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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风(现代生子)59

    一夜风狂,吹落黄叶无数。

    等到天光大亮再看枝头,那些落叶乔木已经光秃秃只剩下剑戟般的躯干,斜斜的指向天空,透著一股冬的苍茫与萧瑟。

    “再睡一会儿吧。昨天晚上刮风,吵得你没睡好吧?”年轻男人说著这样的话,却离开了温暖的被窝,把自己空下来的地方压实,免得漏了空气进去,回头问依旧躺著的男人,“你早上想吃什麽?”

    男人背对著他,低低的唔了一声,却没吭声。

    年轻男人有些无措的僵在那里,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又问,“喝粥好不好?”

    沈默了一会儿,男人才吐出不甚心甘情愿的两个字,“随便。”

    墨黑的眼眸滞了一滞,年轻男人出去了。

    推开门,才发现这地方出乎意料的大。并不是实际面积有多大,而是房间设计得非常好,尽量避免了那些繁复而花哨的设计,才显得宽大而舒适。

    地上全部是防滑地板,所有家具的边角全部设计成圆形,松软而舒适的宽大沙发,简约而实用的家居摆设,最大限度的减少了意外造成的伤害,正是尉迟临风推行无障碍家居的典范。

    而现在他们所住的,并不是之前隐匿形迹的高楼,也不是江意租来的房子。这是一所小巧的独立宅院,位於远离市区的郊外,某个受红门庇护的修道院後面。

    四周种著大片林木,极是安宁又隐蔽。

    那也因为隐蔽,也显得格外安静,有任何一点小小的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象是昨晚的风,还有,现在厨房里叮叮梆梆,跟打架似的声音。

    江意无奈的睁开酸涩的眼,慢慢下了床。因为只穿著贴身的睡衣,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腰腹部已经不正常的隆起。

    从上次意外“走失”回来已经快两个月了,肚子里的宝宝早就开始拳打脚踢,而且这孩子完全没有时间观念,只要高兴了,就不分黑白的在里头瞎扑腾一气。

    江意当然不会生宝宝的气,只是睡觉就继之前的呕吐後,成了另一件让他无比辛苦的事情。

    平时还好,昨晚一刮风,听窗外树枝吹得劈里啪啦,呼呼作响,江意就怎麽也睡不著了,听著身边年轻男人平稳好眠的呼吸就越发的来气。早上好不容易盼到风停了,他想睡一会子,那小子又在外面捣乱了。

    忿忿的怨念著,但江意还是好好的给自己穿上厚厚的家居服,洗漱干净,这才习惯性的把手搭在肚子上,略带些鸭子步,摇摇摆摆去了厨房。

    见他出来,年轻男人瞬间回眸,脸上有些不太自在。

    那双挥舞起飞镖来可以出神入化的手依旧高举著把菜刀,可那不协调的感觉却象是关公拿著最新款的手机,完全无用武之地。

    砧板上又是想当然的一塌糊涂,江意已经无力抱怨什麽,只是默默的挽起袖子,从男人手上把菜刀接过,看了一会儿被他糟蹋得乱七八糟的原材料,开始化腐朽为神奇。

    尉迟临风识趣的退出去了,可是回到房间除了把被子摊开散热,实在是无事可做。其实他也不想这样,可有些事真的不是人愿意努力就做得来的。

    十五分锺不到,厨房里终於飘出好闻的食物香气。

    “吃饭。”江意喊了一声,年轻男人蹩手蹩脚的出来了,从前总是理所当然坐下的餐桌,现在却象是他越不过的一道坎,尽情嘲笑著他的无能。

    江意微微叹息著,将一盘煎得香喷喷的鸡蛋饼放下,“你去把粥添了。”

    “好!”年轻男人总算是找著点事做了,急忙冲进厨房。揭开锅盖,里面已经不是他怎麽也熬不好的白粥,而是一锅散发著丰富食材迷人香气的八宝粥。

    墨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尴尬,其实他真的不是不努力,可不管怎麽努力,厨房里的所有东西都好象在跟他过不去。

    明明是同样的东西,在江意手上就很听话的呈现出该有的状态,而在他手里,就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年轻男人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他和厨房的八字相克?

    添了两碗粥,先送到江意面前,然後才是自己的。

    吃了几口,江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想起身。

    尉迟临风急忙站起,“要拿什麽,我去拿!”

