:“讲得不错,看了你还是有点脑子的。”

    “谢谢。”云恣对任何人都很讲礼貌。

    倾斯理淡然一笑,说:“我可不是赞你!难道你没想到,这小票是乔桑梓故意放口袋里让你发现,好让你知难而退吗?”

    云恣没有一丝的犹豫,直接说:“那你现在打个电话给Ares,叫他一声honey给我听听看?”

    倾斯理笑了笑,果然拿出了手机,递到了云恣跟前,说:“你敢按他的号码,我就敢打。”

    手机静静地躺在云恣眼前,仿佛催促着云恣快点按电话号码。乔桑梓的号码,云恣早已烂熟于心。他也认为,自己对乔桑梓是很了解的。乔桑梓是个干脆直接的人,如果真的爱上别人,也未见得要搞一脚踏两船这一套。而且,云恣始终不肯相信,昨晚乔桑梓在与自己热情之前,竟与他人在酒店浪漫地共度生辰。

    倾斯理的淡定让云恣有了一刻的迟疑。

    “怎么?不敢吗?”倾斯理看出云恣的不自信,嘲讽般地将手机拿回来。

    云恣却突然伸手按住,说:“我打。”

    倾斯理愣了愣,然后淡定地笑笑,说:“你请。”

    云恣接过了手机,按下了那熟悉的号码,那边传来了标配的彩铃声。并不好听的彩铃声。云恣倒宁愿听单调的嘟嘟声。倾斯理知道这注定是个拨不通的电话号码,因为现在这个时间,乔桑梓正在开lunchmeeting。所以倾斯理才这么笃定。电话没有拨通,倾斯理一脸可惜地说:“真是的。”

    云恣沉默了,半晌摇摇头,说:“我不相信他与你有什么。”

    倾斯理拿手比划了一下,说:“蝴蝶形的,胎记。在哪里,也不用我讲了吧。”

    云恣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倾斯理站起来,突然脱了裤子。云恣大吃一惊,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却见倾斯理的胯骨上,有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蝴蝶形的——纹身。云恣知道这样盯着别人的身体是不礼貌的,但他始终没办法移开视线。这个纹身的形状、位置和乔桑梓那天生的胎记没有两样。云恣看过乔桑梓的胎记很多次,不会看错的!不过能做出这样的纹身,倾斯理也应该看过乔桑梓的胎记很多次。

    倾斯理笑着说:“盯着看呀?真是失礼!可千万别告诉我你硬了。”说着,倾斯理就提起了裤子。

    云恣被调侃得有些窘迫,但窘迫之后,那颗心便猛往下沉。如果倾斯理是按摩师、医师什么的,那还好说,但他只是一个工作上的下属,怎么会对乔桑梓那隐蔽的胎记如此熟悉?

    倾斯理似是劝慰说:“也不要太伤心,男人都是这样的了!说不定他过两天就厌了我这野味了?你才是他的住家菜啊。”

    云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倾斯理便开始优游不断地说起乔桑梓的喜恶来,他将乔桑梓的每个喜好都如数家珍,也不忘说乔桑梓讨厌什么。云恣很惊讶,他知道,倾斯理说的都是对的。乔桑梓平日很少表现喜恶,云恣之所以知道,都是靠认真的观察。倾斯理却说得比云恣知道的还多还仔细,又笑说:“你大概不知道,他最讨厌就是维生素饮料和素菜吧?但你还猛塞给他,不要以为打着‘健康’的旗号他就没有抱怨。”

    云恣当然知道乔桑梓不喜欢喝维生素饮料,他也知道乔桑梓比较喜欢高蛋白的食物,但他没想到乔桑梓会跟别人抱怨这个。

    倾斯理笑笑,说:“依我看嘛,两个人谈恋爱而已,反正男人又不能结婚的,何必把自己搞成老妈子呢?老妈子一样的情人,有什么看头?迟早让人厌了。”

    云恣咬了咬下唇,确实是无话可讲了。

    倾斯理站起来,说:“既然你都没什么要说了,我就回去啰。午休也快结束了,Ares还等着我呢。”

    93.

    云恣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选择相信爱人。直至他来到餐馆的前一刻,他都是很自信的。他拿出了小票,他想叫倾斯理不要打扰他们二人的生活。可是,他没想到倾斯理有此一招。

    云恣想把自己当成一个坚定的人,但是他的情路似乎走得有些坎坷。他知道自己深爱乔桑梓,却不能确认乔桑梓抱着同等的热忱。也许这就是他动摇的症结所在。

    乔桑梓翻看了一下业绩报表,立时露出了不满的表情,将文件往桌上一拍,对倾斯理说:“为什么业绩会下滑得那么严重?”

    倾斯理叹了口气,说:“这个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各大美妆测评平台都有很多用户给我们的新产品差评,而且是铺天盖地的!我们向客户发出调查,发现他们对我们的产品没什么大意见。我可以断定,是有人刻意唱衰曼颊。不但如此,在一些公共论坛还有很多不知所谓的‘爆料’。”

    乔桑梓闻言,冷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倾斯理摇摇头,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看来是有人有心针对。现在网络发达,造谣中伤的成本太低了!即使他们是恶意中伤,我们也没什么办法。”

    “那么你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乔桑梓几乎是以责难的口气问的。

    “是有的,我也雇人去刷好评了,但是只要一有人好评,下面就立即有大堆回复喷发评者是‘水军’。基于曼颊之前发生的……”倾斯理想说“丑闻”,但还是硬生生改口,“相关的‘新闻’,似乎大众还是倾向于相信给予恶评的人。”

    即使曼颊是比较高端的美妆品牌,但是,现在很多购买高端品牌的人都会参考网络测评的意见,如果看到测评的结果不好,便倾向于转向替代产品。反正美妆又不是曼颊独此一家。更何况,现在网民总是相信“丑闻”多过“褒奖”,各种批评曼颊烂`货装高端的帖子也得到响应,实在是出乎乔桑梓的意料。

    对于万千山来说,雇个团队上网炒炒就能搞臭曼颊,这成本真是太过低廉了。

    路伊斯再一次约见了云恣,商讨首饰设计的细节。云恣心里虽然不开心,但仍然强打精神来到了路伊斯的办公室。路伊斯叫人为云恣泡了杯热茶,又十分仔细地打量了云恣,尔后一笑,说:“我看你状态似乎不是很好啊?”

    云恣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愕然说:“我……我挺好的。是不是设计有什么问题?”

    “问题倒是不大!”路伊斯托着腮说,“不过我想请你帮我加件设计,加价多少都没关系,最紧要就是用心。”

    云恣说:“我当然会用心!”

    “哎呀,我可不是质疑你的专业!”路伊斯摊手说,“可是我是认真的,想请你为我设计戒指。”

    “戒指?”云恣大吃一惊,“难道……难道你要跟邢小姐求婚吗?”

    路伊斯笑着说:“我打算和她到牡丹镇的度假屋住几天,你能以那里的风情为灵感设计戒指吗?”

    云恣沉默了一阵,说:“所以我得去牡丹镇吗?”

    “最好是这样。”路伊斯笑着说,“当然食宿和机票我都会包的。”

    云恣倒没说话,似乎在思考。

    路伊斯又说:“如果你不想去也没关系,我可以叫人拍些照片发给你。”

    云恣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请不请得了假。过两天我再答复你吧。”

    路伊斯说:“当然,我等你的回复。”

    云恣与路伊斯握手后,便离开了办公室。牡丹镇的风景很好,云恣有点儿想去那儿休息一下。但是,他又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远离。云恣回到简珠,看到丹尼尔与玫瑰在窃窃私语。玫瑰见云恣来了,便笑笑,说:“见完大客啦?”

    云恣微笑说:“见完啦,你们在聊什么?”

    丹尼尔神神秘秘地说:“听说曼颊的厂子出了问题,乔总裁准备亲自飞去内地选新址。”

    94.

    曼颊新厂的选址其实已基本敲定。但万千山利用自己在地产界巨头的地位给乔桑梓下了绊子。乔桑梓匆忙地收拾了一下东西,背后传来同居人的温度。云恣从后面抱住他,闷闷地说:“你要去哪儿?”

    乔桑梓答:“我要上去一趟,会尽早回来。”

    云恣伸手扣住乔桑梓的十指,说:“和Kingsley一起去吗?”

    乔桑梓觉得有些奇怪,说:“怎么了?”

    云恣含糊地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他和你好像很熟。”

    乔桑梓听出了弦外之音,沉默一阵,回答:“我们只是简单的工作伙伴关系。”

    云恣淡然地说:“那他看过你的裸`体吗?”

    这话问得没有水平,乔桑梓也听得一惊的:“怎么会这么问?”

    云恣默默地低下头,说:“没什么了。”

    乔桑梓明显感觉云恣有些郁闷的情绪,但也猜不透那是怎么回事,看了看手表,实在急着赶飞机,只好对云恣说:“我对他没兴趣,一点也没有。”

    “哦……”

    “这次我也不打算带上他。”

    “嗯。”云恣其实是有些吃惊,也有点儿开心。

    乔桑梓也不知道怎么劝云恣,云恣却推了推他,说:“快走吧,飞机不等人。”乔桑梓只好在云恣脸上亲了一口,却见云恣反应并不热烈,心想:“我还没说你和路伊斯呢!”

    这么想着,乔桑梓还是匆忙离开了公寓,倾斯理就在楼下等他,taxi也已经叫好了,就等乔桑梓一上车,就可以直奔机场。乔桑梓绅士地打开了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倾斯理略有些受宠若惊,但仍然微笑着点点头,坐进了后座,正打算给乔桑梓挪位子,却见乔桑梓“啪”的合上车门,俯下`身对倾斯理说:“我想过了,曼颊现在还需要你处理日常事务,我和几个助理去就可以了。”

    倾斯理吓了一跳,说:“这……”

    乔桑梓说:“你直接回公司吧,辛苦了。”

    说着,乔桑梓便拉着行李往马路边招的士。现在时段并不忙,乔桑梓很快就招了一部直奔机场。

    倾斯理在车上,眼睛突然有些湿润了,他忙拿出纸巾摁了摁,生怕弄花了眼妆。他喜欢了乔桑梓很多年了。其实,他算是最早和乔桑梓发生关系的男人。他也拿不准那是不是乔桑梓的第一次。那个时候的乔桑梓脸上有着孤儿一般稚气却又孤独的表情,虽然没有现在那么成熟有魅力,但却又有另外一种迷人的元素。倾斯理那个时候算是这帮叛逆少年中的大哥哥,他比乔桑梓要年长,也比乔桑梓懂得要多。他问乔桑梓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回家,乔桑梓可能是抽大麻抽得有些凶了,老实地说“今天我生日”。倾斯理笑说“那么生日快乐”,乔桑梓生气地别过头,有种少年特有的倔强。

    那个时候的乔桑梓和现在的截然不同,那个时候的乔桑梓,你能轻易地从他脸上读出他的内心——他是否高兴,他是否生气,他是否疯狂。

    乔桑梓的疯狂,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倾斯理知道,自己的疯狂是为了乔桑梓。他为乔桑梓刻了一个纹身,乔桑梓竟然没有注意到。但他仍然那么爱乔桑梓,所以他知道自己肯定是疯了。那个时候的乔桑梓可谓是个最任性的孩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不顾及他人的感受。那时乔桑梓只知道自己的痛苦,却不顾及姨母的痛苦,他只知道自己的疯狂,却不知道倾斯理的沉迷。乔桑梓的床伴不止倾斯理一个,但和乔桑梓关系维持最长的就是倾斯理了,足足三年,但乔桑梓却说不出来他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的,甚至还不记得他的全名是什么。

    当重遇的时候,乔桑梓完全没认出他——这也是倾斯理一早预料到的。

    倾斯理一直告诉自己,乔桑梓是个没心的人,冷酷的人,无情的人,爱他的话就该做好心理准备。在乔姨母死后,乔桑梓切断了与过去的一切联系,那个疯狂自私的少年从此消失。但是倾斯理却始终放不下这个男人,直到简珠搞了国际化,人在外国的倾斯理才从杂志封面看到了那张久违的脸。

    倾斯理奋身来到了HK,参与了曼颊的开发计划,步步接近乔桑梓。他想,乔桑梓应当是属于自己的,除了他之外,谁还能忍得了乔桑梓?尽管乔桑梓不似以前那么疯狂任性,但他看得出,乔桑梓骨子里还是那么残酷。

    乔桑梓的残酷却没有让他痛苦得忍受不了,让他忍受不了的是——他突然发现,原来乔桑梓是可以对人不残忍,可以对人很温柔的——而那个人不是他。

    95.

    当年的倾斯理,虽然也有些娘气,但却从不化浓妆,穿的衣服也不如现在那么考究。他跟乔桑梓相处了三年,但有时候可能会几个月都见不了一次面,有时候却又会一个星期见7次,主要是取决于乔桑梓接不接电话。但即使见面了,乔桑梓也只是打完炮就走,若不是打`炮,那就是一群狐朋狗党在喝酒抽烟。因此,尽管他们的关系维持了三年,但这三年里,倾斯理在乔桑梓心中也只是个很好约的路人而已。

    倾斯理在下车之前,将妆补好,穿着内增高的皮鞋踏进了曼颊的办公大楼,没意识到一场未知的风暴将席卷这一大企业。乔氏对曼颊的控制是通过控股实现的,然而,在乔桑梓上飞机的下一秒,本来正在谷底的曼颊股票突然被大举购入。

    这就像是有兽类张开了血盆大口,意欲在曼颊最虚弱的时候,大口大口地将它吞掉。

    倾斯理接到电话後,整张脸都煞白了:万千山要下的绊子,并不是利用万氏在地产界的地位去阻挠曼颊的厂子,而是要调虎离山,将乔桑梓骗上飞机、远离HK,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奇兵突袭。

    谁想得过万千山这只老狐狸?

    乔桑梓已经上了飞机,除非倾斯理是超人可飞上高空,否则那是绝无通知请示的可能。倾斯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无疑是个业务能手,但对于反收购是毫无经验的。但尽管如此,他也知道此时候,钱是关键,必须得把股价抬上去,不要让万氏把股票抢了。问题是,本来乔氏曼颊就还没开始正式盈利,最近还业绩下滑,能动的钱实在不多,怎么可能跟万千山顶?

    倾斯理马上打电话给银行家,但是他马上发现一个悲惨的事实,银行家连电话都懒得接。秘书们都以甜甜的嗓音告诉他:“对不起,我们老板正在开会。”

    米高除了在简珠当总监,在乔氏里也是一个元老,听了这个消息后,简直下巴都掉到地上了,忍不住说:“那么Ares什么时候下机?”

    倾斯理答:“大概要3个小时后。”

    米高摸了一额汗,说:“天啊!3个小时!”

    3个小时,有时候可能就是看个电影、刷刷微博就过去了的时间,根本算不上什么。但现在,曼颊就像是一个虚弱的人,还突然被砍了一刀,三个小时自然是够他去失血而死的。

    “那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啊?”米高没好气地说,“快打给banker,跟他们融资啊!”

    倾斯理说:“我们的CFO已经这么做了,但是banker都不肯借钱给我们啊!”

    米高不得不一边和倾斯理打电话,一边快步走向瑞秋的办公室。财务部的人是瑞秋那一派的,米高不得不去找她,并将事情告诉了瑞秋。瑞秋皱起眉来说:“这可不符合公司规矩,如果没有Ares的签名……”

    米高放下手机,一脸火气地说:“现在风头火势,你跟我说公司规矩?”

    瑞秋看了看米高,说:“你是不是太久没当CFO,所以脑子不好使了?乔氏现在除了简珠之外,其他企业都还在启动阶段——也就是说,乔氏现在只有简珠是有钱的。你现在要救市,就是拿简珠的钱!”

    “是啊,所以我才找你啊!”米高气愤地说,“现在简珠不是你揸大旗?”

    “揸大旗的当然是Ares,不是我!”瑞秋公事公办地说,“没有Ares的签字,这笔钱绝对动不了,这样不但不符合公司规矩,还分分钟是犯法的。”

    米高气得跺脚:“犯什么法?我们要救的是曼颊,又不是拿钱派街坊!即使Ares坐镇,他也会做这个决定的。”

    “谁知道Ares会怎么做?”瑞秋坚决地说,“只有Ares才有这个权力动这笔钱,你不要想了。”

    “曼颊最近都是Ares工作的重点,他也是为了曼颊现在才在飞机上的。”

    “但是曼颊最近业绩不好、麻烦多多也是事实,说不定这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Ares放弃它。”瑞秋平静地说,“我们都知道,就算倾简珠之力,也未必能救得了曼颊,就算救了,曼颊值不值得花那么多钱,也尚未可以定论。而且这笔钱,对于简珠来说,是很重要的。我希望你能从简珠管理者的身份冷静客观地看待这个问题。”

    瑞秋最近也不看好曼颊,包括他在内的很多股民,都把曼颊看成一支垃圾股。她也不确定乔桑梓为保曼颊,能做到什么地步。如果瑞秋签了字,把钱投了进去,对她来说其实是没什么好处的。如果乔桑梓根本不想为曼颊花那么多钱,瑞秋就大罪了,说不定还要被起诉。但是,如果瑞秋袖手旁观,她可以自辩是依照公司规矩来办事,谁也不能怪她。

    瑞秋甚至有些阴暗地想:曼颊关米高什么事呀,他干嘛这么紧张?是不是他故意这样逼我签字,好事后算计我?

