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直到被哄着煮了一桌饭菜,夏季荷才知道为什么要去超市。
原来那个她一直觉得冷傲不可亲近的单身人父、她宝贝学生的性感爸爸,竟然是要她到他家帮忙煮饭!
他所谓的请吃饭,竟然是他负责出菜钱,让她到他家帮忙煮晚餐……
这究竟是什么请客的道理啊!
简家是一间四十多坪大的大楼楼中楼,四房两厅两卫两阳台,设计温馨简约,空间宽敞采光明亮,虽然距离蜜桃幼稚园有段距离,但周遭生活机能很好,又有二十四小时的保全,非常适合小家庭居住。
此刻,她就和两父子一起坐在厨房里吃饭,一脸天真无邪的那一个,吃得好快乐好开心,半张小脸都快埋进碗里,而丰姿英挺的那一个,则是姿态优雅的连续吃掉三碗饭,两父子都是一脸满足样,让她想气也气不起来。
就算有种误上贼船的错觉,看他们这么捧场的分上,她也无所谓了。
「荷花老师好好吃喔,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比保母做得还好吃耶则简飞兴奋异常,指看餐桌上的三道菜开心欢笑,眼睛闪亮得像是发现了神秘宝藏。
「你又没吃过,怎么知道我好吃。」夏季荷好笑地把他唯一没点到的洋葱炒蛋,挟了一些放进他的碗里。「不可以挑食。」
看着碗里的洋葱,简飞皱着脸,正想把洋葱挑回去,却被简凡晚了一眼,只好很勉强的握看汤匙,认命的吃掉一条洋葱。
夏季荷抿唇一笑,也帮自己扶了些洋葱炒蛋,谁知简凡却抢先把碗凑到了她面前。
「我的也麻烦,谢谢。」他对着她微微一笑,态度是那样的理所当然,仿佛他也是需要被人照顾的男人,或是……索取她温柔体贴的男人。
她一愣,足足呆滞了三秒钟,才傻傻的把筷尖上的洋葱炒蛋转个方向,放到他碗里。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简凡简直就是让人反应不及,摸不清楚头绪。
若说她当初愿意帮忙煮饭,一半是因为舍不得小飞肚子饿,一半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但她现在愿意帮忙扶菜,纯粹是因为被他骤然改变的个性态度给弄得手足无措。
以前不是小飞的导师,没有太多接触所以不太清楚,可几个小时相处下来,她才发觉他根本就不是那种冷若冰霜的男人。
虽然幻想还是很美好,她却不得不承认,少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亲切微笑的他,反而更容易让人脸红心跳了!
直到现在,她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否则个性态度怎么会突然改变那么大。
「谢谢你帮忙煮饭,你的手艺很好。」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简凡已经再次把碗里的饭菜一扫而空,并优雅的抽起一张卫生纸擦嘴。
「只是一些家常菜而已。」她连忙回神过来,有些面红耳赤的谦虚摇头。
「家常菜才好,我就是喜欢朴实可口的家常菜。」他笑得更深了,话里隐隐有股道不尽说不明的暧昧意味。
握着筷子的右手一抖,她只觉得一整个心配酥、耳麻麻,仿佛被空气中某种无形的电流电了一下。
「我也喜欢门一旁的小飞也举双手赞成,小小脸蛋早已兴奋得通红。
她芳心暗动,看了一眼小的,又看了一眼大的,实在觉得不再淡漠冷酩的他让人很难冷静应对,索性放下碗筷,直接切入正题。
「简先生,请问你想和我谈什么呢?」不行,这顿饭实在来得太诡异了,她还是赶紧把正事办完,快快回家吧。
「也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能不能当小飞的保母?」他也不迁回,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一点也不掩饰自己请她吃这顿饭其实是脚有用意。
虽然小飞升上大桃班后,透过小飞他们可以说话见面的机会终于变多了,但这样还不够,他需要的不只是机会,他更需要一个能够拉近彼此距离的正当理由。
虽然他离过一次婚,对爱情早已失去了信心,但是她却让他那个沉寂许久的心再次悸动了起来。
因为她,让他再次对爱情产生了渴望。
不只是为了小飞,更是为了他自己……为了幸福,他想再试一次!
