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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进京

    小雨得意地翘着二郎腿,笑嘻嘻地说道:“还道你有什么杀手锏,我不过做个样子你就上当了。跟你实话说了吧,我娘现在就是夏太太,以后也是夏太太,将来还要顶着夏太太的名头戴凤冠霞披,哼,才不稀罕什么罗娘子的名头。”

    这时纹娘在外面低声道:“官府的人来了,二爷请他们在前面候着呢。”

    小雨便起身道:“纹娘你进来看好她,免得她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咱们到不好跟王爷交差。”

    夏太太掸了掸罗裙,轻咳了一声笑吟吟地看着王夫人道:“差点忘了,虽说逸王三番五次去请凤先生,凤先生可是半点好脸色也没给他。听说昨儿逸王亲自去了他的府上,凤先生合府穿着丧服在门口痛哭,怒斥逸王是不忠不孝的乱臣贼子,末了还将一口浓痰吐到逸王的脸上。”

    王夫人本以为凤先生也为功名利禄所动,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有骨气,一时竟也呆住了。好半天才露出欣喜的神色,昂首傲然地地看了看夏太太道:“真名士千古流芳,谋权篡位者遗臭万年,你也只配跟这些不入流的人为伍。”

    夏太太抿了抿唇悲天悯人地看了看窗外,轻声道:“你瞧,这会儿已经过了午时了,昨儿凤先生义薄云天痛斥逸王,逸王气急了便问他---你就不怕我灭你九族吗?”

    王夫人冷冷一笑:“逸王这个人有什么本事?除了会杀人,哈哈,他不过是一介莽夫。士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夏太太拊掌笑道:“夫人与凤先生果然是知己。凤先生比夫人还有血性,他说:‘灭我十族又能怎么样。’”

    王夫人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似的。安静得连呼吸都停留下来,直直地看着夏太太。

    夏太太站在门旁,回首望着她,眯着眼睛道:“宜雪,你说逸王怎么办才好呢?如果你是逸王,你会怎么办呢?我瞧着现在已经过了午时了,可惜这里离京城还远。也不晓得逸王有没有改主意。宜雪。你有个表妹是嫁了凤家的吧,唉,你们家这次肯定是躲不过去了。可惜,本来嫁出的女儿是不会被追究的。”夏太太搔了搔额角:“也不知道逸王到哪里去凑那十族,九族就已经是不少的人了。”

    王夫人骇得喉头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咬牙切齿地说道:“逸王。他敢!?”

    夏太太便笑了起来:“你说的也是,他怎么敢嘛。凤先生亲朋故交要是都杀了。那得上千的人呢。你,就放心好了。”外面纹娘一挑帘子,夏太太便慢慢走了出去。王夫人忍不住踉跄着从榻上爬了下来,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强自稳住心神斥道:“你胡说八道,你以为我会被你骗了吗?”心里却盼着她能再多说两句,好晓得最终的结果。

    夏太太站在秋日的骄阳下。温和地望着她笑了笑:“我不过是个山野村妇,哪里晓得朝堂上的事情。不过。王大人与凤先生相交甚密,凤先生是个怎样的人,只怕夫人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夏太太略一沉吟,似是自言自语:“依你之见,凤先生是那种会说:‘灭我十族又如何的人!’还是那种:‘鄙人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就是把我千刀万剐我也不会向你这个小人折腰。’唉,我在乡下呆久了,凤先生年轻时候的性子倒还知道一二,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世事,想必他也变了不少了。”

    王夫人被她这样一说顿觉万念俱灰,脸色青白地靠在门框上。

    夏太太想了想又道:“诸王一直是你们的眼中钉,逸王的脾气秉性想必你也是一清二楚的。唉!你瞧着逸王容了他这么多次,会不会再忍他一回呢?”

    王夫人眼睛一亮,旋即便黯然垂下眼帘,失魂落魄地踱回到那小屋里,靠着角落慢慢坐下。

    夏太太摇了摇头,似是对女儿说,又似在自言自语:“想要万古流芳也不是那么容易,只可惜那些陪绑的无名小卒了!”

