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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零章:两对父子间的密谋

    “说出这种话,你不怕遭天谴!”

    年夜温馨,时有孤单的焰火冲上天空,然而天台上只有冷夜寒风,这场父子间对话如夜色般沉重,难以找到温情的影子。

    叶飞冷笑说道:“人罚我都不怕,天谴算什么。”

    回应符合一贯性格,在叶飞眼里,老天这个词汇纯属多余,连一个屁的价值都没有,但在此刻当成参照物拿出来,却带有许多嘲讽的意味。

    先生知道他的意思,愤怒说道:“一点不顺就要死要活,忸怩作态,装痴卖嗲,这样恶心的事情做了八年,还不够?”

    叶飞摇头说道:“你把我的毛病全说错了,我没有忸怩作态装痴卖嗲,更没有要死要活,而是行为放荡嚣张跋扈;你应该知道,我从小就这样,后来遇到光子才改变成你们眼中的乖儿子、好孙子,等你们把她赶走,我只不过变回原来的样子。”

    先生耐着性子说道:“你爷爷和我都很喜欢光子,你怎么能认为是我们把她赶走?”

    叶飞认真说道:“我承认那方的原因也有,但你们......难道不是赶她走?”

    先生看着他厉声说道:“别忘了你身体流的谁的血,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为一个女人就自暴自弃。”

    叶飞看着他冷笑说道:“看看,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早点说出来多省心。另外你别忘了,光子是王室后裔,血脉比你的不肖儿子高贵得多。”

    先生寒声说道:“她是异族!”

    叶飞连连摇头,说道:“你的儿子只想谈恋爱,取个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的老婆开开心心过日子,非要扯上国仇家恨?”

    先生强硬说道:“没错,这就是现实。除非你能改变这一切,否则只能接受。”

    叶飞淡淡说道:“我改变不了,也不想接受。”

    先生说道:“我再来问你,经过这次事件,你应该懂得联邦与姬鹏之间什么关系,假如开战,假如战局不利,你爷爷和我,或许会要求你利用光子做些事情,到时候你怎么做?即便我们不这样要求,姬鹏国内也一定会要求光子利用这层关系做些事情,面对那种局面,你觉得她能怎么做?她如果按照族人的要求做了,你又怎么做?”

    叶飞回答道:“我说过了,我改变不了现实,也不想接受。”

    先生说道:“逃避有用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着责任?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会让所有人失望,包括光子,你既然为她做出改变,就应该知道,她喜欢的不是以前的那个你。你为什么就不能改变一下,尝试做点事情扭转这一切?”

    叶飞第三次说道:“我改变不了,也不想接受。”

    言及此处,情、理皆以用遍,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先生心里其实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从来就不懂得什么叫着责任,所作所为全凭好恶,至于做过之后会有什么结果,他从来不管,也根本不会想,自己替他擦过多少次屁股。

    先生愤怒说道:“那你到底想怎样?”

    叶飞默默扬起头颅,对着月亮深情说道:“为情所困的人,只能将痴情进行到底。”

    “噗!”

    先生的身体猛然前倾,险些因为这句话摔倒。

    “你还要不要脸?”

    叶飞神情不变说道:“做一个痴情人,怎么成了不要脸?”

    天台上没有外人,两名军士远远站着,连看都不敢朝这边看一眼;也幸好如此,此刻若有与叶飞相熟的人在,怕会因为他的这番话吐出来,彷如世界颠倒。

    先生说道:“你觉得你的行为配得上痴情这两个字?”

    叶飞说道:“要怎么才能配得上?”

    先生说道:“起码不能夜夜笙歌。”

    叶飞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摇了摇头,笑起来说道:“傻%逼。”

    先生陡然变色,长身欲起,叶飞抬手阻止他的举动,说道:“别生气,我是说我自己傻%逼。”

    叶飞感慨的口吻继续说道:“儿子和爹讨论爱情,全世界几百亿人,大概只有我才能干出这种缺心眼的事。”

    听了这番话,先生静下来想了想,发现其中确有几分道理,不禁为之失笑。

    “我的儿子,当然与众不同。”

    全天下所有父亲的共同想法,自家孩子就是最特别的那个,没理由,无原因,用不着解释,也不需要证据;无论儿子的行为多么恶劣,只需要感受到一点点表现温情,心里的冰山便会化开。

    奇妙的是,叶飞这回没有反驳,只是冷笑着说道:“可惜你这个与众不同的儿子不肯给你生个孙子,否则,你又怎么会来。”

    先生沉声说道:“如果是为了留后,我有无数办法可以做到。我来其实是为了......”

    叶飞古怪的目光看着他,打断说道:“你还行吗?”

    先生楞了一下,等明白儿子的意思,脸色由铁青转变成惨绿,口唇不停颤抖。

    “孽子,我是你爹!”

