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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章:狩猎(四)

    雪地飞驰,感觉就像穿越一堵冰冷的墙,寒风裹着雪花扑面而来,视线变成一团团晃动的影子;牛犇竭力从那些影子的形貌中分辨出差异,顺着山坡溜出一条大大的弧线,渐渐接近战场。

    以速度冲过谷底,凭着惯性上至山腰,隔着一两百米距离,动能耗尽,牛犇停下脚步,挥手抹去镜片上的雪。

    “是你?”

    顺风路程已尽,逆风送来惊讶、并有些惊喜的声音,随即两条身影撞入眼帘。

    “九夜?”牛犇同样大感意外。

    战斗者之一是林可儿的伴读,但非随其参加拉练的学生。此前在军校咨询救援行动的时候,牛犇才与之见过一面,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个体型娇小与林可儿相仿的女子,真实身份竟然是保镖。

    眼前情况一眼可辨,九夜是林家送来寻找林氏姐弟的人,和牛犇一样遭到伏击,发生战斗。让牛犇震惊的是,面对这种级别的杀手,九夜丝毫不落下风,将对手逼退、甚至击伤。

    四家族之强大由此可见,林家太爷对可儿姐弟的宠爱可见一斑。

    俩人惊呼的时候,那名杀手突然暴退,顺坡翻滚几次踩上雪橇,随即如一条白龙呼啸而来。

    他的腿上有血迹,也许是觉得无法战胜,亦或是因为有明显不属于本方阵营的人赶到,明智地选择撤退。

    巧与不巧,牛犇刚好处在白色身影的前进路线上。

    “牛犇,拦住他!”九夜稍稍慢了一步,当即大喊。

    雪橇速度快如闪电,不到两百米距离,九夜的声音刚刚入耳,白色身影已然冲近,即将从牛犇身旁掠过。

    如果他就这样过去,牛犇没有任何机会,比较滑雪,他顶多处于“会”这个层次上,无法与这群进行过专门训练的杀手比较。然而......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白色身影凭着娴熟的技巧,他在脚下发力,雪橇稍稍变换方向,刻意经过一处缓坡,冲上天空。

    半空低头,压低身形,他像一只大鹰扑向牛犇,右手挥杖。

    “嗖!”

    猛然间,一道乌光扑面而来,白色身影大吃一惊,仓促改变挥杆方向,极其幸运地将其击飞。

    “找......啊!”

    乌光之后还有强击,三把军刺几乎首尾相接,一把落空,一把略高在头盔上刺出火花,第三把钉入腹部,直穿后背。

    身体仿佛开了闸的堤坝,力量陡然间如洪水外泄,白色身影半空缩成一团,尚未落地,又被雪杖重重一击。

    “蓬!”

    沉闷撞击,白色身影落地朝坡下翻滚,牛犇紧随其后,一路疾驰,不待其身形停稳便猛扑上去。

    “不要杀!”

    九夜意外又带着急切的声音传入耳鼓,在近膝深的雪地理跌跌撞撞而来。何需她提醒,牛犇早已展开行动,提头,翻身,摘帽,捉颈,毫不犹豫将雪杖的手柄塞入其口中。

    “呜!”

    一连串电光火石般的动作,九夜在杀手如呜咽般的哀嚎声中匆忙赶过来,表情微愕。

    “你做什么?”

    牛犇看着杀手青紫的面孔沉默不语,神色凝重如生铁。

    他已经做了所能做的一切,竟然还是没能阻止对方自绝,也许他在落地的时候就已预料到结局,毫不犹豫咬破毒囊。

    “死士!”看清状况,九夜感受到一丝凛意,细眉深锁。

    强大的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要命,碰到这种随时准备死的对手,谁都会觉得心底生寒。进而思之,假如拉练区的杀手全部是这样的人,后果无法想象。

    “昨晚碰到一个,也是这样。早晨看到另外一个......不是这个人。”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牛犇无奈叹了口气,回头看看九夜。

    “你受伤了?”

    ......

    ......

    九夜不止受了伤,而且颇为严重。其右肩,腰侧、和后背都有血渍,因为穿的是紫色衣物,不是太显。其中最麻烦的当数后背,假如没有人帮忙,九夜自己无法处理,势必会因为不断失血而死。

    事实上,此前那名杀手之所以不战,一来九夜实力强悍,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知道这个凶悍女人已临绝路。获知这种情况,牛犇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捡便宜”并非偶然,杀手腿部受伤行动不便,不愿与必死对手博命,又不想让牛犇对其救治,才会在撤退途中顺手斩杀。

    可惜他的命不好,碰到的全是强者。

    冰寒天气,寒风肆虐,处理伤势很麻烦,不处理更不行,九夜的伤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甚至经不起颠簸,但在这种滴水成冰的环境下,脱衣解怀治疗伤......无异于自杀。

    面对这种状况,牛犇心里犯愁,九夜却有独到办法,她让牛犇到深雪地挖坑,利用雪壁四面挡风,再从包裹中取出帐篷,摊开将雪坑完全覆盖,周围用包裹、军刺甚至案名杀手的尸体压住,顷刻间,一间雪屋悄然成型。

    稍稍得到提示,牛犇便已知道该怎么做,他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工作,待把九夜抱进雪坑,才发现她的身体轻飘飘几乎没什么重量,且软绵绵的毫无力气,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不仅如此,此前九夜为保持体温喝过几口酒,通常讲这是好事,但在受伤、体弱、冰寒的环境里,酒后最易风寒,接下来就是大病一场,势不可免。

    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别的原故,九夜因失血显得苍白脸上升起两团红云;看着其身上的血渍,牛犇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不知不觉,雪屋中气氛有些异样,原本冰寒刺骨的感觉淡了很多,似被被别的气息所驱赶。

    九夜感受到什么,轻飘飘的声音说道:“动手吧,反正我快晕了。”

    听到如此理直气壮的话,牛犇无言以对。

    ......

