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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三、四、五章 东方轻吹雪

    “无趣。”东方不败大红凰衣如火,吐出的两个字却没有一丝温度。

    “人生本就无趣。”雪白的剑,雪白的衣,苍白的脸,正如白云孤城中凋零的一片落叶,寂寞地飘在泥土中。

    西门吹雪凝视着叶孤城,就好像看见了自己。

    只是除了那透入骨髓的寂寞,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他也曾如此寂寞过。

    “我实在想不到,与白云城主的初次见面,是在这这种情况下。”西门吹雪沉默了一会,方叹息着。

    “偶尔会有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不失为无趣人生中的一点亮色。”叶孤城望着七丈外的两个人,白衣如雪,红枫胜火,本是水火不融的两种色彩,却又不可思议地溶成一体,目中不禁露出奇异神色,一闪而过。

    “呵呵。”东方不败掩唇轻笑,凤波流媚,瞧了瞧一直垂头沉默的黑衣刀客,嫣然道:“这天下练刀的很多,高明的倒很少。久闻白云城主一向孤芳自赏,竟与这位一起来拦我二人,却不知他是谁?”

    “不是丁鹏。”西门吹雪冷冷道。

    刀客霍然抬头,一双眼睛比身上衣更黑,恍如地府中熊熊燃烧的冥火,于极致的黑暗中却又蕴有一点大光明。

    “我是傅红雪。”刀客说了一句话,似乎看清了对手,便又垂下头去,黑色长发遮住眼睛,只盯着自己的刀。

    漆黑的刀,苍白的手。

    东方不笑了,她眼珠转了转,也不管正在暗暗对峙的两个绝世剑客,只是瞧着刀客道:“传闻你只有一个朋友,便是叶开?”

    傅红雪点点头。

    剑气隐隐,东方不管,又道:“叶开随了小李探花三人出海追查血案,也是你们引开的。我们此去京师,正是替他做未竟之事,你为何要拦呢?”

    她说的很认真,很严肃,很有道理,半点也不蛮横,毫无日月神教,东方教主的霸气。

    反倒像一个有理有据的诉师。

    “与你无关。”傅红雪盯着她,漠然道。

    “卿本佳人……”东方沉默了会,长长叹息着,似在惋惜,最后一个精致尾音在空中婉转漂浮,绕上一片春夜的落叶,隐隐折射出辽阔旷野上东方遥远的星光。

    落叶扰动气机,四人同时望了过去。

    坠地那一瞬间,便是出手之时。

    却不知谁胜谁负,谁生谁死?

    “……奈何从贼?”曲水闻大人似的叹息着,却只令人感到真萌,连边上那只猫都打了个哈欠,却马上就被主人拍了脑袋,于是就跳到她腿上,卧下来,眯起眼,在温暖的怀中,在漫天星光下。

    陈远望了望远处山坡上一群身影,当先五人中有四人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红色的连玉,混沌色的君王心,黑色的不明身份,那青色的正是那夜被苏春水与曲水闻联手击飞的采花贼,也不知是谁。

    说采花贼似乎不大妥当,因为他左手边便站着一个女子,夜风吹动她的浅黄衣裙,勾勒出一种少女独有的窈窕姿态,弱腰纤纤可堪一握,直欲乘风归去,直上青云,却被斗笠压住,垂下面纱,遮了容颜。

    三人已认出,她正是当夜那先行破窗而出的少女,轻功很高,试图引开三人,却没有成功,此刻与那青面人站在一起,正是一伙。

    曲水闻便是叹息她。

    “明日午时幻境便散,他们想必要做最后的动作了……”苏春水话音刚落,便看到了江面上的舰队。

    五艘巨舰破浪而来,布满强弓劲弩,寒光闪烁,照彻铁衣,中间主舰上当头卓立一人,手足欣长,面色冰冷,正是宇文化及。

    而城下擂台过了一日半夜的战斗,除了中间高台上众人外,只剩下了七名优胜者。

    那七人大多是中门小派之主,或是江湖独行客,虽然外功招式差劲了点,却也都是先天,只最后一个人,只是任督,使拳,却不是是空手。

    正是那平荒少年。

    陈远扫了下方一眼,又望着宇文舰队,“宋家船队是被驱走了么?”此念方动,怀中维扬令忽然发热起来。

    陈远顿感好奇,跳下来,方取出令牌,一道淡淡青光便从其中射了出来,陈远只吃惊到一半,还未来得及闪开,青光已击中他眉心,直没了进去。

    陈远晃了几晃,扶着额头,后退靠在城墙上。

    两个少女一惊,跳下来左右扶着他,低声急道:“怎么了?”

