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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8:武打夫妻:那个木乃伊,不会只有我一个人看得见吧?

    深度昏迷二十多天,刚刚苏醒,席子琳讲不出话。

    她着急,可是身体跟不上,好像突然没了这项功能,脑袋里许多词汇带着一个个问号,不知道和心里要表达的能不能对上号,喉咙一个劲儿地辛苦蠕动。

    “大小姐诶。”主治医生小心翼翼做简单的检查,也没给摘呼吸罩允许她讲话。

    病房里人倒是不多。

    等主治医生稍微让开,席城上前,男人的呼吸略微发沉,面冠平静,只眼角隐约一点红迹溲。

    俯身,骨节分明的大手便把妹妹的手指头攥紧,薄唇紧抿,一时不说话。

    席子琳呜了一声,想叫人,想动,可一动就疼,扫了眼病房,大致明白什么情况,眼睛瘪着和大哥撒娇喊疼。

    等等…恧…

    她脖颈一分不能动,等大哥被医生遮挡身形完全能被她看见时。

    她有点呆住。

    那修长的右臂臂弯里,奶白色的一团是什么东西?

    她瞪着眼睛仔细地看,艰难的瞧,看见了,是个小宝宝的脑袋,黄绒的几根毛飘着。

    what?!

    席子琳慢慢地把视线转回男人身上。

    眼神交流,席城一时不知道这丫头想表达什么,醒来后……有点奇怪。

    盯着他儿子惊悚的那是什么目光?

    男人眉宇蹙起,转头语气不太好地冲医生开腔:“不能摘了呼吸罩?”

    医生面颤了颤,小心回答:“席先生,主要是摘了,二小姐她现在也只能模糊吐字,一来二去地谈话很费神。”

    席城没做声,目光一飘,已经看到敞开的门缝外面,轮椅上五官紧绷的男人。

    秦穆之让阿威先停一下,这种情况没经历过,他对自己跳动异常的心脏和额头上突突的青筋都很无奈。

    抚平胸口,他眉宇皱的很紧,微微吐息,有点懊恼,从复健室过来,一身的汗味,头发湿趴趴的。

    从这里依稀能看到病床的一侧,上面的被子在蠕动。

    他紧闭一下眼睛,浑身有点酥,有点无力,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又冲了血一样很是暖和。

    真的醒了。

    阿威低头,笑有点忍不住:“秦哥,到底是先进去还是先回你病房洗个头换身衣服?”

    男人脸微微僵。

    阿威笑容加深,点着手指头,“不碍事了,你看看你身上多少纱布,露出的也只有嘴和下巴,脖子,一双手,我家小姐能认出你来就不错了。再说,受伤中的男人不是更man更有魅力,这话二小姐说的。”

    “她说过?”

    “秦哥原来你这么不自信哈……”

    掌心发痒,席城扭回脑袋,她手指使不上力,指腹窜动着抓他。

    他低头,“恩?”

    席子琳眼睛在他身旁转,找人。

    席城落眼,微勾唇角,刮了一下她的额头,转身招了招手。

    秦穆之看到了,粗粝的手指轮动轮椅,面目肃然就进来了。

    一点一点,呼吸越来越轻,到了这女人面前,他视线不移,深邃不已,仿佛有千言万语在激荡,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席城自动让开,怀里抱着的儿子睡得很香,他心尘落定,感到轻松。

    微微敛目,瞧着这对也算苦尽甘来的。

    不过一会儿,席城就皱了眉。

    怎么回事?

    她的目光只在扫视中看了秦穆之一眼,很平淡的一眼,接着又继续转。

    看到阿威,她眼尾眯了眯,那是在笑。

    再然后,目光又落回到他这个哥哥脸上,眼神询问的意思很浓。

    病房里,气氛有点变味,大家都很安静。

    席子琳问大哥的眼神没有得到回复,累了,毕竟刚醒,一会儿眼珠子就不太清明。

    主治医生上前,调了调监护仪,说道:“病人需要休息。”

    她眼睛闭得很快,没良心,也不眷恋谁,又昏睡过去。

    席城把儿子给了月嫂,手指抚了抚鼻梁,便慢慢地看向秦穆之。

    轮椅上的男人,目光未曾移动,非常执拗,他面无表情,从她目光掠过自己到沉睡,他的脸部线条越来越僵硬,仿佛被冻伤般,再不会有其他表情。

    “秦先生。”

    秦穆之深吸口气,抬眸,眼神无波。

    与席城四目相对,两个男人眼交流,一时无话。

    他的眸色逐渐地遍布一层灰暗,很静,推了一下轮椅,上前,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头。