「啊?」她愣住了。
「荷花老师当保母?好耶,我要!我要」一旁的小飞一听到重点,立刻就高兴得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看到儿子开心助阵,简凡打铁趁热的继续说:「我工作很忙,需要有人帮我照顾小飞,你愿意吗?」
「荷花老师,说你愿意,说你愿意。」小飞跑了过来,一股脑的爬上她身边的椅子,热情地摇着她的手。「这样爸爸就不用再找保母,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家、一起吃饭、一起洗澡,等爸爸回来再送你回家。」他开心极了,从来没想过可以请荷花老师到家里陪他。
除了在学校,他还可以和荷花老师一起在家里,真是太好了。
爸爸真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了!
面对简凡突如其来的要求,以及小飞兴奋过头的反应,夏季荷只觉得脑袋忽然一片空白,像是有条最重要的线路,被人突然扯断,然而眼前的男人却继续道。
「我知道你工作很辛苦,也知道让你兼两份工作很强人所难,但是小飞实在需要人照顾,我一直找不到适合的接替人选,我看小飞很喜欢你,才会提出这个要求。」他把左右手优雅的交叠在桌面上,然而上半身微微前倾,却泄漏出他的心急和迫切。「放学后你只要带小飞回家,陪他一起吃饭,直到我下班回——」
「等一下」她慌乱的打断他。「这件事太突然了,我实在不能……我是说我觉得……觉得必须好好思考一下。」其实她应该马上拒绝的,但是看着小飞开心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拒绝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好吧,那你一边思考一边吃饭,待会儿我再来帮忙收拾洗碗。」他非常通情理的点点头。「小飞,先回房间写功课,让荷花老师好好想一想。」
「可是……」小飞舍不得离开,依旧赖在椅子上,抱着夏李荷的右手臂。「荷花老师,你答应好不好,我想和你在一起。」他百般撒娇,那黑白分明的湿润眼眸写满希冀,实在令人舍不得让他失望。
她左右为难,一来是措手不及,二来觉得自己好像又被骗了。
他大方的让她考虑,却只给她一顿饭的时间,那如果她不答应,他是不是就不打算放她回家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似乎不小心踏入了某场阴谋,而这阴谋就是他安排好的。
「小飞,去写功课。」简凡再次下达指示,语气不凶,却也不容人拂逆。
简飞还想说些什么,但碍于父威,不得不可怜兮兮的滑下椅子,拿着自己放在客厅的书包走进卧房。
虽然在学校看不出来,但是小飞似乎很听从简凡的话。
夏季荷眨眨眼,看着小飞依依不舍的频频回头,最后还是背起书包走上二楼,接看她转过头,却发现简凡还坐在位子上,神情姿态不变,一副还打算跟她聊其他事的模样,她的心跳不禁微微加快,对突如其来的独处觉得忐忑不安。
他们只有在学校见过面,身边永远有一群小萝卜头,从不曾独处,而且还是这么安静的场面,又是在他家……
「简先生,请问你还有其他事想说吗?」她觉得好尴尬。
「没有。」他微微一笑,笑得既优雅又迷人,仿佛天生就是爱笑的人。
「既然如此,如果你有其他事尽管去忙吧,我先把这里收拾收拾。」他这样看着她,她很难吃得下饭耶。
「不急,我今天正好没什么事要忙,你慢慢吃,我就在这里陪你。」他完全不打算让她称心如意,好不容易他才有这个与她在校外的独处机会,当然不可能会因此错过了。
她的脸上滑下三条黑线,觉得他根本是在玩她了。
一顿饭跑到他家来吃,她已经觉得很不妥了,现在他又提出那样的要求,更让她为难,虽然学校并没有禁止老师私下兼差,小飞又是乖小孩,她若是想多赚点钱,这份兼职是很好的机会,但问题就出在他身上。
虽说她一向有自知之明,但他随便一笑,她就会忍不住的脸红心跳,接触机会多了,她就怕她的理智足够,自制力却不够,将来让彼此立场尴尬。
她想了想,干脆把话挑明了说。
「简先生,关于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虽然小飞一定会很失望,但她实在没有办法。
「为什么?」
「这样太累了,我希望有充足的私人空间和时间,如果你临时找不到保母,我可以先帮忙几天,顺便帮你问问看我幼保科的同学们,愿不愿意接下这份工作。」她没办法说出真心话,只好选了一个最合理又适合的理由。
「但是小飞只愿意亲近你。」
她笑着摇头,正想说自己的那几个同学也都很不错时,他又接着说道一
「我也是。」
是的,这么多人当中,就只有她让他觉得心动渴望。
他的身边多得是女人,内衣女模、设计师同事、厂商、工厂女员工……环肥燕瘦、热情合蓄的都有,但就只有她与众不同。
只有她,总是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她,想再多认识她一点,甚至和她再相处久一点··…而事实上,他也的确开始这么做了。
「你也是什么?」她困惑反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合笑看着她。
看着他那有些莫测高深的笑容,一开始她还等着他的回答,脑袋却慢半拍的领悟出那句话的涵义,不禁瞬间脸红了起来。
她半是错愕半是古怪地瞪着他,一时竟不知该怎么继续接话。
刚刚……他是在开玩笑的吧?
