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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九十三 求情

    阿青正在前呼后拥的散步……

    这么声势浩大,跟散步二字有点不太搭。但是如果没有人时刻陪伴左右,她连房门都出不了。

    是闷在屋里无所事事,还是多带几个人出来走走,阿青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别庄地盘很大,单论面积,不比京里的郡王府小到哪里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是建筑规模不能比,多半是人手也不大够,后园看得出应该赶在他们出城之前整理过一次,但是杂草可以拔去铲掉,那些花木失于照管,却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回复元气的。园子里的花木不少,但是看起来都显得瘦仃仃的,一副营养不够,发育不良的样子,叶稀花小。同样品种的月季在郡王府里,花能开满满一株,朵朵都有碗口般大。在这里可好,花小的可怜,花瓣更是只有那么少少的几片。

    桃核瞅着院墙那边不挪步,阿青问她:“看见什么了?”

    “那边儿树杈上有鸟窝。”

    阿青也抬头看,确实能看见。

    “行啦,走吧,难不成你还想去掏鸟蛋吗?”

    桃核被她这么一说,抓抓手背,低着头跟着她往前走。不过这丫头就是闲不住,没走几步,就又蹲下来从草丛里揪了几枚野果子。

    那野果子特别小,也就黄豆粒那么大,皮薄薄的,桃核把它攥手心里,用的劲儿大了点,就挤破了,紫色的汁水迸出来染了她一手。阿青坐下歇着的时候,桃核去把那几个野果子洗了,拿来给阿青:“夫人,你要不要尝尝?”

    陈妈妈差点让她惊的背过气去,尖声说:“夫人可不能乱吃这些东西。”

    阿青笑着说:“不要紧的,这个没有毒。”在老家的时候田间地头常见这个,她过去可没少吃。大妞也喜欢揪这个吃,有一次揪了特别多。两手合捧都拿不完,就用裙子兜回家了。这果子汁特别染衣服,到了家裙子都染成大花脸了。气的吴婶不行,大妞也知道自己闯了祸,提了水在那儿搓洗衣服。结果她心急手劲儿猛,没洗掉脏污不说。倒把裙子又扯出一条大口子,大妞急的直哭。

    吴婶看她哭了也顾不得训她了,帮她把裙子补好,还把那一大碗洗好的野果子还给她。

    大妞眼泪一干就把这事儿忘到脑后去了,晚间和阿青、小山一起围着桌子分果子,你一个我一个的特别认真。

    不知道小山现在在哪里。今年他应该就能出师了吧?要是这两天吴叔过来。一定得好好问问小山的前程是怎么打算的。

    这么一想真是感慨良多。

    小山从落地时一个红红的肉团团长成现在,时间好象水一样,一下子就淌过去了。

    看着桌上那几颗可怜的紫果子,阿青一颗颗拈起来,示意桃核上前,把果子都放在她手心里。

    “你吃吧。”

    她现在确实不敢乱吃东西,要是换个时间,桃核的这番心意她一定就欣然笑纳了。

    陈妈妈见阿青拒绝了这来历不明的野果,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本来她觉得朱管事交办的差事好办。伺候主子精心细心忠心这她都不缺。可是眼下看来,主子太年轻,这些小丫头们也太不懂事,这份差事没有想象中好办哪。

    上午趁着天气凉爽散了一会儿步,阿青觉得走一走精神倒好多了。

    吃罢午饭李思敏来看她,扭扭捏捏的取出自己做的针线:“这个……嫂子你看看行吗?”

    阿青问:“是什么?”

    她把李思敏递过来的活计抖开看——是一件浅绿色的小褂。

    阿青先说:“你做的?”

