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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洽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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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不过片刻,却只听前方略有呼喝之声,二人皆是一愣,还以为有人在前争斗,连忙便上前去瞧个仔细。

    却只见前方一片空地上,一名身着黄衫的女子正坐于大石上,面前一身着褴褛的老丐正手持绿竹杖习武演练,那女子不断出言拨,老丐明明将那竹杖舞得虎虎生风,极具威势,可那女子却只是不断摇头。

    杨过定睛一看,便看清那女子便是黄蓉,心道原来郭伯母在此传授武艺,自己可不能再看下去,连忙拉着陆无双转身离开。

    他脚步声未加掩饰,黄蓉耳力极强,抬头望去,早见他身影,连忙出声唤道:“过儿,陆姑娘。”

    杨过心中无奈,只得回身走上前来,拜道:“侄见过郭伯母。方才侄与陆姑娘路过此处,听见打斗之声,便跑来瞧个清楚,却没想到是郭伯母正在传授武艺,侄可非有意窥视,请您明察。”

    黄蓉摇头笑道:“你还是那般滑头,我又什么时候怪你了。”登时冷哼一声道:“芙儿,文儿,儒儿,还不快给我滚下来。”

    却见听她身后那大树上一阵簌簌抖动,接着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妈,原来你早知道我们在树上啦!”紧接着,便见一道人影飞出,直扑黄蓉怀中。

    杨过神色一惊,却没想到这树上还藏着人,却只见又有两名青年从树上跃下,正是那武家兄弟二人,一旁陆无双见了,不由冷哼一声,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却只听黄蓉哼道:“便你们三个娃儿这番功力,还想躲在一旁偷看?我若是发现不了,这行走于江湖之上,只怕不过半天就得遭了歹人算计。”

    郭芙被她训得讪讪一笑,刚想再,却见到旁边杨过,当下欢欣笑道:“杨大哥,你也在呀,你也是来看我妈教鲁长老武功的吗?”却只听武敦儒,武修文,陆无双三人俱是轻嗤一声,杨过心中冷笑,轻轻握了握陆无双的手,随即笑嘻嘻道:“武功什么的我倒是没看到,只是方才听见这边有动静,连忙过来查看,谁知正好瞧见郭伯母一棍子扫过,三只老鼠突然窜了出来,差没吓我一跳!”

    郭芙闻言,登时吓得惊叫起来,四处查看,慌道:“在哪里,在哪里,哪里又老鼠??”一旁武氏兄弟反应倒是不慢,武敦儒当即喝道:“你谁是老鼠!”

    郭芙听他一喝,这才反应过来,白皙的脸上登时显出怒色,指着杨过道:“你...你怎么骂人呢!”

    她昨日与杨过一番交谈,见他对自己容颜丝毫不为所动,自然微微有些气恼,只不过听他出言夸赞自己容貌,这才不跟他计较。谁知这子今日一见了她便出口相损,而自己却偏偏没反应过来,在大武面前丢了大脸,她生性刁蛮,此时哪里还能容忍?

    他三人正欲和杨过为难,却只听一旁黄蓉轻笑道:“我看过儿的不错,你们三个这么自作聪明,还以为旁人瞧不着你们,可不就像三只偷偷摸摸的老鼠?”

    郭芙见黄蓉都护着杨过,登时娇恼道:“娘!他这么人家,你还替他话!”

    黄蓉不由摇了摇头,自己这草包女儿,明明自己先出言得罪了人家,偏偏却还不自知,过儿若不是当着自己的面,哪里会对她这般客气?当下瞪了她一眼道:“你们偷瞧我传武已是不对,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你还敢来怪我?”

    郭芙平日里骄纵惯了,黄蓉总是对她偏袒,是以她才天不怕地不怕,此时她却没想到,母亲竟然对她如此严词厉色,登时觉得心中颇为委屈。又见一旁杨过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一旁陆无双则更是学着她昨晚的样子,挑衅般地瞥了她一眼,当下激得她又气又怒,“哇”地一声,眼泪刷刷地掉了下来,转身便跑。

    一旁大武登时惊慌失措,连忙向黄蓉作了一揖,连连叫着“芙妹”,反身追了上去。

    黄蓉望着三人背影,不由叹了口气,又对杨过道:“过儿,芙儿生性愚笨,只怕比你郭伯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别放在心上。”

    杨过微微一笑,心中道,你这女儿,只怕根本及不上你和郭伯伯万分之一,你二人如此英雄,后人却如此草包,实在是可惜得紧。当下笑道:“我只是跟她开个玩笑,却没想到把她惹生气了,这是我的不对,郭伯母不必客气。”

