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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茻犇屮’诡事(九)

    “新媳妇进门喽!”

    随着一阵喧闹声骤然炸响,身着大红中式喜袍的刘牤小童鞋已经弯腰背起了自己的新媳妇,见他步伐矫健的跨过火盆便向喜堂走去,江若离不自觉的眯了眯眼,望着新郎新娘重叠的背影,下意识的微微蹙起了眉头。

    “不是我说,这新娘子是不是高位截瘫啊?我咋瞅着这么别扭呢?”

    胡莉儿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大,无奈身旁这几位可都是人精般的存在,自然听得十分清楚,华煜宸闻言,忍不住的白了她一眼,冷哼道:

    “说那不是废话嘛,好好的一个人,会嫁给将死之人冲喜吗?”

    被华煜宸这样挤兑着,胡莉儿竟也不觉得有多生气,关键是她仔细想了想,也觉得华煜宸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可不是嘛!好人家的姑娘谁会给人家冲喜啊?

    两人拌嘴的这会儿工夫,那边两位新人已然双双进了喜堂,喜堂之内还是那种老东北农村最传统的布置,一方枣红色八仙桌赫然摆在正中,旁边各放一张八仙椅,桌上一对赤红色喜烛,每根都有小儿手臂粗细,墙上贴着大红的喜字,屋顶房梁上交叉拉着石榴红的剪纸拉花,总之入目所及皆是鲜红一片,血淋淋的刺得人眼睛生疼。

    按说此刻桌两旁坐得理应是刘家二老,但刘老汉壮年丧妻,尔后一直独身,辛辛苦苦方将刘牤养大,这会儿在他右手边的八仙椅上,赫然竟整齐立着白天江若离曾看过的那个黑白相框,衬着周围喜气洋洋的氛围,这张遗照刚在这里。实在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站在堂前,刘牤小心翼翼将背后新娘放下,尔后两人携手并肩双双跪在了刘老汉的面前,显然这并非是传统的拜天地,不过这种先拜高堂后谢亲友的婚俗在当地更加广为流传就是了。

    刘老汉则一扫初见时那身落魄邋遢的打扮,此刻他身着旧时地主老财常穿的那种黑色长马褂,头戴一顶瓜皮小帽。虽依旧称不上衣饰华丽。却也整整齐齐,眼看着精神了不少。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辛苦养了这么大的儿子。今天终于娶媳妇了,刘老汉早已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张老脸丘壑纵横,跟颗老山核桃似的。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蜿蜒纹路。

    这一番热闹非常的拜天地结束后,刘牤遂体贴扶起身旁新娘子。两人一道缓步向外走去,想不到这新娘竟然是能走路的,胡莉儿先是斜斜的瞟了华煜宸一眼,继而一脸疑惑的靠向江若离。压低了嗓音,道:

    “这就结束了?不能够呀!我咋总觉得这婚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就结成呐?”

    “就你那乌鸦嘴,没事也得让你给惦记出事来。”

    江若离觉得。华煜宸一定是得了一种不打击胡莉儿就会死的怪病,不然为啥这两人明明见面就吵。还偏老爱总往一块凑合,这分明就是欢喜冤家的节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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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是不是真让胡莉儿这乌鸦嘴给说着了,总之事情果然起了变故。

    东北农村在盖房子时,通常都会特意建个又高又厚的门槛,相信很多人都曾在电视节目中看到过这样的一幕,许多留守儿童无人照顾,只能大孩子带小孩子,见天儿的就端着个破瓷碗,坐在自家门槛上吃饭的凄凉画面。

    这厢一对新人正欲撩着喜服过长的衣襟迈过门槛时,突然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邪风,新娘此时正弯着腰身低垂着头,绣着金线的红盖头本就显得有些摇摇欲坠,如今被这邪风一刮,竟直接便掀了起来。

    江若离几人原本就靠站在房檐下,此刻恰好看个正着,胡莉儿美滋滋的抻长着脖子,实在对新娘子的长相好奇的紧。

    正常情况下,新娘的红盖头都是滚着厚厚的金线再嵌上璀璨的金边,按说以这种重量是很难被吹落的,可这阵邪风来得实在突然,新娘新郎皆是措不及防,竟眼睁睁看着那大红的盖头飘飘悠悠的飞了出去。

    胡莉儿脖子伸得最长,距离那新娘子的侧脸也就两尺不到的距离,是以虽然大家的视线都聚焦在新娘子的脸上,可感官刺激却明显跟她不能比。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凝固不动,等到江若离反应过来想要去捂胡莉儿的嘴时,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啊!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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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时分,无星无月,衬着头顶红灿灿的大红灯笼,新娘子惨白惨白的小脸便显得格外突兀起来。

    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一点点,按说这般般入画的相貌,理应是个绝色美人儿才对,可如果这张脸真的确如执笔画上的一般呢?

    呃……我的意思是说,如果那五官根本就是用笔画上去的,你还会觉得这张脸很美吗?

