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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蜀道难 第三百二六章 【鸩毒】

    翌日一早,黄杰听了花容报来消息,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要人叫了展超一道去往归州府衙拜见府尊。

    在前往府衙的路上,倒也知道了昨夜那归州通判遇刺的细节,只说通判卢勋和知州汤富在城中醉宾楼饮宴,遭人用暗箭袭击,凶手一连发了三箭,两箭射偏,一箭中在卢勋左腰,却是贴着肋侧穿过,因此汤富和卢勋都是无恙。

    还有就是,如今行刺的人虽然没抓着,但他用的弓和箭都已经起获,弓是普通猎弓,箭也是柳木花翎的常箭,只是用黑漆涂黑了而已,不过市井之间还是言之凿凿的说昨夜出手的就是黑箭侠本人。

    抵达了府衙,那知州汤富倒也是大开中门引接,言辞之间倒也是十分亲切。这汤富乃是荆湖北路岳州认识,如今已经是六十有二的年纪,一番寒暄后这才知道他居然和峡州的张观是同科进士,当年也是听过苏轼的几堂课,如今虽然不敢以门生自居,却也是尊称苏轼为半师,又提前得了张观知会,自然对黄杰表现得很是亲热,几句寒暄之后便改口叫上了贤侄。

    那什么誊抄图册路考之事自不用说,这次都不要黄杰指使佛理他们,汤富早叫吏员们誊抄妥当,只管交付就是。不过这汤富在言谈间却是没有如张观那边探问三合土,反倒是张口闭口便是二苏(苏轼、苏澈)的诗词,更将至今没能求来二苏墨宝引为憾事。

    黄杰倒也投其所好,便叫人回了驿馆取来了四物,分别是酸梅汤、菊花茶、绿茶和煎茶。都是用烙烫了苏轼诗词的竹筒包装。酸梅汤用的是《南乡子·寒雀满疏篱》、菊花茶用的是《汲江煎茶》、绿茶则是《次韵黄夷仲茶磨》、煎茶上题的自然就是那“蟹眼已过鱼眼生,飕飕欲作松风鸣”的《试院煎茶》。

    汤富得了之后,当真是大喜过望,虽说竹筒上的字迹都是拓印。可也算是真迹的一种啊!

    而且,在听了黄杰劝说,将竹筒中的茶汤开出来饮用之后,自然是赞不绝口。尤其是菊花茶和绿茶两味,黄杰特别在菊花茶里调了蜂蜜,在绿茶里调了∟∟,雪糖。味道当然出众。

    得此物增进了感情之后,黄杰便也大着胆子问起了昨夜遇刺的事情,汤富倒也大方坦陈:“贤侄不知,昨夜那事起初老夫也觉得蹊跷,想老夫与卢通判的官声,断然惹不来什么替天行道的好汉,后来听那刺客示警,才知事出本府押司曹升一案。那曹升本是秭归县乡贡出身,在归州府任押司已经是十有七年之久了……”

    “……前岁秭归至巴东一线官道遇洪崩塌多处。府衙授命与他修葺督监,他倒也勤勤恳恳,原本预计耗时至少半年的工期,仅用了四月不到便也成了。之前估算怕要用上十余万贯的物料工费,最终善后盘算下来,也才花了八万贯有余,此时当时还录入了秭归县志,谁成想时隔两年。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也!”

    “……前不久,卢通判取来路考验看。发现其中错落颇多,便让属下书吏拿来司薄核查,这才发现当年修葺官道一时,却有万余贯虚账核算有差,便叫来曹升查问。曹升来后百般推诿,令卢通判勃然大怒。便也叫人打他板子,听说也才二十大板,谁知那曹升气急攻心竟是当场殁了,这才惹出的事端。”

    “……不过,当时老夫与卢通判便在现场。一开始也是认为曹升是因气急攻心而殁,可是也就在命了仵作将他收殓之后,却听仵作来报曹升并非气殁,而是服毒身亡的。”

    黄杰一直默默听着,直到汤富说道此节,方才惊讶道:“汤老大人,仵作可曾查出这曹升服的是什么毒?是受刑之前服下?还是受刑之中被人灌服?”

    汤富听了抚须对黄杰笑道:“那秭归县的仵作连个尸格都写不好,只是用银针探喉发现有毒,至于是什么毒,是否自服,或是受人灌服,却是无法查之。因此老夫便与卢通判会商之后,命人将曹升一家九口都下了狱,却是暗中叫人保护起来,以防被人加害。”

    听了汤富徐徐道来,此案的来龙去脉倒也清晰,万余贯的虚账亏空正是曹升死因,而他事发之后直到受刑这才毒发身亡,明显也不可能是自行服毒,因此显然被人灌毒的可能性较大。

    只是,黄杰听完之后,也是踌躇起来,他不过是个小小的转运使,而所谓的御敕官道使一职,职权更是只在修路方面,此外那刑侦破案也非他强项,此事他还真没有插嘴的余地。

    倒也是在这时,在黄杰身后站立的展超与花容使了眼色,花容会意之后便开口道:“叔叔莫非忘了,展超也是仵作出身,最善验毒,不若叫他前去验看一番?”

    黄杰闻言看了展超一眼,又转脸来向汤富道:“汤老大人,小侄还真是忘了!这位展超展护卫,本是峡州捕快,正是张观张老大人引荐与小侄来做护卫,听说也是有些本领。”

    听闻涉及张观,汤富便也道:“既是张兄引荐与贤侄,必然有其所长,不妨一试!”

    当即汤富便唤来下人,引了展超前去衙门殓房,而后也引了黄杰去往后堂花厅,摆酒叙话。

    摸约过一个时辰,展超便也转来,只听他禀报道:“回禀二位大人!小人已经验出,那曹升所中的乃是鸩毒,且验出他肺中亦有毒相,因此敢做断言,他乃是被人灌毒而亡。”

    汤富听了,也是惊疑道:“鸩毒?为何当时不见他有中毒之相貌?”

    展超知他意思,忙答道:“大人不知,常人服下鸩毒后,十有**都不会七孔流血而亡,至多数个时辰内会在或双眼、或双耳、或口鼻渗出些许毒血来,而曹升被人灌毒前后却是受了板子,躯体受创之下血气流动更快,药力入血攻心甚急,所以毒发身亡时瞧起来更像是怒急攻心而亡。”

    汤富便问展超道:“既然你已经查出曹升所中之毒,可能破了此案?”

    展超却是摇头:“说来,那日审问曹升,大人与通判具都在场,且至今日大人已经知道曹升中毒之事,并将曹升家人下狱保护,却还破不了此案,便知真凶难辨了。可是当日问案行刑时,府衙三班具都在场?”

    汤富便也点头,苦笑一声道:“唉!这可如何是好?此事思来想去,老夫也是委实不安,这帮凶人既然敢当着老夫和卢通判的面灌那曹升毒药,指不定哪天便敢来灌了老夫……”(未完待续。)u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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