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历史小说 > 妖窕

☆、第五十七章 众里寻他

    另一日,云公子照常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

    眼看已经在这儿住了快半月,自己对过往之事却还是一无所知,空白的虚无让他很没有真实感,好像自己是不存在的。至于昨晚发生的事,他也毫不关心。

    唯一的收获就是,云公子第一次非常明确地认识到,他非常不喜欢被别人碰。

    那,除了‘别人’以外的人又存不存在呢?

    “你怎么又来这儿了?”

    紫漪寻过来:“院子里数来数去就那么几种花儿,你成天看,看不烦啊?”

    云公子很平静:“我在思考。”

    一个傻子在思考自己为什么是傻子么,紫漪心里这么想,嘴上当然不会说出来:“哎,昨晚的事儿你没给其他人说吧?”

    云公子摇头。

    “那就好,这件事解释起来比较复杂,我估计你也听不懂,你就当没有发生过就行了。”紫漪说完又摸出一物递给了云公子,“这颗药你吃了吧,对脑子好。”

    “我今晚有客人。”

    “你怎么知道?”紫漪表示惊异。

    “不是我一有客人你就要送我东西的么。”

    “我哪有那么多闲东西送你!这你倒是一回生二回熟了。”紫漪一跟云公子说话就容易暴躁,但还不忘整理发型,一边理一边解释道,“点名儿要你的客人太多了,李姨晚上把他们都聚了起来,谁砸的银子最多,谁就能一亲芳泽。今晚整座花厅的客人都是为你而来,我怕你脑子不够使才拿药给你吃,你可别忘了吃啊。”

    一个人不够还要来一群人,想到晚上要应付的事云公子就烦,他不喜欢这种被争抢的感觉。紫漪以为他没听见就又提醒了一次,云公子这才随便点了下头算是应了。本来面对如此态度,紫漪是一定要发飙的,他当头牌儿这么久,受不得其他公子半分脸色。

    不过想想药效,他也就暂忍了。

    当晚,花厅果然熙熙攘攘来了不少人。

    华服玉冠的云公子出现在二楼栖凤台时,众人的目光都被吸了过去,台下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李姨笑盈盈地介绍着规则,下面的人还没等她说完就开始喊价了。一山更比一山高,喊到最后,只剩下荷包比腰粗的宽爷傲视群雄。

    “真的没有哪位客官高过宽爷的价了?”李姨抬着嗓子问,“那今晚抱得美人归的赢家可就要定下来了啊。”

    台下徒有一番议论,却无敢高声喊价的。

    宽爷很是得意,摆摆手招来身旁八个小厮在前面开路,自己摆出架子站了起来。

    “既然没人再挑战,那就请宽爷上来吧!”赢家确定,李姨就等着数银子了。

    八个小厮左右护着,宽爷迈开步子登上栖凤台。李姨瞥了一眼一直没什么表情的云公子,这人今天状态不对,李姨不免有点儿担心。宽爷在整条烟柳街都是混出名儿的,不论哪家楼里的老鸨都不想惹他不痛快。

    “这些天跟着紫漪都白学了?客人都来了,还摆什么脸色。”

    云公子本来心情就不好,从昨晚被那什么卫爷扒了衣服开始就一直没好过。

    “我也没求他来看我。”

    之前这绝色美人是最懵懂好骗的,今儿却忽然换了脾气,这么多人看着,万一闹出什么笑话可就亏了。李姨拧起了眉头,低声对他喝道:“你可别现在忽然给我转性子了,宽爷马上就上来了,去给他斟酒道谢!”

    然后,云公子发现自己原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

    “我伺候他,累的是我,还要我感谢他?”

    李姨被顶得一时哑然,回过神来立马拽着云公子的袖边威胁道:“别以为平时我宠着你,你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乖乖听话,否则今晚有你好看!”

    “慕王八都没能整死我,你有什么本事要我好看!”

    比起扒衣服,云公子更不喜欢这种被强迫的感觉,简直是刻到骨髓里的深恶痛绝。

    李姨怪看着他,表情很复杂:“发癔症啊你,说什么胡话呢?”

    云公子被问得一怔,方才一时脱口而出,现在竟也想不起自己所说的到底是谁了。

    正在此时,宽爷已经走了过来:“两位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说给我听听?”

