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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李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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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理这几天感觉简直是度日如年,想要发疯发狂,哪怕知道贾珍之后恐怕还有不少手段等着自己,也不能影响他此时的心情。直到他被衙役压着跪在贾珍面前,李理才有些从自己的情绪里回神。贾珍微微一笑,那笑意很快就不见了,神情一肃,开口道:“犯人李理想要招供什么?”李理不知为何见到贾珍就觉得心里有些发怵,他知道那主意定然是眼前这位贾大人所出,而这几天的被人忽略无视的恐惧印象已经深深地扎在了他的脑海里,本以为没什么,但是冷不丁地见到始作俑者,这种埋藏着的恐惧又被激起,李理忍不住微微抖了抖身子,咬紧牙关,开始想着措辞。

    “看来你压根就没想清楚要告诉本官些什么?”贾珍眼睛一瞪,眉毛向上扬起,便要开口叫衙役把李理重新押回大牢。“大人,我什么都招,什么都招。”李理连忙开口道,更是顾不上自己的之前的身份,磕了好几个头,可是心里却不知道该从什么说起。

    “那就先从五年前你如何贪墨了朝廷用作赈灾安置灾民的款项,然后再步步高升,最后来到扬州的种种事由。”贾珍眯起眼睛,打破了李理心存的侥幸心态,让李理忍不住额头上冒出了密密的汗珠,这件事情这贾伯希怎么会知道?

    李理自觉自己当初做的还算隐秘,正式因为贪墨了这笔款项,打点了上下关节,使得他攀附上了四皇子的路子,之后他便是四皇子的手下。因着四皇子要韬光养晦,他便照着四皇子的吩咐,投到了大皇子的门下,而彭于端就是大皇子的亲信之一,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彭于端的手下做事,表面尽心尽力,实则暗自将扬州的情况都详尽地报告了四皇子。正是因为他投靠了四皇子,又要潜伏于大皇子一派的人中,那件事情早就被四皇子悄悄地抹平了。这几年五皇子以及三皇子没少动作,当初那件事情参与其中的官员被查出不少,但自己却始终没有暴露,五皇子和三皇子尚且不能做到的事情,这贾伯希又如何能够知道?

    贾珍尽管为官多年,但是这种陈年旧事和秘事若非有人告知于他,仅仅凭他就算能查出来只怕还要耗费不少功夫,只是谁叫李理是四皇子的心腹,只怕李理自己也不知道死在牢狱里的秦穆可是四皇子的心腹谋士,手上可有着不少私密的资料,李理这个四皇子特意埋下去待到日后有大用的钉子,秦穆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可惜秦穆忠心耿耿,为四皇子费心费力,却没落得个好下场,而这些东西却白白地便宜了自己。若非秦穆的密函,他纵是有通天之能,又怎么会知道这李理多年前的紧要秘密。

    “李理,有些话你自己说出来,和我用手段逼你说出来,最后的结果是完全不同的,你明白吗?”贾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在说之前,我想问大人一件事情——大人来扬州之前是不是就已经把扬州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了?”李理抬头看着贾珍,如果贾珍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那么他对扬州的情况怕是也知道得清清楚楚,那么这个人这么几个月的功夫怕是都在看他们的笑话吧!李理突然间觉得那口一直憋着的心火莫名其妙地熄灭了,技不如人人就得认输,他们全部被贾珍耍得团团转。

    “谈不上,至少我不知道你是从何处找到那俩个妖僧妖道的?而其他的,李理你也是为官多年了,难道不知道一个道理吗?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果我对扬州全然不知,我又如何敢如此作为?”贾珍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瞧着跪着的李理。“好,我招。”贾珍的话无疑是压弯李理的最后的一根稻草,他扛不下去了,反正横竖都是要死的,他宁肯要个痛痛快快的了解,也比活着受苦好。

    “这么说那一僧一道是自己上门来找你,而你不探究底细如何,就被他们所蛊惑才做下这事情?”贾珍眉毛微挑,他算是等到了他想要的口供,所谓的妖魔自然是越稀奇越好,本事越高就越能让上面的人感觉不安稳。李理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他既然招认了,又怎不会把别人也一起拖下水。李理在扬州多年,虽然官职不高,但是为人极善钻营,这么一交代竟是比贾珍这数月查的还多。贾珍看见手上的这些名单,忍不住有些害怕,不过是区区的南直隶,就这般水深,更不用说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了,又是何等情景。

    “大人,我栽在你的手上也算是心服口服了。不过,我还是要告诉大人一句话——天下官官相护乃是常情,大人管得了金陵,扬州,难道还管得了天下吗?只要上面的人心思不停,这样的事情是不会结束的。”李理说到了这里,露出些无奈的情绪,他何尝不是因为一步错,而使得自己步步错,虽然他早料到自己日后必落阿鼻地狱,但是却没想到报应居然来得如此之快,难道真的是人在做,天在看?

