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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过,东湖,歌声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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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河风急急的吹来,带着湿气的风拂面。萧淮微抬着的头,那个念头在不断的发酵在不断的滋长,蠢蠢欲动的搔刮着他的心头。

    “大人,都准备好了。”之前被打发了去准备船只的人凑在萧淮耳边禀告。沉寂了片刻,他豁然站了起来,目光粘在迎风而立的背影上——衣袂翻飞,叫人有种乘风飞去的错觉。

    “公主。”萧淮挪到了揽光的身边,又觉得这过程比往日要艰难上许多,可终究是并肩而立。“都准备妥当了。”

    揽光的手扶在窗棂上,十指纤细却死死的扣着,她缓缓转过头,“你听见了吗?”

    萧淮知她所指是方才茶客的一番话,沉吟着应了一声。眼下他变得惜字如金起来,多一个字都不愿意开口。

    “走吧。”揽光收回目光,敛了敛衣衫。她方才背对众人,又身段婀娜玲珑,衣袂飘飘难免叫人去遐想这到底是个如何倾国倾城的妙人。可此时一看是这么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又不免叫众人失望。

    非但如此,更有人小声议论了起来。

    萧淮暗暗瞥了一眼,却见她神色坦然,仿佛早就习惯了一样。

    那船舫停驻在不远处,有上下两层,是座楼船。然而这样规模的船只在鸦河中却并不少见。船上舵手和桨手各自忙活,偶尔抬头忘一下到底谁是他们这次的金主后又匆匆低下了头。但船老大忙不迭的迎了下来,笑脸相迎着道:“各位大人快些上船吧。”

    这舟船并不多大,除却人之外顶多能容得下两匹马上船,其余的也都只能草草解决了。

    夏日里,鸦河的水位是一年中最高的时候,由唐格山脉中冰川雪水化成的河水仍带着冰凉。因河水充盈,这时间也成了潮州最为热闹的时候,商船往来不歇。

    船老大的一声吆喝,摇橹的水手在船舱中齐心协力的摇动了大橹。船驶过了数到虹桥之后,河面骤然宽广了起来。不出多少会,再左右看过去,目之所极已经看不见了两岸。

    正在此时,风帆扬起,乘着风势和水势,楼船一路朝着鸦河直下。

    而潮州东边有水闸,水闸之外便是东湖。若是冬日必然是会和东湖形成一个巨大的落差,但如今水量足,唐格山中的雪水注满了整个东湖。

    他们此行是经由东湖朝北航行。

    揽光坐在最上头那层船舱中,舱门大开,正能细览周遭所经之处。不过一个半个时辰,他们就已经到了潮州城那处水闸城门处。

    此时闸门已经打开,鸦河和东湖的水势持平,大小行船秩序井然而出。

    揽光抬眸看去,只见那一扇巨大的水闸竟是漆黑的精铁锻造而成,在水波的激荡中透着润泽,如大山一样压在前头。

    大膺产铁并不多,然而这一道闸门又不知道是用了多少铁铸就而成。光是这样一扇水闸,就足以叫世人惊叹不已。

    船上一打下手的小伙子正在那前面指挥过闸,眼见平安通过才放松了下来。然他一回头,看见此次揽光脸上的讶然,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就笑着搭话道:“姑娘是没有见过这么大块的铁吧?”

    他长相粗壮,声音也因为常年要吆喝而显得更加洪亮,但这洪亮中又透着沙哑。

    揽光抿了抿唇角,竟然是泛出了丝丝笑意。“是啊。”

    那小伙子脸上更是显露出得意来,他走近了几步,“这可是我们潮州城的一块大宝贝,就是融了打铁锅,潮州人都能到拿上一两件。”他见揽光好奇不减,也有意说一些潮州事情来炫耀给这些外乡人听,遂是又走进了几步。

    虽然从外看起来揽光这船舱内只有她一人,但实际上却隐藏着“元”字辈的暗侍。揽光轻微朝着屋内瞥了几眼,示意那人不要轻举妄动。

    那行船的小伙子原本是要靠近,但几年南来北往,莫名觉得这人恐怕不好靠近,他只在舱外停了下来。“姑娘可不知道,这块铁是当年潮州城的大人出了重价钱和冶城定做。”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忍不住啧啧自豪着。

    “我只知道……若是用沉木刷了桐油也能做闸门,远比这个要轻便。”揽光将心中觉得奇异的地方不避讳的提了出来。方才她也亲眼所见为了将这道闸门拉起,城楼上有上百头壮汉在一同发力转动的轴轮,喝声几乎震天。

    他摇了摇头,“桐油的木闸门或许在其他地方使得,在我潮州可使不得!姑娘可知道是什么缘故?”