    陈远却感觉不到这美人关怀,那青光直入他神府,徐徐散开,发出一种极淡极轻的声音,就好像隔着一片大海,从遥远的彼岸传过来一样:

    双阵共鸣,境散城亡。

    “是洛青绫!”这声音虽轻,陈远却立刻认了出来。

    尚不及思考为何这位青公主有此大能,这八个字已如同一道闪电,照亮了陈远的思维暗夜。

    京师阵法、地气龙升,幻境血阵、屠城血祭、以利乱之……瞬间连成一条清晰的线珠,陈远霍然而明。

    “境只能是这幻境,城是维扬,还是京师?境散城亡,境散城亡,城只有毁,人才有亡……莫非这双阵竟能共鸣借用幻境消散的力量,合以地气,破了京师铁城?如果这样,那也能破了这虚幻的维扬城,一举坑杀正道未来精英,那七杀令只是幌子……”

    陈远睁开双眼,虽不能肯定自己猜想,却只能当是最坏的情况来应对了。

    “远哥哥,怎么了?”曲水闻踮起脚来,软软小手按在陈远额头上,“那道光是甚么?”

    苏春水放开陈远胳膊,轻咳一声,也好奇地瞧着他。

    陈远摇摇头,却没解释,只是说道:“这血阵能在幻境散去时把这里面的人全部坑杀。”

    二人听得眸光连闪,曲水闻睁大眼睛道:“他们能利用幻境消散的力量么,不能罢?”

    “不是的。”陈远摇头,心中道:“多半是这两个阵法间有种莫名的联系,一个瞬间崩散消失时,另一个就会产生某种不可思议的变化……

    陈远转身望去,城下众人显然也看到了山坡上青铜黑衣人,与身后的十余个红黄喇嘛,还有江上那巨舰群,本来剩下的流程是由那七人挑战长生诀既有者,显已不大现实,正聚在台上,不知在商量些甚么。

    “我在这幻境中,有一个弱点。”陈远沉默了会,忽然叹了口气,说道。

    苏春水目光一闪。

    “远哥哥的弱点?”曲水闻好奇凑过来,道:“是甚么?”

    “小闻,立刻回神水宫。”陈远微笑着,轻声道,蓦然间化剑为掌,一指点出。

    一种强烈的不忍从心中冲出,阻止着陈远点下去,但另有一种更汹涌的怜爱潮水般澎湃而来,催促着他点下去!

    不忍杀,怜爱杀!

    这两种强烈而又矛盾的感情不住牵拉折磨,直如两扇大石磨盘在徐徐转动,陈远心中泛起奇异的感觉,食指既像一分一分逐寸逐寸极慢地点下去,又似乎刚出手,便已触到了曲水闻那张和九年前并无二致的小脸。

    陈远醒过神时,食指正中曲水闻眉心。

    “远……”曲水闻一脸惊奇,张着小嘴,瞧着陈远,忽然间明白过来,泪水盈满眼眶,哭泣着,化作泪光消失了。

    “呜呜唬!”那小白猫像是才知道发生了甚么,体腔里发出种惨绝的闷吼,一双茶色眼睛蓝光大盛,毛发炸开,尾巴倒竖,弓起腰横跳一步,张牙舞爪,朝着陈远面门扑了过来。

    一枚幻武令掉下,陈远摄在手中,瞧着扑过来的炸了毛的小猫,面无表情,一指点在它额头上,当即它也化作蓝光,随着主人去了。

    “何至于此?”苏春水静静瞧着,毫无出手干涉的意思,直到陈远长长吐气,方说道。

    “苏姑娘,依你看,三枚七杀令最可能会在哪几人身上?”陈远恍惚了下,却不回答,只是望着山坡上那一群人,目中杀机渐起。

    “七杀令只在催动后有血色笼罩周身,平时倒是瞧不出异状。”苏春水也不再提,只是将此事记在心中,道:“不过应该还是在那武功最高的几人中。”

    陈远点点头,漠然道:“幻境阵法之事,还需向纯阳子他们说明一下。”

    “嗯。”苏春水望了一眼角楼上的墨韵,提气传音道:“墨姑娘,还请下去一叙,有要事相商。”

    墨韵抱着长筝,瞧了过来,点点头,曼妙御空滑出数十丈,落在中间高台上。

    纯阳子定慧几人正在安抚那七位优胜者,墨韵从天而降,苏春水也随后飘然而来,开口道:“诸位,那血阵有眉目了。”

    陈远跳下城墙,一步步走了过去,上得高台时,上面已经少了四个人。

    自杀的。

    一片沉默中,优胜者只剩下了三个人,南离门主楚天阔,荒拳门平荒,还有一个沉默的刀疤劲装大汉,正是江湖中最常见的打扮。

    陈远一上来,便发现众人都盯着自己,他不动声色间扫视全场,笑道:“大家好。”

    “道兄想必就是维扬令主了,只是为何要杀了曲水闻?”纯阳子冷冷问道。

    苏春水正歉意地瞧着他,一双大眼睛似乎在说,我还没来得及解释。

    “与道兄并无关系。”陈远同样漠然,“现下关键是,留下的诸位都不愿就此灰溜溜的退走,便要想法除了那些人。”他指了指山坡上,“还有破坏这围城的血阵。”