    江意淡淡一笑,“那你去把坛子里的酸黄瓜挟些出来,配粥和饼子正好。”

    尉迟临风点头,那道菜他也爱吃,是江意亲手腌的,酸辣爽口,很是下饭,只是眼下顾忌著孕夫,他都不敢放开来吃,只偶尔在他想吃的时候顺便尝几根而已。

    也许是觉得这样一大早就沈闷的气氛对宝宝不好,江意终於大人不计小人过,主动开口闲聊,“说来真要谢谢你舅舅,一直给我们寄这些新鲜菜来。”

    尉迟临风听得心头一松,极力附合,“舅舅他是嘴硬心软,别看他表面上好象很凶,其实心里还是很关心人的。”

    江意喝了口粥,唔地应了一声才咬一口鸡蛋饼道,“人家都说外甥象舅,你和你舅舅的五官虽然不太象,但从背影看,那个味道还真有几分相似。”

    “是吗?”尉迟临风已经端著碟黄瓜出来了,江意刚夹了一筷,突然注意到他手上的筷子还是之前吃饭用的,顿时变了脸色,但仍抱著一线希望道,“你换了干净筷子才去挟的吧?”

    墨黑眼睛又是一滞,江意头疼的抚额,“快把那坛黄瓜拿出来,尽量吃吧。”可到底忍不住的抱怨起来,“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吗?挟酸菜的筷子一定要用干净的,否则里面一旦被污染会很快变质的!”

    “我……忘了。”尉迟临风站在那里,完全就象做错事的小孩。

    江意无奈翻翻白眼,把嘴里的小黄瓜嚼得咯吱咯吱作响,坏心眼的加了句,“反正我看你也挺喜欢吃这个的,只要不浪费就行。”

    可这样一说,年轻男人更加愧疚了。弄得好象是自己想多吃才故意这麽做作似的,这可是天大的冤枉,他怎麽会和孕夫宝宝抢东西吃?

    可再懊恼有什麽用?错误已经犯下,要他弥补也是不可能的。只好听凭江意数落,出出气了。

    想起之前被某个女孩指著鼻子大骂的话,墨黑眸子里一片沮丧。

    在江意回来之後,一是出於安全,二也是不想被人打扰,所以尉迟临风和江意特意搬来了这里。因为孕夫的体型已经很明显开始变化了,无法见人,所以请人来打扫还得特意安排他避开。

    说实话,年轻男人是很想亲手照顾他的,可这些家事他怎麽也做不好,弄得还是孕夫成天伺候他。

    他也有想过可能自己离开,反而对江意更好的念头,但是,一想到他和宝宝都不在自己身边,年轻男人就什麽事都做不下去了。

    那样丢失的痛尝过一次,他就再不愿想第二回了。

    於是,明知道自己没用,还是得厚著脸皮和他住在一起,每天吃著他煮的饭,穿著他整理好的衣服,眼都不眨的盯著他,看著他,才能让一颗心真正安定。

    “呃……你要去散散步吗?”尉迟临风突然想起还有件事是他能做的,但是他怕自己笨手笨脚做不好,给人心里添堵,所以建议江意出去走走。

    昨晚虽吹了一夜的风,但今早停了,眼下外面的阳光也出来了,看起来天气不错。

    正窝在沙发上打饱嗝的江意看了他一眼,“你想去?”

    “我就不去了,还有些事要处理一下。”年轻男人依旧不会说谎,只是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修道院後面的冬樱花可能快开了,你刚吃饱,出去走走,呼吸下新鲜空气对身体好。”

    江意皱眉,搭在肚子上的手在那团滚圆上摸摸,似乎被最後一句话给说服了,把搁在茶几上的脚放了下来,“那我去走走,一会儿回来。”

    “我给你拿外套。”年轻男人跑进屋,给他拿来出门的厚外套,还有围巾帽子和手套。

    可江意在他帮助下穿上外套,就只戴了围巾,“那些不要了,还没下雪呢,就包成这样还了得?”

    “还是带著吧,万一冷了好加上。”尉迟临风执意给他塞进大衣口袋里,江意也就不坚持了。

    “还有手机!”年轻男人突然想起最重要的东西,检查下电力充足,才交到他手里,“有什麽事记得打电话。”

    “知道啦。”有些受不了他罗嗦似的挥了挥手,江意在进门玄关处的鞋柜凳上坐下,要换鞋了。

    年轻男人又赶紧给他把鞋拿出来,为了减轻弯腰的负担,现在江意的鞋全是不用系带加防滑鞋底的,但江意脚型偏瘦,直接蹬的鞋总不跟脚,所以给他新添的鞋全是扣绊的,而每天帮他穿鞋也许是尉迟临风做得最拿手的事了。

    垂眸看著年轻男人半跪在地上,把自己的脚托在他大腿上,细心的给他穿上保暖的短靴,江意突然很想伸手摸摸那头乌黑的短发,可手刚伸出去,到底生生忍住了。本想说出口的话,也到底什麽也没说。

    只是在心底暗暗叹息著,走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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