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历史小说 > 那一段用青春勾画的岁月

第三十二节 偶遇同窗

    厂长把我和组长叫到办公室,询问情况,并调解。最后结果却是处罚我消极怠工,不听管教,罚款三百元,气得我掀翻了厂长办公室里的桌子,当时我就想绑几个人体炸弹把整个工厂给炸平了,怒拍桌子要辞工,按辞工规定必须一个月才批,要一个月之后才能拿到工资走人,而立即打包走人又会损失一个月工资,白给工厂做一个月的工,因为工厂通常都会押着工人一个月工资不发,也就是押一付一的方式发放工资。此刻的我,一分钟也不想再在这工厂做下去,硬性的要求厂长给我发工资,厂长怒曰:“工厂有工厂的规定,凡辞工者,需一个月才能批准,批准后才能拿工资走人。不是你要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要工资,我们就什么时候发给你,这工厂不是你了算!”

    “欠薪还钱,天经地义,凭什么押着我一个月的工资不发给我?你不发给我也可以,老子就在这工厂乱搞一个月!”

    “你有种就乱搞试试,老子就把你的工资扣光,工资不够扣就把人扣下来!”

    我想了想,再在这厂待下去是不可能的事,等一个月所拿到的工资早已被工厂以各种理由扣光了,索性把这一个月工资扔掉,替自己出口恶气。那天下午,我收拾了行李,提了把水果刀,冲进厂长办公室,厂长见势不妙,从后门拔腿就跑,一边跑着一边喊救命,我并没有追上去,而是在他办公室痛痛快快地打砸了一翻,毁掉了所有我能毁掉的东西,首当其冲的是电脑,玻璃等。砸完后,感觉所毁掉的东西也差不多值我那一个月的工资了,心也稍微平衡了一些,我就奔出工厂,但工厂大门口有保安守护,大门紧闭,平常总是严格限制工人的出入。

    门口那些破保安平日里就是欺软怕硬的浑球,见到厂里领导便毕恭毕敬,见到普通员工就这盘查那盘查,进出得看其脸色方可让通行。此时,一个看门的保安正坐在保安室玩手机游戏,我对着他高声喊道:“保安,开门!”

    他漫不经心地站起身来,语气嚣张地:“你是什么人,做什么的,开门做什么,去哪里?包里装的什么东西?现在是上班时间不准通行,你有临时通行证吗?”

    我耐着性子索性让他完了,奔过去,抽出藏在衣服里面的水果刀,朝他面前的桌子猛砍了一刀,凶狠地道:“**的开不开,再屁废话,老子把你剁成肉泥!”

    那保安显然被我这一举动吓呆了,悻悻地按了大门的遥控开关,我从大门逃了出去,我暗叹:真他妈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从工厂逃出来后,我搭车去了另一个城市。

    又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又是一群陌生的面孔,又是一些雷同的钢筋水泥建筑,雷同的城市风格,雷同的区域布置,中国的城市都是千人一面,就像流水线生产出来的同一款服装,没有创新,没有个性,只有雷同,这对于我来早已习惯,见怪不怪了,总感此城就是彼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禁勾起记忆中的种种快乐的或悲伤的回忆。

    来到此地,由于身无分文,我又四处找工作,又是四处碰壁。有一天我来到一个工地找活,此工地冷冷清清的,想找一个人都难,我正在东瞧西瞧之际,突然有人从我身后叫道:“黑狗!”

    我顺着声音转过头一看,一张熟悉的脸,凶相毕露,身材短,肚肥腰圆,突然想起来,原来是高中同学牢改,我们几乎异口同音又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呀?”

    牢改又:“真他妈奇迹呀,世界真,咱们在这给遇上了,你先吧,怎么来这里了?”

    我有些垂头丧气地:“奶奶的,失业了,出来找找工作呀。”

    “至从毕业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后来听你上大学了,再后来就没你的消息了,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怎么来这里找什么工作呀?”

    “这来话长呀,还是找个时间我们细聊。你怎么也在这里吧?”

    “你还来这里找工作,找个毛呀,我们现工资都欠了半年一分没拿到,老板跑路了,这成了烂尾工程,我来这里临时住的工棚拿几件衣物,反正现在也不在这里做工了,我把这些东西都搬走,而且这里现在又断水又停电的,住不下去了。”

    “那你搬走了,工资怎么讨呀?”

    “搬走不等于不要工资,我已经费尽心思了,也不知道要怎么去讨要,现在找谁要钱都找不着,去找工会,推三阻四没有一个结果,找政府,这部门是那部门,那部门是这部门,讨钱无门,血汗钱不能这样丟了就丢了,必须采取非常措施。你这时来得正好,我正愁人手不够呢!”

    “你要采取什么非常措施,我能帮你做什么,搞人肉炸弹?那我还年轻,暂时不想死。”

    “去,没那么极端,这个慢慢研究,你找工作的事也暂停一下,帮忙把我工资讨回来后,我们一起去找,我现在也失业了,也急需要一份工作。我现在不仅没有工作,讨不到工钱,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全靠伪娘,发哥资助,住宿也是由犬野狼提供,我现在就是要把东西搬回到犬野狼家去,犬野狼在市区买了一套房子,我们几个都住扎在他家里。”

    “原来你们几个都在一起?!”