    “我又没说不是。”叶飞摊着手说道:“那么生气干吗,我这也是关心你的身体,言语尽孝。”

    谈话进行到这里,天伦方面的梦想彻底成为泡影,先生无奈只好放弃,稍做沉吟后摆了摆手。

    “不说家事,谈谈你新交的那个朋友。”

    “新交的朋友?”

    “牛犇。”

    “你想干吗?”叶飞流露出警惕的神情。

    先生恼火说道:“了解一下不行吗?我毕竟是你爹!”

    叶飞微嘲说道:“我记得你说过,我身边全是狐朋狗友,看都不值得多看一眼。”

    先生无奈说道:“这个是正经人,可以了?”

    听了这话,叶飞反而有些不舒服,说道:“牛犇是正经人?这么说我不是正经人。那好,你想了解正经人,自己和他谈去。”

    “我谈过了。”

    “那你还来找我?”

    先生淡淡说道:“这个小家伙口风紧,没什么结果。”

    叶飞点头说道:“明白了,我是大嘴巴。”

    先生愤怒说道:“你是我儿子!”

    叶飞平静说道:“那你就应该知道,你儿子唯一也是最大的优点:绝不出卖朋友。”

    逆子诛心,先生总是难以压制愤怒,喝道:“先听老子说完!”

    “好吧,你说。”叶飞一脸云淡风轻。

    先生吸了口气,慢慢将被儿子搅乱的心海平定下来,这才缓缓说道:“你帮我做件事情......别急着跳脚,是这样的,我想让你......”

    言语轻轻,先生平稳的声音回荡在周围,叶飞的神情渐渐诡异起来,目光闪烁,嘴里不时发出怪声。

    “呃?嗯,有点道理......啊?哦,原来是这样......”

    “你爷爷说了,做好这件事情,允许你去找光子。”先生淡淡说道。

    “这个老狐狸!”

    感慨声中,阴谋的气息在蔓延。

    ......

    ......

    假如有办法做统计,过年的这一天,应该是全人类说话最多的日子,贫弱穷苦也好,位高权重也罢,男女老幼总有些话会对彼此说,即使那些沉默寡言的人,孤独伶仃的人,也会因为周围的气息感染到情绪,自言自语一番。

    有研究表明,爱不爱说话与情绪有关,心情舒畅的时候,会有**通过说话释放快乐,心情极度糟糕的时候,也会希望通过言语发泄愤懑,换言之,情绪起伏剧烈的人说话会比较多,心静如水者通常沉默。

    如果这个结论正确,有个人的行为就显得反常。往常他给人的印象是沉稳如山,平静如海,开口即如春风化雨,健谈、而且极为善谈。然而今天,他连续摔烂四个茶杯,撕烂十余份奏章,可见心情糟糕到何种程度,不仅如此,今天从他嘴里吐出来文字全部加起来不超过二十,讲最多的,是一个血淋淋的大字。

    “杀!”

    又一名近侍被人从屋子里拖出去,即将迎来死亡的时候,他没有挣扎,没有祈饶,甚至连吭都不敢吭一声;他心里知道,这样的结果已经算得上恩赐,如果自己再有不端,便会连累到家人。

    要死的人已经拖走,自有新人补充进来,以最快同时又最轻柔的动作收拾好残局,并且换上一杯新茶。

    桌案后的人摆了摆手,将这个幸运儿逐出房间,之后他再度拿起来桌子上的那份奏章,掂量一番,仿佛在称量其重。

    房间里一片安静,可以听到还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左边是为老者,右首是年轻人。从进入房间到现在,他们一直默默地跪坐在自己的脚跟,看着他沉默,看着他杀人,等待他心中怒气缓和、想说话的时候。

    他们知道,只有那个时候,自己才应该开口说话。

    这个时候终于来了。

    “帝族精英,国之支柱,在异乡被一群猪这样对待。他们竟然还寻找借口,推脱责任。”

    掂量过后,天皇将奏章丢回桌案,莫名叹了口气:“是不是因为我很久没杀人,这群奴才已经忘了什么是效忠?”

    左侧老者及时跟上,断然说道:“陛下可赐以最后忠勇。”

    右边年轻人微微皱眉,跟着道:“行动失败,固然需要惩罚,也应考虑实际因素,当时那种状况,他们能做的实在不多。况且,当前要务是筹划对策,亡羊补牢,不能让华龙联邦抓住机会,去病中兴。”

    左侧老者稍稍垂下目光,说道:“二殿下仁义,只怕他们不懂感恩,反而会......”

    年轻人脸上变色,没等说什么,天皇陛下已经追问道:“把话讲完,他们会什么?”