    黄蓉眼瞧他满脸笑意,哪里有一认错的样子,心中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瞪了他一眼道:“过儿,我道你入了明教,做了大派弟子,这顽劣性子总归会稍稍收敛一,却没想到你还是一副老样子,如此爱作弄人,实在有失体统。”

    杨过听了,却仍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嘻嘻哈哈。他与叶衣在山上时便是这样一幅样子,两人嬉笑打闹,再加上那魔女石青璇时常搀和,往往吵得龙女不得安宁,有时候叶衣甚至比他闹得还欢,这自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了。

    黄蓉微笑着摇了摇头,心知他此时性格已与幼时大不相同,不由叹道:“过儿,你过来,郭伯母有话跟你。”

    杨过闻言一愣,连忙拉着陆无双跑到石头旁坐了,黄蓉见他二人如此亲密,心感温馨,不由微微一笑,脸上却闪过一丝遗憾。

    便听黄蓉道:“过儿,我和你郭伯伯听闻你四处行侠仗义的消息,知晓你终于不负你郭伯伯的期望,成为一代英侠,我二人自是欢欣不已。郭伯母也不瞒你,以前我的确对你有偏见,那是因为我不喜欢你父亲,所以也不喜欢你。我不教你武功,却教你读书写字,其实也是为了你好,却没想到反而让你吃了许多苦头,好在有叶教主与龙掌门为你做主,终不至让你误入歧途,郭伯母真心为你开心。”

    杨过听她轻声软语,心中亦是一片温暖,笑道:“谢谢郭伯母关心。只不过,经那全真教一事,郭伯伯定然又要为难,以郭伯伯的性子,到时候叶大哥他们到了,只怕又会有所争执。”

    黄蓉闻言,摇了摇头,温柔笑道:“你郭伯伯便是如此,这世俗间礼教千万,我年幼时亦瞧不起,现在却也被他带得俗气许多了。那全真教,我本身对其也没什么好感,赵志敬这个人行事卑鄙,你不认他做师父,更是情有可原。届时等叶教主来到,咱们便想个法子把这个话题绕过,让他们争不起来就是了。”

    杨过了头,望着黄蓉温柔的眼神,心中不由暖意四起,心想,这老天爷当真公平得紧,自己幼时虽然饱经风霜,孤身一人流落江湖,可现在却已有那么多人来疼爱自己,叶大哥,龙姑姑,郭伯伯,郭伯母,还有义父和媳妇儿,如此想来,自己可当真不枉此生了。

    又听黄蓉笑道:“算啦,我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咱们还是改日再聊罢。等下丐帮要召开帮中大会,你和陆姑娘也来瞧瞧热闹。”随即扭头对鲁有脚道:“鲁长老,这打狗棒法还需得自己多加领会钻研,一日间也难见成效,你便先去罢,我与两个朋友一块儿走。”

    鲁有脚了头,对着三人拱手,当下离去。

    黄蓉随即站起身子,却只觉腹中一痛,登时蹙了眉,神色极是不好。杨过瞧在眼里,“哎哟”一声,连忙上前,一旁陆无双也赶忙扶住她。

    “郭伯母,你这是怎么啦?身子不舒服吗?”杨过担忧地问道。

    却只见黄蓉神色间虽是憔悴,可手捂腹,脸上却并无痛苦之意,反而满是欣慰神色,微一思索,登时明白过来,惊讶道:“啊!郭伯母,难不成你...”

    黄蓉瞥他一眼,眸中满是笑意,了头道:“过儿果然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家伙...已经有一段日子啦。”

    杨过闻言,“哇”地一声欢呼,登时乐得喜笑颜开,举手投足之间不由更是心翼翼。

    一旁陆无双瞧得迷惑,问道:“郭夫人,您到底怎么啦?”黄蓉只是微笑不语,杨过蹦蹦跳跳地道:“郭伯母又有宝宝啦,你是不是该开心?”陆无双“啊”地一声捂了口,心中惊喜,眼睛直直地望着黄蓉腹,心中不由暗暗神往。

    黄蓉瞧着她满脸希冀的神色,心中更是柔情万分,笑眯眯地道:“陆姑娘不必心急,待过儿娶了你过门,你早晚也能尝到这做母亲的滋味。”