    “哼!”一声不屑冷哼,却是唐白羽所发。

    “阿弥陀佛!”定慧宣了声佛号,面色慈悲道:“大敌当前,我们还需齐心合力才是。”

    纯阳子忽然笑了笑,道:“大和尚说的是,反正又不是真的死了。”

    他顿了顿,肃然道:“目前我们的敌人便是那十八个魔道贼子,吐蕃喇嘛,还有很大可能半路杀出的宇文化及,以及不何埋伏在哪儿的傅君婥。”

    “我们的实力虽然最雄厚,但长生诀全在我们这边,很可能导致他们三方联手……”

    第二十三章一剑杀人

    血腥味淡了些,夜风却依旧。

    北边山坡上,三个喇嘛跨步上前,与四人并肩而立,那垂纱少女身子一缩,站在了青面人身后。

    “不想这几个正道精英竟也能下这样的狠心,直接让那一群蠢货自相残杀,死了出去,啧啧,了不得啊!”一个半袒胸的青年红衣喇嘛摸着自己光光的脑壳,微笑着称赞道。

    “哈,不过也没甚么,垂死挣扎而已。”这是第二个喇嘛,说话时身上肥肉一耸一耸,几乎如波浪,泛着种润光,滑而不腻,似乎全身肉块都是用上等的黄玉细雕而成的。

    “大喇嘛莫要大意,”混沌色面具的君王心似乎笑了笑,道:“毕竟我们可是有人挂了花的。”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瞧向血红面具的连玉,眼神怪异,确切说是瞄向连玉左手。

    那原本白皙修长的手掌,却少了根小指,完美成了残破,宛如一件精致的瓷器忽然多了个缺口,不禁令人叹腕。

    连玉面具下红芒一闪:“呵,君兄大才,一会还请你大施身手,将那陈姓小子杀了,为连某出口气也好。”

    连玉话中一片真挚,全无讽刺愤怒之意,却听得几人身上一冷。

    “连兄此意,莫非是说这姓陈的比墨歌更厉害?”黑色面具那人长长衣袖垂下,宛如流云,似乎在微笑着,说道。

    “这倒要请薛兄与君兄一论了。”连玉深沉笑道:“这两位都能全身而退,而连某已经败了。”

    连玉虽说着自己输了一招,却举起左手,反复瞧着那残缺处,像是在是欣赏甚么绝美的艺术品,浑身张扬气魄也深深收敛起来,整个人逸出股高深莫测的味儿,似乎经此一败,于武道有更深了一层的领悟。

    “薛兄为何一言不发?”黑面人双手拢在几乎垂地的衣袖中,低低笑道。

    “哈哈,我何需与那小子争一时之胜?”那青面人大笑着,“再过不到六个时辰,他们就全要死在这里面了,和一个将死之人,有何可争?”

    “况且,即便他们出去了,也……”

    “慎言。”他刚要说出些甚么,身后那垂纱少女轻声道,此人当即打个哈哈,住口不说。

    “那我们等着他们死了不就成了么?干嘛要来这呢?”这却是最后一个喇嘛,身形高大,粗壮如梁,面上却有几分憨态,倒与下面那定戒和尚有些相似。

    另两个喇嘛不禁苦笑,正要解释给这同脉师弟听,又住口,只因有两个人正缓步走了过来。

    “只他们两个,可以么?”高台上,唐白羽皱眉道:“墨歌我承认武功很高,而那个陈远……”

    “他可以的。”苏春水眸中发出光来,“只有他们两个联手,才有可能应对那一群魔道中人,还有不知何处的杀机。”

    “不错。”王归忽然道,“陈兄剑法极于攻,而墨歌……”

    纯阳子瞧着师妹纤细背影,目光闪动,平静道:“敝师妹善守。”

    一群正道精英不再说话,跃下散开。

    陈远伴着墨歌,一步步走到坡角下十丈,停下,少女沉默,陈远微笑,取出一叶书页来,举在手中,在漫天星辉中似乎在发着光。

    “那是长生诀?”山坡上众人惊奇道,不解这两个人孤身过来要干甚么。

    “这是长生诀。”陈远望着坡上一群人,提气纵喝道:“我带了三页,墨歌有四页!”

    “他这是要?”几人顿生不妙之感。

    “那血阵的秘密已被看破!”陈远凛然喝道:“所以不要做梦了!现在你们随便下来二人也好,三人也好,来拿罢!”

    一群人耸然动容后又怦然心动,虽说他们逼陶忘机将长生诀散了,但那是有把握最后收回来,现下那阵法之秘竟然被揭破了……

    “不可能!”薛姓青面人低声喝道:“那阵法他怎么可能看破?”

    “还是有可能的。”连玉沉吟道:“如果他是维扬令主,事关生死,白玉京也许会有甚么提示……”

    七人面面相视,他们一进幻境就想找出令主,只是苦无线索,本以为屠城布阵时会出现,不想现在才跳了出来。

    “现在问题是,”君王心目光一闪,沉声道:“他们只有两个人。”

    一群人望去,除了陈远墨歌二人外,其余正道弟子正在散开来,距离极远,不管他们有甚么意图,却是决计来不及救援的。

    是一涌而下,还是出二人去挑战,还是三人?