    倾斯理挂断电话后,马上就拨给了路伊斯。春日和乔氏的关系一直不错,也有巨额的合作的项目在进行,他想,路伊斯就算不看在情面上,必然也会看在合作项目的资金上考虑帮忙吧?

    的确,路伊斯确实不可能不上心,但是,他最近也在搞地产,钱耗了不少,救曼颊,确实要考虑一下。更何况,打电话来求他的只是倾斯理。他想,如果是乔桑梓打来的话,他或者还会一口答应下来。毕竟见面三分情,他目前可不想因此得罪乔桑梓。但现在,只是倾斯理这种小角色,路伊斯完全可以推掉,末了就跟乔桑梓找借口道歉就算完了。

    其实很多银行家也是一样的想法,如果是乔桑梓打的电话,他们应该会爽快地答应下来。毕竟乔桑梓是乔氏的董事长,而倾斯理只是一家业绩不佳的企业的总经理而已。

    银行家们直接不接电话,而路伊斯还算是挺客气的,马上就让秘书接通了线,语气也很亲切:“嗯,我了解了。这件事我也很关注,我一定会慎重考虑,并尽快给予答复。”

    “谢谢小斯冰先生,那我等你的答复!”倾斯理其实心里也没抱多大期望,毕竟他也知道路伊斯做人挺假的。

    96.

    米高气得生虾一样跳,也于事无补,瑞秋凉凉地说:“其实不如找银行融资算了吧,你不是挺有关系的吗?”

    ——是啊,我就是在银行界覆雨翻云,那就一早让所有银行都不批你的贷款申请!让你办信用卡!让你买车!让你买房!

    米高哼哼两声,知道劝不了瑞秋,只能带着满肚子火气离开。

    米高之前担任CFO,有个原因是他父亲是个银行家。但他对于银行金融这方面却没什么兴趣,对时尚和创意却颇具热忱。但他父亲就是再疼他,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不可能会因为米高一句话就答应融资。更何况,自从知道米高是基佬后,他们两父子就很少有什么好脸色给对方了。

    他一肚子火地走进了电梯,刚好看到云恣站在里面。云恣见到米高这副脸孔,也不禁好奇地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米高忍不住以夸张的口吻说:“大难临头了!曼颊要被收购了!”

    “啊?”云恣愣了愣,说,“怎么回事?”

    米高说:“Ares刚上飞机,万氏就大举入手,简直是大扫货啊。其实问题也不是特别大的,最大的问题是Ares不在……或者说,最核心的问题就是钱的问题!”

    云恣记起巴黎当时,他们也为了钱而愁死了。看来,世界上大部分的难题,关键都是在于不够钱啊。云恣也马上一片愁云惨雾了:“那怎么办?怎么会不够钱的?融资也不行吗?”

    米高说:“融资不是不行,但是没有AresQ这个招牌在,谁肯借钱?”这万千山真是毒啊!

    借钱的问题,主要是找到有这个钱又肯借这笔钱的人。HK富人聚集,有这个钱的人其实不少,但肯不肯借,就是一个问题了。云恣踏出了电梯,脸上可谓愁极了:“那你打算怎么办?Ares很紧张曼颊的。”

    “我当然知道Ares紧张曼颊!”米高拍了拍后脑勺,说,“没办法了,我只能陪Kingsley一起去找banker啦。有我在,那些banker应该还不至于不见人!能不能劝,就全凭运水了。”

    说着,米高就匆匆离开了建筑物,跑到马路边叫的士,却见赵周彦开着跑车,一脸笑容地迎来。米高钻进车子里,二话不说就指着前方:“快开!去XX银行!”

    赵周彦说:“这么急?”

    “是啊!没钱啊!”米高看了他一眼。

    赵周彦问:“你想借多少?”

    “有5000万吗?”米高鄙夷地说。

    赵周彦耸耸肩,挺没脸地说:“那我真的帮不了你。”

    做律师,虽然收入颇丰,但要一下子拿出500万那还差不多,5000万真的太多了。即使是生意人就算身家颇丰,但可流动的资金也不见得很多。不过问人借钱,即使是借个5000块,也应该要兜兜转转,大谈自己多么心酸,并指天画地很久,才能说出“有5000元吗”这一句,更何况是5000万。

    云恣实在没办法,打给了云羡:“有5000万吗?”

    云羡愣了愣,拍了拍床边的人:“有5000万吗?”

    江碧桂愣了愣,说:“现在吗?现金吗?没有。”

    但是如果要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米高叫不动银行家,倾斯理叫不动银行家,但担保人上签上江碧桂的名字,一切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江碧桂的信用值是很高的,倒不是因为他本人多能赚钱,也不因为他是多么成功的人士,主要是无论他欠多少钱,就有迦丽帮他找数。区区5000万,就江碧桂手上持有的迦丽股票,都不止这个价。尽管他不算是富二代,但他却有个既有钱又慷慨的哥哥。

    97.

    这个问题似乎很快就得到了妥善的解决,有着江碧桂的签名,顶住个三小时绝对不成问题。乔桑梓甫一下机,就接到了倾斯理的急CALL。当听到倾斯理的汇报时,要说不惊讶,那是假的。他没想到万千山这么快就出手了,而且还是故意诱他入局。

    他也不知现在是先处理厂子的问题好,还是马上订机票回HK比较实际。

    乔桑梓很少有这样犹豫不决的时刻,而现在,他无法如以前那样果断,很大原因是因为他信心受创。过去这几个月的事情,似乎他每一步都是错的,而且还是出乎自己意料却落入万千山盘算的错误:第一,他趁曼颊股价大跌而入手,从父亲手上平价得到了这个大企业,但曼颊的情况实在不好整顿,前期必须大费资金和人力,他凭着青年人的一股冲劲,就这么跳下去了,让自己立于一个难守难攻的境地。即使是要重拾曼颊的商誉、整顿它开始老化的架构,都所费须时,本来就脆弱的它,更难堪攻击。但乔桑梓却因为一时热血而闯进去,费尽心力终于换来一点起色,正要开心的时候,万千山一个指头就把曼颊的股价压了下去。乔桑梓不得不再次东奔西跑,从而犯下第二个错误,离港,落入万千山的第二个套。

    曼颊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还有拯救的余地吗?乔桑梓审思,作为一个企业家的自己,能不能因为一点情怀就为它放血?

    他的心里是不舍曼颊的。但他知道自己耗不过万千山,万千山财雄势大、老谋深算,谁耗得过他?

    但要他这么放弃,又是不甘。他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在机场光滑的地面上,像是一不小心便会跌倒。又一个电话打来,乔桑梓尽管心中不乐,但仍马上接了:“喂?”

    “Ares?”电波那头传来的是很熟悉,但也很久没怎么听见过的声音。

    “嗯。”乔桑梓整顿一下心情,才继续说,“江先生?”

    江碧英笑笑,说:“听说你来了玉兰市,而我也恰好在。所以想问你是否得闲吃饭?”

    一般来说,江碧英很少邀请乔桑梓在外吃饭。因为他想乔桑梓未必会答应,而且二人在外吃饭,气氛也肯定很尴尬,无谓让侍应都知道他们父子关系不睦。乔桑梓很破例地答应了他的邀约,根据江碧英的地址,到了一家名不经传的小酒馆里,很看到很罕见的景象:江碧英坐在没有隔间、没有包厢的大堂,用茶水涮着碗筷。

    江碧英看到乔桑梓来了,便微笑招手。江碧英没有穿西装,穿的是很休闲的POLO衫,显得比较年轻。乔桑梓走过去坐下,江碧英介绍说:“你知道吗?这儿的家酿酸梅酒和水煮牛肉是一绝。客人很多,想订位都订不到!”

    乔桑梓沉默个两秒,才答:“那就点这个吧。”

    江碧英笑眯眯地说:“陪我这老头子吃饭,放下工作没问题吧?”

    这话让乔桑梓听着没有滋味,想了想,才说:“你是故意贱卖曼颊给我的吗?”

    “曼颊本来就不值钱了,何来贱卖之说?”江碧英坦然地回答。

    乔桑梓心里不快,但也没什么脾气,喝了一口粗茶,嘴里都是苦涩的味道。半晌他说:“那么你是早知大万生的行动吗?”

    江碧英答:“我怎么能预知他的行动呢?”

    “不能吗?”

    江碧英笑笑,说:“Ares啊,你听我讲,每个人都不是神,也不是先知,我们都不能预知任何事。我们都是靠估的,估对了,便赚了,估错了,便蚀了,从古至今,做人、做生意的莫不是这个道理。”

    乔桑梓呷了一口茶,比以往更有耐心地听着江碧英讲话。

    “你不但要估别人,还要知道别人估你。”江碧英顿了顿,说,“而在这次,你不用担心别人怎么估你……”

    “我需要担心的是,”乔桑梓突然想到了答案,“他怎么估曼颊。”

    每个人都想拣选一个喜欢的日子,做点什么,让它成为一个有意义的日子。路伊斯想在这一天向邢小姐示爱,都约会这么久了,不给她一点甜头,她可能真的会疲倦地跑掉。

    养成万年备胎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对方快绝望的时候,赏一点甜头,让对方误以为有机会,因此便乐意继续沉迷、继续奉献、继续自欺了。

    只是一个屡试不爽的法子。其实路伊斯实在不想再跟邢小姐在一起了,YC能源给他的甜头也不多了,在签订协议之后,即使他把人甩了,YC能源也不可能因此违约,否则是要支付巨额违约金的。更何况这个是政府项目,YC能源就算不在乎巨额违约金,也不可能不在乎政府的权威。

    但是,他可不想把事情做绝,大家都是生意人。他决定和邢小姐拍一阵子不咸不淡的拖,然后让这段恋情无疾而终,最好是让邢小姐主动提出分手,自己也免担衰人罪名。

    他便请邢小姐到一个餐厅,让侍应推出标准的烛光晚餐,在气氛不错的时候,拿出云恣设计的项链,给她戴上。邢小姐惊喜不已,但仍故作矜持地说:“这又不是什么重要日子,为什么要送礼呢?”

    路伊斯说:“噢,我想让这天成为一个重要的日子!这会是我们的恋爱纪念日——如果你愿意的话。”

    邢小姐自然是含羞答应了。

    世界上,总有那么些要求,是你提出了,别人很难拒绝的。比如路伊斯那么浪漫的求爱,教邢小姐无力招架,又比如万千山这样的首富约请吃饭,路伊斯欣然赴约。

    路伊斯很想认识这个传奇的人物,他知道万千山最近把乔桑梓搞到周身蚁,没一日安宁。路伊斯因此深知得罪万千山没有好处。但他却不能界定自己是否得罪了万千山了。他确实是和江景阳有很大过节,只是不知道万千山的看法如何?今天,路伊斯打算探探口风。

    98.

    路伊斯很想认识这个传奇的人物,他知道万千山最近把乔桑梓搞到周身蚁,没一日安宁。路伊斯因此深知得罪万千山没有好处。但他却不能界定自己是否得罪了万千山了。他确实是和江景阳有很大过节,只是不知道万千山的看法如何?今天,路伊斯打算探探口风。

    万千山头发有些霜白,但眼神仍然犹如鹰隼般锐利,皱纹掩盖不了他的锋芒。在岁月的锤炼中,他带着皱纹的笑容都显得很睿智。万千山笑笑,说:“年轻人,年轻好啊。坐啊!”

    路伊斯虽没被他和蔼的笑容蒙蔽,但也猜测不到万千山其实是个脾气十分火爆的人——呃,老人。

    “嗯,很好!”万千山点点头,说,“我也不废话,今次来,我直接跟你说一件事!Ares已经刨曼颊和简珠了,我可不能容忍他这么卑劣地刮走‘迦丽国际’,它是属于我外孙的!”

    “喔。”路伊斯说,“万生果然是快人快语!”

    “外国人就别学人装有文化用成语!这四个字你都未见得会写!”万千山冷冷地说,“你只跟我说‘对’和‘是’就好了。当然你喜欢说yes也行。法文就不要和我说,我听不懂!”

    路伊斯笑着说:“看来万生是不习惯听no的人。”

    万千山说:“当然,在巴黎可能你的春日很厉害,但这儿是HK,我习惯的那一套就是游戏规则。”

    路伊斯对于万千山这样霸王式的发言甚为不习惯,他也没想到万千山是个这么直接的人。不过也许,到了万千山这个程度,便不需要玩虚与委蛇那一套了。万千山清清嗓子,说:“我这么说吧,你要是能帮我把曼颊收购了,我就放过你!”

    路伊斯与乔桑梓是盟友,起码在以往的计划中,他们都是合作关系。他们联手坑害了江景阳,甚至打败了万夫人。万千山深知后生可畏的道理,他并非没有自信,但他只是不愿打没把握的仗,如何能挑拨离间,瓦解这个本来就很松散的联盟,那也挺符合经济效益的。

    路伊斯与乔桑梓的联盟,如同万先生所判断的一样,是很松散的。他们只是因为某个项目的利益而合作,但其实私底下并未对对方有任何好感,相反地,还总有些许敌意。即使是谈工作的时候,二人也少不了明来暗往,暗地里是不互相让。

    诚然,路伊斯是不信任万千山的,问题更在于,他也不信任乔桑梓。

    他并不觉得对付乔桑梓是一种“背叛”,因他从未忠诚。万千山未必会给他什么好处,更未必真的会放过他,但与万千山暂时结盟,也总比和乔桑梓一起沉船好。

    江碧英到了玉兰市的大学做演讲,并为新书做宣传。这是他半退休以来一直做的事——写书,宣传,做巡回演讲,还时常跑出国界。所以即使他很久没有“亲政”,但在群众心中,他仍然是一个非凡的企业家,名声那是有增无减。

    做完演讲后,他就搭乘飞机回到了家中,他知道万夫人必然已经闹开了。万夫人十分不忿地数落江碧桂:“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你这是用迦丽的钱来打迦丽的脸吗?”

    听到这话,江碧桂十分不高兴,而江碧英也有些吃惊。换做是以前,万夫人绝不会气急败坏地说这种话,可在江景阳经历一次次挫败后,万夫人的气质和耐心也被逐渐磨掉。仿佛江景阳的每次挫折,都会相应地损害到万夫人的心智。

    江碧桂不甘心地反驳:“我没看出这事和迦丽有什么关系。为侄子的公司作担保,犯法了?更何况,这次恶意收购战明明就是万氏的计划,怎么就扯上迦丽的利益了?我觉得嫂子你可更公私分明一点。”

    “你真是鼠目寸光!”万夫人气愤的批评道,“乔桑梓先是恶意收购了简珠,然后是曼颊,再下来,不是整个迦丽国际都跟他姓乔了?我运用万氏的资金,却是为了迦丽,为了江家!你怎么就不明白?”

    江碧桂实在被这言谈肉麻得不行,撇过头去看江碧英,说:“好了,我确实是鼠目寸光,哥,你可劲儿地罚我吧!”

    万夫人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江碧英呵呵地笑了两声,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话?”

    江碧桂又问:“Marcus是不是已经回国了?他在家吗?我今次来也想看看他!”

    万夫人冷淡地说:“他在学车,还没回来。”

    “学车?”江碧桂有点糊涂了。

    江碧英见万夫人脸色坏得很了,便截口解释:“因为他的身体情况,Amanda让汽车公司为他专门改装了车子,这个驾驶的方法也略有不同,而牌照也要另外搞的。”

    尽管江景阳安装义肢后恢复得也还算不错,但却终日无所事事,一直酷爱名车的他,也再也没有踏进豪宅的车库了。万夫人让人探听到江景阳这个状况的人其实还是可以开车的,所以特意叫人安排。不过江景阳还是有些许马路恐惧症,所以必须到郊外私家庄园里练车。他其实也有点不想面对家人,故而就以练车之名,索性搬到私家庄园里住。

    99.

    倾斯理深夜听到了急促的电话铃音,无法入眠的他几乎马上就跳起来接电话了:“Ares?”

    “是我。”乔桑梓沉默了半晌,说,“是你让Carey给我们担保贷款的吗?”

    倾斯理沉默了一两秒,才说:“可以这么说。”江碧桂是云恣透过云羡联系的,但具体的作还是由倾斯理负责。倾斯理确实存在邀功之心,但他也认为自己有理据可以接受一个褒奖。

    乔桑梓认真地问:“公司贷了多少?”

    “5000万。”倾斯理不敢含糊。

    “5000万,”乔桑梓的声音相当沉稳,“即使你是总经理,但你觉得贷这个数字的款是可以不跟我事先商量的吗?”

    倾斯理一时愣住了,竟没办法回嘴:“我……我只是……”

    “你自作主张,还拉了Carey进来,还让公司背负了5000万的债务。”乔桑梓的话不缓不急,大公无私,“我决定将你解雇。”

    倾斯理彻底懵了:“什么……难道Ares……Ares你不要曼颊了吗?”

    乔桑梓冷淡地说:“你可以选择写一封辞职信,这样比较体面。祝好运。”说完,乔桑梓就将电话挂了。

    电话挂了之后,倾斯理几乎是瘫倒在沙发上。他为了曼颊如此仆心仆命,他自认对乔桑梓也是一心一意,却不想突然遭到这样的对待!他真是在公不甘、在私不忿,咬着牙拿起手机,又拨了过去。

    乔桑梓还是接了电话:“有事吗?”

    倾斯理眼眶泛泪,哽咽着说:“Ares,你当真不认我?”