    陆无双闻言,登时大羞,脸红透,偷偷地瞧了杨过一眼,却见他也正笑眯眯地望向自己,不由连忙低下头去,心中顿时又是兴奋,又是喜悦。

    二人搀着黄蓉慢慢回了陆家庄,期间杨过运起无相功,为黄蓉推脉活血,不过片刻便使得她脸色好转许多。黄蓉亦是惊异此门功法效果,其力道阴柔浑厚,正顺应女子气脉,得知乃是叶衣所传授之后,不由对于这名明教教主更是叹服。

    三人回到了陆家庄,却正恰逢一灯大师坐下弟子苍鱼隐与朱子柳到来,这两人俱是那武氏兄弟的师叔师伯,自一灯大师归隐之后,便一直伴其左右。

    那朱子柳与泗水鱼隐和郭靖黄蓉乃是旧交,众人已经多年未曾相逢,此时相见,自是免不了一番攀谈相叙,一时间,堂中欢笑不已。

    众英雄吃过了午饭,又闻丐帮在庄外树林中开起丐帮大会,自是都跑去瞧个热闹。此次丐帮大会乃是转为新旧帮主交替庆典而开,自是异常隆重,东南西北各路高辈弟子尽皆于会,加上数千英豪均前来观礼,登时间人山人海,将这树林挤了个水泄不通。

    那鲁有脚十余年来一直代替黄蓉处理丐帮事务,公平正直,敢作敢为,丐帮的污衣,净衣两派皆心悦诚服。其时净衣派简长老已经逝世,梁长老年老体衰,彭长老叛出丐帮,帮中已无其他人可与鲁有脚争这帮主之位,是以黄蓉此番决定,亦是无人反对。

    黄蓉按照帮规宣布后,又将手中历代帮主相传的打狗棒交予他手中,众弟子一一上前,每人都向他唾吐,直吐得他满头满脸,浑身上下都是痰涎,于是这新帮主接任之礼已然告成。

    杨过和陆无双挤在人群里,心中虽是瞧得讶异,可想来这也是人家帮中规矩,自己倒也不好多加评论。又听丐帮众人讨论许多帮中事务,直到谈论起帮中赏罚刑黜,众人皆知此乃丐帮私事,外人不便聆听,便纷纷告辞回庄,杨过便也领着陆无双当先返回。

    直到入了夜,陆家庄内内外外已是挤满了人,处处张灯结彩,华烛辉煌。杨过眼瞧着四处大厅内都摆满了宴席,亦不得不佩服这陆家庄主人实在了得,竟邀请这许多豪杰前来赴宴,如此交友手段,可非一般常人能及。

    只是环眼望了一圈,却仍然不见叶衣与龙女露面,杨过心中登时有些微微担心,莫不是路上碰到了麻烦,这才耽搁了时日?

    可是,以叶大哥与龙姑姑的武艺,这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应付他二人联手,再加上光明右使范大哥,还有石青璇那魔女,这四人并肩子上的话,便是自己义父西毒欧阳锋施以全力,恐怕也难以招架,更何况平常武林中人?

    他正凝神思索,却只听身旁传来“哼”地一声,抬头一瞧,正是那郭家大姐郭芙与武氏兄弟三人坐于席间,满脸恼怒地瞪着自己。

    杨过笑眯眯地瞥了他们一眼,也懒得废话,登时领着陆无双走入席间,坐于郭靖黄蓉身边次席。

    郭芙三人眼瞧着他坐得竟比自己还要靠前,心中更是气愤,脚丫不断跺地,显然气恼得不行。

    一旁武修文不由道:“怎的那子和那瘸丫头也坐去那儿了,他们算哪门子英雄好汉?”郭芙气鼓鼓地瞥了他一眼道:“你又凭什么他?你在江湖上名气比他差得多啦,他没资格,难道你就有资格了?”

    武修文被她激得又羞又怒,起身便想去教训杨过,可一旁武敦儒却拉住他道:“那子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你现在去招惹他,师父会饶了你吗?再他这几年受名师指,只怕武艺并不在你我二人之下,你这么过去挑事,万一受制于他,此间这么多英雄好汉在场,丢脸的可是咱们。”这武敦儒生性沉稳,虽然心中亦是恼火,却比弟弟深思熟虑许多,当下便出言相阻。

    武修文闻言一愣,脸色涨红,心中略有不甘,却也只能一屁股坐下,兀自生起闷气来。

    郭芙娇恼道:“大武哥哥,偏就你这么胆,他杨过哪里就比我们强了,那明教教主难不成武功比我爹爹还高?我才不信!”武敦儒被她得满脸通红,却也只是沉默。

    郭芙慢慢静下心来,一想到杨过在江湖上的名头,心中却也有些怯了,当下三人闷闷不乐地坐于席中,自顾自地吃菜喝酒,慢慢琢磨有什么法子能将那飞扬跋扈的臭子教训一顿。

    就在此时,丐帮信任帮主鲁有脚举杯而起,冲着群雄敬了一杯,朗声道:“敝帮洪老帮主传来号令,言道蒙古南侵告急,命敝帮帮众各出死力,抵御外辱。现下天下英雄汇集于此,人人心怀忠义,咱们须得商量一个妙策,使得蒙古鞑子不敢再犯我大宋江山。”