仿佛没有看到她脸上的羞红,他神情自若地继续说道:「我相信你的同学们都是专业人士,但是小飞的个性你了解,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硬是塞给他就会想尽办法赶跑,我已经换过十一名保母,实在不想一、两个月后又要重新找人。」叹气的同时,他也顺手解开脖子上的领带,将领带随手搁到餐桌上。
他的动作相当自然,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人觉得性感又有魅力,一下子就把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小飞很喜欢你,我认为你才是最好的人选。」
他做出结论,然后往后懒懒的靠到椅背上,对着她佣懒一笑,这才让她猛然回神。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小脸更烫,不禁连忙轻咳一声,端坐起身体。
要死了,她都还没答应接下保母一职,光是看他解开领带就失神成这样,要是以后和他相处的机会多了,那还得了?
不行不行,为了不让自已坠入没有希望的迷恋,这件事她绝不能答应!
「简先生,我那些幼保科的同学其实都很优秀的,要不然还有更资深的学姊,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小飞喜欢的。」
见她始终不肯答应,他不禁微微挑眉。「你真的不考虑?」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答应。」她勉强压抑那急促的心跳,和一种她无法控制的动摇,强迫自己拒绝。
「好吧,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他叹了口气,故意露出非常失望的样子。
见状,夏季荷心里立刻也难过了起来,她当然知道单亲爸爸有多辛苦,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能帮到他,但是……
但是她真的很怕以后距离近了,相处机会多了,她会把持不住自己的心。
她宁愿站在某条界线后方喜欢一个人,也不愿放任自己的心跨过那条线,然后把一切都搞砸了,让彼此往后见面都尴尬。
「我真的很抱歉,那……我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了。」深怕自己会后悔,更怕自己会因为舍不得他失望而冲动的答应这件事,她只好迅速重起身边的包包,想快点离开。
「雨还在下,等你吃饱饭,小飞写宪功课,我再送你回去吧。」指着她面前的饭碗,在她站起身之前,他迅速做出结论,甚至顺手挟了一些菜到她
碗里。
看着他极其自然的帮忙扶菜,她既尴尬又无措,却再也说不出想要马上离开的话,只好乖乖捧起碗筷,在他的注视下,一口一口的把晚饭吃完。
晚上八点多,一栋老旧公寓被围上了黄色封锁线,狭窄的巷道内外挤满了救护车和消防车,顾不得还在下雨,围观民众里个个拿着雨伞、穿着雨衣,把巷道外的大马路挤得水泄不通。
当简凡开着车子被阻档在远处的马路口时,坐在副驾驶座的夏季荷马上就兴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顾不得开口感谢简凡开车载她回家,她拿起包包就往车外冲。
她一口气往前跑了好几公尺,连忙抓住其中一名围观的民众,劈头就问——
「请问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消防车?」
「瓦斯气爆了则被抓住的是一名住在附近的欧巴桑,八卦的跟她分享眼前的悲剧事件。「半个小时前,那栋六百号的四楼公寓里有人引爆瓦斯自杀,整层四楼被炸得面目全非,还波及附近好几栋公寓,现场可惨了,听说不但有人受伤,还有人死了,现在正在抢救呢门
六百号?四楼?
那不是她所租赁的公寓吗?
夏季荷脑袋瞬间一空,脚下一个踉跄,却在瞬间被一只手臂扶住。
她回头一看,才发现扶住她的竟是简凡。
因为小飞在路上就睡着了,他只好把他一起抱下车,赶来她身边。
也亏小飞睡得熟,这样乱七八糟、人山人海的场面竟然都没能吵醒他,但是为了追上她,简凡竟然连伞都没撑,雨丝不断落下,很快就把他和小飞给淋湿了。
他单手抱着小飞,单手扶看她,一双眼睛却是盯看巷子里的场面,不需要多问,围观民众的窃窃私语就已迅速的为他带来大量的讯息。
他微微皱起眉头,觉得现场实在太过凌乱,深怕还会有消防车进出,因此立刻把她带到路边的角落,远离人群。
「发生气爆的,是你的公寓吗?」
夏季荷抬头茫然地看看他,虚弱点头,脑中还是一片空白。
瓦斯气爆?受伤?死人?这些事怎么会……怎么会发生?