    乔桑梓沉默了两秒,将电话挂了。

    没有一个解释,没有一个答复,甚至连一句拒绝,倾斯理也从来没得到过。当年,乔桑梓就这么转身离开,切断所有联系,而今天,也是一样,一句话都不说,就嘀的一声切断。果然,乔桑梓是一个很干脆的人。

    倾斯理口中都是苦涩的滋味。

    云恣在家里也一直关注着曼颊的情况,几乎没过几分钟就刷新一下页面,看看财经栏目,又时刻收听财经新闻,唯恐有什么错漏。他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突然电话就响了起来,吓他一跳后,拿起来一看,看到显示的是Ares的名字,云恣不禁松了一口气,忙接通了电话:“Ares?”

    乔桑梓说:“还没睡?”

    云恣笑着说:“你不是知道我还没睡吗,不然就不会打给我。”

    乔桑梓沉默了一下,说:“你去休息吧。”

    云恣也沉默了一下,才答:“我知道我没什么用处,但毕竟都睡不着了,就看看嘛。”

    乔桑梓说:“我把Kingsley解雇了。”

    云恣十分震惊:“为什么?现在曼颊正是多事之秋,不该留一个重要的人手吗?”

    “曼颊是保不住的。”乔桑梓镇定地说,“所以我才叫你不要担心。”

    “这是什么逻辑啊?”

    “就是你好好睡觉,好好休息,不要去想,反正是保不住的。”

    云恣哭笑不得:“你真的很不会劝慰人,对吧!”

    乔桑梓搔了搔脑袋,听着云恣的声音,想象云恣在电话那头的表情。在他心里,就没有比云恣还好看的人。就像在云恣心里,乔桑梓是最战无不胜的。乔桑梓是怎么会输的呢?云恣可从不会对他失去信心。

    “曼颊不是你的宝贝吗?你难道要眼白白地看着它被偷走?”

    乔桑梓突然告诉云恣,他会输掉曼颊,这对云恣来说简直就是无法接受。

    这话听起来冲冲的,倒有点想米高会说的话,不过云恣也不是一直都纯如绵羊的。如果问这话的是米高,乔桑梓可能就直接把电话挂了。但对着云恣,乔桑梓也没办法这么做,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选择沉默了。

    听着电波传来的呼吸声,云恣慢慢平复下来,说:“我太冲动了,曼颊是你的,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知道你做的决策都是最理智的。”

    “云恣,”乔桑梓沉声说,“你太看得起我了。”

    100.

    云恣知道乔桑梓心里不好过,他从未见过乔桑梓的这个样子。乔桑梓是某个程度的自大狂,但是有时候又自卑得可以。云恣深深地叹口气,说:“无论是怎样的你,我都爱!”

    乔桑梓很高兴,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真的怎么样的他,云恣也能爱吗?大多数的时候,乔桑梓自己都对自己爱不起来。

    乔桑梓是哪里好了?——倾斯理自己也找不到答案,他点燃了一根烟,打开了加密的文档。乔桑梓少年时的脸便显现在屏幕上,他的眼睛还是那样的眼睛,鼻子还是那样的鼻子,看起来却还是和现在有显然易见的不同。成长真是一件令人唏嘘的事。

    最唏嘘的事,别人已经成长了,你还在过去。

    倾斯理看了镜中的自己,细纹多多,肌肤发黄,如何是当初那样不用化妆也很清秀的年轻人啦?他狠狠地敲了敲键盘,按下了“发送”。

    这批照片发出去后,会有什么后果呢?

    他已经不想思考了,他只是心怀怨恨。他咬了咬牙,上网下了个模板删删改改,完成了一份格式化的辞职信。

    第二天他回到公司里,便按照已交辞职信人员的习惯,他对于事情那是一问摇头三不知,在办公室里坐着化妆修指甲。但是电脑上仍然接受着关于曼颊股价的各种消息。曼颊的成交量大增,令倾斯理有些好奇,但想了想: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有这个时间精力,不如修完指甲后打打resume好过。

    成交量大增的原因,除了是股价攀升引起大量散户的注意外,更因为路伊斯的春日百货已经加入了这次商战之中。Agent得到这个消息后,马上就打长途给了乔桑梓。乔桑梓听了后,竟然没有太吃惊,他根本不信任路伊斯。

    路伊斯也不信任乔桑梓,而且他不想在现在这个时期得罪万千山。紫薇镇的发展计划要了他不少钱,他两边扔钱,实在有些力不从心。欧元区出现危机,他这个法国商人也不好过。

    Agent叹了一口气,说:“简珠的股价也下跌4%!”

    简珠的下跌,和曼颊当然有些关系,毕竟他们都是乔氏的公司。但更大更大的原因,是因为黄金的价格突然跌至历史性的谷底,珠宝需求出现拐点,黄金类、珠宝类的企业一开门也跌个头崩额裂,

    乔桑梓漫无目的地走在了街头,看到地上有一份报纸,上面已经布满脚印。上面印着的是乔桑梓的脸,标题写着“乔氏神话的崩溃”。他冷冷地看着布满脚印的脸,犹如王者一样号令市场好像还是昨日的事情。

    乔桑梓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点了一根,站在江边。江面上有浮浮沉沉的白云和静止不动的电线杆。

    云恣有几次想联系乔桑梓,但却忍住了这个冲动。他想,乔桑梓这个时候应该挺忙的,也就别打扰他了。

    江碧桂正在开着他那辆拉风的林宝坚尼回家时,就收到了助理的电话:“Ares已经叫人将5000万还掉了。”

    得到这消息,江碧桂是有点吃惊的:“干什么?不用急着还吧?他在想什么?”

    №2522☆☆☆木三观于2013-04-2914:55留言☆☆☆

    101.

    江碧桂回到家中,云羡和云恣正在聊天,云羡指手画脚地说话,见到江碧桂回来,呵呵笑了几声,拉着他说:“你这么巧回来了?”

    江碧桂耸耸肩,说:“Dwight也在?”

    云恣笑笑,说:“Carey?”

    江碧桂摸了摸头发,对云恣说:“Dwight,Ares回来了吗?”

    云恣皱起眉,摇了摇头,说:“他没有。”

    江碧桂疑惑地说:“他还出去度起假来了啦?现在简珠的价也跌,万生很可能随时有动作的。”

    云恣无奈地叹气,说:“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好歹都是简珠的前任总裁,可不想看着它垮掉!”江碧桂发出了豪言壮语,“反正我有的是钱,不用也是白不用。”

    “可是……”云恣有点吞吞吐吐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江碧桂笑笑,“你想说,我的钱很多,但其实都是我哥的。我用我哥的钱和我嫂子作对会不会不好,是这个意思吗?”

    云恣笑笑,说:“也不全是,我只是担心你们家庭和睦的问题而已。”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云羡撇了撇嘴,“反正自我们结婚以来,和他那个嫂子就没有和睦过。她还真以为自己的封建社会大家长,能对小叔子的婚事指手画脚啊?还以什么‘长嫂为母’、‘门户世家’而自居,都不知道是不是民国戏看多了,总想代入恶婆婆演一下。”

    云恣笑了笑,没有接话。江碧桂坐下,抱了抱云羡的肩膀,说:“Ziv讲得对,Amanda确实管不到我们头上来!”

    在乔桑梓在牡丹市天天住酒店、抽烟逛街的时期,江碧桂却不惜下重本地给简珠抬价。江碧桂说:“我当简珠CEO的时候,火烛也不管,都是Ares在扛。他是我侄子,我这个做长辈的,没什么好榜样。现在给他扛一下,也很应分。”

    江碧桂的介入,确实有点出乎万氏父女的意料。万夫人更加是无名火起:“这个江碧桂,以前虽然不事生产、只知消费,但也算可以忍了,毕竟我们家也不是没钱。现在是什么意思?居然还玩起对抗来啦?一早就知道他叛逆了,尤其是和没品的男人在一起后,更加不长脑子。”

    万千山冷哼,说:“他的钱,还不是他哥的钱!要是他哥把水龙头关了,看他还横不横得起来?”

    万夫人闻言,顿感有理。江碧桂这么肆无忌惮,从不把万夫人放在眼里,和江碧英的态度关系很大。万夫人感到有理后,马上就回家,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跟江碧英摊牌:“迦丽的收入被Carey这么挥霍,难道你就没脾气吗?”

    江碧英笑笑,说:“他以前和人斗富、烧跑车,不是更无聊吗?这几年他不干这事儿了,我还宽心些呢。”

    万夫人说:“你还装傻!他以前烧跑车,现在是烧钱,而且不但烧自己的,还烧万氏的!难道你不敬重我的父亲吗?”

    江碧英这才正色道:“我当然敬重岳父。但我弟弟这么一个小角色,居然能入得了岳父的法眼吗?”

    “当然是因为有你在撑腰。”万夫人最近的脾气越发暴躁,对江碧英也不似以往隐忍温柔了,“你这么做,不就是默许他与我Daddy作对吗?”

    江碧英叹了口气,点燃一枝雪茄,才说:“亲爱的,你静下来,好慢慢听我说。”

    万夫人这才稍稍冷静些,盯着江碧英,说:“好吧,你说。”

    “Carey是迦丽的大股东,钱是直接从迦丽拿的,不经过我。我也不能没收他的股权,剥夺他的分红呀!钱到了他手上,他要怎么花,我是阻止不了的。你认为就算我阻止,他也会听吗?他今年多大了?还是小宝宝吗?”江碧英吸了一口雪茄,吐了雾,又继续说,“现在迦丽揸fit人其实是你,但是,连你都没法改变他是大股东的事实吧?”

    万夫人叹了口气,说:“你这都是借口。我不信你真的说不动他!”

    江碧英也叹了口气,说:“Amanda,你最近太浮躁了,请静下心来,想一想,如果曼颊、简珠被你父亲要了,并入万氏的话,那么下一步是什么?其实他想要的是整个迦丽国际!”

    这一点万夫人不是没有想到的,她依稀感觉到万千山有吞并迦丽的意思。而这些年来,万夫人其实也将迦丽默认是自己的企业了,尽管她不是最大股东。她的股份占的还不及江碧桂一半多。但万夫人是实权掌控者,因为江碧英的股份都授权给万夫人打理,而收入也直接进万夫人的账户。故而万夫人是心安理得地当着两大企业的揸fit人,自感是个女王——直到现在。

    “这也没什么!”江碧英弹了弹烟灰,说,“但是,你觉得他是想把这些全部都给你或者Marcus吗?”

    万夫人心里震了震,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万夫人这头回了家,那头又坐车奔回娘家,万千山十分惊愕:“怎么回来了?该不是和老公吵架了,要回娘家吧?”

    102.

    万夫人生气地说:“你根本已经放弃Marcus了!”

    “嗯?”万千山有点惊讶,但脸上还是云淡风轻的。

    “呵,”万夫人苦笑一下,说,“原来你已经把我的好侄子接回国了,还将他安置在万氏,怎么都不告诉我呢?我这个当姑姑的也没有一尽情谊,真是失礼啊!”

    万千山抚摸了手中的拐杖半晌,才说:“哼,江碧英!我一早就说他不是好东西!装什么与世无争,还不老是猴住我的万氏!”

    “万氏……迦丽……”万夫人颓然地靠在墙上,“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万氏和迦丽的BOSS,现在我才知道,我做了十几年的打工仔,我做了十几年的懵丙,我努力,我勤勤恳恳,我耗尽青春,我头发都白了,就是为了充当两个狡猾无情的男人的磨心!而这两人,却是我一直信任、一直珍爱、一直为之奉献的亲人!”

    万千山难得地露出愁容,说:“我的女儿,我可一直当你是宝贝。我也一直提醒你不要为他人作嫁衣裳!我确实一直是想把万氏交给你的,可是……可是Marcus太不争气了。”

    这样的说辞明显不能安抚的了万夫人,万夫人柳眉倒竖,狠狠地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一早跟我说呢?你难道不是想等我劳心劳力之后,才悄悄把家业都交给大哥的儿子——你的好内孙吗?”

    万千山静静地看着万夫人,沉默了半晌,才说:“Amanda,你不要感情用事。”

    “我感情用事?感情用事的是谁?就算是大哥再不争气,你都把好处都尽给他!”

    “Marcus和你侄子都是我的男孙,我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偏袒。你看,Ken一来也只是在子公司做事,并没有皇亲国戚的特权。如果他做的不好,我一样不会提携他。”说着,万千山冷眉一竖,语气转硬,“而且我还没死呢!你们倒是一个个想着我的家业了!倒是孝顺得很!”

    这话抛来,万夫人气焰也下去了几分,只咬牙不说话。

    万千山软硬兼施,冷冷说:“我的东西,到我死那天,才想吧!但是现在最重要是考虑活的问题,如果现在不把迦丽拿过来,那就肯定是Ares的。你希望这样吗?”

    万夫人的心也静了几分:万千山讲得是正中靶心。按照江碧英的行为,仿佛是默许Ares以“收购”的方式继承迦丽,Ares和Carey的关系也很好,想必能够得到很大的支持。如果不把迦丽的股权控制住,以后那就是Ares的东西了。好歹万夫人还是比她哥更有智力和权力的,只是不知道她的这个侄儿是何方神圣?是像其父多些还是像其祖父多些?

    她翌日就约见了她的侄儿万可珂。万可珂长得和万夫人有几分相像,教万夫人一见就有些亲切感。估计没有几十亿挡在前面,她可能还能当一个和蔼可亲的姑母。万可珂有点男生女相,笑容甜甜的,比江景阳还年轻,才二十多岁,刚硕士毕业。万夫人强笑着和他打招呼:“怎么来了这么久都不和姑妈吃餐饭?看来终究是疏远啦!”

    万可珂笑着说:“不是的,姑妈,我是刚回来没多久,赚了第一份粮,先请祖父吃饭,第二个月请了爸妈,打算第三个月粮出了,才请姑妈吃饭。”

    看来这万可珂是个长相不错、也很会说话的人,第一印象就很不错。但万可珂越是不错,万夫人就越是不喜欢他。她真宁愿自己的侄子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总好过是个讨人喜欢的晚辈。万夫人知道万可珂这样的人最容易讨长辈欢心。

    万夫人说:“你在子公司做小助理,真是委屈了,不如来总公司干活吧?”

    “我觉得现在的工作很有意思!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够能力当大官!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当小文员吧。”万可珂笑着说。

    万可珂只是个小角色,万夫人有一百个法子将他赶出去,但她如果对小文员出手,总是太明显了。如果万可珂上来总部做大case了,反而容易让他犯大错,将他逼走。她跟万可珂交换了电话号码,并亲亲热热地承诺以后会多多走动。席间,万可珂也是百般的乖巧,话说得不少,却没一句是错的,这样的好表现令万夫人越发生了敌意。

    =

    虽然是新登场人物,请不要在意,因为都结局篇了不会有太多戏份啦(?˙︶˙?)

    关于新文的话,心里有很多的想法,但基本感觉上都是雷文是怎么回事_(:з」∠)_

    (●'?'●)?可能是写古代文~但是又想写未来的文【好吧就是不想写现代了】而且我发誓!这次一定要写一个真·万人迷(/′Д`)/不要再像云恣这样啦!喜欢他的人不够多啦!(TДT)

    103.

    江碧英仍然在家里看报纸,见万夫人回来了,笑笑说:“今天和侄子吃饭,感觉怎样?”

    万夫人冷笑,说:“多谢你啊,要不是你提醒,我还不知道我有个这么乖的侄子!”

    江碧英听了这话,把报纸放下,说:“Amanda,你这是怎么了?”

    “我是怎么了?我一直以为自己好聪明,才知道自己根本蠢死了。我就是聪明,就跟一条猎犬似的聪明,始终还是为了根骨头跑生跑死。”万夫人将限量版的名牌包往地上一摔,恨不得多踩几脚,显示自己的女富婆风范,“你不是很敬佩我daddy吗?我倒是恭喜你啊,你比我还得他的真传!”

    江碧英淡定地看着她,说:“那你想怎样?”

    这话又短又冷,一把匕首似的插进万夫人心窝。

    万夫人皱着眉,说:“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逼我讲离婚?”

    江碧英说:“你既然觉得没意思了,又不肯离婚,难道是想把迦丽归进万氏吗?尽管如此,万氏也不会给你的。你当知道你父亲的专制。”

    “是,我父亲是专制。”万夫人冷冷地说,“你难道不是?你一直那根链子拴着我,还装云淡风轻,不过是怕我爸而已。可是我告诉你,你装与世无争也没用,你瞒不了我daddy,他现在,一样是要对迦丽出手,你能做什么?我是你的话,一定会对老婆好一点,不然离婚的话,家产还要被分走,迦丽又没了,多么的可怜。”

    江碧英不改冷静的本色,站起来,拉起了万夫人的手,摸了摸她指上的钻戒,笑说:“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这样吧,我过两天离港去打golf,大家冷静两天。”

    万夫人也知道自己十分失言,但她也知道,说出口的话是改不了的。江碧英这份柔情蜜意,万夫人是再也不会信的了。

    美丽的风景总是稍纵即逝,乔桑梓拍下了很多照片,到照相馆里让人洗。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无聊的人,做无聊的事。曼颊的收购战差不多到了尾声,而简珠的吞并战却正拉开帷幕。

    简珠比曼颊显然值钱得多,现在还有江碧桂在抬价,投资者见曼颊气数将近,纷纷转投简珠,造成简珠的股价猛烈飙升。因此,收购简珠成为一件无比困难的事。

    江碧桂一反常态地介入商战,难以让人不怀疑背后有江碧英的授意。毕竟,江碧桂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如果他不是江碧英的弟弟,谁会理这么一个人?起码万千山是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的。

    侍应把门拉开,倾斯理随着他的带领而进入内堂,惊觉餐厅空荡荡的,十几围的餐桌上都只摆着空的杯碟,唯有最中间的那张桌子上,有着咖啡和甜品,江碧英正悠闲地阅读着报纸。

    倾斯理整了整领带,才慢慢地走近桌边,清了清嗓子,说:“午安,江生。”

    “安!”江碧英笑着点点头,说,“Kingsley是吧?请坐!”