    老者深深弯腰,极致恭敬的声音道;“错而不罚,难免让人心生别念,会觉得......皇权可欺。”

    这句话讲出来,屋子里瞬间沉寂,天皇并未就此说什么,二皇子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恨恨地偷看一眼老者的背。他知道,对面的老家伙又一次戳中父皇心坎,道出他最最不能忍受、绝无转圜余地的大忌。

    老者似乎感觉到了,稍稍抬起头对他说道:“考虑到外面对本次事件的态度,这样比较干净。”

    迎着老者的目光,二皇子感受到深深的、几乎不加掩饰的恶意,但又不能不承认他的话很有道理,只有死亡,彻底的死亡,才能将那件事与帝国之间的联系彻底切断,不留后患。

    “就这样吧。”

    天皇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淡淡说道:“所有参与此事之人,切腹尽忠。”

    “陛下!”老者竟然提出不同意见,恭声道:“三殿下那边一直缺人,不如让他们加入神风营,或有更好回报。”

    听到这句话,二皇子再也压制不住怒火,叱道:“胡说!他们多为和族子弟,死就死了,岂能像老鼠一样对待。”

    转回头,他对天皇急切说道:“这会导致我族离心,万万不可以。”

    天皇也觉得犹豫,迟疑说道:“神风营......失败则毫无意义,即便成功,将来若被认出来,会很麻烦。”

    “陛下多虑了。”老者微微一笑说道:“他们是和族,但也是戴罪之身,加入神风便可获得重新尽忠的机会,成、败都是忠勇之举。另外,三殿下一直觉得,和族的高贵血脉可以增加成功几率,戮将大人的例子已经证明了这点,将来他们成为勇士,正可加强族力,巩固国本。至于其亲族或有不解,又怎么及得上战场荣耀。综合看来,此举或可为帝国开辟新的方向,意义不亚于开拓疆土。”

    一番话说完,老者伏低身躯说道:“请陛下圣裁。”

    “一派胡言,不能这样......”黄皇子急忙开口。

    “好了,容我再想一想。”

    阻止争论,天皇眯缝着眼睛看着老者,说道:“伏龙计划,做得怎么样了?”

    老者身体微震。

    二皇子的震撼更加强烈,因为他还不知道有一个伏龙计划正在制订,或许已经在实施当中。对皇家而言,这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好在,天皇当着他的面问出来,表明还有周旋余地。

    心中想着这些的时候,老者收回视线,恭声回答道:“具体细节还需商讨,准备工作已经展开,三五年内当可周全。不过......”

    “不过什么?”天皇微微皱眉,似乎一刻都不想再等。

    老者回答道:“陛下知道,伏龙计划有个前提,实施之前,帝国与联邦之间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说着老者抬起头,看了眼二皇子,说道:“或许还需要表明姿态,做一些让步。”

    二皇子知道他为什么看自己,愤怒说道;“你以为我会不顾大局作梗?”

    面对这种不顾礼仪的质问,老者只用沉默应对,意思却表达的十分清楚。此次行动失败,帝国遭受重大损失,还有国际上的怀疑与谴责,作为主事者,二皇子不会不想着复仇,偏偏现在要缓和局势,最不甘心的当然就是他。

    当然,更关键的还是天皇。

    天皇默默想了一会儿,说道:“三五年?”

    老者郑重回答道:“根据目前的进展推断,最多五年。”

    天皇淡淡说道:“三五年忍耐......就按照计划实施。组织方面的事情,正男有些经验,可以让他帮助辅助。”

    听到这句话,老者大感意外,心里顿时有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旁边二皇子则因此大喜过往,不等老者开口,赶紧表态。

    “我一定尽心尽力。”

    “不着急,先把善后的事情做好。”天皇淡淡的声音道:“凡事多向左将请教,再出差错,你就去蓝色海。”

    如一瓢凉水从头顶浇落,二皇子的脸色瞬间苍白,深深伏下身体。

    天皇对他的表现比较满意,又想了想,似随意的声音说道:“大势为缓,但在个别事情上,可以变通考虑。比如杀害戮将的那几个人,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两人都为之一楞,老者试探说道:“陛下之意......”

    天皇摆手说道:“你们商量吧,不要弄出差错便好。”

    正事已完,两人只好行礼后退出,等出了房门,走得稍远些,忽听又是“砰”一声脆响。

    “杀!”

    茶杯摔烂的声音,以及遏制不住的杀念。

    “这......”

    老者深深看一眼二皇子,缓缓说道:“陛下之意难平,殿下恐还需做点什么才行。”

    二皇子再不像此前那样与之针锋相对,苦笑说道:“不做不行,做错不行,如果因为做了影响局面,唉。”

    老者沉吟说道:“等局面缓一缓,只对一两个人做点事情,应该无碍。”

    二皇子默默点头:“希望如此。”

    三言两语间,有些事情便被确定下来,千万人命运随之改变。此时此刻,远在亿万万里之外,沉浸在新年喜悦中的华龙人并不知道有一片阴云正在酝酿,山峦般沉重的压力徐徐而来,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

    作为其中一名参与者,牛犇不知道自己被许多人挂念,也没有感受到危机,过着平淡而宁静的日子。

    偶尔,也会有些小麻烦。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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