    说罢也不再看那王夫人,转身与小雨回了自己的房间。

    王夫人坐在房里呆呆地想着,一会儿盼着凤先生莫要与逸王硬顶,一忽儿又希冀逸王已经夺得天下,能网开一面。一颗心七上八下,正觉得生无可恋,外面突然响起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纹姐姐,纹姐姐。”

    负责看守的纹娘冷冷地瞧了瞧王夫人,见她还是那般呆呆地瞧着地上不说话,便揭了帘子走到窗下,不耐烦地说道:“映雪?你不陪着姑娘,跑这里鬼叫什么,没看到我这里正忙着呢。”

    映雪讪讪地说道:“你刚刚在这里守着,有没有听到什么。怎么她们母女俩一回到屋子就吵个不休,姑娘不停地问太太为什么骗他们一家人,还追问太太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太太被她气得直哭。”

    纹娘冷着脸道:“你也是做下人的,难道不晓得什么是本分。我刚才离得远什么都没有听见。”

    映雪便忍不住低声哀求道:“好姐姐,你可怜可怜我,你也知道我们是逸王妃的人,在他们府上半尴不尬的。”

    纹娘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子,正瞥见王夫人飞快地坐回到原来的地方。

    纹娘装作低头想事情,并没有揭穿她。

    王夫人靠在榻上的大迎枕上,一张了无生机的脸又渐渐有了斗志:“想不到夏家的后宅居然还有逸王妃的人,哼,我原来还以为刚刚的离间计没有成功,原来那丫头也是装的。是了,若是没点本事也不敢去奢望皇后宝座。罗芷卿啊罗芷卿,你自诩见识出众,我倒要瞧瞧你们夏家日后能过得怎样。”

    映雪站在窗下,扯了扯嘴角,叹了口气,心想:“姑娘这又是琢磨着坑谁呢,巴巴地将我撵过来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几句话。”

    不一会官府派了几个护卫和婆子便过来将王夫人接走了,夏太太和小雨坐在窗旁喝着茶水,看着王夫人收拾的干净整齐,面色平静地跟在那接收的官员身旁走了,夏二哥跟在那官员身后解释道:“在下的母亲身子不适,不能恭迎大人实在是失礼。”

    王夫人听了立刻将腰板挺得直直的,心里暗暗得意:“她这会儿不过被女儿质问两句便身子不适了,将来她的独女在深宫里百般煎熬,她只怕就不仅是身子不适了。”

    王夫人是在回京的途中听说凤先生的亲朋故交算上学生凑了十族,在逸王登基大典的前一天,这些人被拉到午门抄斩。王夫人的女儿只因为嫁了凤先生的一个学生便跟着全家抄斩了,王夫人本人更是连逸王和逸王妃都没有见到,直接就被以外戚余孽的罪名发放到教坊。

    一时间,京城附近各种谣言满天飞,各大酒楼茶肆里传得最多的便是:“凤先生义薄云天忠肝义胆痛斥逸王,甚至不惧拉上诸亲朋好友一同赴死。”过了月余凤先生殿前义举被越传越神,什么披麻戴孝,怒杖逸王,到后里便越传越离谱了,还有说他带着一大家亲眷在皇城底下哭丧。

    这些义举被赞了又赞传了又传,不知道是说得太多了,还是旁的什么原因,原来义愤填膺的议论风向竟然慢慢地在仕林中转了过来。有那投机的读书人瞧准了时候,在时下京城最有名的燕林酒楼慷慨激昂地痛斥:“凤先生为了一己之私名,甚至不惜拉上诸亲友共赴死地。”起初这些说法并不大奏效,但是很快一些关于凤先生年轻时的一些激进言论也被翻出来,作了他沽名钓誉的证据。而凤先生的义举越多,也就越被人拿出来证明逸王曾经三番五次礼贤下士。

    夏家被王夫人这么一耽搁,进京就晚了几日,没能赶上逸王的登基大典。京城里血雨腥风,明争暗斗了好几个月,许多的大宅院便空了下来,安歌接到信儿早早在文人聚集的双燕路买了一座大宅。夏家进了京城便直接住了进去,慢慢的在京城安顿下来。

    逸王登基以后改国号永徽,留下太子周奭监国,自己则领着儿孙一路往南平定四方去了。

    到了京城后,夏太太少不得也要为小雨延医用药,虽说没有完全复原,倒也不似从前脸色青白了。

    没几日,礼部侍郎家的王三奶奶便递了拜帖,见了夏太太:“我跟兰儿妹妹从小一起长大,可惜这一次她不能跟着一起进京。说起来,年初夏参事进京考殿试还在我们府上借住了几日。这不,我一听说伯母来了,便冒昧地过府拜访。”这位三奶奶与夏六奶奶一见如故,很快就一起在京城走动起来。

    过了几日,薛羽的外家也派了人过来送了东西,又派家里的小娘子邀了小雨过去玩耍。薛羽回了京城大张旗鼓地跪在国公府请罪,国公爷臊得无地自容,隔了几天便请辞护国公让给了薛羽。夏家有这两家的帮忙,慢慢地与京城的许多人家相熟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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