    倾斯理僵硬地笑了笑,才落座,说:“江生请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江碧英说,“你等我看完这份报纸才讲话,好吗?”

    倾斯理一下被窒住,只能低头答应。那侍应上前,为倾斯理捧上了咖啡和甜点。倾斯理颇具仪态地慢慢用完甜点,喝了咖啡,才见江碧英将报纸叠好,放在一旁。倾斯理忙正襟危坐地面对江碧英。江碧英笑着说:“我又不是你老板,干嘛这么怕我?”

    倾斯理笑说:“不,我只是十分尊敬江生而已!”

    “是吗?我还以为大家都觉得我老了,走不动了,不把我放在眼内。”江碧英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照片,轻轻地往台面上一放。

    这些照片,倾斯理没有在今周的周刊封面见到,就知道不妙了,必然是被什么人拦住了。没想到,居然是大江生。

    知道了江碧英找他来是因为这些照片,他反而镇定下来了。他舒缓了眉头,说:“是我发的。”

    江碧英说:“我知道。”

    “大江生难道是来找我问我要原件的?”倾斯理问,“想我把这些销毁了吗?”

    江碧英摇摇头,说:“我儿子又不是玉女明星,这些照片难道能让他失业了?”

    =

    一直在酝酿一个大虐,但最近又有点不想虐了……倦怠死了OMG

    104.

    “既然如此,你还拦着做什么?”倾斯理反唇相讥。

    江碧英说:“你也明白泄露照片于他伤害不大,但你不惜以与他敌对为代价,却还要这样做。这是为了什么?我很好奇。”

    倾斯理呶呶嘴,说:“就当我是要让他闹心一会儿也好。”

    “嗯。”江碧英笑了笑,说,“如果你是想要拆散他们两人,还是想点更高明的办法比较好!”

    倾斯理一阵愕然,江碧英拿出了另外一叠照片,摊放在桌面上。

    云恣收到了一叠照片。摄影师的技术可能不错,但是画面却不是很好,大概是因为,所以比较模糊。然而,即使相对模糊,但仍能辨认出照片中的人是谁。牡丹市的街道上,乔桑梓一个人在行走着,一手插袋,姿态很冷漠的样子。

    下一张照片里,乔桑梓在车站边站着,仿佛等待什么。再下一张,车站里有车停靠了,一个穿着绿色风衣的男人下来,侧脸像极了倾斯理。下一张,倾斯理与乔桑梓一起走进酒店。云恣的手颤抖着拿出下一张,透过小旅馆的铁窗,可以看到倾斯理在乔桑梓床边,没穿上衣,悠闲地抽烟。

    的照片,并不清晰,但该看清楚的都能看清,云恣简直就像是被狠狠抽了一个耳光,脸上无由来的火辣辣,两眼都要冒出金星来了。可他却没想到,这些照片是PS出来的。

    江碧英找人一直盯着乔桑梓,所以他有不少乔桑梓在牡丹市的照片。经过倾斯理的协助,这些真真假假的PS照便顺利产出,随着邮政快递寄到了云恣与乔桑梓二人的爱巢。

    云恣收到照片后,确实有想过立即拨电话给乔桑梓,却发现乔桑梓竟然关机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坐在了窗边,电话却响起来了。他接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倾斯理的声音:“照片是我寄的。”

    多么简洁有力的陈述,简直教云恣快要疯掉。

    “为什么?”云恣的声音差点抖起来。

    倾斯理答:“他的确很喜欢你,但又拒绝不了我。你知道的……我不想他那么痛苦,唯有帮他做个决定啰。”

    倾斯理为云恣构建了一个很完整也很老套的故事:成功男士和同居者缺乏共同语言,抵受不了得力下属的诱惑,发展了一段横枝般的肉`体关系。这个男士因为放不下和同居者的感情,所以拒绝承认这个故事,并且做出和第三者斩断情丝的姿态。而实际上,他仍然背着爱侣和第三者藕断丝连,可怜的人被蒙在鼓里。

    这样的故事,云恣听都听不少,打开电视机,十个台有八个在播类似的电视剧,他没想到,这样的事居然会落在自己头上。

    倾斯理撩拨得云恣心里七上八下,便冷笑一声,将电话挂了。

    江碧英刚好把烟抽完,往烟灰缸上搁下残渣,淡淡地说:“很好,你可以走了。”

    倾斯理冷笑,说:“走去哪里?”

    “哪里都可以,别在HK就好。”江碧英笑着答。

    倾斯理有点吃惊:“你要把我赶离HK?”

    江碧英笑说:“你对Ares有害。”

    倾斯理冷笑:“好一个慈父!”

    说着,倾斯理拎起包包,蹬着内增高就往外走了。即使江碧英不赶他,他也未必会继续呆在HK。这儿太小了,他时时刻刻都可能再看到乔桑梓。他与乔桑梓既然断无再在一起的可能,他有不能自觉保持冷静,不如就这么离开。电梯里映着倾斯理的脸,倾斯理看着自己飞翘的眼线,心中怅然,大概得知自己的命途就是做一个孤独的老gay。

    105.

    江碧英让人将桌面上的东西收一收,便换上了新的菜式。侍应悠悠走来,说:“客人来了。”

    “让他进来吧!”江碧英笑着说。

    从门外走进来的是云恣。云恣刚接完了倾斯理的电话,就又有电话打来,竟是江碧英约他来下午茶,实在令人吃惊。但云恣仍然答应了,匆匆换了一套正装,打扮很严肃地前来赴会。

    江碧英见他穿的这么正式,很觉好笑,说:“哪有人穿成这样喝下午茶的?”

    云恣答:“对不起。”

    “你没有错,坐吧。”江碧英笑着招呼他坐下。

    云恣这才坐下来,又问:“江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碧英耸耸肩,说:“我只是想问问你的近况,你和Ares感情稳定吗?”

    云恣相当吃惊,但又苦笑一下,说:“还行。怎么了吗?”

    “他处于事业的上升期,我不想让什么事影响了他。”江碧英笑笑,说,“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是一个很传统的人。”

    这话其实说得已经很明白了,云恣沉默了半晌,说:“你想我离开他吗?”

    “是的。最好是比较绝情地离开,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江碧英仍然是微笑着以不缓不急的语调说,“我可以给你开支票,数额随便你写。”

    “我不需要那样的支票!”云恣有些恼怒。

    换在平日,云恣的反应或许不会那么激烈。可今天照片的事将他打懵了,他的心绪不宁,情绪也很不稳定。

    他的不稳定是江碧英预计中的。江碧英笑笑,说:“不需要?”

    “不需要!”云恣答。

    “支票上可以写任何东西,即便是你想让Ares保住他的事业。”江碧英提出了一个相当诱人的offer,诱人得让云恣有点激动的神色也坡来了。

    云恣沉默了半秒,立即反应过来,说:“你要帮Ares,那是因为他是你儿子。我离开与否,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不离开,他就不是你儿子?”

    “呵呵,”江碧英干笑说,“可以这么说。”

    “可以这么说……”云恣惊讶地说,“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听话的话,还是我的好儿子。”江碧英说,“我可以包容他的一切缺点,除了‘这个’。”

    云恣难以掩饰脸上的惊讶:“你的意思是,不接受同性恋的儿子吗?”

    “被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奇怪。”江碧英呷了一口茶,等茶香回甘。

    江碧英也明白,爱情不是你不接受,就可以不发生的。但是,要扼杀爱情,却又容易得很。从古至今,就有很多“封建家长”做扼杀爱情的事,而且偏偏他们都能成功。他们的成功,成就了一个个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成就了不少赞人热泪的文学作品。江碧英想,看来我也要当一回封建大家长了。

    云恣苦笑,说:“难道我走了,你的儿子就不同性恋了吗?”

    “嗯,他会习惯的。”江碧英说,“同性恋只是一种生活习惯,如果屡次失败的话,他就会改变的了。更何况,他也不是没有异性恋的交往记录。”

    “这仅仅是针对我吗?”云恣问。

    “不。”江碧英说,“Kingsley——你认识吧,他已经决定离开HK了。我希望你也聪明一点。”

    “Kingsley……”如果说云恣还有一些摇摆的话,那么Kingsley这个名词确实是狠狠推了他一把,将他打进无底的深渊——连江先生也察觉到了Kingsley的存在吗?连江先生也认识到Kingsly是Ares的情人吗?那么说,这是真的了?

    江碧英露出非常和蔼的笑容,以长者的姿态说:“你也好,Kingsley也好,都是性情中人,Ares这种钢铁般的男人是无法理解你们的情怀的。当然,他也不会认同这种情怀。你看你,还年轻,又有才华,值得更好的。”

    云恣不禁陷入了沉思:Ares确实是个铁人,而且没有什么浪漫情怀。他本来只是认为Ares不能理解爱情,现在江碧英给了他一个更可怕的定论“Ares不认同爱情”。无论他多么努力都好,都只是自己的一头热。不能说Ares不喜欢自己,但Ares爱自己吗?

    江碧英又说:“当帮Ares最后一次吧,你离开的话,我就给Ares帮助。”

    这就像是一记强力的锤子,粉碎了云恣最后的固执。

    106.

    江碧英露出非常和蔼的笑容,以长者的姿态说:“你也好,Kingsley也好,都是性情中人,Ares这种钢铁般的男人是无法理解你们的情怀的。当然,他也不会认同这种情怀。你看你,还年轻,又有才华,值得更好的。”

    云恣不禁陷入了沉思:Ares确实是个铁人,而且没有什么浪漫情怀。他本来只是认为Ares不能理解爱情,现在江碧英给了他一个更可怕的定论“Ares不认同爱情”。无论他多么努力都好,都只是自己的一头热。不能说Ares不喜欢自己,但Ares爱自己吗?

    江碧英又说:“当帮Ares最后一次吧,你离开的话,我就给Ares帮助。”

    这就像是一记强力的锤子,粉碎了云恣最后的固执。

    云恣眼眶突然热了起来,他忙按住发酸的鼻子,说:“对不起,我能失陪吗?”

    “请。”江碧英像是什么都察觉不到一样,手往旁边一摆,说,“洗手间在那边。”

    云恣急忙冲进了洗手间,当按住了门板时,才发现自己的十指都在颤抖。他不是一个斗士,从来都不是。但是乔桑梓是。乔桑梓要实现自己的价值,就要一直闯下去,不停歇的努力。他相信乔桑梓的天赋,但是目前万千山这个对手太过强大,乔桑梓羽翼未丰,没有江碧英的庇护,恐怕难以打胜这场硬仗。

    更重要的是,既然乔桑梓爱商场更胜自己的话,为什么不成全他呢?

    就在云恣迷茫的时候,手机刺耳的响起来,吓了他一跳。他慌慌张张地从口袋里拿手机掏出来,竟然是Ares的来电。云恣苦笑一下,还是按下了接通键。乔桑梓的声音还是沙沙的,相当悦耳:“有事吗?”

    “什么?”云恣控制着自己的气息,让自己听起来比较正常。

    “你打电话给我了。”乔桑梓开通了来电提示服务,所以关机期间的来电还是有记录,“我刚刚在搭飞机。”

    乔桑梓这说话说半截的习惯真是从来不改。比如那句“你打电话给我了,我刚刚在搭飞机”,完整地说应该是“你打电话给我了,所以我看到后马上给你回电,发生什么事了吗?对不起,我刚刚在搭飞机,才没接到”。

    但如果能把话说完整了,情感表达清楚了,那还是乔桑梓吗?

    云恣苦笑着说:“Ares,你爱我吗?”

    “我……”乔桑梓明显感觉到云恣的反常,云恣从来不会问这样的话,云恣也从来不会听起来那么沮丧,乔桑梓知道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是什么,就是很简单的三个字。然而,最关键的那个字,犹如一块烤热了的石头滚到了喉咙里,卡在中间,给他灼热的窒息感,令他只能喷出绝望的吐息,却犹如哑巴一样吐不出半个有意义的音节。

    云恣听着那边的气息、那边的沉默,思绪晃动、晃动,停摆。

    “算了,不要勉强自己。”这话云恣也不知是和谁说的,就这么把电话挂掉了。

    当感情出现了裂痕,过往的甜蜜都好像泡沫一样破碎,仿佛从来没有幸福过,只记得大家怎么勉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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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突发奇想,打算写一个沙包视觉的番外!【喂太坑爹了好吗

    107.

    乔桑梓不知道云恣身上发生了什么。如果他知道一向坚定的云恣决定放弃的话,他当然会坐火箭回家找他。可是,他却没什么这样的概念,没什么这样的防备。更何况,正有一场硬仗在他的面前铺开。

    HK的人,尤其是oldmoney们,都承继了很多UK的传统富人习惯,比如跑马,比如起英文名,又比如下午茶。下午茶会多数是阔太太办的,有时先生们也会出席。但像今天这样,人来得不多,但男人比女人还多的,实属少见。

    乔桑梓脱下了西装外套,手里还拖着行李箱,侍者体贴地帮他把东西接过。侍者说:“大家都已经到了。”

    “嗯。”乔桑梓点点头,先将云恣那通奇怪的电话抛诸脑后,大步踏进了客厅。

    客厅里果然已经人齐了。举办这场宴会的是万千山的儿媳,也就是万夫人的嫂子。万夫人却没有出席,倒是江碧英出现了。江碧英笑着对万千山说:“Amanda她去陪Marcus了,所以没有来。”

    万千山冷哼一声,说:“你来干什么?”

    江碧英转过头,说:“Ares也来了?”

    乔桑梓点点头,看到了路伊斯,也微微颔首,仿佛他从未得悉路伊斯的背后捅刀,也仿佛他从未介意。路伊斯先是一愣,然后也是露出迷人笑容给他点头示意。好像大家都是好朋友。

    万可珂也出现了,拿着茶杯递给乔桑梓,说:“来得真好,快来这边坐吧!”

    乔桑梓疑惑地看着他。万可珂忙自我介绍:“我叫万可珂。”

    “他是岳父的内孙。”江碧英补充说。

    “哦。”乔桑梓明白了,便伸手与万可珂握手,“幸会。”

    万可珂也笑了:“幸会!幸会!”

    众人落座,万可珂的母亲取来了点心就离开了客厅,整个客厅也就都剩下男人了。万千山拈了一块曲奇,往嘴里送,吃完了才说:“真干,嚼不动。”

    江碧英笑着说:“那就别吃了吧!”

    万千山笑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大家都还在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这是打的什么哑谜。

    但他们很快就知道了,各位商场人士的手机很快就震动起来。他们都脸带歉意地拿出手机来看,一看,脸色都变了——尤其是路易斯,那脸简直是突然就煞白了。

    “曼颊要崩了!”

    万千山攒了曼颊的很多股票在手,把股价轰上了天,今天却突然全部放手,全抛了出去。大家都明白了,万千山是嫌曼颊这块“饼干”不好吃,就不吃了,不嚼了,扔了。他只是要教训这两年轻人一把,但他对曼颊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根本没想过收购它。

    江碧英讲得很对,要知己知彼,不但要想自己该怎么估算曼颊,更要想万千山会怎么估算曼颊?乔桑梓认真地研究下来,万氏从来就不涉足美妆之类的时尚行业,而万氏近期的报告也从来没提过这样。将一个企业收购容易,难的总是收购之后要怎么改造、怎么重组,万氏现在的主要项目也很多,如果要涉足新领域、搞新花笋,要花大量的额外的时间、精力,还不好向股东交待。

    为了进一步确定,乔桑梓炒掉了倾斯理,不回HK,让公司陷入一团混乱,让公司有多垃圾多垃圾,还修改公司规条,大肆提升员工福利,就是为了让曼颊变得无利可图。问题是,万千山仍然不为所动,还将路伊斯也拉入了这场混战。

    万千山这条大鳄突然抛售股票,受害者当然是股票的持有人,谁持有得多了,谁就亏最多——那个人持很多很多的人,当然就是路伊斯。路伊斯按照万千山的吩咐大量入股,很可惜,万千山却没有提前告知他何时抛售。路伊斯就这么被套住了。

    路伊斯脸色顿变,一时难以自持,向万千山投向了愤恨的目光。万千山自岿然不动,拿着茶杯细细品茶。路伊斯立即命人割肉,但是股市已经快收盘了,路伊斯也不能割掉多少。明早开市的时候,也不知道会是怎么样惨烈的一片修罗场。

    万千山指着盘中餐笑着说:“这小羊排,火候还未够。”

    江碧英淡笑说:“火候够不够,都是给你吃的。”

    万千山冷哼一声,说:“Ares好像把曼颊的股贷掉了沽空?”

    乔桑梓微微颔首。惊闻此言,路伊斯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死死盯着乔桑梓。他本以为自己死了,还有乔桑梓垫背,却没想到身陷漩涡中心的乔桑梓不但全身而退还狠赚一大笔。

    万千山吃了一口小羊排,说:“难道Ares真的打算放弃曼颊啦?”