不用说,她的房间一定毁了,她的包包、衣服、被子、桌子、存摺……所有放在屋子里的东西都毁了。
扶在她背后的大手蓦地一震,接着紧紧的搂紧她。
「还好。」这句话说得很沉重,却也铿锵有力。
她还是茫茫然地看向他。
「还好今天你没有回家,一直都待在我家。」他将她搂得死紧,简直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假如今天自己没有准时下班,丁段如他没有拐她回家吃饭,假如他没有坚持等她吃完饭再送她回来,她究竟会……
他想都不敢想!
差点失去她的恐惧,让他瞬间忘了保持应有的距离,只能顺从本能的将她圈搂得更紧。
夏季荷原本还是茫然,直到听见他这么一说,才忍不住吓白一张脸,瞬间开始发抖。
是啊,如果今天她没有去他家,或是应该说如果小飞今夭没有闯祸,她根本就躲不过这场劫难,但是……但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明明今早醒来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一夕之间就变这样了?
今天早上,隔壁的情侣房客一如往常的又吵架了,而且吵得比往常都还要凶,她本来想出去劝架,却又怕弄巧成拙,难道是他们……
不,不会的。
她摇摇头,不愿这么猜想,但又想不出其他可能。
那间旧公寓她住了快五年,是最资深的房客,其他房客总是换了又换,社会背景都很复杂,新搬来半年的那对情侣更是吵吵闹闹,经常吵得她不得安宁,但是因为房租便宜又距离幼稚园不远,她才始终没有考虑搬家,没想到……
一时间,她觉得既后悔又恐俱,后悔自己不应该太过明哲保身,如果她愿意出面一次,劝劝架,或是今天早上多留心点,那么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走吧。」为了让小飞睡得更安稳,简凡将他换到另一只手上抱着,接看伸手握住她。
她抬头一愣。「去哪里?」
「回家,今晚你就住我家。」他理所当然的回答,并拉着她往车子的方向走,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淋雨,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恐惧。
她又是一愣,本能就想开口反驳,但是话才滚到舌尖,她就没了声音。
她原本就是个孤儿,求学时期始终半工半读,好不容易成为幼稚园老师后,也总是在外头租房子,根本没有所谓的家。
如今公寓毁了,她自然没地方住了,不只如此,等到救灾完毕后天晓得她的东西还能剩下多少,幸运的话她或许还能找到几样有用的东西,但前提得是那栋公寓没有被封锁,而她也走得进去。
如今正下着雨,除非她愿意搭着计程车去买衣服,再花钱找旅馆,否则她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就算她想到同事家借住,事发突然,她也不能冒失的上门打扰。
没想到才一顿晚饭的时间,她竟然就这么失去唯一的栖身之所,甚至沦落到无处可去的地步……
「我的车子可能会档到救护车进出,走吧。」没有给她太多考虑的空间,他牵着她加快脚步离开。
雨丝不停落下,黑压压的天空让她的心情更加沉重。
这个突发意外打得她措手不及,更让她的内心惶惶不安,虽然她待过育幼院,虽然她很早就踏入社会,凡事总是小心谨慎,早已被磨练得独立坚强,却从来没有遇过这种事。
她从来没有想过,意外随时会带着死亡夺走她的命。
如果她没有乖乖吃完那碗饭,或是提早回来,那么现在她可能早就没命了。
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滋味不禁让她胆寒,更让她失去所有的安全感,今天晚上她不想独自一个人,她需要明亮温暖一点的地方,更需要有人陪。
「简先生,谢谢你……」她低下头,任由他牵看往前走,从来没有这么庆幸小飞今天闯了祸,更从来没有这么庆幸,此时此刻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他如果换作是其他家长帮她躲过劫难,她或许也感谢,但绝对不会这么庆幸,不是因为只对他有好感,而是因为他握着她的手是这样的坚定有力。
而是因为他不顾雨丝,就急忙忙的抱着小飞来到她身边。
而是因为他没有迟疑的,就把她带回到他身边。
在她的恐惧爆发之前,他就已经伸手将她拉到了身边,他就像一处广阔而安全的海港,停泊了她的不安,平缓了外头的大风大浪。
他让她觉得安心,她没有办法否认,现在的她,非常的需要他。
原来那个她一直觉得冷傲不可亲近的单身人父、她宝贝学生的性感爸爸,竟然是要她到他家帮忙煮饭!