    “是呀,六号怪才,除了你和海龟,全都在一起,那时我们几个就你和海龟考上了大学,我们这几个没有考上的,都抱团一起出来闯天下了。而且四大天王也在这个地方,现在发哥就跟他们一起混饭吃。”

    “看样子,你们一个一个的混得不错呵,都买得起房子了。”

    “这些年出来外面东拼西撞,誓死活出个样儿来,妈的,到最后还不就这个鸟样子,混得好个毛,其实你是不知实情,我们先去犬野狼家里再慢慢谈,这也跟你的一样,来话长。”

    我和牢改去了他那又破又脏的工棚拿了他那些又脏又破的衣服,然后骑着他那辆又脏又破的摩托车去了犬野狼家里。

    一路上牢改一边骑车,一边跟我聊着,我跟他了自己的一些近况,也向他打听了一些关于伪娘,发哥,犬野狼的一些近况。得知伪娘在一家ktv卖唱,牢改在工地做工,犬野狼也在一家酒吧卖唱,同时为富婆服务,其实就是做鸭,收入还不错,所有人中犬野狼收入最高,在城里买了房,但还在月供,但他的身体状态每况愈下,成天大把大把的吃药,当然也有包括威哥之类的,他整天在抱怨那些富婆又老又丑又臭,却又不得不曲意迎合讨好她们,很恶心,但为了生活又无可奈何。发哥跟三毛等四大天王人在一家地下堵场看场子,并帮别人催催债,收商家保护费等,政府强拆工作有时也会来请他们帮忙。老鼠子也在其中,但曾因帮人催债与人恶斗,现如今已被人打断了一只脚,只能在赌场门口望风和充当保安的角色。

    犬野狼的房子买在市郊一区,花园似住房,环境优美,0多层的大楼,住在十八楼,一百来平米,四室一厅,我和牢改乘电梯到了18楼号房,此时的伪娘、发哥、犬野狼都在睡觉,因为他们都是晚上工作,白天睡觉。

    一开门牢改就大声嚷嚷:“兄弟们,起床了,外星人来了!”

    发哥带着睡意的腔调骂道:“狗日的牢改,吃多了不能消化是吧,老子们正在睡觉呢,你吵什么吵。”

    牢改继续吆喝道:“我把黑狗给你们带来了,想吃狗肉的,快起来欢迎光临吧!”

    伪娘、发哥、犬野儿狼三个几乎同时惊讶地:“什么?黑狗!真的假的?”此三人都纷纷起床,看到我都一个表情:惊讶!

    伪娘,依然长发掩面,肤嫩皮白,只是比之前多长了一些黑胡子,他此黑胡子是艺术的需要,人需要活得有几分艺术。

    发哥,依然沧桑,只是沧桑的速度过快,几乎呈几何倍数增长,下巴留了堆胡子,留着一美国大兵的锅盖头,完全改变了曾经平头的作风。

    犬野狼跟之前没差多少,依然高大帅气,只是面色比之前有些苍白,多了些黑眼圈。

    犬野狼开门出来发现真的是我,于是爽快地:“黑狗大驾光临,陋室蓬荜生辉,今晚全体兄弟请假,宴请黑狗,为黑狗迎风洗尘,我做东道主!”

    “不必如此客气,俺现是走投无路,投靠大家来着,哪敢受如此大礼。”

    发哥也急不可待地问起我的景况,我粗略地给他们了一个大概经过。当天晚上,在众人的坚持下,我极不好意思地被他们拖去犬野狼上班所在的那一家酒吧。

    几个人聚在酒吧豪饮,酒兴一起,大家怀起了旧,了些当年的趣事,让大家捧腹喷酒,我们都很怀恋那一段忧无虑的日子。

    牢改又:“六年不长不短,六年后谁也没有预想到今天兄弟们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心情,这样的情况,在这样的地方重逢。”

    酒杯交错间,我问发哥:“你怎么选择来干这一行?”

    发哥:“我现在这样子能做什么?没文凭,没技术,没资本,没生产资料,啥都没有,就剩这条贱命,所以只好卖命了。去厂里打工没人生自由,就跟坐牢没个鸟样。又累工资又低,一个月的工资够生活费,没有休息时间,血肉之躯被别人当作机器人一样磨,磨出来的价值都被搜刮殆尽,磨坏了身体还得自己医,自己又没钱,就只有等死。去工地,很脏很累很危险,工资不稳定,平均下来工资也不高,环境差,常欠薪,摔死一个人,还不如别人碾死一条宠物狗赔偿得多。这世界除了有钱人、不要命的横行者往往少被人欺负,老老实实经常被欺负。最典型的例子,比如牢改,老老实实在工地干活,现在老板跑路了,工资找不到人拿。”

    伪娘:“拿不到钱就去起诉,让那老板坐牢去。”

    发哥:“别相信法律,法律都是为有钱人服务的,你没钱请好律师、没钱耗下去,吃饭都没钱,还打个毛关官司。更何况有些法律的制定是不是用来保护你的都还不清楚。警察不是你保镖,也不是你亲哥,未必能够有效保护你,他们只会在你被搞残搞死后,查一查,至于有没有结果,还不能确定。所以一切都得靠自己保护自己,其它一切都是扯蛋的。干我这一行,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或者死于怎么样的下场,但至少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有质量的,有足够休息时间,吃喝玩乐几乎免费,出去很少被人欺负,能够找回一做人的尊严。虽然有时也免不了受人欺负,但如果靠完全忍着别人的欺负过日子,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也觉得你得有些道理,有理解了你所作的选择。不过感觉这样子有颓废。”

    牢改叹了口气:“么多年以来,东撞西闯碰得头破血流,曾经豪情壮志,现在渐渐明白这原来自己什么都已经不是。若有好路可走,谁又会选择颓废?”

    犬野狼对我:“我当年还以为你会在读书这条道上大展宏图呢,没想到如今也跟我们景况差不多。”

    我:“人生无常,事事难预料。这些年来在你们村、你们乡或者你们镇看到有几个靠读书宏图大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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