    我的主人是个极品:麻痹啊,见过这样的主人吗?天天把我往死里揍,天天揍,缝缝补补继续揍!还一脸苦大仇深!!在他交了男朋友之后我终于醒悟了,他不是苦大仇深,是欲求不满!终于安乐了一阵子!可是我看到他男朋友趁他不在要玩离家出走了,除了化成一道超能胶将他脚板黏住还有什么办法?在线求破!

    108.

    乔桑梓说:“及时止损不失为一种好的做法。”

    江碧英轻轻抽了一口烟,说:“下午茶的时候也差不多完结了,也差不多该吃饭了吧?”

    路伊斯恨不得马上插翅飞走扑火补救,忙说:“那我就不叨扰了。”

    其他人也站起来,纷纷告辞,惟独江碧英仍坐在沙发上悠闲抽烟。乔桑梓回头看了江碧英一眼,江碧英彼时手持雪茄,看着窗外,又扭过头来,对乔桑梓一笑,说:“看起来准备下大雨,你有带伞吧?”

    乔桑梓僵硬地点点头,才离开了这座辉煌的大宅。

    他不知道住这样大屋的意义是什么。反正乔桑梓是从来没有大宅情结,事实上,如果他想要的话,随时都能入住园林别墅。也许,这样的大宅会令他想起空荡荡又广阔的疯人院,大片的草地上,总有呆滞的病人被迫散步。他还是喜欢宽敞却不失温暖感的公寓。

    如果他住的是大宅,回家的时候,又怎么能马上听到炒菜的声音?如果他住的是大宅,打开门的时候,又怎么能第一眼看到那个人窝在沙发上看报纸?如果他住的是大宅,又怎么能早归家的时候一边在厨房忙活一边留心门在什么时候被打开?

    可是,他现在回家的话,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路伊斯是个住惯大宅的人,如果不让他住那样的屋子,他反而不适应。邢小姐站在大门口,给了他一个耳光,甩了他一脸照片。路伊斯一时愕然,他没想到自己与孟小白的事这么快曝光。所幸这些照片尺度也不大,不过是一起出入酒店,一起吃饭,最多就是亲密一点儿罢了,他想到一百个借口去糊弄人,毕竟糊弄女人他还是很在行的。可惜邢小姐含着泪花说:“你可以轻易说服我。”

    路伊斯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邢小姐抹了一把眼泪,说:“我也能骗自己!问题是,寄信的人是把照片直接寄给了我爸的!”

    路伊斯怔住了。

    糊弄女人他在行,糊弄男人也不错,但他却很难拿这种事去糊弄一个精明的生意人。邢老板是大亨,他赚第一个亿的时候,路伊斯还在喝酒、做`爱、读书。

    邢小姐捂着满是泪痕的脸钻进了汽车里。她真是怨愤世道不公,怎么让自己摊上了江景阳和路伊斯这两个极品?有钱人不多吧,基佬也不多吧,像他们这么有钱却极品的基佬更少吧?怎么都给自己碰上了?丑女也是有尊严的啊!

    路伊斯一拳捶墙,心情跌落谷底。唯一庆幸的是,他和YC能源一早签了约,邢老板是生意人,不会因为这个搞违约的。但是,邢老板恐怕免不了给他下绊子。毕竟有钱人还是很爱面子的,尤其是这种上了年纪的有钱男人!而且,邢小姐还是他的独女,在别的男人眼中她是个有钱的丑女,但在邢老板眼中,她就是公主、她就是明珠一颗,怎能让人随意欺负了去?

    江景阳那事儿算是过去了,但路伊斯现在就在邢老板眼皮底下搞开发,恐怕以后麻烦多得是。路伊斯咳了两声,天空一阵灰霾,诚如刚才江碧英所讲,确实有暴雨要降临。

    这条是私家路,没什么人经过,也没什么车会经过,雀鸟飞过也能听得见。因此,此刻行李拖箱的声音,更显突兀。路伊斯抬起头,看到对面路,云恣穿着灰蓝色的衣服,拖着箱子,垂头踟蹰而行。

    不知为什么,没什么中文素养的路伊斯,突然想起一句古文“日既暮,旷野踟蹰,无所归宿”,而这句,又恰恰把云恣目前的境况说得那么、那么贴切。

    而这一句,似乎也很适合目前的路伊斯。

    路伊斯朝他招手,大喊:“Dwight!”

    就在他大叫的时候,乌云暗聚,哗啦哗啦的,雨瓢泼似的下来,淋得二人一个措手不及。谁都没把伞带在身上。

    “果然下雨了。”江碧英盯着窗外看。

    “这么厉害,以后破产了去天文台上班吧。”万千山语中带刺地说。

    因万千山对他说话从未友善,江碧英也从不觉得有任何不快,反而习惯得很,笑笑,说:“我破产了,令嫒岂非也很悲惨?”

    万千山脸色不善地说:“难道我女儿现在很幸福?”

    江碧英叹了口气,说:“当年你让我娶她的时候,立了很多条件,比如说如果她工作,我就要照顾孩子,她要做总裁,我就得退休,她不说离婚,我就不能提个离字,她去玩男人,我也只能装聋……这些合理不合理的,哪一条我没做好?可她仍然不快乐,我已经尽力了。”

    “哼!你对她没有真心,以为我不知道吗?”万千山手持拐杖,拄了拄,说,“她该一早和你离婚……不,从不该跟你扯上关系才好!”

    “离婚。”江碧英捕捉到了关键词,“你要让她和我离婚了,是吗?”

    万千山也不掩饰了:“不仅如此,我还要让她分你的身家。”

    江碧英笑笑,说:“很公平。”

    “公平?”万千山对于江碧英的反应颇感惊讶。

    “我和她结婚这么久了,离婚要分身家很正常。”江碧英指着茶几说,“看法官怎么想吧。应该紧张的人是过错方。”

    万千山双眉紧拧:“过错方?你有脸说这三个字!我女儿当年嫁给你当姨太太,也还没说呢!”

    江碧英笑笑,说:“后来我不也和她正式登记了?我娶她之后,可没有任何劣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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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主人是极品:主页君,今天窗子告诉了我一个残酷的事实……原来我的自我认知一直有问题!原来我被揍是应该的!原来我的职责就是被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大号的抱枕而已┭┮﹏┭┮我也想过着主人抱着男友男友抱着我睡的日子啊……

    109.

    万千山双眉紧拧:“过错方?你有脸说这三个字!我女儿当年嫁给你当姨太太,也还没说呢!”

    江碧英笑笑,说:“后来我不也和她正式登记了?我娶她之后,可没有任何劣迹了。”

    万千山气不打一处来。万夫人在婚后受不了寂寞,故而养了几任小白脸。一开始还努力做保密工作,后来见江碧英毫无反应,也就疏懒起来了。因此如果江碧英是一直有心埋伏,要证据的话可以一捆捆的攞上台。

    假如江碧英是有心埋伏——假如是,那么他是埋伏多少年了?这个人是多么的冷血?

    万千山气极:“你这豺狼!”

    江碧英说:“岳父,我一直很敬慕你,你属意我的迦丽国际,实在令我受宠若惊。尽管如此,要我拱手相让,仍然是不可行的。”

    一对老夫老妻如果要离婚——还是有头有脸的,要搞到对簿公堂,互相数落,那该是多么失礼、多么狼狈的一件事!万夫人其实根本不想去到这个地步,但她已经心力交瘁,没办法继续装作夫妻恩爱、父慈子孝,她甚至觉得自己连在娘家也扮演不好自己的角色了,她是要当一个孝女?她是要当一个温良的好妹妹?她还得当一个不计较的慈爱的姑姑?她简直要疯了。

    “Daddy呢?好像不怎么见他。”江景阳坐在床上,有点失落地说,“他是不是嫌我了?”

    “胡说!”万夫人忍着心中的痛,脸带微笑地说,“他怎么可能嫌你?只是最近太忙罢了。”

    江景阳端详了一下万夫人的神色,说:“他为什么会忙?他从来就不忙!”

    万夫人一下哑了,不知该说什么。

    江景阳仿佛明白了一切,脸上露出灰色的笑意:“是的……是的……你一定也很痛苦?不然不至于撒一个连我这笨蛋都能识破的谎言。”

    万夫人心痛地说:“Marcus,你讲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江景阳看着窗外,远远近近都是灰蒙蒙的,黑云压城。他有点僵硬地站起来,说:“我想去开车。”

    万夫人拉住他,说:“你去开什么车?这么大的雨!”

    江景阳说:“我只是随便兜圈,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万夫人不快乐,江景阳不快乐,乔桑梓不快乐,云恣不快乐,路伊斯不快乐,所有人都不快乐……江碧英呢,他似乎心情很不错,又拿起了一根雪茄,他不记得这是今天抽的第几根了。

    他高兴的时候爱抽这个,不高兴的时候也爱抽,就好像是一种倾诉。因为他找不到人来听他的心里话,又或者,他不愿意向人说心里话——那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人,会漏嘴,人,会背叛。雪茄不会,雪茄会化成灰,好像消失的过去一样。

    最近,江碧英越来越常地想起那个姓乔的女人。他甚至忘记了这个女人的名字,如果不是乔桑梓,他大概连那个女人姓什么都忘了。但他记得,那个乔姓女子长相漂亮,眼神坚定,神色内敛,看着十分沉静自持,但是骨子里却透着疯狂。江碧英很欣赏疯女人,因为和疯女人有一段什么的,还是挺能证明自己年轻过的。

    江碧英撩拨她,挑`逗她,他熟悉这种女人的软肋在哪儿。他只是想要一个疯狂的夜晚,却不想要负担她的一生,因为那样会很累。他与这名乔女士当众调`情,并延请她到衣帽间发生了一段短暂的姻缘。据他所知,乔女士之后是被其他人所欺辱了。乔女士到底是不是真的忘了这一段?乔女士真的是喝太多了导致记忆混乱吗?乔女士身上的伤痕是别的男人所造成的,她醒来后,却始终认定这是江碧英一人所为,她要江碧英负担起一切责任,这样她就可以原谅他。

    江碧英没有告诉法庭,乔女士遭遇的真实事情。他也没有跟乔女士说明,他不确定,乔女士是真的不记得,还是不愿意记得。总之,在那件事之后,有一点疯狂的乔女士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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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主人是个极品:我的主人回来了,怎么办我lijj'jj;jglfgdkretpt4ol454p[olt\ghioukku56tfcvbjb,iy7856drtdtgfvjhkj;ii8yp8yuihjkhuilty67454234qseresdfcbjopk;[el\glraekgafpahk

    110.

    他回国后,娶了第一任的妻子,那个女人有着过去。那个女人……是万千山的私生女。她叫嘉丽,母亲是个舞女,出身不体面,借着万千山打发的钱,开了一家香水店。江碧英在大约知道这件事的情况下和嘉丽结了婚。这是万千山不喜欢江碧英的第一个理由。之后,江碧英一直能提供新的理由让万千山持续讨厌他。江碧英那时羽翼未丰,生意上很仰仗万千山。万千山总是会羞辱他,他仍毫不介意,笑脸迎人,这样没骨气的态度让万千山更加窝火。后来万千山的儿子竟然迷上夜总会小姐,江碧英刚好遇上破产危机,万千山喝醉后跟江碧英说:“如果你娶了那个小姐诶,我就把这个项目白送给你!”

    江碧英真的迎了那个舞小姐做姨太太。万千山惊讶之余,更加鄙视江碧英,但即使是酒后戏言,万千山也不会违背自己的话,的确把项目白送了他,间接促成了迦丽国际的诞生。

    最令万千山窝火的是,江碧英的两个老婆与万千山的关系如此尴尬,最后他居然要娶宝贝女做三姨太!

    舞小姐大概有点儿自觉,因此在三姨太过门前,就拿了一笔钱离开HK。江碧英一直担心嘉丽,嘉丽是个温柔体贴的女人,可惜的是身怀不育症。江碧英老是催眠自己:如果嘉丽要是不那么样的话,我一定会对她很忠诚的。

    这个念头在家里死后越发强烈。万夫人老去了,但嘉丽永远年轻美丽。

    嘉丽是个温柔的人,有时温柔得有些乏味。江碧英会出外寻求一些刺激,但他总是自豪地说自己从不忘记回家。他看不起每一个外遇的对象,他认为这些倒贴的女人都相当廉价,只有他的老婆才是最值得尊重的。然后,他不得不娶了万千山的小女儿。嘉丽在度假屋从阳台跌落,死的时候不到30岁,万夫人流着泪地对江碧英说:“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江碧英温柔地说:“别哭了,宝贝。我信你。”

    他信吗?

    江碧英抽完了这支雪茄后,嘉丽的幻影也变得虚无。万千山冷冷地看着他,说:“我的女儿都被你害的!”

    “我不可能对迦丽放手。”江碧英熄灭了烟头,对万千山说,“所以我只能对你宣战了,岳父!”

    “不自量力!”万千山轻蔑地说。

    江碧英钻进汽车里,看着纷纷扬扬的雨,心里突然想:这个时候云恣应该已经离开了吧?我能让他永远离开吗?

    他又想到,嘉丽的离开对于自己的影响。

    不得不说,他变得更加不择手段,也更有效率了。他希望,乔桑梓也能经历得过这种伤痛,虽然这伤痛会伴随一生。

    万千山一直维持着运筹帷幄的气势。送走了江碧英后,万千山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说:“紫薇镇那儿,知道怎么做了吗?”

    万可珂说:“已经在办了,我可以保证一个星期之内,所有银行都会对其停止注资。”

    万千山点点头,说:“很好。”

    “江碧桂那边……要行动了吗?”

    “当然!”万千山冷笑说,“想借江碧桂的小公司的壳,以为这样的伎俩我会看不穿?”

    在江碧英宣战之前,万千山已经有了一定的防备心。也许说,他对江碧英从未放松警惕。他彻查了江碧英周游列国的行踪,发现他每次打高尔夫都有些固定班底。万千山加紧发掘,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真相——江碧英一直借助高尔夫俱乐部搞境外产业。他已经入股了迪拜的酒店业、地产业和内地的地产业、煤矿业,因为是境外产业,他又一直低调,借着专业中介来作,所以很不引人注意。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江碧桂要花钱维持一直亏损的上市公司——因为这个是壳,什么时候江碧英要卷土重来,就必须借一个壳,什么壳比自家亲弟弟提供的更可靠呢?

    111.

    而且也有不少产业是经过江碧桂的账户才作的。如果能先搞垮江碧桂,那么江碧英无疑是在战前失去武装。对于万千山来说,这则不足为惧了!

    窗外横风横雨的,江碧桂只想早点和伴侣上床。但是他却不能如愿。几个穿正装的警察揭下雨衣,冷着脸说:“警方怀疑你和一桩洗黑钱的案件有关,希望你能回警局协助调查。”

    江碧桂愣了愣,说:“洗黑钱?我从来不知这样的事!”

    警察说:“希望你回去协助调查。”

    案情倒也不复杂,关键其实是在于老云。老云因为公司亏损,听说了万夫人安插的损友的话,决定去炒期货。当然了,他这样的玩家炒期货,只有输钱的份儿。他的钱越发地亏进去了,逃不出来,只好乖乖答应帮忙洗黑钱。他的每份重要文件都有江碧桂的签名,故而江碧桂也卷进去了。

    江碧桂给了云羡一个拥抱,说:“天啊,我可能要坐牢。”

    云羡吓得一惊一乍的:“怎么回事?你这么有钱,干嘛还犯法啊?”

    “虽然是误会,但也未必能解释的清楚。”江碧桂苦笑着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剩多少钱都给你花,你别和我离婚,好吗?”

    云羡听得一惊:“我为什么要和你离婚?”

    江碧桂摸了摸云羡的额头,说:“我怕嘛。”

    云羡听得眼眶一红,说:“乱讲。”

    江碧桂无奈地说:“我说我爱你,你从来都不信。其实是真的。”

    云羡抹了抹眼泪,说:“我说的你也不信,我是爱你的钱,但也不代表我不爱你本人嘛。”

    谁离开了谁会活不了?

    如果惹恼了情人怎么办?乔桑梓没有这个经验,他只能确定自己确实是惹情人不快了。离开茶会后,他第一时间给云恣打电话,但云恣没有接——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的大事,乔桑梓心里比第一次商场失意还挫败苦涩。

    更可怕的是,商场失意的话,他知道该怎么面对,慎思、审思、深思,总能找到解决之道。直至新近一次失败,他都是这么反省、反思过来的,事实证明,效果不错。问题是,恋爱之道他可谓是一窍不通,他想为什么恋爱不可以像MBA一样开个课程?若有的话,即使是百万学费他都愿意交付。

    他努力回想,只好找江碧桂为参照物。他当总经理的时候,上司是江碧桂,见惯江碧桂讨好情人。

    乔桑梓穿着铁灰色的西装,头发梳起,脸容冷峻,一手撑着黑色的雨伞,仿佛是一个行走的黑帮片男主角——如果他手里不是捧着一大束鲜艳的玫瑰的话。仔细看的话,可见他的耳根微红,其实自己也知道不好意思。忙快步走回公寓,用钥匙打开大门,当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钥匙时,他心中涌现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赶忙冲进房间,打开了衣柜,发现同居人的衣物都清空了。

    离开,可以这么无声无息,但又这么轰烈地在乔桑梓心里炸开了一个大洞。

    一声闷雷从窗外滚过,惊得乔桑梓浑身起了冷汗。他不记得自己是怕雷声的,但是在这么一刻,他头皮发麻,指尖颤抖,喉头涌现一种快呕吐的异物感。他膝盖一软,就跪倒在地上。

    玫瑰花不知什么时候已尽数委地,散落了一地触目惊心的鲜红。

    112.