他所谓的请吃饭,竟然是他负责出菜钱,让她到他家帮忙煮晚餐……
这究竟是什么请客的道理啊!
简家是一间四十多坪大的大楼楼中楼,四房两厅两卫两阳台,设计温馨简约,空间宽敞采光明亮,虽然距离蜜桃幼稚园有段距离,但周遭生活机能很好,又有二十四小时的保全,非常适合小家庭居住。
此刻,她就和两父子一起坐在厨房里吃饭,一脸天真无邪的那一个,吃得好快乐好开心,半张小脸都快埋进碗里,而丰姿英挺的那一个,则是姿态优雅的连续吃掉三碗饭,两父子都是一脸满足样,让她想气也气不起来。
就算有种误上贼船的错觉,看他们这么捧场的分上,她也无所谓了。
「荷花老师好好吃喔,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比保母做得还好吃耶则简飞兴奋异常,指看餐桌上的三道菜开心欢笑,眼睛闪亮得像是发现了神秘宝藏。
「你又没吃过,怎么知道我好吃。」夏季荷好笑地把他唯一没点到的洋葱炒蛋,挟了一些放进他的碗里。「不可以挑食。」
看着碗里的洋葱,简飞皱着脸,正想把洋葱挑回去,却被简凡晚了一眼,只好很勉强的握看汤匙,认命的吃掉一条洋葱。
夏季荷抿唇一笑,也帮自己扶了些洋葱炒蛋,谁知简凡却抢先把碗凑到了她面前。
「我的也麻烦,谢谢。」他对着她微微一笑,态度是那样的理所当然,仿佛他也是需要被人照顾的男人,或是……索取她温柔体贴的男人。
她一愣,足足呆滞了三秒钟,才傻傻的把筷尖上的洋葱炒蛋转个方向,放到他碗里。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简凡简直就是让人反应不及,摸不清楚头绪。
若说她当初愿意帮忙煮饭,一半是因为舍不得小飞肚子饿,一半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但她现在愿意帮忙扶菜,纯粹是因为被他骤然改变的个性态度给弄得手足无措。
以前不是小飞的导师,没有太多接触所以不太清楚,可几个小时相处下来,她才发觉他根本就不是那种冷若冰霜的男人。
虽然幻想还是很美好,她却不得不承认,少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亲切微笑的他,反而更容易让人脸红心跳了!
直到现在,她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否则个性态度怎么会突然改变那么大。
「谢谢你帮忙煮饭,你的手艺很好。」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简凡已经再次把碗里的饭菜一扫而空,并优雅的抽起一张卫生纸擦嘴。
「只是一些家常菜而已。」她连忙回神过来,有些面红耳赤的谦虚摇头。
「家常菜才好,我就是喜欢朴实可口的家常菜。」他笑得更深了,话里隐隐有股道不尽说不明的暧昧意味。
握着筷子的右手一抖,她只觉得一整个心配酥、耳麻麻,仿佛被空气中某种无形的电流电了一下。
「我也喜欢门一旁的小飞也举双手赞成,小小脸蛋早已兴奋得通红。
她芳心暗动,看了一眼小的,又看了一眼大的,实在觉得不再淡漠冷酩的他让人很难冷静应对,索性放下碗筷,直接切入正题。
「简先生,请问你想和我谈什么呢?」不行,这顿饭实在来得太诡异了,她还是赶紧把正事办完,快快回家吧。
「也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能不能当小飞的保母?」他也不迁回,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一点也不掩饰自己请她吃这顿饭其实是脚有用意。
虽然小飞升上大桃班后,透过小飞他们可以说话见面的机会终于变多了,但这样还不够,他需要的不只是机会,他更需要一个能够拉近彼此距离的正当理由。
虽然他离过一次婚,对爱情早已失去了信心,但是她却让他那个沉寂许久的心再次悸动了起来。
因为她,让他再次对爱情产生了渴望。
不只是为了小飞,更是为了他自己……为了幸福,他想再试一次!