    她手型放松,想必睡得很安稳。

    握了不知道多久,他发觉眼睛和嗓子都有点干涩,无法呼吸了般。

    他松手,轮椅转个头。

    席城在后面追到门口,“秦穆之,这要听医生怎么说。

    心里隐约的已经有了猜想和答案,他此刻只想抽根烟。

    两人一同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主治医生很淡定,因为这种情况比较常见,“秦先生,席先生,我正在安排详细的检查。但基于席小姐主要内伤在头部,所以苏醒后丧失部分记忆的可能性,你们要做好准备。当然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等席小姐醒来,进行过对话询问才能确定。”

    从办公室出来,秦家的人就到了。

    病房不让进,肖云和秦慕天来回跑了几趟走廊,才在转角找到自家儿子。

    可是脸色看着太不对劲,阴沉沉的,眼睛也没有神采。

    “穆之,见了子琳了吗?”奶奶殷殷期盼地问。

    他抽烟,六月的天太阳很大,时近中午,正正地晒着他的头顶,纱布包扎的地方,隐隐泛痛。

    秦慕天等来等去不见他说话,心想肯定不对劲,又烦他抽烟,“医生不让你抽!臭小子到底怎么了?”

    他吐出烟雾,太阳晒得眼睛睁不开,他内心的恐惧却像冰窖一样拴住了他。

    “爸妈,奶奶,她不认得人了。”

    “什么?”奶奶没明白。

    肖云和秦慕天对了对眼,都是无话。

    秦慕天去找医生。

    肖云安抚好奶奶,走过来蹲在轮椅边,见他颓废的捂着眼睛,那手指这些天复健举哑铃练得都是皲裂的茧,心也跟着痛,安慰儿子:“也许是你看错了,子琳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不认得你,儿子你别多想,你爸去找医生了,等会儿醒来了再说。”

    他也希望是噩梦一场。

    可席子琳再醒过来,能说话时,打击却坐实了。

    秦穆之坐在轮椅上,轮椅在床不远不近的位置,床的边上是她叫过去的人。

    席城,阿威,还有月嫂抱着孩子,还有他们席家一个老伯,她脸上笑容艳,表情丰富地一个一个打过招呼,唇和脸色都很苍白,精神却好了些。

    “哥,这真是你和阿雅的宝宝?”

    两个多月前阿雅生产时,她是陪在身边的。

    席城眸色深沉,点点头。

    “可是……这怎么可能?!好像梦!我就是去摩洛哥接了个任务啊,走的时候特别不放心呢,你不让阿雅上大学了,我老担心你囚进她,这不过是受了点伤醒来,你和她怎么孩子都有了?时空穿梭吗?老娘表示很惊悚,不过还是把我侄子拿过来看看吧,我看有没有一点像我。”

    月嫂依着席先生的眼神指示,把小少爷抱过去。

    “咯,咯咯,这么小一点儿……对了,哥,我醒来就在找阿雅,她人呢?在家里坐月子吗?哥,我阿雅呢!”

    席城答不上来。

    她又扭头,“阿威,张伯,你们说实话,不是我哥把阿雅赶走了吧!艹,席城!席家有你这么个没良心的!阿雅才二十三岁,给你生了孩子你就不要她了!你……”

    二十三岁?

    席城定眼,知道她记忆停留在几年前了。

    肖云抚稳了秦奶奶,老人家嘴唇哆嗦,只说不出话来。

    肖云担心的看向儿子。

    那小子面无表情,目光专注盯着病床上刚醒来就叽叽喳喳元气十足的女孩。

    她生气,愤怒,嗤嗔,每个表情落在他眼底,都像一把陌生的刀。

    秦慕天与妻子对望,无声叹息,这个情况,不必再试探。

    席子琳严肃彪了一顿脏话,骂完了大哥,好像这才发现病房里还有其他人。

    她视线看向床尾,很好奇,显示细眉轻轻蹙了蹙,倒也还很有礼貌的微笑了一下,问大哥:“这几位是?”

    席城与秦老将军视线相对,又看了眼轮椅上恍恍惚惚的男人,叹了口气轻声说,“子琳,你失忆了。”

    “我知道!”席子琳撇嘴,一醒来大哥的崽崽都冒出来了,这已经不是什么惊悚的新闻了。

    是的,她任务中受伤,丫的失忆了。

    她眨巴眨巴神气的眼睛,“受那么多次伤,这还是最稀奇的一回,居然失忆,妈的还好不是变弱智!”

    “你失忆了,记忆回到三年多前,这三年你经历了很多事,人生也有了改变。这几位是……”

    她眼睛一瞪忽然脑洞,“不是吧!!哥!我难道真不是你的亲生妹妹?……这三年里我找到了我的亲人,难道眼前这位才是我亲father,温柔阿姨是我亲mother,还有我的亲奶奶,是个牙齿都掉光了的老麽?”