    天上还在下雨,地上湿漉漉的。一辆蓝色的汽车在道路上奔驰,溅起狂放的水花。乔桑梓的汽车本是黑色的,后来换车,考虑到云恣的喜好,就选了蓝色的。实际上,云恣也从来没用过这辆车。

    乔桑梓一边飙车,一边反复地拨云恣的号码。

    没有接,云恣没有接。

    他想云恣可能是听不到铃声了,也可能是云恣不想接。他想,自己这么反复拨号是毫无意义的。但是,每当这么拨号的时候,耳边就能响起云恣的声音:“你好,我是Dwight,我现在不方便接你的电话,请你在‘嘀’一声之后留下你的口讯,我会尽快回复的!”

    因为乔桑梓的安全感缺乏症,云恣安装了一个应用,让乔桑梓能随时洞察云恣手机的位置。即使云恣不接电话,但乔桑梓还是可以自己出门去找他。

    暴雨打击着玻璃窗,窗内灰白色的墙,高高挂起的帐帘,母亲在雨夜过世吗?也是这样的暴雷中吗?一种强烈的疼痛感犹如惊雷一般在乔桑梓脑中滚过,轰鸣,炸开。他打了方向盘,前面一路的强光!

    云散,雨收。

    玻璃窗外一片雨洗过的澄明。乔桑梓僵着脖子扭过头,看向窗外,护士装扮的女人走过来,他下意识地缩起身体,脸上强硬地掩饰恐惧和畏缩。他的手收紧,才发现手里攒着个什么东西。

    他举起手中的东西,才发现是一个墨蓝色的手机袋。

    “你昏迷的时候,一直攒着它,没有放手。”护士说,“很重要的东西吧?”

    乔桑梓茫然地看着她,打开了手机袋,里面放着钥匙、卡和手机。他打开了这手机,放到耳边,静静听着:

    “你有二十条留言。

    嘀——你在哪儿?

    嘀——你回来吧。

    嘀——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嘀——……”

    “为什么是这么深的墨蓝色?”乔桑梓僵硬地说,“好像不对……”

    护士说:“它本来应该是更浅一些的颜色,但是染了血才变深的。”

    “血……?”乔桑梓双眼有些空洞。

    护士说:“我让医生帮你做个全面的检查吧。下次雨天开车,要小心点了。”

    每天阅读,写生,看电视,当然也免不了工作。人生总是那么的有意义。乔桑梓梳好了头,煎蛋,炒火腿扒,放好在盆子上。他一天天地计算着时间,一天天地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人生也许就是这样的。他打开了电视机,荧幕上的江碧英志得意满的访谈,他已经实现了对海外公司的私有化,成为一个当之无愧的超级富豪。

    一年前,江碧英与万夫人离婚,搅起满城风雨。他们到现在还在打离婚官司,明明是模范夫妻,却沦为全城笑柄,都不知为的什么。万襄玲包养小白脸、江碧英被戴绿帽子,这些轶事都被当做谈资,登陆各大门户网站,登上各种八卦周刊。更有爆出,江碧英前妻之死疑点重重,与万襄玲有关。

    万襄玲已成了全城皆知的“毒妇”。而江碧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角色,却难以定位。他仍在与万氏相斗,万氏不退让,他也不退让,两大企业互相斗法,搞得翻天覆地。路伊斯的地产公司成了这战役的炮灰之一,化成了灰烬。紫薇镇的计划,他们资金周转不宁,最终还是把项目转给了万氏的公司承包。但他又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与万千山握手言和,成了万氏的股东,之后他便回到法国,没有再涉足HK的浑水。

    乔氏却成了在大战夹缝中蓬勃发展起来的企业。乔桑梓没有放弃彩妆那一块,在抛弃曼颊后,又成立了新的彩妆公司“韵姿”,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万千山尽管刻意陷害,但因为老云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加上律师的努力,江碧桂仍然被无罪释放,放下一切,与云羡去二度蜜月,一蜜就蜜了一年。

    花店里的姑娘长得很甜,看到熟客,也会露出可爱的笑容,说:“先生,又来买花吗?”

    花店店主还挺害怕这客人的,穿一身墨蓝近黑的西装,脸容冷峻,也罢了,脸上还有一道疤痕,简直就是一黑帮男主嘛!可他每次都来买花,一买就买一大捧,从不议价。作为店长,很难讨厌这样的客人呢!

    既然已经有点熟了,发现对方似乎不是脾气坏的人,姑娘也壮起胆来,好奇地探听:“怎么都不见你的另一半呀?”

    乔桑梓答:“他不喜欢出门。”

    乔桑梓默然地接过了一大捧的红玫瑰。娇艳柔软的红色在他墨蓝色的怀里妖娆地盛放,有点格格不入,也有点温柔甜蜜,端看怎么理解了。他捧着花在街上行走,确实很惹眼,而且,他已经不开车了,所以都步行回家,这一路上,都不知收获多少回头率。

    113.

    “我回来了。”乔桑梓将玫瑰花放在花瓶里,然后开始挽起袖子做饭。

    生活,一成不变。

    万氏与江氏之争,乔氏从来不明确站队,有时和他合作,有时又与另一个人合作,没有什么信用可言。很多评论家都对他的行为饶有兴趣,好听的叫他“投机者”,当然也有人恶意的,呼他为“墙头草”。

    “我不允许有墙头草的存在!要么忠诚,要么就是敌人。”大万生已经到了容忍的极限,“我也受够了乔桑梓这个家伙。”

    万可珂点头表示同意:“其实,江碧英与他到底是父子,最终,他还是会帮助江碧英的。”

    “乔桑梓的狡猾,可是得其父真传!”大万生叹了口气,心里却想:江碧英有乔桑梓,而大斯冰也有小斯冰,怎么自己的儿子都难堪大用?自己的外孙也扶不起来。女儿呢,本来还好好的,离婚之后越发的不像话。万可珂呢,唉,优点也就是比较乖巧吧。

    万可珂点点头,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大万生说:“看看乔桑梓最近有什么鸡脚可以被抓的。这个project不能让他出现!”

    万可珂接下了命令,推开了门,看到了门外站着的女人,愣了愣,忙露出笑容,稍稍欠身说:“姑姑!”万襄玲身穿着一件手工刺绣的西服,剪裁很别致。是她离婚后买的衣服。她离婚后,衣柜都换了一批内容物,除了是为了想生活焕然一新,也因为她变瘦了。

    “Daddy在里面吗?”万襄玲问。

    “在的。”万可珂答,“请进。”

    万襄玲点点头,板着脸走了进去。失去了婚姻后,万襄玲就似连风度都失去了。她与前夫撕破了脸,在媒体面前指摘老公,在医院里为了儿子歇斯底里,在父亲面前失去了孝女风范,因此,她在万可珂面前,也不必再装温柔慈善。万可珂却仍然十分尊重她——起码在人前如此。

    “他可真是伪善!背后不知讲我几多坏话!”

    大万生说:“他在我面前,也没讲过你坏话。”

    “他就装吧。”

    “能装到这个份上,也不错。”大万生辛辣地点评,“起码Marcus就做不到。”

    如果是一年前,万襄玲可能会气得跳脚,但现在呢,她冷冷地说:“亏你还想得起Marcus。”

    “你太心软了。”大万生说,“一年前的事,有更经济实惠的解决方法——不止是离婚的事,更有Marcus的事。我们可以将小斯冰踩成泥!”

    “那我的Marcus呢?”万襄玲双目含怨。

    “你对他过度保护了!”

    如果万襄玲的教育方式是过度保护,那么江碧英走的,就是截然不同的路线。他感觉到震撼教育的美妙。在这一年间,乔桑梓的表现实在十分令人满意。他在商场中每个决定都很果断,而且永远自我中心、利益中心,毫无忠诚可言。即使是乔桑梓瞒骗了,江碧英还感到“吾心甚慰”。

    而乔桑梓也不似以前那么排斥江碧英,好像从前的阴影已经从心里拿掉了。乔桑梓会接受江碧英的邀约,一起去吃饭,打打高尔夫。但大万生发出同样的邀约,乔桑梓也会接受。从某个方面讲,乔桑梓已经把江碧英当成纯粹的一个生意人去看待,咱们聊天,吃饭,谈生意,nothingpersonal。

    江碧英站在门边,对乔桑梓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蓝色的?”

    乔桑梓看了看他,说:“有吗?”说着,乔桑梓收起了宝蓝色的打火机。

    江碧英问:“你一个人怪寂寞的,要不要认识认识新朋友?”

    “我不是一个人。”乔桑梓冷淡地答,看了看手表,说,“我要走了。”

    “唔……”江碧英无奈地说,“好吧,不过你最近小心点。万氏可能会有行动。”

    乔桑梓点点头,往门外走去。他不喜欢蓝色,喜欢蓝色是云恣。也许云恣不会喜欢太鲜艳的红色,因此也未必会喜欢红玫瑰。他曾经尝试过蓝玫瑰,但却发现蓝玫瑰都是人工染色的,玫瑰变蓝后,都已经死掉了。他不想送死掉的花给云恣。

    114.

    一如大万生所希望的那样,乔桑梓缺席了那个重要的项目。看着大万生那胸有成竹的表情,江碧英心中十分忐忑,但仍故作淡定地看着所有座上宾。

    江碧英缓慢地扭过头,低声对下属说:“Ares呢?”

    “好像路上出了什么事,没能赶上来。”下属低声答,“电话也打不通。”

    江碧英心下一沉,但仍保持着笑容,点了点头,说:“好,那你继续试着联系他。”

    倒是一通电话打给了正在洗澡的赵周彦。赵周彦围起浴巾,来到房间,施施然拾起话筒,说:“喂?”

    “你好,是赵周彦大律师吗?”

    “怎么了?”赵周彦下意识地挺直背脊,悲苦地看着床头的安全套和润滑剂——他大概意料到自己今晚用不着了,“嗯……Ares又出什么事啦?先别告诉我,让我猜!……什么啊,我当然能猜得出来!打人?杀人?嗯嗯……那是什么方面的呀?经济犯罪?啊啊……我知道了,偷税漏税!虚报业绩!不是?怎么可能啊?哪有公司不漏税虚报业绩的,你有没有好好查的啊?”

    “赵大律师,还是请你快点来吧!乔桑梓犯的是……”

    “不要告诉我,让我在路上猜!”赵周彦挂了电话,拿出了香槟放在冰罐里,蜡烛点好,然后写上memo——

    “TO亲爱的高高,

    突然有事,要晚点才能回家。请务必等待我!可以边吃边等。烤鸭在微波炉,香槟在冰罐里,实在寂寞,床头有润滑油和按摩棒。

    FROM永远爱你的彦彦”

    赵周彦笑笑,自豪地想:我真是体贴!上哪找我这么棒的情人?

    警局的熟人恭候多时,拍了拍赵周彦的肩膀,说:“怎么样?猜不到了吧!”赵周彦无奈地说:“到底是什么啊?”熟人神秘兮兮地说:“冒用信用卡。”

    “什么?”赵周彦吃了一惊,“冒用信用卡?这也太难猜了吧!”

    “可不是!”那熟人摸摸鼻子,说,“我们接到举报的时候也感到很不可思议啊。这种有钱人干嘛要冒用信用卡?他自己不金卡银卡黑卡样样齐?”

    赵周彦说:“对啊,会不会是冤假错案啊。”

    “我们当然是有足够证据才拉他回来啊。”熟人说,“你快进去吧。他说律师没来之前不讲话。”

    赵周彦说:“他有权这么做吧。这点小事,早知道我就迟点来了!”和米高打完一炮才来也不迟!

    “你以为是小事?”熟人轻蔑地一笑,“这里头水可深着了,随时要转重案组。”

    赵周彦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说:“不是吧?”

    熟人说:“真的,你进去就知道。”

    推开门,赵周彦与警员握了握手,认得对方的面孔,心想,果然是猛料。他拉开椅子在沉默的当事人身边坐下,用手肘捅了捅他:“怎么样?警员有没有刻薄你啊?”

    警官说:“天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诋毁警方?”

    “我就问问啊!”赵周彦一手搭在乔桑梓的肩膀上,“他身家几十亿啊,很重要的大人物。”

    乔桑梓看了看手表,说:“我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出席,希望你们尽快。”

    警方那边按照流程开始了一些无意义的提问,慢慢切入重点。其实乔桑梓急着走,赵周彦何尝不是?不过二人也很快就等到比较关键的问题了——警员问:“在二月二十八日零时零分,你是否使用了云恣的信用卡购买了一只价值二十万的瑞士XX牌XX号腕表?”

    乔桑梓眼眉一挑,说:“没有!”

    警员指了指乔桑梓的手腕,说:“那你现在戴的腕表是不是瑞士XX牌XX号腕表?”

    “是的。”乔桑梓答。

    “是你自己买的吗?”

    乔桑梓说:“不,是云恣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警员皱起眉,说,“那么你的XX牌宝蓝色打火机,也是云恣送给你的礼物吗?”

    “是的。”

    警员继续述说了一些物品,乔桑梓亦都一一指出是云恣所购买的。警员皱着眉,说:“根据银行提供的资料,这些物品都是由云恣名下的信用卡消费购买的。”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乔桑梓说。

    “不,这不正常。”警员答。

    大家的猜测其实都挺靠谱的啊,看来我写的还是很合理的,并不是什么神展开嘛(???)

    115.

    警员指了指屏幕,说:“我可以给你看一段监控录像。这是一段在专卖店里的监控录像。”

    录像里,可以看到专卖店店员十分热情,还拿出了一排打火机给顾客选购。顾客选了一款后,就掏出信用卡来付款。这名顾客身量高大,穿的十分的像某人——蓝色开衫,水洗牛仔裤,头发三七分。他面容俊朗,录像中那疤痕也不是很分明,真算得上是一美男子。

    乔桑梓的脸色犹如一张从水面浮出的纸,晕染的湿润,慢慢地显露的苍白……

    警员似乎是唯恐看不清,让人把录像画面截图放大,图中的脸显然是属于乔桑梓的,然而,在卡上的签名却是云恣。刷卡后,乔桑梓签的也是云恣的名字,字迹却和云恣本人的十分相近。

    警员指着画面,说:“这位是你吗?”

    乔桑梓的喉咙仿佛灌进的水,骨碌地闷响。他仿佛被丢进了水里,又浮了起来。耳边是热烈的水的浮动,震动着他薄弱的耳膜。仿佛有雨降下,淋湿了他的脸,从眉毛开始淹没,掩盖了他微弱的鼻息。美丽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犹如水中的波纹,散开又消失了。他呼气,胸腔里犹如灌满水一般荡开疯狂的疼痛。

    “不是……不是……”乔桑梓捂着胸口,呢喃,“不是的。”

    “很抱歉啊,这人的外观确实与你十分吻合,而且外形上和云恣本人也相距太远了。”警员说,“我又想请问你,上年的今天晚上9点30分,你在哪儿?”

    乔桑梓的胸腔里注满着幻想的雨水,警察的那一句问话,那就是鱼雷,丢进了他的心里,嘭地炸出水花。他觉得胸口疼得激烈,有什么要炸开似的。他极为痛苦,无法排解,他仿佛记起了什么,却又忘掉了什么。他猛地站起身来,一头撞到墙壁上,一阵激烈地疼痛从头壳传来,激动,畅快!

    “快!快阻止他!”警员一边惊呼,一边上前要把他制住。

    赵周彦显然也吓了一跳。

    雨淋淋,遮住了湿漉漉的街景。车里回环着沙哑的声音:“你好,我是Dwight,我现在不方便接你的电话,请你在‘嘀’一声之后留下你的口讯,我会尽快回复的!……你好,我是Dwight,我现在不方便接你的电话,请你在‘嘀’一声之后留下你的口讯,我会尽快回复的!……你好,我是Dwight,我现在不方便接你的电话,请你在‘嘀’一声之后留下你的口讯,我会尽快回复的!……”

    眼前一道强光,他惊吓地打转了方向盘,一下撞上了街灯。他不知道街灯怎么样了,但他有一下子是昏过去了。安全气囊弹出来,把他直接给打昏。他也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但应该是没多久的,他想,也许只有一分钟罢了。

    他在虚幻中惺忪地醒来,耳边是淋漓的雨声,和车里不眠不休的:你好,我是Dwight,我现在不方便接你的电话,请你在‘嘀’一声之后留下你的口讯,我会尽快回复的……”

    但是,除此之外,有更刺耳的声音在响动。

    他的脑子慢慢恢复运转,他突然惊醒——那是云恣手机的铃音!

    悠扬的乐韵在雨中纷扰,夹杂着电话留言的声音,搅得他本就不甚灵光的脑子更为错乱。他硬是把门推开,看到雨湿的街道上,有丝丝的红血在水花中散淡,慢慢涌入沟渠,仿佛谁人的生命在流逝。蓝色开衫、水洗的牛仔裤,他躺在地上,行李散了一地,手机袋跌在地上,微微透着亮光,发出遮挡不住的尖锐的声响。

    乔桑梓握紧了离他最近的手机袋,想要打开,却又摸到一手的血,惊怖自生。

    “啊……”乔桑梓发出哀嚎一般的声音,身体无力地趴伏,但是他又必须握紧对方的手,因此往前攀爬,头抬起,竟又往电灯柱一撞。这么一撞,撞得他既痛且快,疼痛从头颅传来,震得他浑身颤抖。他发了疯似的,头往地上猛往地上撞去,额上啪的开了血花,和云恣的血在雨中溶在一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116.