    陈远望见他们似在商议,却不见有人下来,轻轻一笑,道:“胆小如鼠!墨道友还请先将那四页借我。”

    墨歌认真瞧着他,缓缓摇头,道:“不必。”

    确实不必,坡上群人似是商议好了,走下三人来。

    红面的连玉,混沌色的君王心,和一个白白胖胖的黄衣喇嘛。

    五人在旷野上站定,风呜呜地吹着,像是在哭。

    “连兄此番前来,身上可还有七杀令?”陈远淡淡笑道,举手招呼连玉。

    “陈兄不妨猜上一猜。”连玉红色面具下发出种既低沉又有几分激昂的笑声,似是为机会一雪前耻而兴奋。

    “何必要猜?”陈远大笑,身形震动,“待会送连兄上路时,自然知晓。”

    他这一笑,胸腹前顿时露出极大破绽来,气机呼应,对面三人正要同时出手,又猛觉不对,陈远身形中的空门赫然竟是流动的,方在此处,转瞬又到了彼处,从无半分停留。

    三人真气一聚又松,方道不好,墨歌已然出剑。

    一剑直刺连玉。

    连玉被陈远话语所扰,心神微觉浮动,却不敢退,一拳轰出,劲力如山又如丝。

    君王心不死印法运转,真气最先重新聚起,抢到墨歌左侧,一掌拍下,似幻似真。

    那大喇嘛却往后退去,一双眼睛发出极盛黄光来,直盯入陈远眸中,唤起过往种种爱恨苦恋。

    这喇嘛竟是布达拉格宫中传人。

    道心种魔,不死幻印,变天击地,合袭而来,似是要先试图绝杀一人。

    墨歌面色平静,回剑一转,横切而下。

    君王心冷笑,恰好连玉攻到,二人合力,拳掌齐齐击在真武剑上。

    墨歌纤薄娇躯一震,脸色一白又红,神情却依然平静之极,剑光敛圆,神意绵绵,牢牢挡住这两大年青魔头。

    黄光甫射,陈远已认了出来,无它,白玉京中见过一次。

    陈远含笑望了过去,那黄光透眸直入神府,想要缠上元神,却忽然一震,消失了。

    那大喇嘛身形剧震,肥肉喘成一波一波,眼中透出惊骇的光来,一口血喷将出来,转身就逃,脚下一点,胖胖的身子似乎要飞起来,斜斜向着山坡飘了过去。

    陈远心中一动:这不是布达拉格宫中精英传人的表现!

    眼见那大喇嘛已经窜出十余丈,陈远深吸口气,拔剑一掷,一道青光奔雷般划破长空,方出手,已到了喇嘛背后!

    大喇嘛艰难扭身一转,肥大手掌拍将过来,眼神却蓦然一暗,剑光已穿心而过,“夺“地一声,钉在一颗树上,直没入柄。

    陈远身随剑出,轻烟般掠了过去。

    那大喇嘛方断气化作白光,正欲散去,却成了一团血雾,蠕动着,挣扎着,凝成二枚晶莹剔透的血色令牌,落了下来。

    七杀令,幻武令。

    陈远越过战成一团的三人,君王心与连玉几番心惊,想要脱身冲出,拦下陈远取剑,却被墨歌展开太极剑法,牢牢困住,这少女道士嘴角虽流出血来,脸色更白,眼神却更明亮!

    山坡上众人更是大哗,事先谁能想到,布达拉格宫中,大宗师八思巴亲传第二弟子,身负变天击地**,竟挡不下陈远一剑!

    魔道众人冲下,远处散开的正道弟子也各展轻功,飞掠而来,看两方距离,却要晚上将近十息。

    只三人留了下来,定慧与王归,林秋池,迎向南边。

    曲江岸边,宇文化及已经跳了下来,疾冲过来,正正对上三人。

    陈远奔出五丈,将手一招,花雾剑脱木而出,卷起七杀令飞回主人掌中。

    冰冷的七杀令一入手,陈远真气一激,已发动开来,浓郁血色笼罩周身,只露出两点漆黑眸子,反身长笑,直冲连玉!

    君王心与连玉对视一眼,面具下俱透出绝然来,真气一转,已发动了搏命心法。

    “天魔解体大|法!”

    “魔心化道诀!”

    二人肌肤隐隐裂开,泛起种淡淡血色,真气大增之下,各施拳掌,震开墨歌剑圈,将这少女道士远远抛出,被墨歌玄妙卸力一转,落下地来,微一踉跄,一口真气却是缓了缓,没能提上来,却也无畏,直盯着两人。

    二人已有决议,弃了墨歌,笼着血色,直冲陈远。

    长笑声中,陈远瞧见,毫无惧色,飞掠而来,一剑劈下,心物剑意中挟着一声轻咤:“当断不断,两个废物!我当为七杀令大哭!”