    “哪有什么悄悄话,就是我们家云儿年轻,难免要多交代几句而已。”李姨迅速换上笑脸,又对一旁的小童吩咐,“去,把合欢酒端上来。”

    宽爷盯着云公子看了又看,两眼满是赞叹:“远观如仙,近看…更是不得了啊。”

    直到小童把酒樽端到了二人面前,云公子该无视还仍旧是无视之。眼瞅宽爷已经持起了杯子,李姨暗暗在背后推了推云公子,并用眼神催促他。云公子烦着呢,往那儿一站就是无动于衷。李姨有些尴尬地冲宽爷笑了笑,有点着急。

    比她更急的,是二楼连廊的紫漪。

    死小子这时候闹什么脾气?我等着你喝酒呢!

    药已经吃了,只要再来一口酒就送你上西天,这次你要是还没事儿,你就不是人!

    (他可不就不是么……)

    云公子不耐烦李姨在背后戳他,端起酒杯啥也不说就一口干了。李姨这才算好歹松了口气,笑着给宽爷说着些好话,请他们回厢房。

    宽爷却没喝他的酒,瞅着云公子歪嘴一笑,好不猥琐:“爷就喜欢有点儿小性子的。”

    云公子也瞅了一眼他:“原来你也知道我不想应付你。”

    “勾栏院我逛得多了,情不情愿我还看不出来么?”宽爷晃着酒杯就靠了过去,“说了是合欢酒,你自己一个人喝像什么话。来,这次就跟我共饮一杯。”

    “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就该有自知之明,别来烦我!”

    云公子甩手就打开了杯子,撒了宽爷一袖子的酒。

    在手下面前被弄得没面子,宽爷的脸就挂不住了,不禁露出几分狠色:“老子砸了那么多银子在你身上,说了一亲芳泽,这房门儿都还没进呢你就想让我走?”

    “被你猜中了,慢走不送。”

    “啊呸!还真摆起谱儿了?”宽爷一步冲上来就揪住了云公子了衣襟。

    压抑了半个月的暗火被这个挑衅的动作点燃,云公子想也没想,抓住宽爷的手腕往外一扣,紧接着就把他给甩了出去。八个小厮和李姨都是一愣,任谁也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清瘦俊秀的“公子”,竟然能单手把人高马大的宽爷给甩到围栏上?

    台下本要各自寻乐子的闲人们被这个动静重新吸引了过来,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李姨回神过来,赶忙上前去扶宽爷。作为一个自认为很有地位的嫖客,宽爷会容忍自己被老鸨搀扶?当下拍地而起,暴着青筋就卷土重来了。

    “你他奶奶的活腻歪了!爷今儿要不在这儿扒了你,日后还不被旁人当笑话看!”

    这次那几个小厮反应倒是快,没等下令就围了上来,三四个人一起去按压势单力薄的云公子,宽爷冲过来的时候,云公子的手早就被他们抓在了背后。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台下看热闹的人很开心,李姨左右为难,万一云公子伤了脸她可就赔了。

    然后,紫漪继续很着急。

    那杯酒这小子到底喝没喝啊?你肚子里可是有颗遇酒封喉的毒药呢,你怎么现在还活蹦乱跳的?……这不应该啊!!

    眼看宽爷的咸猪手已经抓在云公子的衣襟上,准备左右开弓一把撕开。云公子也挣了半天,但没能再一次发挥那股他自己也琢磨不透的怪力。台下闲人正昂首期待现场版的活色生香呢,台上那些个人却都忽然顿住了。

    咯咯吱吱的一连串骇人的声响众人都听得真切,可没有人反应过来,那是手骨瞬间碎裂的声音。李姨站得最近看得最清,一声尖叫正式揭开慌乱的序幕。

    她还没有来得及跑,接触到云公子的四个人八只手齐就刷刷地被直接折到了背后,整条手臂扭曲的程度绝非常力能为!几个人就这样被那股看不见的力道控制,连喊疼的机会也不给,你再看时,就已经是四根血肉模糊的麻花儿了。

    整座忘返楼从瞬间的寂静陷入了□,男男女女才不管这诡异的一幕是因为什么,只管争抢着奔向大门逃命。

    而与众人相反,此时门口却进来了一个人。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