    眼前的雨幕却在他最疼的时候渐渐消失,在眼界中越发清晰的是警局的墙壁,和赵周彦惊慌的表情。乔桑梓无力地一把抓住赵周彦的手臂,说:“是我……是我杀了他!”

    赵周彦出于职业素养,一把捂住乔桑梓的嘴巴,一边对站立一旁的警员说:“我当事人的情况太不稳定了!我得带他去看医生!”

    警员面面相觑,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只能答应。赵周彦又说:“你们都看到他情绪很不稳定了,我还要让他做心理测评。”

    “好,当然的。”警员心里却想:最好不要给我装疯卖傻!律师最爱这一套!

    乔桑梓去医院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却不肯去看心理医生,急得赵周彦团团转。赵周彦本想打晕了乔桑梓拖他过去算了,但想了想,自己怎么可能打晕乔桑梓这么壮的人?还是算了。乔桑梓为人又固执,要逼他?根本没可能!除非你的名字叫云恣!

    乔桑梓坐在沙发上,呆望着天花板,闭着嘴唇,一言不发。赵周彦无论和他说什么,他都沉默得要死,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一样。赵周彦无奈地摇摇头,说:“这案子没完,我先送你回家。还有啊,我帮你付了保释金,记得还款。”

    还款啊……赵周彦仿佛想到了什么,心中想问:“云恣的信用卡是不是一直有还款的?”

    乔桑梓第一次那么清醒地在这条街道上走着,但是街景却没有像上年的每一天里那么明艳,可能因为夜色的缘故,一切看起来都昏昏沉沉。花店已经关门,乔桑梓努力地忽视它。好像它不存在。

    好像不存在!

    赵周彦抬头看了看,问:“啊,你家的灯怎么亮着的?”

    乔桑梓心中一下抽痛,冷冷地答:“我开的。”

    每一天,乔桑梓出门的时候都会开灯,等晚上回家的时候,就能看到很温馨的亮光。当然,这都是自己营造的假象。他的家,根本不温馨。门打开后,乔桑梓想说一声“我回来了”,但却生生忍住,无谓在赵周彦面前丢脸。赵周彦打量一下玄关,发现一双鞋码比较小的布鞋静静地放着,好像已经有谁回家了似的。可这布鞋光鲜如新,似乎从未被穿过。

    赵周彦忍住了,没有发问随乔桑梓慢吞吞地走进了里屋,看见桌子上放着钥匙。赵周彦忙说:“怎么把钥匙放桌上?”

    乔桑梓很生气地说:“不要动它!”

    赵周彦咂舌,只好告辞。乔桑梓自顾自地走进了房间,打开了衣柜,看到一系列不同款式的蓝色开衫、衬衫、牛仔裤,都是云恣的尺码。乔桑梓颤抖着指尖,拉开了衣服的领口,果然发现这些衣服,吊牌都没有拆。

    经过调查,云恣的信用卡是与云恣的储蓄卡一起的,所以卡款一直不成问题。

    乔桑梓坐进衣柜里,头搁在木板上,把门关上,逼仄的黑暗的小空间里,他闭着眼睛,想要去睡,也没有办法。第二天来临,他从衣柜里走出来,把门关上,拿出了计算机,把脑海中的一个个款项加起来,穿好衣服鞋子,出门往银行去汇款,把钱打回云恣的卡里。

    他穿着全黑的衣服,站在人群里,实在是相当显眼。不过他一路开车,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那儿海风吹拂,凉凉的,水从四面八方飞来,卷起浪花,拍打在岸上。

    赵周彦正在家中摆弄着烤鸭,突然又有电话铃声响起。赵周彦无奈地洗洗手,拿起电话就接了:“怎么了?”

    电话那边传来学徒助理的声音:“师父,我按你的吩咐去一直跟着乔先生……”

    “嗯嗯,结果呢?”

    “结果他刚刚好像跳海了……”

    赵周彦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暴跳如雷地说:“他跳海!那你报警啊!Call白车啊!干嘛打给我啊!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不、不是的……”小助理连忙说,“啊啊,他又游回来了……”

    “什么?”赵周彦愕然,“啊?游回来?”

    “好标准的蝶泳喔!”小助理雀跃地说。

    赵周彦感觉自己头上都快飚起青筋了:“X你啊,那叫游泳,不叫跳海!”

    117.

    “呃……是啊!看来乔先生精神真的有点问题,谁会在海里蝶泳啊?”小助理沉默了一下,又欢天喜地地说,“乔先生,你好你好!幸会幸会!”

    乔桑梓冷冷地看着小助理,说:“你为什么跟着我?”

    “我没有跟着你呀!”小助理心虚地说。

    乔桑梓一把抢过小助理手中的手机,放到耳边,说:“谁?”

    赵周彦笑笑,说:“不就是我嘛!”

    “你的助理素质越来越差了。”

    听到乔桑梓这么没礼貌的说话,赵周彦不禁觉得开心——起码乔桑梓已经回归正常了。那个沉默呆滞的乔桑梓实在令人害怕。有时赵周彦感觉自己真是略微有些M啊。赵周彦说:“我帮你预约心理专家?”

    乔桑梓沉默了。

    赵周彦继续说:“现在的情况的话,别的不说,单单是冒用信用卡,都分分钟要坐牢的。如果能证明你那个……状态不是甚佳的话,对官司的帮助会很大!”

    乔桑梓也说了一句检察官常说的话:“你们律师就是爱神经病,不是吗?”

    “哈哈哈,”赵周彦爽朗地笑了,“神经病就是个宝啊!”

    乔桑梓说:“我认识一个专家,虽然很久没见她了,但我相信她对我的情况比较熟悉,也有公信力。”

    那位女咨询师见到了乔桑梓,也相当惊讶,微笑着说:“你终于肯来了?”她注意到云恣没有在,但却没有问,只是微微一笑,说:“要聊点什么吗?”赵周彦上前一步,与咨询师握手,说:“你好,我姓赵。我们其实是想来,让乔先生做个心理测评。可能还需要您出庭作证。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呀?”

    女咨询师有些惊讶,但还是点头,说:“那么赵先生,我们先谈一谈具体情况吧。”

    赵周彦便去和女咨询师单独聊天,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女咨询师皱起了眉,说:“你的意思是乔桑梓觉得自己杀了云恣吗?”

    “是的。”赵周彦说,“但这不可能。”

    女咨询师问:“为什么呢?”

    “乔桑梓出车祸的时候,救护人员到了现场,他的车撞上了电灯柱,他本人则昏迷在地上,额头磕破了,估计是自己撞的……”

    “嗯,那么云恣呢?”

    “没有云恣。”赵周彦说,“没有云恣,只有他。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警察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女咨询师扶了扶眼镜,说:“那么云恣去了哪里?”

    “不知道。”赵周彦耸耸肩,说,“大概十还是十一个月前,他们的父亲又锒铛入狱,好像判了10年吧。”

    “这对云羡先生的打击应该也是很大的吧?”女咨询师有些惊讶,他们一家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确实啊!但这对他们母亲的打击是最大的。”赵周彦叹了口气,以很同情的语气说,“云太太很伤心。还好云羡的伴侣没有被牵连,他们决定带上云太太一起去旅行散心,美其名曰是带上妈妈二度蜜月。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子。”

    女咨询师点点头,一脸的担忧。

    “银行呢,一般是不会主动去管卡主有没失踪这种事的,有些人呢甚至死了之后他的卡都还能刷。”赵周彦一边回忆一边述说,口齿却也很清晰,“而乔桑梓出车祸的那天,云恣的卡里被打入了100万,不知道是什么人划进去的。云恣没有动用过这笔资金,但是呢,乔桑梓老是刷云恣的卡,也多得这笔钱还上了各款项。”

    女咨询师十分惊讶地说:“事情这么可疑?”

    “前些天突然有人匿名举报云恣的信用卡被冒用了。这件事交给了一个新的警官了——这个警官我认得,是个特别认真负责的人。”赵周彦继续陈述案件的进度,“他认为这事不仅仅是信用卡被冒用那么简单。他首先想联系云恣,却发现完全联系不上。他尝试联络云羡,云羡说因为母亲排斥电话,所以他们都是写信联系。警官发现,云恣的所有回信,都是在Ares家寄出的……”

    女咨询师了然地说:“Ares还冒写了云恣的信件。”

    “不仅如此,Ares家里云恣的日记也天天有更新,都是云恣的笔迹。”

    “但是Ares自己写的。”

    “嗯……”赵周彦说,“当然警官也没了解到日记这一条。他初步推断,Ares使用他人的笔迹去冒写信件、冒用信用卡,是为了掩盖云恣遇害的事实。”

    女咨询师了然道:“他认为是Ares害了云恣。”

    云恣现在是个失踪人口了。

    118.

    云恣的离去显得相当蹊跷,如果他只是要和某人分手,又何须玩消失、搞人间蒸发?

    “如果要证明他遇害了,总得有条尸体啊什么的吧?”赵周彦对助理说,“官司对于我们还是很有利的。”

    助理点点头,说:“是的!”

    赵周彦又说:“到底乔桑梓车祸当天发生了什么事了?车祸现场有监控录像吧?”

    “车祸现场是私家马路,只有附近一座大宅的监控录像能录到。”

    “那个监控录像有办法调出来吗?”

    “不能啊,大宅的主人称监控器在那天发生了故障,所以无法提供帮助。”

    “故障?”赵周彦摸着下巴说,“有这么巧吗?大宅的主人是谁啊?”

    助理答:“大宅的现任主人姓周。但发生车祸的时候,大宅的主人却是路易·斯冰。”

    “小斯冰吗?”赵周彦惊讶地说,“也太巧了!”

    “怎么了吗?”

    “小斯冰和Dwight、Ares的关系颇算复杂啊。”赵周彦摇摇头,说,“可惜小斯冰也已经离开了HK,真的没他办法!”

    乔桑梓突然推门而入,大喇喇地在沙发上坐下。接待员一脸无奈地说:“这位先生坚持要冲进来……”赵周彦笑笑,说:“好啦,出去吧。”

    接待员这才点点头,出去带上门。

    赵周彦微笑说:“有事吗,Ares?”

    乔桑梓说:“他们要正式起诉我了,对吗?”

    “现在证据还不足以起诉你。”赵周彦说,“当然,要把你冒用信用卡定罪也行。但是显然他们不满足于此。”

    乔桑梓说:“你是说,没有足够证据证明我杀了云恣吗?”

    赵周彦愣了愣,无奈地说:“你难道没考虑过你可能根本没杀他吗?”

    冒用信用卡的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外界收到风乔桑梓被警察拉去塔了48小时,但是却没有谁能猜到他犯的是冒用信用卡,因此关于他什么侵吞公款、偷税漏税等等的谣言甚嚣尘上,一度影响了乔氏的股价。乔桑梓淡然处之,照样参加各样的会议,意气风发地出现在各大公开场合。

    直到最近,一个访谈特邀了乔桑梓,主持人显然不满足于询问财经的相关问题,为了收视率,也八卦地问起:“最近有传言说你被拘留了,对此你有什么回应吗?”

    乔桑梓说:“这是真的。”

    主持人倒是被乔桑梓的坦诚吓了一跳,但又自觉捡到宝了,忙不迭追问:“那是为了什么?”

    乔桑梓答:“他们认为我谋杀了云恣。”

    主持人简直是惊得要从椅子上跳下来,这乔桑梓也太实诚了吧!这么大的独家就啪嗒的掉咱台的手上,也太惊喜了!

    “云恣……是……是以前挺活跃的一位男模吗?后来转型成了设计师的?”主持人追问。

    “嗯,他是我的男朋友,在一年前失踪了。”乔桑梓将目光移到荧屏上,认真地说,“我要说的只有这些。”

    虽然想挖更多的料,但是就这么几句已经够劲爆了。主持人实在是如获至宝,节目制作人也是喜不自胜。这节目的收视率有望高升啊!

    节目预告自然要打出“乔桑梓自爆被捕内幕”等等的噱头,务求吸引最多的观众。很多好奇的人都蹲坐在电视前等着节目播出。

    云恣看着电视屏幕,大气都不敢喘一个,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中。他抓起了电话,拨了一个号,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喂?”

    “……”云恣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喂喂?谁呀?”那边的人有些不耐烦,“别给我玩这种游戏!我劈了你!”

    “是我……”云恣吞吞吐吐地说,“我Dwight。”

    “啊!哥!”云羡极为惊讶地叫起来,“你没事吧?怎么都说你死了呢?你不是从地狱挂的电话吧?”

    云恣说:“我没死,我好好的呢。”

    云羡这才放下心来:“天呐!我就说嘛,你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失踪了呢?好人一生平安嘛,是不是这个道理?我都不敢让妈看电视看报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在哪儿呢?”

    “我……我也在外边旅游。”云恣笑笑,说,“过得也不错。”

    “行啊,旅游好啊。”云羡说,“盘川不够跟我说,我给你打过去。”

    云恣说:“我挺好的,没事。”

    “那就行。”云羡叹了口气,说,“你也联系联系Ares吧。他每天给我打10通电话,问我有没见过你。我烦都烦死了!”

    云恣心窝微微泛疼,眨了眨眼睛,看了看窗外的云雾,说:“他问我做什么?我和他也分手了。”

    云羡说:“你们的感情事我是不知道。但他要找不到你在哪儿,很容易被人说他祸害你还是怎么着的。警局还给你立了案,你不去销案不就是浪费警力啦?”

    “你给我去销案不行吗?”云恣说。

    “这得本人去吧。”云羡说,“你是法盲啊?还真那么乐不思蜀,不乐意回HK啦?我说你不是故意躲着Ares吧?”

    云恣说:“说什么呢?”

    “你干嘛躲着他呀?”云羡连珠炮似的发问,“而且你们好端端的怎么就分了呢?是不是他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还是他家暴你了?我看他就一家暴脸,不像个好人!是不是欺负你了啊?那咱就别销案了,让他被告!告死他!看他还得瑟不!”

    119.

    “不是、不是……”云恣连忙说,“就是不合适。”

    “那不合适你就找别人呗!你要哪款,我给你介绍介绍。”云羡说,“HK国际大都会,帅哥哪款是没有的?要你满世界旅游着去找呀?快回来吧,我也打算回HK了。”

    云恣无奈地苦笑,说:“我看看吧。”

    “行啊,保持联络!”云羡说,“不然我就报案啦,说亲眼见着Ares拿锤子锤你。”

    “哪能这样啊?”云恣吃惊地说,“做假证要坐牢的!”

    “有什么关系呀?反正我请得起律师,就说我做恶梦了精神失常了,啥不能说啊。”云羡说,“那Ares还有专家证明他精神分裂呢!我说他疯得倒挺有意思的啊,犯罪的时候就发疯啊,平常工作赚钱就一诸葛亮似的。厉害啊。”

    云羡挂了电话,开始脱衣服。得知云恣出事的这几天,云羡心里相当不平静,但又不敢在母亲面前显露,都强颜欢笑。回到房间後,就百般为难江碧桂——具体表现就是不让做`爱、不让做`爱和不让做`爱,各种的不让做`爱。江碧桂对这一切表示理解,甚至摆出什么“爱爱能放松心情”的一大堆科学文献,结果被云羡揍了一顿,只能戴墨镜示人。酒店的服务员远远看着都指指点点说:“那男人真以为自己大明星啊,上个洗手间都戴墨镜!”

    江碧桂战战兢兢地回到房间,唯恐再遇家暴,怎知云羡却裸`体扑过来。江碧桂皱起眉说:“这是真的吗?”云羡笑着说:“上不上?”

    江碧桂立马脱裤子。

    云羡那边云淡风轻,可云恣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Ares的精神又出现问题了吗?不知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他……还好吗?

    云恣心中相当忧虑,但却没有办法走出这小小的房间。他的双脚像是被捆住了,却是被自己捆住了。每一天,他都想飞奔回到乔桑梓的身边,但每一天,他又把自己捆回来。如此矛盾,如此可悲。

    门那边叮咚地响起声音来,云恣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偏僻的庄园都有人来访。他寻思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房门,见一西装革履的男人静静地站在门边,露出迷人的笑容:“嗨,Dwight,好久不见,认得我吗?”

    云恣僵硬地笑了笑,说:“小白呀,请进。”

    孟小白走进房间,脸上已经有些汗了。云恣说:“这山路不好走吧?”孟小白抹了抹汗,笑着点点头,然后又把外套脱了,挽起了衣袖。看到孟小白挽起衣袖的手臂上有着点点的针口,云恣先是一愣,随即快速地转移视线,为了化解尴尬,说:“要喝茶吗?这里只有热茶。或许你想要冷饮,我让人送来?”

    “不用,热茶就好。”孟小白甩了甩自己的手臂,指着静脉上的针孔,说,“怕了吗?”

    云恣愣住了,半晌才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的,发生了大事,不幸的大事。”孟小白话中饱含怨气,“你难道到现在都认为路易·斯冰对我是真爱吧?”

    云恣皱起眉来:“我不懂,他不是把你带回法国,还住在一起吗?”

    “他愿意这么做,可问过我愿意不愿意了?”孟小白愤恨地说,“我每一天都恨不得走得远远的。可是,他给我搞这些针孔,还拍照,哪有贵妇愿意再光顾我?她们都以为我沾上毒品了。”

    “所以你没有……”云恣惊讶地说。

    “我为什么要沾上毒品?我当然没有!”孟小白双眉倒竖,“我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健康的!”