    连玉与君王心大怒,心中却忍不住想道:“先前一败,我是不是真的怕了?否则怎会不带七杀令,反让那喇嘛携了……”

    “不,这只是战略,出其不意,让他们不防而已!”连玉心中低吼,一拳轰出:“此番就……”

    君王心双掌幻易,黑白生死二气流转,疾拍迎上:“杀了你!”

    第二十四章斩不死慑群魔

    三人各笼着一层血色,淡浓不一,划过旷野,掌剑拳意,砰然交击。

    “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我是魔道巨头,这二人反倒是除魔卫道之士……”

    面对两大搏命的魔道年青高手,陈远犹有余思闪过此念,花雾剑至半途,三人意志已先行交锋。

    连玉如狱魔嚎,血色如火,君王心生死磨盘,轰然碾压。

    陈远轻啸,激战中抱元守一,不为所动,悠然剑转,剑光如千万树梨花绽放,纷纷扬扬落下来,像大雪,却是苍穹般高远的青色。

    如流星雨般的雪花,方扑入眼帘,已消失在夜空天边,却不知惆怅了多少少女的心愿?

    “这是甚么剑法!上次这小子还只露出一门华山莲花剑,这趟剑路却从未见过,是无招还是有招?”连玉只觉拳头一凉,魔色血火骤然熄灭,对面那少年血色中两点眸光明亮如剑锋,平静又激扬,一缕纯净剑气袭穿道魔拳套,破体而入,沿臂直上!

    “这不可能!”君王心不死印法竭力运转,却无论如何也借不到半点力量,不由惊疑:“墨歌也就罢了,修炼纯阴玄冥诀,又有太极剑法,都是张三丰那老牛鼻子苦心推演出来的,阴阳近化,借不到力不足为奇,这小子练的甚么鬼心法,这剑法内敛浑守有序,又张扬肆意无规,竟无隙可乘,又是甚么鬼!”

    君王心一催再催,却见冰凉的剑气雪花落下,磨盘破碎,拳意被挫,不由身形一闪,咬牙与连玉错开又合,分扑这少年两侧。

    十丈外,墨歌已聚起气掠了过来,一双明亮眼睛盯着陈远,首次露出好奇神色。

    陈远仗剑依步,毫无畏意,与这两位催发搏命心法的魔道年青高手斗成一团,剑对拳,剑对掌,以一敌二,剑光如青雪,如飞星,缤纷缭绕,明媚绝伦,与二人血色劲气缠织交锋,散荡战团丈许外,又徐徐消失,远远望去,便如同三个顽童在星光大雪下腾跃嬉耍。

    然而这却不是稚童的游戏,而是拼上性命的血战!

    山坡上飞下,旷野上奔来的正魔道众人虽足下不停,却不禁为之炫目,为这美丽,更为飞扬的鲜血!

    唐白羽更是玉脸微烧,轻咬贝齿,盯着战团,想起自己前番轻视,那姓陈的却总毫不理会,本为以是他有几分自知之明,原来是被无视了……

    少女心思虽复杂,却不如另一人更甚。

    半山坡领先几人中,那带青色面具的薛姓黑衣人瞪着坡脚下战团,见那少年竟以一敌二,不落下风,不由目中喷出火来,双拳紧握,格格作响:“这世上怎能有同辈人比我更强!上次只是战略性撤退,几日不见,他竟进步这样大!我要他死,我要他死啊!”

    此人正要催动心法,赶上以三对一,毙了陈远,却见墨歌已掠了过去,不由稍一迟疑,身边少女又瞧了他一眼,高速飞移中指了指远处正道众人,这人妒火中还有一线清明,眼见已方很快便能赶到,足有近十息的时间差来围殴二人,便按心思按下,真气流转,身法更快了一分。

    战团更烈,陈远剑法虽高明了一线,勉强压住二人,却只觉他们每一掌每一拳都如同重斧抡砸,巨剑挥劈,偏又轻如鸿毛,畅如流水,全无半分滞涩处,尤其是二人拳掌中更挟有两种奇异的劲力,如丝如轮,应付起来大是不易。

    连玉魔胎真气如丝,直欲渗入陈远道心,种下种魔,将他一身精华化为已有,于正面强抗。

    君王心不死印法如轮,浑圆旋转中生出一股莫大的吸力,偏偏方向不定,拉扯偏推,扰动花雾剑路,于奇侧旁袭。

    这两人持两种魔道天阶武功,又行搏命一拼,奇正合击,换了旁人早先避其锋,待他们真气回落再行致命一击,陈远却漫无退意,越战越兴,周身血气大盛,步法挪移,剑气挥洒,意志交锋中,陈远心物混然,冥冥漠漠,四日顿悟,一夜苦思,不忍怜爱杀意,纷乱扬发,骤然合归,化为一线明光闪过,剑锋蓦地一慢!