    揽光见这人故意吊着自己的胃口,轻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

    “因为……”他压低了声音,故作玄虚着道:“因为东湖中有精怪,能兴风作浪的精怪……啊呜!”这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吃了后头另外之人的一计爆栗,疼得立即捂着那处,龇牙咧嘴得嗷嗷大叫。

    “混小子!你再胡说信不信我立即赶你下船?”

    那说话的人正是船老大,略微致歉后就揪着自己的那个小伙计去了下面。

    揽光看着,不由得露出了笑意,尚未等她这笑收敛起来,宁松就从下面上来。她一脸郁滞,不知是有些什么心烦的事情,见揽光带着笑意刚坐下来就脆生生的说道:“姐姐方才笑什么,说给松儿也听听。”

    揽光不稍想就明白她是刚才萧淮处过来,不过……那人这几日的确是……有些不同。“方才这船上人说……如今我们所处的湖中有精怪,能兴风作浪。”

    宁松脸上一怔,片刻之后更加是蹙紧了眉头,“姐姐骗人,这有什么好笑!”她嘟囔着嘴,又朝着外头看了一眼,一副悔恨自己多嘴一问的模样。

    揽光不理会,伸手拿着刀子去销了一个外皮火红的果子,口气已经随意了几分,“这可是你自己要问的,吓到了可真不怨我。”

    “姐姐和淮哥一样,都喜欢作弄我!”宁松气鼓鼓的抱怨,一时想到委屈,眼中又噙起了水气来,似乎下一瞬间眼泪就要吧嗒吧嗒的低落下来。

    揽光最厌恨旁人哭,一点委屈都受不住却发显得往日是如何……被娇养着。她笑意渐渐收敛,只好像是在一心一意的在削着果皮。她绯红色指甲比那色泽艳丽的果子要好看上许多。

    宁松见到她这样漫不经心的神情,心中却又出现了惧怕,宛如又像是当日在登天阁揽光给她那种毫不在意的高高在上的威压。眼中的眼泪水也就是巴巴的被收了回去,她也变得更加乖顺一样,默然垂着头在一侧。

    “拿去。”

    直到削好了果子递到了宁松的面前,她愣了一愣,再抬起头将正是揽光递过来,终于眼睛一酸放声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

    宁松哭得好看,哭得能让人心软,忍不住要去哄着她,只要她不哭什么都能满足她。这种神情揽光也曾偷偷钻研过,不过,她为的是在宁祜南的面前示软示弱,让他也能心软罢了。

    揽光不知道不知自己这招用得好不好,但他的这个女儿哭得倒是好,哭得能让自己心疼。

    这样想着,她直直的盯着宁松,看得凝神看得专注。

    宁松在这样的注视下抽抽噎噎着稍停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姐、姐姐……你这么了?”

    揽光又怎么能直白的告诉她自己这是在……观摩她哭时的神态呢?她抿了抿唇,才声音低软的开口道:“哭够了?”

    “呜呜……”宁松抽咽着,听得揽光这样的发问,面上更是大窘。“只有姐姐才对松儿这么好!”她低垂着头,声音闷闷的说道。

    好?这话到了揽光耳中,却成了何其尖锐的一句嘲讽!

    裴揽光今时今日哪里会对旁人无缘无故的好?她一面心中讥笑,一面掏出手帕擦了擦宁松脸上的泪痕,动作轻柔,看不出半点虚情假意。

    能够容忍宁松这样粘着自己……也不过就是因为她极有可能是詹春口中的药人罢了!她从来都没有一个姓“宁”的妹妹,也从来都不能有!

    ……

    到了晚上,望去仍是宽阔的水域,不见尽头。夜幕低垂,而天上悬挂着一轮清冷弦月。月色溶溶,映照得东湖湖面上波光粼粼。桨楫击水,激起湖面一层白色浪花。东湖中特有的怜飞鱼受惊,不断飞跃出水面,光洁的鳞片在月光下反耀着银光。

    之前又人来回禀过揽光,大约明日一早,就能到白猊丘了,而越过白猊丘就到了勒州了。

    不过,揽光只是略微依靠着身躯,眯着眼打盹,就是连着身上的衣物都没有褪下一件。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样的夜……并不会平静。他们从京都行到此处一直是顺畅并无出什么岔子,可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她越是觉得有事将要发生。

    ……

    “溶溶月,浸湖色。”

    “归帆渡,背城楼。”

    “波纹碧皱,画舫游进梦时湖。”

    ……

    不知何时起,隐约传来个歌声。那歌声虚无缥缈,若有似无的萦绕在耳边。揽光所在那行船似乎嘈杂声渐起,一时船上灯火通明了起来。

    元八翻身入内,立即在她面前回禀道:“公主,后头有条船追上来了。”他说时,紧蹙着两道剑眉,似乎还有怎么遮掩不曾坦白。

    “说……”揽光睁开眼,眼中透出股清亮,口气也是果断干脆。

    “回公主,船老大和船员都很畏惧……说这事冥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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