    贾珍瞧了瞧李理,并不说话。李理说的他自然明白,不过很快这场争斗很快就要尘埃落定了,只要太子上位,就会好上很多。其实太子与文渊帝的为政理念有着极大的不同,但是却与贾珍的很多想法很有相似之处。文渊帝尊崇儒家,而太子虽然仁厚,却更偏爱法家,与文渊帝常有争执,因而这些年来文渊帝与太子略有生疏,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若不是有皇后在这对天下最尊贵的父子之间周旋,调和,只怕兄弟们早就闻着味要扑上去把太子撕裂了。

    贾珍虽不站队,但是对众位皇子还是十分了解,他私心更偏向太子,不为别的,就为了太子的这份气度,更何况五皇子虽然是被封为了太子不过是小半年多,但是作为皇后之子,他可打小是按照储君的模式培养的,常接触朝政实务,论能力远在诸位皇子之上。最重要的是,贾珍相信太子作为接班人已经敏锐地闻到了危机之感,不是兄弟争夺带来的那种危机,而是整个朝堂,甚至整个江山埋在表面繁华下面的危机以及各种隐患。

    江河日落——这是贾珍为官多年的唯一感受,从射阳开始,到京城,再到南直隶,这种阴冷无奈的感觉始终在他心头萦绕着,挥之不去。然而在这个君权至上的时代,仅仅凭他一个人是不可能有太大的作为,尽管他一直都在努力着想要做些什么,能够给这个时候的朝堂带来转机的人只有太子,他既是当事者,又是旁观者,是既得利益者,也是未得利益者,只有在这种多重身份所带来的各种矛盾才能让其更加清醒,这远非其他皇子能够及得上。想想看汉武帝的太子刘据,他固然秉性端厚,但是他一直反对汉武帝的穷兵黩武,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的性格所致吗?一个能够与皇帝意见想法相左,甚至带领着仅有的兵力以及城中百姓与自己父亲汉武帝的正规军队抵抗数日的太子,他必然是早就预见到在汉武帝晚期一味穷兵黩武的那些行为会带给那个王朝些严重的隐患与祸端,因为他就是那个未来的相关利益者。

    李理招供了,而另外一边牢房里也终于有官员抗不下去了,求见贾珍。贾珍今日得了李理的口供,倒是不着急其他人的,只说明日再审就是了。“东家,这又有什么事情了?”古粟在京城里那是闲得发荒,可是到了南直隶就成了苦力。贾珍也没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古粟,古粟看了片刻,脸色凝重起来了。“这李理自己要死了,拖了那干人下水不够,还要拖我下水。”贾珍嘴角轻轻一撇,端起旁边的茶盏喝起茶来。

    古粟觉得手上的东西有些烫手,这东西要是递了上去,皇帝雷霆大怒之下恐怕就废了四皇子以及二皇子,然而揪出这些并且如实禀报的贾珍恐怕也落不得什么好来,皇帝办了自己的亲儿子,回头总是要找人出气了。“老皇帝的人已经在来扬州的路上了,这东西不可能瞒得住,看来我也只能随机应变了。”贾珍只是觉得时机不太好,但是对于自己的计划却是再好不过了,只是贾珍这个计划除了那些性命都握在自己手上的家仆心腹之外,连楚氏都没告诉,何况古粟。“东家有主意了?”古粟自认自己资质不差,脑袋也好使得很,为什么他愣是没看出来有什么活子之处,难道东家与皇帝派来的人是认识的?

    “太子,就这般放任贾伯希,甚至暗暗地帮他,真的不会对我们有所妨碍吗?”太子的心腹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太子的作为了,就算要清理一下自己的门户的话,那也犯不着要将好不容易吃进去的金陵和扬州那几个肥缺跟着一起吐出去,这可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太子这是糊涂了?太子忍不住瞪了那个说蠢话的奴才一眼,他大概早先真的太过急功近利了些,怎么收了这么糊涂的东西做幕僚,看起来这家伙得早点打发了,不然迟早会给自己惹祸。

    太子倒是觉得贾珍所作所为极其合他心意,就算丢了几个子也很是值当,这天下早晚都会是他的,他可不希望自己上位之后接受的是一大堆烂摊子,西宁郡王和南安郡王,以及那些周边虎视眈眈的小国比如茜香国就够他头疼了好吗?内忧外患之下,他可不希望再雪上加霜了,而南直隶作为朝廷的重要的钱粮之地之一,能够吏治清明无疑是最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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