    连玉方喜,还道陈远终于真气耗尽,力道不支,正欲击杀,忽觉不对,挥出的拳头中便微微收了一分力,以防机变。

    君王心反应同样神速,身形幻开,如鬼如魅,布下劲气散逸又拢,阴阳合围,攻守兼备。

    但这都没有用。

    怅然叹息声中,陈远星雪剑光一敛,又一闪,便不见。

    拳头吃痛,真气散落,连玉暴退,退向山坡。

    后面墨歌已赶到,剑已在手。

    漫天幻影像是垃圾一样,被一扫而空,现出君王心踉跄身形,混沌色的青铜面具碎为两半,跌在地上,露出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庞。

    脸如冠玉,只是有一线血痕,从眉心至下颔,淡淡的,为这张脸添上了一种又诡奇,又残酷的美丽。

    “这……这是甚么……甚么剑法?”年轻的君王心朝陈远走了一步,目中露出疯狂神色,伸出手掌,抓向花雾剑锋,像是要抓住自己的命!

    陈远漠然不动,君王心倒下。

    墨歌停下,奔下众人停下,掠来众人停下。

    不怪众人吃惊,只是君王心实在与方才那止排布达拉格宫第二的喇嘛不同,他是魔道邪王石之轩唯一的关门弟子,不知花费了这位大宗师多少心血才培养出来的传人,唯一的,注定前途无量的年青高手。

    未来的巅峰战力,现在却鸡蛋一样碎掉了。

    毫无价值地碎掉,死在这本该是历练的幻境中。

    这少年能捏鸡蛋一样杀掉君王心,便能杀掉他们!

    陈远平静看着这年轻人化成一团血雾,分化黑白二色,炸开,又敛成一枚心形令牌,似黑似白,冥然漠然。

    不死印令。

    陈远轻轻招手,这枚幻武令便飞落手中,冰冷而炽热。

    像是生命,又像死亡。

    陈远转身,看着五丈外吃惊的连玉,看着坡上十余丈外想进又怕,想退又摸不定自己虚实的逡巡人群,笑了笑,轻轻挥剑。

    坡脚下便多了条巨大的深深裂痕,像是天堑。

    “交出七杀令,我允许你们自裁。”

    陈远依旧笼罩在一层浓郁血色中,只两点眸光明亮如掌中剑锋,语气虽平淡,杀气却直冲宵汉。

    墨歌站在后面丈许外,盯着少年背景,不知在想甚么。

    坡上众人大哗,又愤怒,又害怕,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察觉的庆幸,只几人不动声色。

    “呵呵……”连玉笑了笑,肌肤裂开,鲜血泊泊流出,在他脚下聚成一滩,却是魔心化道诀已到了时限,这魔师宫少宫主真气虽然回落,精神却莫名健旺,摘下面具,平静道:“陈兄是要在我们这群人心中种下失败的种子么?”

    不远处定戒,段水盈,向晚,唐白羽深深瞧了陈远一眼,返身掠回,去帮定慧、王归、林秋池对付宇文化及去了,苏春水,纯阳子,花辞树,墨韵奔了过来,楚天阔,那刀疤大汉,平荒落在四人后面。

    坡上那青面人眼珠一转,冷笑一声,大声喝道:“这小子只是在虚张声势,大家莫要被他骗了!”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拿不准,便瞧向那戴着黑色青铜面具的人,还有剩下的两个带头喇嘛,他们瞧着连玉。

    只有连玉能断定这少年的底细。

    陈远一个字也没说,只静静看着这魔师宫少宫主。

    “陈兄为何不索性杀光我们?”连玉咳了几下,吐出口血,却笑问道。

    陈远沉默,还剑归鞘,仰首望天,众人紧紧盯着他,试图看出点甚么。

    旷野漠漠,弦月弯弯,星翼淡淡,夜风呜呜,拂动远处木叶哗哗作响,凄凄清清,杀气骤然一空。

    “杀来杀去,实在是没意思。”陈远长望星空,喃喃道,语气中透出种难以掩饰的疲惫,众人一愣,听这少年又道:“方才那君王心……”

    陈远淡漠一笑:“本来大有作为,却如此轻易就死掉了。”

    众人心中腹诽,还不是你杀的!

    “你们都是一时俊杰,”陈远举起花雾,平视剑鞘,轻轻一弹,作龙吟之声,声传平野,坡上众人心中一懔,“就此杀了,实是可惜。”

    此话说来,虽然平平淡淡,却有种莫以名状的宏大气魄,直视这一群魔道番邦精锐弟子如无物,这少年明亮目光似乎穿过众人,穿过山坡,穿过旷野,更穿过大地,到了非常非常远的地方……

    众人为他气度所慑,场中目光一时全都看向连玉。

    连玉垂首沉默半晌,抬起头来,大笑三声,拱手道:“连某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坡上众人听他如此说,情不自禁松了口气,马上反应过来,却发现身边人几乎全是这样,便又真心长长松了口气。

    “陈少侠为何不杀光这此魔崽子!”便在此时,正道中传来一道粗豪声音,正是那刀疤大汉,越众而出,瞪着一群人道:“他们生生屠了一座城,满手血腥,罪不容诛!出去后必然为恶不改,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这些魔头手里,陈少侠为何要放过他们?”

