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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碗:再见,是再相见

    走出狼哭之里的大门,顺着绵延的参道,皆斗和由咲开始向山下走去。

    路上,皆斗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在自己询问鼬的事情后,所得到的回答——

    “鼬先生总是很安静,很平和……可是却非常强,虎吞一家的人来找麻烦时,他每次都会出手相助。”

    那时的贵奈兴致勃勃,一句接一句地着。在他的描述中,鼬只是个和善的客人,听不出半所谓“s级叛忍”的意味。

    “有时候鼬先生会在这个拜殿里过夜,等待药做好,我便会送饭团来当慰问品。刚开始时,不管我问什么他都默不作声。不过,后来他就慢慢地变得肯开口话了。所以我们知道了皆斗先生的事情,还知道了他有个弟弟。有次我问他‘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结果鼬先生笑了,他……”

    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道笔直的阴影,皆斗抬头看去,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狼哭八十八门处。

    再一次穿行过这八十八座鸟居,他们就返回了俗世。

    来的时候,皆斗曾思考过鼬想舍弃的究竟是何物,而现在他明白了。

    是生命。

    他自己的生命。

    ——真是个乱来的家伙。

    皆斗仍无从知晓鼬要做的那件事是什么,然而如今他已不急于去探求这一了。若是眼下碰巧遇到鼬,恐怕他更想的也不过是“早睡早起身体好”、“笑一笑十年少,哭一哭解千愁”之类的健康谚语。

    只有活下来,一切真相才有意义。

    ——————————————————

    从狼哭山离开,乘坐渡船回到出发的码头后,皆斗和由咲就近找了一个酒馆暂歇。

    海边的酒馆具备显而易见的位置优势,能够获得最新鲜的海产来作为食材料理。

    招牌的三色海鲜饭分量很足,颇有嚼劲的米饭上铺了一层厚厚的三文鱼籽,每一颗咬下去都特别的弹牙,吃得满嘴都是鲜美的鱼油。再加上蟹肉和海胆刺身等几种海味的组合,更是口感绝妙,鲜甜无比,美味的让人难以抗拒。

    “接下来该去哪里呢……”

    大快朵颐后,皆斗开始拄着下巴思索起来。

    “皆斗打算去找药材吗?”

    由咲一边问道,一边挥勺挖着面前的鱿鱼饭。这种饭是将糯米装进鱿鱼体内,用酱油和砂糖调味,再一起炖煮而成。鱿鱼里煮进了米饭的香味,米饭里也带着鱿鱼的鲜咸,而且颜色也被染成了鱿鱼的色彩,堪称色香味俱全。

    “没错,要是不做些什么的话将来一定会后悔吧。”皆斗着,随手拍了下自己的包,“而且,最难找的药只差一个了,希望还是蛮大的嘛。”

    由咲头:“我也来帮忙。”

    “那就更有信心了,感觉连‘末吉’都可以一口气升级为‘中吉’了呢!”皆斗笑笑道。

    虽然嘴上这么,可实际上,他也并不祈求太多。

    (如果忍耐劳苦,将来自然地可以看得到未来的去向吧。

    然后就像枯枝开花一般地,愿望终会实现。)

    ——若能够像当年在南贺神社得到的那支神签一般,便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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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话间,酒馆老板走过来,给两人送上了一瓶自酿美酒。原来今天恰逢是酒馆的店庆之日,每桌客人都会得到这份慷慨的赠礼。

    皆斗本是不怎么喝酒的,这一次却突然有了酌几杯的想法。

    不过他也只能自斟自饮了,虽由咲也捧着个空杯盯着酒瓶,呆毛左右抖动,但他半儿不敢冒这个险。万一少女像上次在砂隐村那样“发酒疯”,他可是完全控制不住局面的。

    第一杯酒下肚,第二杯才倒上,酒馆的门再度被拉开。

    来人走进屋,取下头上的斗笠,四下扫了一圈。

    店里虽然客人不少,但空桌还是有几个的。然而他在看到桌边的皆斗二人时,只是微微一怔,随之便走了过来,坐下,动作从容不迫。

    “哟,真巧啊。”

    皆斗扬起手,不慌不忙地打了个招呼。与前一次见面时相比,鼬更加消瘦了几分。

    “确实令人意外。”鼬放下手中的斗笠,平静地回应道。

    鼬和由咲一样,都是表情不多的人。可残念的是,他又不具备由咲那份有话直的坦率,所以总是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这时,酒馆老板送上了鼬的那份酒和杯子,看来并没有因客人主动拼桌而有意节省。

    跟着,由咲有些突兀地开口了,她对鼬道——“谢谢。”

    在土之国的时候,她曾得到过这个本是陌生人的帮助,那时来不及道谢对方就离开了,眼下终于寻到了机会。

    “你们……认识?”并不知晓其中缘由的皆斗自然是有儿莫名其妙。

    鼬的嘴角勾起,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看了一眼皆斗那杯还没来得及动的酒,然后抬手拿起自己的酒瓶,将面前的杯子斟满。

    再然后,他举杯,只浅浅地喝了一口。

    下一秒,鼬面色不变,左手忽地捂住嘴,咳嗽了几声后,指缝间渗出了殷殷鲜血。

    皆斗坐在座位上,默然地看着这一幕。

    片刻后,他伸手夺走鼬的酒杯:“这样的身体就别再玩拼酒了,你的医生没有告诫过你么?”

    闻言,鼬若有所思地向门外不远处的海面望了一眼,问道:“你们去过狼哭之里了?”

    “去过了,而且还叮嘱了零志以后尽量缓和药性。”

    “能找到那里真是了不起……不过,那个叮嘱会让我感到困扰的。”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皆斗淡定地挥了挥手,又道,“而且要记住了啊——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医生开药方;要想人长寿,多吃豆腐少吃肉;荤素搭配,长命百岁……”

    “皆斗。”

    鼬似乎也有那么一儿无语,所以打断了健康常识大串讲,随后他攥起左手掌,道:

    “——我的时间不多了。”

    语气中没有多少情感起伏,就像只是在简单地陈述一件事实。

    “我知道,但不多就意味着还有。”皆斗着,掏出一个布袋扔给对方,“1号,利用狼哭山上的药草进行了特别改良,先用这个吧。”

    “先?”比起暴增的编号,鼬最先注意的却是这个字眼,

    “嗯,下次再见面时,送你一个惊喜大礼包。”

    皆斗扫了一眼由咲面前已经悉数吃空了的盘子,起身将饭钱拍在桌子上:

    “在那之前,你可要努力活得长一儿。”

    “我尽力而为。”

    “那再见了。”皆斗没再多什么,带着由咲转身便向门外走去。他知道那句“尽力而为”包含着太多的主观因素,压根就指望不上,还不如自己抓紧时间来得靠谱一些。

    ——为了下一次相见时,能够把酒言欢。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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