    “做的不好……”李思敏针线活做的实在马虎,平时不觉得什么,现在一到要用时,就觉得拿不出手了。

    从知道阿青有孕的消息起,李思敏就想着。自己总得表示点什么吧……可是送什么才能表达心意呢?别的东西别人都送的太多了,嫂子现在什么也不缺啊。

    还是跟着三公主的尚宫姑姑提醒她,又不是外人,她可以给将要出世的小侄子做点针线啊。

    李思敏对针线活不能说是一点不会,可是实在谈不上精通。她想做件小衣服,可是具体怎么做,她一点头绪也没有。

    尚宫姑姑帮她找了纸样子,教她先用纸裁剪,练了几回再拿布匹过来动真格的,裁剪完了再缝纫,足足费了三四天的功夫,才做成了这么一件小衫。仔细看的话,两个袖子其实有点不一般长。

    “做的很好啊。”阿青点头鼓励,对新手当然要以鼓励表扬为主:“比我头一次做出来的东西强多了。”

    “嫂子你头一次做了个什么?”李思敏好奇的问。

    “我呀?我记得应该是帮弟弟妹妹缝了个沙包吧?就是用碎布拼缝起来,里面塞了沙子,用来投掷耍戏的。”

    “我知道,我在宫里头也玩过,不过里面一般装的不是沙子,而是豆子、粟米这些。”

    阿青笑了:“那是宫里头富贵不缺吃的,普通人家爱惜粮食,哪舍得把好好的粮食塞进沙包里玩耍呢。不过装了沙子的沙包比较重,很结实,砸在身上那份量比装粮食的可要重多了。”

    以前在乡下玩这个的时候,就有人被沙包砸到脸上,眼睛都砸肿了的事发生过。阿青有一回从旁边过,还被砸了后脑勺,当时“嘭”的一下,脑袋都要给砸晕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那嫂子当初缝的一定比我强。”

    “哪有。”阿青实话实说:“我一开始剪布的时候就剪斜了,疑的时候针脚又不匀,装上沙子之后看着鼓鼓满满的还象个样子,可是玩起来就不行了。一踢一砸的,沙子都漏洒出来了,弄的头上身上都是,还迷了眼。”

    再看看手里这件小褂,阿青说:“这个做的就很好,等来年这个时候穿正合适。”

    李思敏还是不好意思:“这个……就算了吧,实在不太象样。扔了算了。我回去后再练练,做个好的再拿来。”

    “那怎么行呢?”阿青认真的说:“这是头一次做的,我要好好留着做个纪念。”

    李思敏嘻嘻笑:“嫂子你是留着这个当把柄以后好笑话我吗?到时候我可不认哪。”

    两人说笑几句。李思敏说:“对了,听说乐安公主病了,嫂子你听说了没有?”

    “我也听说了,就是不大详尽。病的厉害吗?”

    李思敏伸出三根手指头:“光我就知道三种不一样的说法了。真真假假的分不清楚。”

    “三种?”

    “头一种是说,乐安公主在太平观遭人苛待,下人服侍不周,受了风寒染病。”

    阿青听说的也是得了风寒,但是没有遭人苛待这一节。

    “第二种是说,乐安公主这是心病。她给京中旧日相识差不多都写了信求告。可是连文安公主都不理会,旁人怎么可能去帮她向皇上讨情放她出来?她郁结于心,所以病了。”

    “第三种是说,她没病,就是放出风声来试探,想借机回京。”

    不得不说,这三种说法都是有一定事实依据的,并非凭空捏造,所以李思敏才说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头一种不太可信。”阿青说:“乐安公主只是去‘休养’。总有出来的时候,又不会终老在太平观,就算太平观有那种势力小人,也不敢在此时就做出什么以下犯上的事情吧。”

    李思敏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乐安公主又没被削夺封号,又没有明旨治罪,也就是在那里避避风头,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欺负公主。再说了,乐安公主那脾气,是一般人欺负了的吗?”