    不仅是脸,因为风势来得又急又猛,吹得原本十分宽大的喜服也因此而显出了新娘堪称诡异的身形,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细细纹路,那僵直坚硬的躯干与干瘪的身体,不!这绝不可能是人类的身形,倒像是……倒像是……

    胡莉儿像是了半天,终究想不到一个最贴切的形容词,而被她扯得领子都歪到一边去的江若离,亦难掩满脸惊诧之色,口中仿佛自言自语般念道:

    “纸人?!”

    扎纸人也可以扎得宛若活人,甚至还可以令纸人下地自在行走,这也太逆天了吧?除了多年前曾在龙虎山斗法大会上遇见的那个鬼才傀儡师,江若离真心再没见过那么逆天的手段。

    正当她面上惊疑不定之时,那纸人竟缓缓转头朝着自己望了过来,两人视线隔空相遇,江若离不由眉头一跳。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扎纸人时是绝对不能给纸人点上眼睛的,画龙点睛的成语典故相信许多人都曾听过,但可能没几个人会知道,那看似荒谬的故事其实根本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传奇事迹。

    在南阳及东南亚一带,至今仍很盛行鬼娃娃、诅咒娃娃、替身娃娃以及傀儡娃娃等邪恶的术法,在当地若是你在路上突然见到别人丢弃的鬼娃娃。那是绝对不能捡的。因为你不知道到底什么人在上面下过什么邪恶的术法,要知道有时候手欠的下场很可能是你根本承担不起的。

    扎纸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讲,与这种鬼娃娃既有相似之处。又有不同之别,这相似之处嘛,则在于他们都是通过一种外在的手段,来控制没有生命的傀儡为自己做事。而至于这不同之别嘛,就是纸人除了可以作为傀儡之外。还有另一个更加重要的功用,那就是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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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在东北的绝大部分地区,至今仍沿袭着为丧者出殡下葬时烧纸人纸马来陪葬的旧时习俗。当然在南方也同样有着类似的丧葬习俗,只不过大家规矩略有不同罢了。

    作为萨满一族最早的发源地,东北至今仍流传着许许多多的萨满风俗。除了民间常见的跳大神、走阴、问米、供养大仙等等,祭祀便是最为直接的一种方式。

    按说如果眼下正是出殡时。你摆个纸人出来,肯定不会把别人吓成这副德性儿,可如今她出现在喜堂上,这场景就实在有些诡异得可怕了。

    想必谁也想不到,新娘子竟是纸扎的,她惨白的脸上寥寥数笔便轻松勾勒出无比传神的五官来,难怪刚刚刘牤小童鞋背起她来如此举重若轻,人家是竹篾编成的身子,自然身轻如燕了。

    “怎…怎么办啊?江老大!”

    胡莉儿都快吓哭了,不带这么刺激人的,这就好比是美|国丧尸大片与日|本咒怨的鲜明对比,前一个虽然血腥又恶心,可是我们并没有那么深深的恐惧,后一个只是看着那阴沉沉的黯黑色调,我们就觉得后脊梁隐隐开始冒凉风了。

    这就是氛围的渲染与情节的陡然逆转,对人体身心所造成精神伤害值的区别。

    江若离眼看着因被胡莉儿这一声惊叫而彻底唤醒的众人,虽然他们脸上依旧是那一副麻木不仁的表情,可原本空洞洞的瞳仁里明显已经开始有了焦距,而作为这万众瞩目的焦点,江若离几人也不由被看得毛骨悚然脊背发寒。

    纸人新娘被掀了盖头之后,最直接受影响的无疑就是站在她身边的新郎刘牤小童鞋了,此刻刘牤原本看似强壮身体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迅速的干瘪了下去。

    几人初见他时,他身上尚盖着厚厚的棉被,只露出一颗水肿得不成样子的硕大脑袋和瘦的青筋毕现的纤细脖颈,此刻他身体消瘦得已然有些弱不胜衣的样子,瘦骨嶙峋的甚至还不如他身边的那个纸人老婆丰满,唯有下|面膨胀如鼓的大肚子显得格外惹眼,衬着身上宽大的喜服,看着实在有些滑稽的恐怖。

    眼见着美娇娘一秒变成扎纸人,刘牤肿胀变形的脸上随即露出一抹狰狞怨毒之色,随着一声凄厉嘶吼,他竟突然推开挡在身前的扎纸人,嗷嗷怪叫着朝江若离几人扑了过来。

    不承想这一声怪叫过后,竟如同是吹醒了冲锋的号角般,院中原本还呆呆愣愣的众人,此刻却仿佛被解除了禁锢的魔法一般,一个个全疯了似的张牙舞爪着齐齐向众人扑了上来。

    “还能怎么办?都是你这蠢货惹得事,跑呀!”

    说话时江若离已然从腰中抽出一根两尺多长的大棒来,这根大棒除了华煜宸外,几人都曾在地宫中见她使过,正是那不知她老人家从哪里抢来的哭丧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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