「啊?」她愣住了。
「荷花老师当保母?好耶,我要!我要」一旁的小飞一听到重点,立刻就高兴得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看到儿子开心助阵,简凡打铁趁热的继续说:「我工作很忙,需要有人帮我照顾小飞,你愿意吗?」
「荷花老师,说你愿意,说你愿意。」小飞跑了过来,一股脑的爬上她身边的椅子,热情地摇着她的手。「这样爸爸就不用再找保母,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家、一起吃饭、一起洗澡,等爸爸回来再送你回家。」他开心极了,从来没想过可以请荷花老师到家里陪他。
除了在学校,他还可以和荷花老师一起在家里,真是太好了。
爸爸真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了!
面对简凡突如其来的要求,以及小飞兴奋过头的反应,夏季荷只觉得脑袋忽然一片空白,像是有条最重要的线路,被人突然扯断,然而眼前的男人却继续道。
「我知道你工作很辛苦,也知道让你兼两份工作很强人所难,但是小飞实在需要人照顾,我一直找不到适合的接替人选,我看小飞很喜欢你,才会提出这个要求。」他把左右手优雅的交叠在桌面上,然而上半身微微前倾,却泄漏出他的心急和迫切。「放学后你只要带小飞回家,陪他一起吃饭,直到我下班回——」
「等一下」她慌乱的打断他。「这件事太突然了,我实在不能……我是说我觉得……觉得必须好好思考一下。」其实她应该马上拒绝的,但是看着小飞开心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拒绝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好吧,那你一边思考一边吃饭,待会儿我再来帮忙收拾洗碗。」他非常通情理的点点头。「小飞,先回房间写功课,让荷花老师好好想一想。」
「可是……」小飞舍不得离开,依旧赖在椅子上,抱着夏李荷的右手臂。「荷花老师,你答应好不好,我想和你在一起。」他百般撒娇,那黑白分明的湿润眼眸写满希冀,实在令人舍不得让他失望。
她左右为难,一来是措手不及,二来觉得自己好像又被骗了。
他大方的让她考虑,却只给她一顿饭的时间,那如果她不答应,他是不是就不打算放她回家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似乎不小心踏入了某场阴谋,而这阴谋就是他安排好的。
「小飞,去写功课。」简凡再次下达指示,语气不凶,却也不容人拂逆。
简飞还想说些什么,但碍于父威,不得不可怜兮兮的滑下椅子,拿着自己放在客厅的书包走进卧房。
虽然在学校看不出来,但是小飞似乎很听从简凡的话。
夏季荷眨眨眼,看着小飞依依不舍的频频回头,最后还是背起书包走上二楼,接看她转过头,却发现简凡还坐在位子上,神情姿态不变,一副还打算跟她聊其他事的模样,她的心跳不禁微微加快,对突如其来的独处觉得忐忑不安。
他们只有在学校见过面,身边永远有一群小萝卜头,从不曾独处,而且还是这么安静的场面,又是在他家……
「简先生,请问你还有其他事想说吗?」她觉得好尴尬。
「没有。」他微微一笑,笑得既优雅又迷人,仿佛天生就是爱笑的人。
「既然如此,如果你有其他事尽管去忙吧,我先把这里收拾收拾。」他这样看着她,她很难吃得下饭耶。
「不急,我今天正好没什么事要忙,你慢慢吃,我就在这里陪你。」他完全不打算让她称心如意,好不容易他才有这个与她在校外的独处机会,当然不可能会因此错过了。
她的脸上滑下三条黑线,觉得他根本是在玩她了。
一顿饭跑到他家来吃,她已经觉得很不妥了,现在他又提出那样的要求,更让她为难,虽然学校并没有禁止老师私下兼差,小飞又是乖小孩,她若是想多赚点钱,这份兼职是很好的机会,但问题就出在他身上。
虽说她一向有自知之明,但他随便一笑,她就会忍不住的脸红心跳,接触机会多了,她就怕她的理智足够,自制力却不够,将来让彼此立场尴尬。
她想了想,干脆把话挑明了说。
「简先生,关于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虽然小飞一定会很失望,但她实在没有办法。
「为什么?」
「这样太累了,我希望有充足的私人空间和时间,如果你临时找不到保母,我可以先帮忙几天,顺便帮你问问看我幼保科的同学们,愿不愿意接下这份工作。」她没办法说出真心话,只好选了一个最合理又适合的理由。
「但是小飞只愿意亲近你。」
她笑着摇头,正想说自己的那几个同学也都很不错时,他又接着说道一
「我也是。」
是的,这么多人当中,就只有她让他觉得心动渴望。
他的身边多得是女人,内衣女模、设计师同事、厂商、工厂女员工……环肥燕瘦、热情合蓄的都有,但就只有她与众不同。
只有她,总是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她,想再多认识她一点,甚至和她再相处久一点··…而事实上,他也的确开始这么做了。
「你也是什么?」她困惑反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合笑看着她。
看着他那有些莫测高深的笑容,一开始她还等着他的回答,脑袋却慢半拍的领悟出那句话的涵义,不禁瞬间脸红了起来。
她半是错愕半是古怪地瞪着他,一时竟不知该怎么继续接话。
刚刚……他是在开玩笑的吧?