    太平观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些先帝遗妃们有的直接上吊、吞金。也不去太平观那里再受煎熬。

    可能有的人据此推想,认为太平观的人手黑手辣,乐安公主在那里八成过的生不如死。

    这个说法最不可能。

    但是第二、第三种,说的有理有据,让人很难分出真假。

    被经年累月关在太平观,乐安公主确实有可能郁结于心而生病。至于装病……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总之,乐安公主这病不管是真是假,她想离开太平观回京的心一定是真实而迫切的。

    “要是文安公主这时候去向皇上求恳一二,说不定皇上也就顺水推舟,让她出来了。”

    但文安公主并没有去,最起码现在还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晚间李思谌回来,夫妻俩说起这件事,李思谌点头说:“你都听说了?”

    “今天思敏来看我的时候聊起来的。乐安公主的病是真是假?”阿青好奇的问。

    李思谌十分笃定的回答她:“她确实是病了。”

    “啊……”阿青接着问:“病的重吗?”

    “并不是大病,就是着了凉之后发起热了。可是她自己想借这个病博人同情,所以有意不吃药,听说还晚上敞了窗子睡,这么一冻再一延搁……结果病势就加重了。”

    阿青懂了。

    “那现在呢?”

    “现在……要看文安公主的意思了。她在皇上那儿还是很有面子的,只要她去求情,皇上必定会答应。”

    但是文安公主接到信到现在也有三天了,她并没有去求情。

    “文安公主是指望她能修身养性,以后能安分、安静些过日子。现在看她这个折腾劲儿,明显还是原来那脾性作派,在太平观待的这一年完全是白费功夫了,她一点都没有变。让她出来,只怕她还会继续惹祸,说不定到时候局面会比上一回更加难收拾。”

    阿青点点头:“文安公主思虑的也很有道理。”要是乐安公主回来了之后故态复萌,在花样作死的道路上狂奔不回,可能到现在文安公主也保不住她。

    再说,在皇帝面前的人情是那么好用的吗?文安公主能求这一次,还有下一次的话,她也不好意思再到皇上那里去讨情了。

    所以现在文安公主接到了信之后并没有向皇帝求情,她让人送了药材去,还请一位太医同行。

    可是阿青觉得,她这样做,乐安公主也不会领情的。

    乐安公主要的不是太医和药材,她要的是释放许可,这个她与文安公主两个人是心照不宣的。眼见着苦肉计都用上了,下的本钱实在不小,可是文安公主并不买账,只怕乐安公主心里会生出怨恨之意的。

    “性情哪有那么容易改的?老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就算再过个三五年,这事儿也不成。”

    “谁也没有指望她真的能改。”李思谌挨着阿青坐下,小心翼翼把她揽进怀中:“只要她以后行事能学乖觉一点,不要再授人以柄惹是生非,其实皇上的宗正寺也不会真的和她计较什么。”

    就算她想养几个才子、美男之类的在府上,只要不张扬不生事,旁人才不会去多管闲事。

    阿青忍不住笑:“可她就是学不乖,是不是?”

    李思谌点头默认。乐安公主挑的时机也不对,正赶在霍相病故,新旧势力大洗牌的时候,这会儿上上下下京城里外谁有那个心思去关心她病不病?说句难听的就是她现在一病不起死了,这事也没有几个人会去关心的。文安公主就算有想要帮她求情的心,也不可能赶在这样一个当口。

    一来皇上没有心情理会,二来乐安公主一头小辫子,她要是现在出来了,没准儿又会被什么人当枪使了,惹出更大的麻烦。

    虽然这两位公主不同母,却是一起长大的,听说原来要好更似亲姐妹。可是两人站一起比比看,文安公主虽说也遭遇不幸,可生离死别非人力所能更改,并不是她不会经营生活。而乐安公主和她一比……简直就是双商欠费,既没有头脑也没有责任感,说好听点象个没长大的孩子,说难听点就是专业坑亲友一百年。

    李思谌可不想把宝贵的夫妻相处时间都拿去讨论乐安公主。

    “你今天胃口怎么样?身上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坦?”

    “没觉得哪儿不舒服。”阿青倒觉得她比前阵子精神好些了,那种四肢倦怠无力的感觉正一天天的减轻,要不然上午她也不会主动要去散步了。

    可是李思谌这种郑重和关切让她很受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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