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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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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贞二年,秋。

    一骑十余人的黑甲铁骑随着一辆双牡四辔马车浩浩荡荡的进入燕门关高大的城门,高健的马匹,厚重的华盖,乌沉的辔轴,坐在车前策马的车夫肩背挺直,目不斜视。

    马车中的中年男人,正襟危坐,双手藏于宽大的袖袍中,神色凛然。

    他是大燕的兵部尚书沈祈默,是当今圣上燕景帝的亲舅舅,不久前,景帝还纳了他最小的女儿沈玉儿为贵妃,更是亲上加亲。

    此次,他奉陛下之命特来燕门关见一个人。

    “大人,到了。”马车稳稳的停下,车夫垂首恭敬的提醒道。

    沈祈默整了整衣冠,缓缓踏出马车。他抬起头,望着正上方‘襄王府’那龙飞凤舞的金字牌匾,久久无言。

    时光飞逝,足矣让人们淡忘战乱的伤痛,淡忘被烽火染成血色的天边,淡忘荒城中孤雁盘旋的呜咽。。。可却无法令人忘却那一道冷酷无情的身影。

    整个苍穹都被冲天的火光染成令人撕心裂肺的猩红,血洒脸颊,尽染衣袍,可那人单枪匹马驰骋沙场。。。却一直在笑。

    究竟要有怎样一颗修罗心,竟会以杀戮为乐?

    这两年来,这位铁血王爷一直奉命坚守西北边陲,靠着一把沉寒的银枪先后平扫北方多个兴起的游牧部落,令胡虏再不敢南下侵犯,可谓是战功赫赫。

    然而,令人谈虎色变的不仅是他的不败神话,还有他恶名昭彰的臭名。

    据说,襄王专喜良家处子,强行掳来,糟蹋一夜后便弃之如敝履。

    那些赞扬他功勋卓著的奏折和那些弹劾荒淫他无道的檄文,纷纷都呈到那位帝王的龙案之上。

    猜忌和怀疑,让这位九五之尊心生疑虑,所以燕景帝终是派出自己最信任的舅舅沈祈默以体恤民情为由,亲自前往襄王封地,一探究竟。

    襄王府的管家听到下人传报后,急冲冲地赶了出来,满脸窘色,对着沈祈默连连抱拳作揖道,“沈大人,王爷。。王爷他暂不在府中。”

    “那王爷何在?”

    沈祈默脸色微微一沉,不禁心忖道,这襄王明知道自己奉圣上之命而来,却如此懈怠轻视,也不知安得是什么心思。

    “王爷他。。。”管家抹了抹额前的冷汗,低头惭愧地说道,“该是在如意楼。”

    如意楼,燕门关最有名的烟花之地,堪比燕京的望月楼。

    那里有天下间最让人醉生梦死的美酒,那里也有最叫人魂消魄荡的美人。

    她们出水芙蓉般的娇容,可以激发诗人吟咏的豪兴;她们袅袅的纤腰,可以酥软兵戈沙场的将军的铁甲;她们千回百转的啼唱,可以让所有的家仇国恨通通化为云烟。

    于是,无数豪放的诗人、薄情的郎君、轻佻的子弟、落魄的公卿,在这个昼夜神魂颠倒般的销金窑窟里趁兴而来、尽兴而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那位大燕最负争议的王爷,襄王慕容颜。

    沈祈默瞪大了眸子,驻足在这座飘满胭脂香味的高楼前,他没想到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这里便传来阵阵丝竹管弦与歌姬相和的靡靡之音,显得是那样的纸醉金迷。

    他跟着襄王府的管家缓缓踏上楼去,穿过层层低垂的帷幕,走到一个雅间前。

    那管家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向沈祈默,指了指那扇门,低声道,“大人,王爷便在此处,请进吧。”

    沈祈默皱紧起眉头,哪怕隔着扇门,却仍能听到屋内那些不绝入耳的欢声浪语。

    他轻轻推开门扉,房间很大,地上铺了光滑而洁白的石面,和外面一样,也是帐幔低垂,隐隐约约能看见帐幔的另一侧有许多人影在晃动。

    他微微迟疑了一下,帐幔就已从中被两双洁白的手掀开,露出了两张年轻而光洁的俏颜。

    “大人,请进。”

    少女们的声音像春日枝头的黄莺在歌唱,欢快而清脆。

    沈祈默一眼就看见那位大燕王爷眼前正蒙着块淡蓝色的锦帕,张着双手,摇摇晃晃的朝身旁那三五个一直长笑不歇的妖媚女子身上扑去,连扑了好几次,却都被她们给轻巧地避开了。

    “哈哈,王爷可又扑了空!”

