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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追风(现代生子)1

    下午四点。

    春天的阳光从高大的白杨树里倾泻,铺满一地的金黄。

    身後典雅的白色建筑是宁静的大学校园,已经到了放学时间,有三三两两的学生从白杨树间走过,青春的脸庞在春风的荡漾下显得有些不真实的虚幻,象流动的水彩画。

    真正是象牙塔里的人呢,有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有人略带嘲讽的想著,可是很快,他的目光就被一个双手插兜,不紧不慢走来的男生吸引。

    无疑的,他很年轻。

    穿一件红黑相间的格子衬衣,搭深蓝牛仔裤,上面随随便便套著一件黑色的竖领夹克,袖子高高撸起,露出一段白皙的小臂。脚上是双红色的帆布翻口靴,单肩背著一只黑色大包,里面想来装著课本和笔电,标准的学生装扮。

    看他的脸,如墨般漆黑的及耳短发下是一张木兰花般细白而俊秀的脸,还带著几分男孩的稚气和放学後的慵懒,只是刘海没遮挡的一边露出的挺拔剑眉却带著几分杀伐之气,让人不敢小觑。

    但那又如何?

    娴熟的推弹上膛,打开消音器,再度校准了瞄准器,他使用的可是PfeiferZeliska制造的转轮手枪(著名大杀伤力手枪),这子弹用来打大象都没问题,更何况是个人了。

    目标锁定,很好。这一枪开出去,他下半辈子就可以退休了。

    脸上忍不住带了几分笑意,可正在他要抠动扳机的时候,那男生定住了,非常自然而放松的略侧过身,恰好就躲过了他的靶心。

    怎麽了?

    视线里出现了一抹豔黄色的长围巾,年轻漂亮的女孩从後面快步跑上来,微红著脸,跟这男孩说了几句什麽。

    是在表白?

    错过最佳射击时间的人并没有不耐烦,距离还够,他耐心的调整,等待下一次机会。并不无羡慕的想著,那妞可真够正点。

    看那头又闪又亮的红棕色长发,象绸缎起伏的波浪,而那既苗条又挺翘的胸和,象是拉丁美人。他心里痒痒的,也有些发热,脑子开始不由自主的开小差,想著收工以後是否也去找个这样的妞来下火。

    但对面那小子却白长了一张俊秀的聪明面孔,完全不懂珍惜,脸上连笑也没有一分,淡淡的敷衍两句,就把那满怀热情而来的女孩打发走了。

    习惯性的耸眉摇头,这麽漂亮的小姑娘,就算不喜欢,先上了再说嘛,真是不解风情。可就是这麽一刹那的闪神,他要捕捉的对象竟然失去了踪影!

    冷汗瞬间如刀锋般锐利滑过後背,全身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方才看在眼里的水彩画已经凝滞起来,象是密不透风的塑胶袋,闷得人几欲窒息。

    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这回遇到强劲的对手了。

    双手紧紧握住枪,小心翼翼的往隐藏在斜後方树林里的吉普车方向退却。他不过是个杀手,最多不赚这笔钱了,没必要跟人玩命。

    好象──很正常,那小子没有跟来。

    坐进自己车里,他象是躲进安全的壳,松了口气。手握方向盘,他已决心立即离开这里。

    只是眨了眨眼的工夫,他全身的寒毛再度竖了起来,一支小小的钢笔出其不意的从车後座上猛地伸了出来,小小的笔尖直抵他颈部大动脉。

    那个点他太熟悉了,只要前进一分,他必死无疑。

    “放了我,我可以告诉你是谁雇的我。”从业二十年,这是金牌杀手麦克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说出这样的话。

    後视镜里,映出一双如万年寒冰般墨黑而冷漠的眼睛,薄薄的唇里吐出凉凉的两个字,“不必。”

    当犀利的笔尖刺穿颈部动脉,麦克唯一能做的,就是忏悔。

    忏悔不该接下这单买卖,不该抱著侥幸心理去招惹一个十六岁就接管赫赫有名的黑道帮派,红门欧洲区的总负责人。

    哪怕他还如此年轻,却一定是拥有了令人恐惧的实力。

    双眼渐渐失神,看著车窗外高大的白杨树被眼睛染成一片血红,麦克死得心服口服。他模糊的想著,不知道上帝会不会允许他投胎转世。

    如果有来生,他想做个好人,也在大学里读读书,和位红棕发的拉丁美女谈谈恋爱。说不定,还可以和尉迟临风做做同学。

    是的,尉迟临风。

    这是一个连死都让人不得不敬佩的对手。

    叮咚!门铃响了。

    江意慌慌张张的从厨房里跑出来,两手还沾满面粉来不及冲洗,就算明知道门外的人听不见,还是一路高喊著“来了来了!”去开门。

    门把上沾了些面粉不要紧,但拖鞋就不行,小心翼翼的揪起围裙一角包住手指,江意才把一双红色的拖鞋从鞋柜里取出放到地上,头也不抬的问,“我做了手!面,晚上可以吗?你想吃干拌的还是带汤水的?是要放猪肉还是牛肉?昨天熬的鸡汤冰箱还留了一些,要不用那个来下?”

    “汤,酸辣的。”

    “好的。”过於简短的指令也足以令朝夕相处六年的江意明白了,又急急忙忙跑回厨房洗了个手,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端了一杯新泡的茶,站在那儿等他下一个指令。

    “放水。”

    看尉迟临风面无表情的边走边扔下外套和包,径直向书房而去,那周身环绕的低气压江意心中咯登一下,看样子今天诸事不顺啊。

    关二哥保佑!

    江意转身向门口供奉的香龛诚心诚意的拜了拜,端著茶送进卫生间,摆在超大浴缸边上,打开水管放水,又一路小跑著进了卧室,把换洗衣物取了出来,整整齐齐的摆在另一边的衣架上。

    哗啦啦的水声盖住了人说话的声音,但江意听不见,并不表示他不能偷看。这套两居室的房子又不大,洗手间的隔壁就是书房,尉迟临风又没有关门,扒著门口偷偷张望,很容易就从他打电话的背影感觉到了强烈的愤怒的气焰。

    这又是怎麽了?谁这麽大的胆子,敢惹他发火?江意一半躲在浴室里,一半探身门外,皱眉苦思。

    印象中五年前他生气的时候比较多,不过那时他才刚来,人生地不熟,别人会挑衅他也是正常的。三年前基本上就很少了,除了有几个实在不开眼的要往枪口上撞,真没什麽事。

    至於最近一年,掰著指头算算,好象他上一次发脾气还是在过年的时候。

    并不是有人抢他的码头,或是劫了他的军火,只是他家那个不开眼的老舅,居然没打招呼就把他拉去相亲,气得他大年三十的跑回来,连累得他也没过好年。

    那今天究竟是什麽回事?什麽时候惹毛这只白狮子不好,偏赶上今天?不知情的江意也非常生气,并暗暗诅咒那人没有好下场。

    蓦地,听见後面的水声有点走调,江意回头一瞧,呀!水都快满了。赶紧手忙脚乱的过去关了水龙头,又偷偷放一些水出去。

    却恰好听到尉迟临风边走过来边说话的声音,“……已经处理了?嗯,老规矩,种树吧。”

    江意手一抖,差点栽浴缸里去。难道他的诅咒生效了?

    回头看看那个比自己还小三岁的男人,却没来由的就矮了一截,结结巴巴的道,“嗯……水好了。你,你洗吧。”

    尉迟临风看了他一眼,低头脱衣服。毫不避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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