    ......

    刀仔拖着行装赶到的时候,伤势处理已经完成,九夜穿好衣物,此前脸孔上因酒精浮现出来的云红也已消失;从其断断续续的讲述中,牛犇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内心震惊,甚至有些钦佩。

    昨夜入山,九夜与另外三人采取和牛犇他们差不多的方式降临,可惜那名飞行员不像叶飞那样幸运,九夜与其中两个成功落地,第三人还在半空的时候,直升机失去控制撞山而毁,连带那名救援的人也受了重伤。

    本为救人而来,没开始就增加一名伤员,无奈之下,两名队员制作一副担架拖着他前进,此后又在途中遭到伏击,幸运的是,杀手的首要目标是两名身材魁梧、而且全副武装的的男队员,等到攻击展开,九夜暴起反扑,他才意识到这个不起眼的女孩才是最危险的对手,实力超乎想象的强。

    九夜的武器是两把七寸钢针,搏斗中刺穿杀手的腿,致其行动不便,被迫撤离。黑暗之中情况不明,九夜追不上、也不太敢去追,让她意外的是,此后那名杀手竟又赶在前路再次伏击,不能得手便有撤退,利用雪橇绕到前方,等待下一次机会。

    如果不是有了警觉,如果不是杀手从一开始就负了伤,九夜早已和他的同伴一样死在夜色中;此外还要提到一点,杀手忌惮九夜有枪,虽处在较为有利的位置,但也有些束手束脚。

    其实他弄错了,九夜擅长近身搏杀,但不精于枪械,她虽然带走了同伴的武器,目标却不是为了攻击,而是防止被对手利用。

    双方反复纠缠到现在,九夜固然难以支持,那名杀手也很辛苦,好不容易等到绝杀时刻,却因为血的气息引动狼群,连带牛犇和刀仔一同赶来。

    这是一个倒霉的杀手。此次失败丢掉性命,很大程度因为运气。

    听九夜说行装里有枪,牛犇眼前一亮;听牛犇说杀手是一群而不是一个,且有远比自己遇到的人更加强大的存在,九夜眼前一暗。

    “现在怎么办?”

    两个伤员一轻一重,不说危险程度如何,首先行动上极大不便,再考虑到对手时刻可能出现,情况严峻到无可像。

    “先找到她们。”

    说着牛犇查看呼机,看过后神情既忧且喜:“伏击已变成明杀,好在距离已经不远,我先走,刀仔和你一起。嗯......你能不能确定方位?”

    九夜用行动回答他的话,从腰间拿出一个款式与牛犇手里差不多的东西。

    “jw—7定位仪,可儿少武身上都有。”

    “好像一样呢?”刀仔旁边说道。

    “这是新款,一般人弄不到的。”九夜说着,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出少许得意。

    “四大家族......”牛犇无奈摇了摇头,开始收拾行装。

    九夜沉默片刻,忽然伸出手说道:“换换?”

    “呃?不了。”

    牛犇有些不敢看她,转头深吸一口气息,脸色慢慢转为严肃。

    “保重。”

    “保重。”

    ......

    ......

    山脊狭窄,寒风凛冽,稀稀拉拉二十几人踉跄奔逃,快要走到绝路上。

    左侧斜坡连着悬崖,右侧斜坡之下是深坑,哪边都不是出路。而在身后,几条白色身影若隐若现,时而借着寒风送来嘲弄。

    “你们是联邦的骄傲和未来,那么多人,一个有勇气的都没有?”

    “所谓天之骄子,不过是一群无用的猪。”

    “猪都比他们强。”

    “杀!”

    刻意喊出来的声音,落在最后的学员被扔下斜坡,无助的哀嚎良久未绝,如刀剑刺入耳膜,穿透心肺,把与胆气有关的东西撕成粉碎。

    “不走了!”也许是绝望,也许是愤怒,上官飞燕停下脚步,嘶哑的声音大喊道:“他说的对,我们这么多人,为什么要害怕?”

    听到这番话,不少人停下来,表情凄惶,身形摇摇欲坠;伤员们干脆躺在地上,喘息、咳嗽、哭泣,甚至有人捂着喉咙呕吐。

    这不是一支能战的队伍,别说二十几个人,即便有两百人,也只能任人宰割的份儿。

    对追杀的人而言,这是可以放心收获的时间,是用耐心守候来的丰硕果实。

    “胡闹!”黄君安回头朝她怒吼道:“你想让大家全都死光!”

    “走吧。”林可儿喘息着拉住上官飞燕的手,低低的声音说道:“坚持一下,援军就要来了。”

    “你怎么知道?”上官飞燕有些惊讶。

    “我接到消息......”

    林可儿一时没察觉到这句话的问题,正待解释,忽听前方有人绝望的声音大喊大叫、甚至大哭,等到凝目去看待时候,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再无一丝血色。

    山脊降势,一块稍微平坦的山坪,此前遥望可见的高岭尚在对面,相隔十余丈。

    中间是超过百米深的山涧。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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