    “王爷,奴家在这儿呢。”

    “王爷。。王爷。。”

    见这位王爷连续扑了空,这些风情万种的女子们笑得更厉害了,全都眯起了几乎要滴出春水般的眸子,甚至笑弯了腰。

    慕容颜带着浓浓的醉意,扬眉笑骂道,“你们这些小妖精,要是一会让本王逮着了,非好好重罚不可!”

    柳依依凝眸望着那个正喘着粗气,面色潮红,却俊逸不凡的王爷,一颗芳心怦怦乱跳,这是自己第二次见到他。

    初见他的那夜,那个削瘦修长的身影正凭栏独酌,一袭白袍黑发,衣和发都随风飘拂,不扎不束,让人看不清他的容颜。

    在他回过头的刹那,眉目如画,风姿绰约,虽然望向自己的眸光中带着一丝揶揄之色,却足以夺取月华,令自己心醉神迷。

    正恍惚间,柳依依只觉得面前一阵清风袭来,她尚来不及惊呼出来,便落入了一个满满梨花香的怀抱。

    慕容颜一手搂住怀中美人的纤腰,一手扯下蒙在眼前的锦帕,语气轻佻至极,“总算逮着了一个,赶紧让本王看看,是哪个小妖精。。。”

    柳依依对上了那双近在咫尺的浅眸,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腔子外,只好满脸通红的瘫软在他的怀中,一动也不敢动。

    “妙极妙极,原来是依依啊。”慕容颜将薄唇凑到她泛红的耳旁,肆无忌惮的伸手轻抚上她发烫滑腻的脸颊,声音炽热沙哑,指尖却温凉如玉,“让本王好好想想,该如何罚你。。”

    沈祈默望着这声色荒淫的一幕,再也忍耐不住,终是在一旁尴尬地重咳了出来。

    慕容颜有些恍惚地闻声转过头,朝沈祈默铁青的脸盯了半晌,才松开怀中的美人,醉醺醺地说道,“这不是国舅爷沈大人吗?是什么风把您给吹到这燕门关来了?”

    沈祈默心底冷笑,面上却强挤出一丝笑容,道,“王爷真是贵人多忘事,臣被陛下封为钦差大臣,此次代圣上前来雍州体恤民情一事,不是早在上个月便已飞鸽传书给殿下了吗。”

    慕容颜呆怔了片刻,用力一拍自己脑袋,大笑道,“对对对,本王想起来了!唉,是本王记错了大人过来的日子,实在是招待不周!还望沈大人海涵了!”

    “来!本王当自罚三杯,权当谢罪,如何?”

    说话间,慕容颜便摇摇欲坠地走向酒案前,自行拿起斟满酒的杯盏,仰头一口而尽。连饮了三杯后,慕容颜左拥右抱了两位美姬,对着沈祈默笑道,“沈大人,今朝有酒今朝醉,大人不妨挑几个美人陪本王喝两杯,再谈政事也不迟嘛!”

    “臣一介莽夫,不敢扰了殿下雅兴。”沈祈默眸底透着一丝鄙夷之色,敷衍地抱拳说道,“臣先行告退,明日再来王府拜见王爷就是了。”

    不等大醉中的慕容颜有反应,沈祈默便颇有些无奈的摇着头匆匆走出雅间,生怕见到这位王爷再当众做出什么白日宣淫的不雅之举。

    待沈祈默推门离开后,慕容颜才回眸望着晕生双颊的柳依依,轻浮地笑道,“本王想到了,就罚你今夜留下来陪陪本王,如何?”