    “……”席城是已经习惯。果然是三年前那副蠢样。

    不敢置信,深入戏中:“可是哥!我和你瞳孔的颜色一样啊。哥,我不想认亲人,我和你感情深,我不想去乡下……”

    席城,看着秦慕天。

    肖云和秦奶奶都在吞口水。

    秦慕天看了眼自家儿子,和席城微微点头,“人醒了就好,丫头精神还足,我们也放心了,余下的慢慢再商计。”

    席城点头,只能这样。

    肖云和秦慕天搀扶着奶奶出去,最后看了眼儿子,也没叫他。

    他心里难受着吧。

    席城也没打扰秦穆之,男人深眉拧目,不知道在想什么。

    面对这样的妹妹,席城也颇有些头痛,那边月嫂又让人过来了,他起身,去看看儿子。

    席子琳挥挥手,去看小侄子吧,她倒安稳,左右不过是住院,刚才揪着医生问了,身上的伤没多大碍,住个几天情况好就能出院了!

    至于失忆,失就失吧,智商没丧失,功夫没丢就行。

    话说刚才那几个长辈,看她的样子有点怪怪的,千万言语仿佛要对她说似的,那种眼神,难怪她会把他们往自己亲人上想。

    正琢磨着,慢慢掀开被子,想看看自己的伤口,突然旁边的动静吓了她一跳!

    席子琳抬头,妈蛋,窗户边的纱幔后怎么有个坐轮椅的男人?!

    还浑身都是白布,没仔细看真娘的吓了她一跳,像个木乃伊,加上他脸上真是没有一点表情,一动不动跟个雕塑似的。

    她拧着眉毛看过去。

    这人长得一副刻板严肃的样子,虽然额头上的纱布罩住了一点眼睛,不过能看出来线条十分硬朗明晰。

    沉沉的,深又立体,面相冰冷,又凶悍。

    左腿和腰上又是好多的白色纱布,木桩子似的,一动一动真有点渗人。

    穿着病号服,外套是一件军绿色的衬衫,手指头长又粗,虎口有茧子。

    眼神冷厉又不善,盯着她。

    艹。

    观察够了,她把被子撩上去,慢慢地往后坐稳,手指防备地抓着枕头,“喂!”

    没反应。

    “你谁?”

    好像,中午她醒来时,他也在的?

    “问你话呢,哑巴吗?不是就吱个声儿,怎么大哥没有介绍你?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我认识你吗?喂。”

    “喂!”

    一动不动,望着她到时眨眼睛的。

    那就不是死人。

    席子琳撇过头,小脸阴郁发沉,死人一样,不说话又盯着她,鬼吗?

    一想到鬼,她又立刻去看他的轮椅下面,这时是傍晚,天阴,但房间没有开灯,所以没有影子。

    心跳渐渐地起来了,咕咚咕咚的,她吞口口水,杵在床上不动了。

    额头上细汗冒出来,她盯着玻璃外面。

    呼。

    大哥回来了。

    席城进屋带上门,就听见她嘴里咕咕唧唧的,他皱眉转过去,她眼睛巴巴地使着色儿。

    “不老实睡觉,想吃东西了?”

    “不是!”

    “干什么?”

    “哥,你快过来!”

    席城捏了捏眉心,走过去,手就被她攥住,他低头,“手怎么冰凉的?”

    席子琳往大哥身上贴着缩,热乎的体温和熟悉的厚重气息让她总算咽下口水,凑到他耳边,眼睛惊恐地盯着窗户边,“哥,我说……那个,窗户边有个人你看得见吧?……之前我没发现,你一走我就看见了,细思恐极啊,他一动不动的,那眼睛像要把我吃了,不会……只有我一个人看得见吧,哥?”

    声音都栗了:“哥!你给个答复,他浑身都是白布,木乃伊一样的,你看见没,怨气深重啊!”

    席城:“……”

    要不是她脑袋受伤,真一锤子下去了。个二货……

    甭怪秦四爷戾气重。

    和秦穆之四目相对,席城千辛万苦,忍住了不厚道的笑。

    那边,男人眉宇间的疲惫,淡淡,肃静的面孔,昏暗的傍晚里眼底那些说不出的情绪影影绰绰,轻声地开口:“席子琳,认得我也好,不认得也好,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床上的女人没动,许久,揪住席城的衣摆,尖叫充斥整个病房,“哥……哥、哥!鬼跟我说话了!!你听见没?!”

    席城:“……”

    想说本来很是潸泪的场景,和一个抓不住重点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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