仿佛没有看到她脸上的羞红,他神情自若地继续说道:「我相信你的同学们都是专业人士,但是小飞的个性你了解,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硬是塞给他就会想尽办法赶跑,我已经换过十一名保母,实在不想一、两个月后又要重新找人。」叹气的同时,他也顺手解开脖子上的领带,将领带随手搁到餐桌上。
他的动作相当自然,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人觉得性感又有魅力,一下子就把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小飞很喜欢你,我认为你才是最好的人选。」
他做出结论,然后往后懒懒的靠到椅背上,对着她佣懒一笑,这才让她猛然回神。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小脸更烫,不禁连忙轻咳一声,端坐起身体。
要死了,她都还没答应接下保母一职,光是看他解开领带就失神成这样,要是以后和他相处的机会多了,那还得了?
不行不行,为了不让自已坠入没有希望的迷恋,这件事她绝不能答应!
「简先生,我那些幼保科的同学其实都很优秀的,要不然还有更资深的学姊,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小飞喜欢的。」
见她始终不肯答应,他不禁微微挑眉。「你真的不考虑?」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答应。」她勉强压抑那急促的心跳,和一种她无法控制的动摇,强迫自己拒绝。
「好吧,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他叹了口气,故意露出非常失望的样子。
见状,夏季荷心里立刻也难过了起来,她当然知道单亲爸爸有多辛苦,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能帮到他,但是……
但是她真的很怕以后距离近了,相处机会多了,她会把持不住自己的心。
她宁愿站在某条界线后方喜欢一个人,也不愿放任自己的心跨过那条线,然后把一切都搞砸了,让彼此往后见面都尴尬。
「我真的很抱歉,那……我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了。」深怕自己会后悔,更怕自己会因为舍不得他失望而冲动的答应这件事,她只好迅速重起身边的包包,想快点离开。
「雨还在下,等你吃饱饭,小飞写宪功课,我再送你回去吧。」指着她面前的饭碗,在她站起身之前,他迅速做出结论,甚至顺手挟了一些菜到她
碗里。
看着他极其自然的帮忙扶菜,她既尴尬又无措,却再也说不出想要马上离开的话,只好乖乖捧起碗筷,在他的注视下,一口一口的把晚饭吃完。
晚上八点多,一栋老旧公寓被围上了黄色封锁线,狭窄的巷道内外挤满了救护车和消防车,顾不得还在下雨,围观民众里个个拿着雨伞、穿着雨衣,把巷道外的大马路挤得水泄不通。
当简凡开着车子被阻档在远处的马路口时,坐在副驾驶座的夏季荷马上就兴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顾不得开口感谢简凡开车载她回家,她拿起包包就往车外冲。
她一口气往前跑了好几公尺,连忙抓住其中一名围观的民众,劈头就问——
「请问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消防车?」
「瓦斯气爆了则被抓住的是一名住在附近的欧巴桑,八卦的跟她分享眼前的悲剧事件。「半个小时前,那栋六百号的四楼公寓里有人引爆瓦斯自杀,整层四楼被炸得面目全非,还波及附近好几栋公寓,现场可惨了,听说不但有人受伤,还有人死了,现在正在抢救呢门
六百号?四楼?
那不是她所租赁的公寓吗?
夏季荷脑袋瞬间一空,脚下一个踉跄,却在瞬间被一只手臂扶住。
她回头一看,才发现扶住她的竟是简凡。
因为小飞在路上就睡着了,他只好把他一起抱下车,赶来她身边。
也亏小飞睡得熟,这样乱七八糟、人山人海的场面竟然都没能吵醒他,但是为了追上她,简凡竟然连伞都没撑,雨丝不断落下,很快就把他和小飞给淋湿了。
他单手抱着小飞,单手扶看她,一双眼睛却是盯看巷子里的场面,不需要多问,围观民众的窃窃私语就已迅速的为他带来大量的讯息。
他微微皱起眉头,觉得现场实在太过凌乱,深怕还会有消防车进出,因此立刻把她带到路边的角落,远离人群。
「发生气爆的,是你的公寓吗?」
夏季荷抬头茫然地看看他,虚弱点头,脑中还是一片空白。
瓦斯气爆?受伤?死人?这些事怎么会……怎么会发生?