    “路伊斯居然对你做这种事情!”云恣大感费解,“为了把你锁在他的身边吗?”

    孟小白啐了一口,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这也算是爱吧,扭曲的爱?不要傻了,这只是单纯的征服欲。我越是想跑,他就越是要捆住我,那天我真的那么斯德哥尔摩地爱上这个神经病了,他再狠狠将我一脚踹开。”

    云恣沏好热茶,端给了孟小白,说:“你来找我,和这个有关系吗?”

    “你觉得有关系吗?”

    云恣苦笑,说:“如果没关系的话,你又怎么会故意把手臂露出来给我看呢?”

    120.

    孟小白喝了一口热茶,皱起了眉头,说:“这茶还真不怎么样,看来你过得不怎么好啊。难道给你的钱,你都没有好好花吗?”

    云恣坐回沙发上,说:“请你简单直接点吧。”

    “适当的前戏还是很必要的。”孟小白从包里拿出ipad,打开了一个视频。

    视频像素不高,按照角度看应该是监控录像。一辆黑色的汽车冲过来,急速刹车,车里下来一个男人,尽管像素不高,但还是可以看出是乔桑梓。乔桑梓拾起地上的手机袋,视线移到了地上的男人身上——云恣。黑屏,结束。

    云恣看得浑身打颤。

    孟小白说:“路易·斯冰给你看过这段了吧?”

    一年前,云恣与路伊斯在私家路上相遇。路伊斯向云恣招手,云恣走向他,却被汽车一下撞中,陷入昏迷。云恣也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他清醒的几秒钟时,看到了乔桑梓的沾满血的脸。他心中一恫,又昏了过去。等他再醒来,已经是在私人医院了。

    孟小白说:“路伊斯是不是告诉你,是乔桑梓把你给撞了。你肯定是这么想的:如果他被抓住,影响很大。不但是坐牢,他成了雏形的事业王国就要没了。你知道他多宝贝这个东西,于是你决定答应路伊斯的条件——将监控录像隐藏、不告发乔桑梓的条件,就是不要再见乔桑梓。”

    云恣说:“你都知道了?”

    “但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他要阻止你不去见乔桑梓。”

    云恣沉默了一阵,说:“他的解释是,他与大江生达成了协议,如果他能弄走我,他就能从大万生的陷阱中得救。”

    “他是骗你的。”孟小白说,“和他达成协议的是万夫人。”

    “什么?”云恣一头雾水。

    孟小白触摸了一下ipad,打开了第二个视频。云恣正往马路中央走去,突然一辆汽车撞上了他。汽车急刹,仍然无补于事,云恣的身体简直是飞出去了再摔在地上,一地血泊。行李箱倒下,手机袋飞开。那辆车顿了顿,立即又开动引擎,飞也似地逃逸了。

    云恣瞪大了眼睛,默了半晌,期期艾艾地说:“不……不是……不是Ares撞我?”

    “嗯。”孟小白摇摇头,说,“根据车牌号来查的话,撞你的人是Marcus。”

    路伊斯亲眼看着云恣被撞飞,他首先想到要报警。但是,他却又犹豫了。他刚刚站在路边,分明能看到开车的人是江景阳!江景阳撞了云恣又逃逸,被抓到的话当然不可能轻轻放过。江景阳倒霉的话,路伊斯当然高兴。可是……现在他还得罪得起大万生吗?

    与其得罪大万生,不如卖个人情给大万生?

    路伊斯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叫私人诊所的人来救治云恣——call白车送去公立医院的话,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肯定要惊动警察的。就在他正准备叫人的时候,却又听到有汽车引擎的声音。他连忙躲进巷子里,探出头来,却见一车子冒着雨疾飞似的超速驾驶着……

    看着云恣躺在私人诊所里,路伊斯脸无表情地站在墙边,轻轻地一笑:在这一刻,他已经决定放弃追求云恣。云恣很好,给他很多幻想,给他很多自以为真爱的念头。他一直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他也想享受一下充当情圣的满足感。

    真爱,真爱算什么?或许值得100万?

    路伊斯查到云恣的账户里被大江生打了100万,这个真是讽刺。100万算得了什么?路伊斯想:我是不会为了100万而放弃真爱的。但是1亿呢?10亿呢?……路伊斯不敢想。

    路伊斯也许可以跪下,哭着求云恣不要报警,云恣很可能会心软就答应了。但他决定采取一个更加极端的手法。他知道自己得不到真爱,可他却不会因此而祝福其他恋人,相反地,他有一点想诅咒天下有情人的冲动。

    看到了自私自利的孟小白,路伊斯决定不放手。孟小白和路伊斯或许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又或许是路伊斯自以为彼此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他折磨孟小白,就好像在折磨自己。他拷问孟小白,也似乎是在拷问自己。

    孟小白将账户密码告诉了云恣,说:“我这也算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如果想回馈的话,就请把影片交给警方吧。或者权当是可怜可怜我,别让路易·斯冰继续折腾我了。”

    121.

    在孟小白把袖子拿下来穿上西服后,云恣还处于震惊之中,甚至都忘了和孟小白告别。孟小白也没有在意云恣作为主人礼数不周全,自顾自地离开了。地板潮湿,踩在楼梯上还吱嘎作响,孟小白皱起眉头,实在没法认同云恣的做法:既然人家塞钱给你了,有什么好不花的?偏要委屈自己!

    世界上,总有很多人觉得自己不幸,却少有人觉得自己是幸运儿。即使他们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但仍会觉得那是他应得的,而非“幸运”。他们都会说:“我的成功并非侥幸。”

    大万生不觉得自己的成功是侥幸的,但他认为大江生的成功的侥幸,他认为大江生一直是个滑头小子,只懂占人便宜。在这个会议上,江碧英就要占人便宜了,他决定进一步加强对自己境外企业的控制,要把与别人合伙搞的连锁酒店私有化。

    大万生对万可珂说:“他是个多么懂得攞着数的人!那个合伙人被他挤走了,挤进了监狱去,他呢,就开开心心地吞掉别人的股份,还打算搞私有化!”

    万可珂努力回忆了一下,这样的事例在万千山的发家史中也不是没有的。但万可珂还是选择同意万千山的说法,义正词严地说:“确实很古惑。”

    “可珂,”万千山语重心长地对万可珂说,“你要跟他学习。”

    “啊?”万可珂愣了愣,一时接不上滑头。

    “滑头,古惑,攞着数。”万千山指了指杂志封面上的江碧英。

    万可珂只好点头,说:“我……我尽量。”

    “但是呢,做生意人,最先是做人。”万千山点燃了雪茄,说,“做人不要感情用事,但也不可无情无义。”

    万可珂心想:这也太难了吧!

    江碧英站在讲台上,比所有人都高一阶,他脸露谦和的笑容,但心里却享受着俯视大家的虚荣。当他看到乔桑梓坐在下面的时候,更加开心。他好像看到以前的自己,他也希望成为乔桑梓的未来。乔桑梓的目光与他对上后,停顿了数秒,并没有立即移开,这对江碧英来说是一种鼓励。他当然希望和乔桑梓的关系能更融洽一些。他看不起江景阳这个二世祖,他也不喜欢江景阳的生母。他觉得自己的希望都寄托在乔桑梓身上了,但他又对乔桑梓充满信心。

    江碧英清清嗓子,开始了自己的演讲,赞扬一下各位员工的奉献,也说了最近公司业绩的增长。之后,他开始大幅地阐述了私有化对公司的各种益处,仿佛私有化是什么灵丹妙药,不吃就要死,吃了就永生。大家都在下面故作认真地听着,好像自己能拿主意一样。

    谁都不能拿主意。

    江碧英拿出来的提议,就没想过会遭到否决。可是,意外却这么出现了。乔桑梓举起手说:“我反对。”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众人纷纷扭过头看这个孤独的否决者。乔桑梓的声音平稳且淡定,好像只是否决午餐的提议而已。江碧英将目光投向了他,乔桑梓如演讲开始时那样,淡淡地与这位两鬓斑白的中年人对望着,眼神里很镇定,没什么感情,也不逃避。

    股东们不禁议论纷纷:Ares不是大江生的儿子吗?怎么儿子拆老爹的台啊?

    无论怎么说都好,江碧英的连锁酒店私有化计划就此流产。评论者都称江碧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股份是他给乔桑梓增持的,可乔桑梓却利用这些股份来反对私有化,实在是讽刺之至。

    122.

    这一举动打乱了江碧英的计划。但是江碧英的心情并没有变得太坏,他还邀请了乔桑梓吃饭。乔桑梓接了电话後,礼貌得体地答:“我乐意去,但我已有约了。”

    江碧英听了,答:“那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吃宵夜啊!”语气十分亲切,根本不像是被儿子搅和大事的父亲姿态。

    乔桑梓默了半秒,才答:“我也不确定要吃到什么时候,也不确定能见你多久。”

    “没关系,”江碧英马上答,“我可以等。”

    “那就这样吧,我到时给你电话。”乔桑梓平静地说。

    江碧英预计自己要等很久,因此自顾自地去餐厅用饭。他走进餐厅的时候,适应们都站成一排,笑着欢迎他,又引他进包厢。包厢宽敞舒适,而且很安静幽雅,江碧英坐下后,侍应递上了餐牌,让他点菜。江碧英说:“按平常那样可以了。”侍应离开包厢后,宽敞的包厢里就只剩下一个头发半白的人了。江碧英背靠着皮椅,看着墙壁上悬着的壁画,壁画里是几个娃娃抱着大条的鲤鱼,快乐的气息扑面而来,好像都能听见孩子的欢声笑语了。江碧英朦朦胧胧的,好像想起乔桑梓小时候的样子,可他奋力摇摇头,才清醒过来——他哪里见过乔桑梓小时候的样子?

    他开了一瓶酒,喝到微醺,侍应问他要不要再吃点什么,他拒绝。他想等乔桑梓来才上这儿的招牌小吃。他感觉自己的年岁确实是长了,消化功能也不是很好了,如果现在吃了小吃,等乔桑梓来的时候,他估计连水都喝不下。

    乔桑梓却很晚才来了,来之前的电话还是他助理打的,并非本人拨的。江碧英对那位助理还是很温和的,也不多问什么。助理感觉江碧英是一位慈祥的长者。

    江碧英坐在皮椅上,看着乔桑梓的眼神,略显几分疲惫。乔桑梓也看出来了,拉开椅子坐下后,说:“你大可不必等我。”

    江碧英笑笑,说:“没什么,现在老人家不用那么多睡眠。”

    乔桑梓对江碧英的老去确实不是无动于衷的。他有几分唏嘘,但却毫无同情。任何人都会老去,老去也并非值得原谅一切的理由。乔桑梓说:“怎么了?”

    江碧英对侍应说:“可以把小吃送上来了。”说着,他对乔桑梓推介说:“这儿的小吃不错,配甜酒非常好吃。”

    乔桑梓说:“嗯。我刚刚已喝了不少酒了。”

    江碧英说:“没关系,我们让人准备度数比较低的。”

    “嗯,”乔桑梓点头,说,“好吧。”

    江碧英说:“刚刚和谁吃饭呢?万生吗?”

    “是的。”乔桑梓并没有隐瞒。

    江碧英笑笑,说:“你反对我这个私有化,万生给你多少好处?”

    “不少。”乔桑梓答。

    江碧英说:“你觉得值得吗?他一直视你为仇敌,而我却一直包容你。”

    “他仇视我,却未能真正伤害我。”乔桑梓说,“100万,你给了他100万?为什么?”

    “他?”江碧英想了想,笑了笑,说,“哦,我醒起了,云恣。”

    “为什么?”

    江碧英说:“我知道瞒不住的。可是,你难道是因为生气才要这样做吗?这未免太感情用事太孩子气了,真不像你呀!”

    乔桑梓说:“我很理智。”

    “你理智?你认为你在对待云恣的问题上很理智吗?”江碧英大感惊讶,“你的自我评价是否有些失准了?”

    “云恣的问题我不想和你谈。”乔桑梓平静地说,“我是说在商场上,我的决定都是理智的,包括今天的。”

    江碧英沉思半晌,说:“你不信任大万生,也不信任我,所以不愿意看我们两方谁占大优势。我们斗得越久,耗得越多,你就越有利,是这个意思吗?”

    乔桑梓说:“作为生意人,我很尊敬你和大万生,我也相信你们这场仗还有很久。”

    “我们现在再风光也是夕阳无限好而已!”江碧英有些激动地说,“我的江山总得要交给别人去继承的。”

    “那我建议你尽早培养继承人了。”乔桑梓站起来,说,“太晚了,我必须回去了。明早还有会议,再会。”

    123.

    任何领域——校园里的年级好,街道小区也好,哪里都好,都是不可能没有圈子的,商界也是如此。今天的盟友可能是明天的敌人,谁也说不准。乔桑梓有一点儿“不结盟”主义,他不搞盟友,也不搞敌人,当然,他有时会做出攻击,有时也会与人合作,通通都只是战略。这些战略,不会影响私交。有些人,结盟的时候称兄道弟,包包揽揽,互相串门子,一起玩妹子,亲得跟什么似的,转身就捅刀子。也有人与你敌对就恨不得你整个小区都停电,喷你全家,这个也没必要。

    江碧英现在盟友众多,这些盟友主要是newmoney,一起打高尔夫,一起品红酒,互相惠赠厚礼——比如什么投其所好的美酒、花瓶之类,礼重情义轻。万千山一并地看轻这些人,也想为难他们,弄得商场乌烟瘴气。

    乔桑梓不知道这场商战会蔓延到什么时候,但他清楚,一时半刻间,他们谁也掐不死对方,这是必然的。江碧英异军突起,万千山树大根深,想必是一番恶战。乔桑梓深感这场恶战的无聊。

    一通电话打来,乔桑梓一看,是警局熟人打来的,马上就接了。

    云恣刚下飞机就立即打车到警局,他不想耽误一时半刻,事实上,他也有种无从安置自己的迷茫。他手里还攒着那些模糊的照片。他一直不敢直视这些照片,可他又认真地思考,如果那盘马路的录像能够欺骗自己,那么这些模糊的照片为何不可以?他的眼睛究竟没那么目光如炬。

    他到了警局后,报了销案。警局的一名警员走来,请云恣坐下,说:“你之前一直到哪里去了?”云恣不知道该说什么,想着自己手里那攒着车祸的录像,但又有一点儿犹豫,纠结是否该拿出来。警员给他递了一杯水,说:“要不要通知你的家人来接你?”

    “我没有家人在HK。”云恣闷闷地答。

    警员笑笑,说:“那你准备好住处了吗?需要帮忙吗?”

    云恣没想到警员这么热心,愣了愣,才一笑,说:“谢谢你。”

    乔桑梓的车在警局门口停下,人风风火火地从车子里跑出来,往警局里钻,脸上浮现出难得的急切神色。熟人摇了摇手,说:“Ares?”

    乔桑梓问:“人呢?”

    熟人耸耸肩说:“走了。”

    乔桑梓皱起眉,说:“你怎么不留住他?”

    “他又没犯事,难道我还要把他扣押羁留?”还真是的,明明是你留不住自己的男人,还赖别人了?

    乔桑梓冷着脸看他一眼,转身就走了,回到车子里,助理问去哪里,他想了想,答:“去简珠的工作室吧。”

    即使是霓虹闪耀的大都市,夜色也有迷离的一面。云恣拖着沉重的行李,钻进了的士,隔着玻璃窗看迷迷蒙蒙的月光。回忆一年前,他一个人拖着行李去富人区,是想还江碧英那100万,不过江家宅第甚严,他连门也进不去,只好黯然离开,却很不幸地遇见了大雨、路伊斯和……江景阳。路伊斯用私人飞机将昏迷的他带离了HK,也算是偷渡吧?

    他打开了行李箱,还是将视频交了出去。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不说对江景阳和路伊斯会带来什么,就是他本人也可能会面临非法偷渡、妨碍司法公正的控诉。即使如此,他的心却变得无比轻松,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谁在乎呢?

    的士在高级公寓门外停下,司机抬头,说:“先生,你住这儿吗?环境不错喔!”

    云恣笑笑,把钞票递了给他。

    云恣默默拖着行李下了车。也许他与乔桑梓之间是隔着很多障碍,之前他们还隔着千山万水呢!他从一个乔桑梓根本不认识的人,成了他的情人,现在却又变回陌路人。他一直告诉自己要平常心,可越是在外漂流就越是无法说服自己。他有一颗不安的心为乔桑梓而鼓噪。既然回到HK了,他就要见乔桑梓一次,无论结果是好是歹。

    他不知道乔桑梓是不是还住这儿。这个小区其实并不是十分高级,最大的好处应该就是环境不错而且离简珠比较近。乔桑梓这几年状况越来越好了,应该住更好的,就算不住豪宅,也该住洋房、高级公寓。保安看见了云恣,先是吃惊,又笑笑说:“诶?果然没死嘛!”

    云恣无奈地说:“我能上去吗?”

    保安说:“其实也没关系啊,不过乔先生还没回家。”

    “是吗?”云恣看了看手表,苦笑说,“这么晚还没回家啊。”

    看来乔桑梓已经变回单身时那个工作狂了。云恣认真地回想一下,单身的时候,乔桑梓是相当不爱家的人,在公司的时间绝对比在家长。商业上的成功能给予乔桑梓很大的满足感,而商场的拼搏感也是宁静的家所不能给予的。说不定单身的状态比较适合乔桑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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