    此话一出,众女脸上皆是一惊,虽然这位王爷时常光顾如意楼,可却从未单独留过姑娘过夜,这次可是头一遭。

    “王爷偏心,这哪里是罚,分明是赏。。”一歌姬带着丝丝妒意,半笑半恼地说道。

    另一身段妖娆的歌姬也满脸失落之情,立马接话道,“可不是么,王爷方才。。怕也是故意去捉依依妹妹的吧。”

    “两位美人这话说的,难道本王往后都不来了么。”慕容颜微眯起琥珀色的眸,放浪不羁地轻笑道,“各位美人可都是本王的心肝儿,又谈何偏心之说。”

    慕容颜勾起唇角,色迷迷地说道,“来日方长,诸位美人儿的好,本王总会慢慢知晓的。”

    那副轻浮的模样,又哪里会让这些青楼女子想到这位鲜衣怒马的膏粱王孙却其实是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冷血修罗。

    众女又跟这位惹眼的王爷调笑了一番,才都依依不舍的离去。

    是夜,慕容颜阖目倚在软榻上,神色轻淡。可躺在她身旁的柳依依却满心羞怯不安,方才这位王爷抱着自己走向床榻之时,她只觉得浑身发软。虽然自己早非完璧之身,可一想到接下来他便会和自己行那最亲密羞人的情/事,心中还是既紧张又欣忭,只希望一会能使出浑身解数来绑住他的身心,哪怕只有一夜都好。

    然而,那人将自己放在床榻上之后,便自顾自和衣在躺下,竟再无其他动作。

    起初柳依依还不敢睁开眸子,她在这种烟花之地见多了男人欲擒故纵的把戏,一时之间也不知这王爷到底作何打算,所以决定继续故作矜持。

    可她等了良久,却仍不见那王爷有一丝反应,这才慢慢睁开了迷惘的美眸,却见那人竟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似乎真的睡着了。

    柳依依忪怔地盯着慕容颜的背影,心中不解方才那个还急于求色的王爷怎么转眼间便成了这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了。她辗转难眠,可慕容颜却在边上微微打起了鼾,身上散发着佳酿混着梨花的淡淡雅香。

    柳依依终是忍不住撑起身子,痴望了一会慕容颜宁静的面容,长叹了一口气,便伸手想为他除去衣袍,让他睡得更舒坦一些。可她的手刚碰触到他的外袍,便见慕容颜倏地一下睁开眸子,目光却凌厉而冷冽,似千年不化的寒冰,吓得她双手一缩,再不敢轻举妄动,可心中迷惑更甚。

    这与方才还不羁不束说着风流之言的倜傥王爷,简直判若两人。

    慕容颜盯着柳依依惊惶失措的眸,半晌,只是沉默地翻身下榻,穿上靴子便朝门外走去。

    柳依依望着慕容颜离开的背影,心有不甘地喊道,声音微颤,“王爷。。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

    慕容颜手已搭在门扉上,此时微微一滞。她回过头,望向那个跌跪在床榻之上的女子,也没解释什么,只是淡淡地说道,“依依姑娘,本王想到府中还有要事未办,得改日再来消受美人恩了。”

    说完,她便不再停留,信步踏出雅间。

    柳依依这才看清慕容颜眸底的清冷平静和嘴角若有若无的嘲弄之意。

    她怔怔地瞧着被风吹得前后摇摆的帷幕,想起在这场酒席开始之前,她正专心上妆,而边上有几位姐妹在窃窃私语着什么,远远几句,落入耳中:

    “精通风月。。聊得女红。。弹得操琴。。看得舞曲。。倒是个能暖心窝的贴己人。。”

    “相貌也是举世无双。。可惜。。听说只喜处子。。但不知为何,从来只度一夜。。”

    “唉。。也不知到底要怎样的主,才能真正入得了他的眼。。”

    柳依依用力揪紧了床单,这才霍然明白,原来他不过是在逢场作戏。。。只有自己,还天真的以为可以同他假戏真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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