不用说,她的房间一定毁了,她的包包、衣服、被子、桌子、存摺……所有放在屋子里的东西都毁了。
扶在她背后的大手蓦地一震,接着紧紧的搂紧她。
「还好。」这句话说得很沉重,却也铿锵有力。
她还是茫茫然地看向他。
「还好今天你没有回家,一直都待在我家。」他将她搂得死紧,简直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假如今天自己没有准时下班,丁段如他没有拐她回家吃饭,假如他没有坚持等她吃完饭再送她回来,她究竟会……
他想都不敢想!
差点失去她的恐惧,让他瞬间忘了保持应有的距离,只能顺从本能的将她圈搂得更紧。
夏季荷原本还是茫然,直到听见他这么一说,才忍不住吓白一张脸,瞬间开始发抖。
是啊,如果今天她没有去他家,或是应该说如果小飞今夭没有闯祸,她根本就躲不过这场劫难,但是……但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明明今早醒来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一夕之间就变这样了?
今天早上,隔壁的情侣房客一如往常的又吵架了,而且吵得比往常都还要凶,她本来想出去劝架,却又怕弄巧成拙,难道是他们……
不,不会的。
她摇摇头,不愿这么猜想,但又想不出其他可能。
那间旧公寓她住了快五年,是最资深的房客,其他房客总是换了又换,社会背景都很复杂,新搬来半年的那对情侣更是吵吵闹闹,经常吵得她不得安宁,但是因为房租便宜又距离幼稚园不远,她才始终没有考虑搬家,没想到……
一时间,她觉得既后悔又恐俱,后悔自己不应该太过明哲保身,如果她愿意出面一次,劝劝架,或是今天早上多留心点,那么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走吧。」为了让小飞睡得更安稳,简凡将他换到另一只手上抱着,接看伸手握住她。
她抬头一愣。「去哪里?」
「回家,今晚你就住我家。」他理所当然的回答,并拉着她往车子的方向走,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淋雨,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恐惧。
她又是一愣,本能就想开口反驳,但是话才滚到舌尖,她就没了声音。
她原本就是个孤儿,求学时期始终半工半读,好不容易成为幼稚园老师后,也总是在外头租房子,根本没有所谓的家。
如今公寓毁了,她自然没地方住了,不只如此,等到救灾完毕后天晓得她的东西还能剩下多少,幸运的话她或许还能找到几样有用的东西,但前提得是那栋公寓没有被封锁,而她也走得进去。
如今正下着雨,除非她愿意搭着计程车去买衣服,再花钱找旅馆,否则她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就算她想到同事家借住,事发突然,她也不能冒失的上门打扰。
没想到才一顿晚饭的时间,她竟然就这么失去唯一的栖身之所,甚至沦落到无处可去的地步……
「我的车子可能会档到救护车进出,走吧。」没有给她太多考虑的空间,他牵着她加快脚步离开。
雨丝不停落下,黑压压的天空让她的心情更加沉重。
这个突发意外打得她措手不及,更让她的内心惶惶不安,虽然她待过育幼院,虽然她很早就踏入社会,凡事总是小心谨慎,早已被磨练得独立坚强,却从来没有遇过这种事。
她从来没有想过,意外随时会带着死亡夺走她的命。
如果她没有乖乖吃完那碗饭,或是提早回来,那么现在她可能早就没命了。
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滋味不禁让她胆寒,更让她失去所有的安全感,今天晚上她不想独自一个人,她需要明亮温暖一点的地方,更需要有人陪。
「简先生,谢谢你……」她低下头,任由他牵看往前走,从来没有这么庆幸小飞今天闯了祸,更从来没有这么庆幸,此时此刻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他如果换作是其他家长帮她躲过劫难,她或许也感谢,但绝对不会这么庆幸,不是因为只对他有好感,而是因为他握着她的手是这样的坚定有力。
而是因为他不顾雨丝,就急忙忙的抱着小飞来到她身边。
而是因为他没有迟疑的,就把她带回到他身边。
在她的恐惧爆发之前,他就已经伸手将她拉到了身边,他就像一处广阔而安全的海港,停泊了她的不安,平缓了外头的大风大浪。
他让她觉得安心,她没有办法否认,现在的她,非常的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