    此人迎着众人灼灼目光,毫无畏惧,声色俱厉,须发皆张,双目赤红,大声喝斥着。

    连玉放下手,眯起眼,盯着刀疤大汉。

    坡上众人哗动过后,手也纷纷按在兵刃上。

    场中气氛骤然又凝重起来。

    第二十五章钗碎玉

    苏春水,纯阳子,花辞树三人目光一闪,却不按剑,只瞧向陈远。

    楚天阔也是大为皱眉,那平荒少年显是不明就理,仍是站在后面,只是看着陈远背景,握紧拳头。

    墨歌似是全然不知,冥目合神,似在调息。

    陈远暗暗皱眉,心中一动:“此人既不自杀而出,又从未说话,当不是有勇无谋之人,应该明白此时形势,为何此时横插一手?”

    此时陈远决不惮以最大的恶意猜测别人,他不动声色稍一推演:“这话一出,是要逼我出手,他如有恶意,目标在我!不,当是在长生诀……”

    “杀不得,正道可能反弹不说,更会引起连玉怀疑。不理么,也不行,他这话扣了正邪大义。放手一搏,我只能勉力再杀一人,正道必有人死伤……”

    此番种种,在脑海中电闪而过,陈远也不转身,垂下眼帘,用一种飘渺如星光的语气,淡淡道:“你在教训我?”

    这句话平淡送出,别人听来毫无异样,只觉霸道,惟有墨歌与苏春水,长长睫毛都是微微一动。

    只是在那刀疤大汉听来,这句话前四个字便如同旷野雷轰一般,一下更重一下,连绵不绝,震的他神府动荡,心弛意摇,最后一个“我”字却蓦转低缠,如天魔勾魂妙音,直入元神居处。

    只见那大汉面色一呆,“啪啪”举手重重打了自己几个耳刮子,半面长满胡子的脸高高胀起,弯腰赔笑道:“诸位见谅,小的方才猪油蒙了心,忘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道理,言语上冒犯了诸位,还请见谅则个。”

    说完,这大汉又重重自行打脸起来,啪啪有声,甚是响亮。

    众人见此人前倨而后恭,心生鄙夷之余,又悚然而惊:“此人决不会无故如此,多半是这少年那话……一句话就使得一名先天中人如此自辱,看来真是行有余力,不屑杀我……”

    坡人一众人中,大部分又是心里一松,虽感觉有些施舍意味,却潜意识地很快忘记。

    只有前方几人,那薛姓青面人紧紧握拳,心中疯狂咆哮着,脚下却又像是生了根,牢牢不动。身侧那垂纱少女盯着坡下血色少年,目中异彩涟涟,若有所思。那黑衣黑色面的,身形平静,无甚异动,只是那微微颤抖的长长衣袖,表明他的心中决不像外表那般古井无波。

    那两个喇嘛却是面色自若,两双眼睛只不停地偷偷瞟着不远树下那枚血色幻武令,上面“变天击地”四字隐隐可见。

    “哈哈,陈兄此番却是大胜。”连玉注目陈远,见他依然平淡高漠,便转身走向坡上人群,怆然长吟道:“今朝君赠我以生兮,他日华容再逢旧话……”

    歌声中蕴着种慷慨悲歌,缠绵不尽之意,这魔师宫少主双拳一握,便化作一道红光直冲飞宵,只原地留下二枚淡淡血色令牌,一枚上书道心逆流决,正是炼制黄玉舍利之术,另一枚却在血色中带了一丝温暖之意:陌春望远,正是连玉从楼观道绿翘身上得来的。

    陈远无动于衷,只是拿眼睛望向星空。

    坡上众人面面相视,自刎的自刎,绝心脉的绝心脉,断轮的断轮,纷纷化光而去,留下一地令牌。

    只剩下三个人。

    那薛姓青色面具下眼角肌肉剧烈跳动,死死盯着陈远血色身影,似要刻在脑海中最深处,双拳捏的直欲爆开,正不决间,忽听身侧少女幽幽道:“宝弟弟,你说要做真正的男儿……”

    这幽语飘入他脑海最深处,像是激起了甚么最本质的东西。

    青面人狂笑一声,右手一伸,卷起几枚幻武令,左手拉起少女,足下一点,就要凌空飞窜。

    岂料左手方握上少女那柔软的小手,忽地一紧,那平日柔顺如小鹿的人儿蓦然反手捏过来,变的冰寒彻骨,重重一抡,青面人惊诧身形便不由转了个大弯,直直冲着陈远飞了过来!

    “你这贱人!”青面人惊吼,吼声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不可思议的杀气,以及,深入骨髓的畏惧!

    在众人不及讶然的目光中,那少女似是一瞬间使出了毕生的力气,将青面人抡出后,窈窕身子便无力地晃了晃,撕心般厉呼道:“弟弟,去死罢!”