    群雄闻言,轰然称是,纷纷站起身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出谋划策。此间来赴会之人多数都是血性好汉,恰逢国难当头,自然心忧不已,是以一有人提及此事,自然如斯响应。

    一个银髯老者站起身来,声若洪钟,道:“常言蛇无头不行,咱们空有忠义之志,若无一个领头的,大事难成。今日群雄在此,大伙儿便推举一位德高望重,人人心服的豪杰,由他领头,众人当可奉行号令,一挫蒙古鞑子之声威!”群雄闻言,尽皆喝彩,早有人笑道:“就由您老人家领头罢啦,还推举别人作甚么!”

    老者哈哈笑道:“我这糟老头儿又算哪门子英雄,诸位莫要笑。想着天下间武林高手,自来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人为首。只是中神通重阳真人仙去多年,东邪黄岛主独来独往,西毒欧阳锋非我辈中人,南帝一灯大师远在大理,不是我大宋百姓。这群雄之首,自是非北丐洪老前辈莫属。”

    洪七公乃是天下武林名宿,泰山北斗般的人物,更曾统领丐帮,一身正气,当真是众望所归,早有人齐声叫好起来。

    只是一旁亦有人道:“咱们抗击蒙古鞑子,乃是行军打仗,又不是武林争斗,怎能光用武艺判定?明教前段日子将那蒙古鞑子杀得丢盔弃甲,我看叶教主才能坐这盟主之位。”众人都知明教声势,此番闻言,顿时又有不少人头。

    又有人道:“那明教虽然抗蒙得力,可他们又不是我大宋国人,怎能坐我大宋这盟主之位?”

    之前那人不屑道:“他们虽自西域而来,可教内上下与我等一样都是汉人,叶教主坐这盟主之位,又有何不可?”登时又是一番争论。

    既然有人开了头,厅里登时热闹起来,这个郭靖郭大侠用兵如神,正可做盟主;那个又黄蓉黄帮主足智多谋,亦不比郭大侠差;还有人全真教名震天下,丘道长号令武林更好。一时间,众纷纭,大家议论纷纷,热火朝天地讨论个不停。

    就在此时,却见郝大通,孙不二,赵志敬,尹志平四人又入得门来,杨过瞧得暗自讶异,连连冷笑,心道:“莫不是又回来找我麻烦?”

    郭靖与陆观英二人瞧得大喜,连忙离席去迎。全真教号称天下武林正宗,今日英雄大宴中若无全真派高手参与,自然大为逊色。那郝大通在郭靖耳边轻声道:“有敌人前来捣乱,须得心提防,我四人特意赶回来报信。”

    郭靖闻言讶然道:“可是欧阳锋?”他眼瞧郝道长话时声音微颤,想必来人极是厉害。

    郝大通却摇了摇头道:“不是,是我曾折在他手下的那个蒙古人。”郭靖心中一宽,头道:“是那霍都王子?”郝大通还未回答,只听得门外号角之声鸣鸣吹起,接着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击磐之声。

    陆观英朗声道:“迎接贵宾!”话音未落,便见厅前已是站了数十个人,群雄正各自讨论,突然眼见这许多人闯进来,都不由暗自诧异。

    却只见这数十人都着蒙古打扮,当先三人,一人手持折扇,一副公子哥的模样,正是那霍都王子;而另一侧,一名手持巨杵的红袍番僧堪堪而立,与霍都分立左右。二人中间,却见一名极高极瘦的西藏僧人,双目半闭,脑门微陷,便似一只碟子一般。

    郭靖瞧得暗自惊讶,只道他几人是敌非友,也不客套,上前拱手道:“几位远道而来,便请喝几杯水酒。”当下令人又开一席。

    群雄早已瞧出对方身份,人人皱眉,自是极不欢迎这群不速之客。那霍都却看也不看他人,对那中间的高瘦番僧道:“师父,我来给你引荐中原两位大名鼎鼎的英雄。面前这位便是曾经在我们蒙古做过征西右军元帅的郭靖郭大侠,而他身后那位,便是郭大侠的夫人,黄蓉女侠,也就是丐帮的黄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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