    那青面人吼声方起,知生死便在动念间,咬牙凌空拔剑,紫电彻野,阴阳混冥,如大雨倾覆,洒向那急速逼近的血色身影。

    “只要逼退此人,我就还能逃出去!薛宝钗,你这贱人,看我不……”青面人心中疯狂嘶吼,却已晚了。

    陈远轻叹一声,漠然拔剑,星光一闪,又不见。

    叭嗒!

    阴阳破裂,大雨湮灭。

    青面人飞扑至陈远面前的身形忽然如一块大石头般掉了下来,摇摇晃晃醉酒般转了几圈,面具跌落成两半,露出一张满月般的俊秀脸庞。

    只不过这满月是红的,眉心间一点血痕,显得这张脸的主人更加疯狂,更加不甘,更加的无力。

    “薛宝玉!”纯阳子等几人不及感慨陈远又杀一人,已惊于此人身份,不禁诧然出声道。

    “薛家庄何时与魔道有如此深的关系了?弟弟?那少女莫非是薛衣人长女薛宝钗?这又是甚么回事?”认出薛宝玉的几人心中念头纷起,深思此事。

    “你似乎对他有很深怨恨,”陈远不理众人纷飞心思,望着那疑似薛宝钗的垂纱少女,淡淡道:“我只重伤了他,想怎样,你来罢!”

    那少女勉强站定,闻言身形一震,深深调息三周天,一步步走了下来。

    夜风凄凄,吹动面纱,露出少女几分精致容颜,拂动衣袂,燃起刻骨怨恨。

    少女一步步走来,就像星光中复仇的女神。

    姐姐要杀弟弟,这其中必然有个惨绝人寰的伤心事……众人瞧着少女缓慢却坚定的身形,心中不禁叹息着。

    短短一段路,平日一掠可过,薛宝钗却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走到自己这弟弟面前,摘下斗笠,认真看着他。

    “弟弟,小时候你虽然痴痴呆呆,我们却很是要好……七岁那年,你大病初愈,心窍洞开,成了个文武双通的神童,虽然像是变了个人,看我的眼光也不大对,我却依然比谁都高兴,有甚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全是先给你。初时爹爹传你剑法,你总不得要领,却又不屑问我,我便夜里偷偷写了要旨心得,悄悄放在你窗上……”

    薛宝玉定定瞧着他,面目紫涨,喉头伸缩,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薛宝钗目光迷离,似是回想起那快乐时光,片刻后才继续道:“三年前你晋升先天,我也是很高兴的,只是……”

    这少女幽幽叹道:“只是,当你用药强行奸污我时……”

    虽然余下众人都是心智坚定之辈,乍闻此**逆语,也是睁大了眼睛,不忍再看这幕悲剧。

    “我心中那个乖巧可爱,奔跑着叫我姊姊的……弟弟,便已死了!”

    薛宝钗最后一字方吐出,泪如雨下,纤纤右掌却已画梅般印在薛宝玉心口!

    “可惜我不姓贾……”薛宝玉瞪着薛宝钗,吐出最后一句话,便轰然倒下,化作黑白二色,散开,凝成三枚令牌。

    一枚血色如浸,煞气逼人,正是七杀令。

    一枚如春雨倾覆,又似洞庭大潮,退落有致,不住玄妙变化,上书“覆雨剑”三字。

    一枚虽有血色,却遮不住那烈日横天,阳刚堂皇的恢宏气势,正写着“九阳神功”四字。

    覆雨剑乃是长江三帮中于上游雄踞洞庭湖中的“怒蛟帮”中大宗师浪翻云持之横行天下的无上剑法,九阳神功乃是明教教主张无忌一身盖世武功之根源,两者皆是天阶武学,纯阳子几人虽自负师门心法绝不逊色于此,却也不免多瞧了几眼。

    墨歌似是调息完毕,却看都不看那一地玄妙武学,只是瞧着陈远背影,不知在想甚么。

    余下三人,那刀疤大汉此时方醒神,却觉脸颊痛的发麻,不明所以,正要尖叫,忽然瞧见一地晃人心神的幻武令,不由直了眼,忘了使命,呼吸粗重起来。

    那南离门主楚天阔也是面色潮红,呼吸如风箱,却还有几分清明,不时偷偷瞄向陈远。

    平荒更是激动,双拳紧握,尤其是那枚九阳令,在他眼中便如同一轮代表希望的太阳!

    “虽说昨夜那名前辈,多半是这杀神般的少年了,给了一枚劳什子的‘托岳真书’,也是天阶,却只得半部,即便是全本,又哪里比得上名震天下的九阳神功……他曾帮过我,应该是个好人,多半会送我罢……”平荒一颗心不由怦怦地剧烈跳动起来。

    “难怪魏薇曾言道薛家长女三年前便不大出门,原来如此……”

    陈远也不管众人如此多的心思,心中暗叹,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少女,瞧向山坡上那最后一人。

    此人黑衣黑面,玄袖垂地,恍如流云,似已平静了下来。

    “看来最后一枚七杀令,就在阁下身上了。”陈远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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