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礼巫
三日前。
风雪还未掩埋北域的崇山峻岭，荒凉偏僻的雪恒村迎来了入冬前的最后一位不速之客。
昏暗的祠堂内，面容枯槁的老妪颤颤巍巍地敬上一炷香后，沉默地望着眼前那些排列整齐的灵牌。
多么久远的岁月啊——那些名字，都曾在风云际变的历史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千年岁月过去了，如今却是腐朽在这样一个荒山雪地里，可还有谁会记得曾经那覆雨翻云的往昔？
“唉，在这世间怕是也只有你还会在这里一直守着他们了。”仿佛是回答了老妪心中所想，身后传来一声喑哑的长叹。
“若是连我都将他们忘了，那么千年前的一切又算什么呢？”老妪微微扬了扬嘴角，伸手拂去了灵牌上的灰尘。
“跟我走吧。”身后的人忽然有些突兀地说道。
然而仿佛是知道了身后之人会这样说，老妪笑着摇头，转身从来人身边走过，“千年前我就回答过你了，我不想再说一次。”
“即使大限将至也不肯改变决定么？”就在老妪即将走出祠堂的时候，身后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老妪停住了脚步，回过身看向那个全身笼罩在灰旧长袍中的神秘人，柔和一笑，“果然，在命象一术上，你的造诣已经远远超过了我啊，连我的大限之期都已经算到。只是，千年的时间过去了，你却依然未能走出命运的桎梏……”
“难道沉默着走向生命的终点，就是走出了命运的桎梏么？”
老妪抬起头，屋外柔和的阳光透过树枝的间隙落在她苍老枯瘦的脸上，竟然有一种动人的美丽。若是没有千年岁月的风霜洗礼，若是光阴依旧，那定是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吧。
“你错了，并非是沉默着死去，在这之前，我还会为天下苍生尽最后一点绵薄之力……“说着，老妪便颤颤巍巍地走出了祠堂，只留下昏暗光线下一道落寞的身影。
孑然立于祠堂前许久，灰袍人怔怔看着灵牌许久，直到目光落在了最后一块灵牌上。那是一块没有刻上名字的灵牌，却是和其余灵牌一样被供奉在了那儿。片刻之后，会灰袍人忽然发出了一声自嘲的轻笑：“遥儿，你连自己的灵位都已经准备好了啊……“
三日后。
景舒跟着女子一直走到一座破旧的平房前，才停住了脚步。
“这里是？”他有些疑惑，却并不慌张。
“嘘。”女子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转身轻轻扣了扣房门。
“是小南么？”过了一会，屋内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礼巫大人，人我已经带过来了。”屋外的女子微微颔首，恭敬地回答。
“那好，辛苦你了……让他……进来吧。”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会咽下一般。
女子转过身，用眼神示意景舒进去，又再次向着屋内欠身行礼之后，才缓步离去。
景舒立于门前许久，踌躇着是否要进去。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暗自咽下一口唾沫，似是下定了决心，景舒伸手小心地推开了门。
“过来吧……“昏暗的屋内，虚弱的声音再次传来。
景舒提神戒备着，一步一步向内走去。幽暗的烛光下，倒映着一个佝偻的背影。
只是走近几步，景舒倏然发觉一种汹涌失落的情绪竟是莫名地涌上心头，和之前面对古龙魂时一样，眼泪再一次失控落下。
“真没想到，千年之劫过后，我们竟是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再遇。“缓缓地转过身，面容枯槁的老妪微笑着看着景舒。
“我……“没有听懂老妪话语的意思，景舒一时搪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罢了，是我多言了。“老妪黯自摇头，摇晃着走到景舒身前，说道，”沙盘上的命象告诉我，你会来到这里。“
“你知道我会来？“景舒擦了擦眼泪，疑惑道。
“或者说，我就在等你。“
“等我？“
“对，等着把这样东西交给你。”老妪一边说着，一边突然将手心贴上了景舒的胸膛，而更令景舒吃惊的是，一股极其强劲的力量竟是将他牢牢禁锢住了。
这个看似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的老妪，竟是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
“血濡一脉的少年啊，血濡的反噬已经耗尽了你大半的生命，如若没有‘回魂’之法为你重新续命，你怕是命不久矣。不过既然命轮指引你来到这里，那么我便将我所掌握的‘回魂术’传授于你。”数十个蕴藏着古老气息的字符从老妪干枯的手心中浮出，在老妪心念的控制下靠向景舒的心口。
“这个是……”在字符触碰到景舒心口处的时候，老妪惊讶的停住了，“‘封魂’，怪不得你能活到现在……”
虽然遇到了阻碍，但凭借老妪的修为，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便破除了黑色的封印，字符随即从景舒心口上那道可怖的伤痕中进入了血液中。在字符进入血液的瞬间，景舒便感觉到一种强横的力量立刻遏制了自己原本狂躁的血液流动，一层奇异的紫色附在了血液上，竟是有一种安逸之气，而心口上的那道伤口，也开始缓慢的愈合起来。
一直到那道伤口完全愈合之后，老妪收回了手，然而神色却明显憔悴了许多。
“多谢礼巫大人救命之恩。”确认了老妪对自己不但没有敌意，反而是救了自己，景舒赶忙俯身答谢。
“听着，我还有一些话……要对你说……”老妪的目光渐渐黯淡，仿佛生命之火随时都会熄灭。
“礼巫大人，你还是……”
“我今日传授于你的回魂之法，并非完整的回魂术……虽然暂时保住了你的性命，但这并非长久之计……“老妪停了停，喘了几口气之后，接着说道，”要取得完整的回魂术，你还需要去往荒界找到古巫族的巫觋才行……“
景舒默默将老妪的话记在心中，一言未发。
“血濡的力量太过霸道，稍有不慎便会危及人的心志，虽然你现在已经学会了一部分的回魂之术，但切记还是少用血濡之力为好……“
景舒无声地点头，同时伸手扶住了随时都会倒下的礼巫。
“你是否很诧异我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为何要出手救你……“老妪转过头，微笑着看向景舒，眼里有柔和的光，”这一切都是命轮必经的轨迹，终有一日，会有人为你解释一切的宿命因果，而那时，你要得到自己的答案……“
“我的答案？“景舒再次陷入了一团迷雾之中。
“还有一事，我想托付给你，就当做对我救命之恩的报答吧……“礼巫没有再说明什么，而是忽然转了话题。
“请说，力所能及之事，定当竭尽所能。”
“村里有一个孩子，我想将她托付给你，我希望你能护她一生平安。”
“她是……？”
“沐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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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还未掩埋北域的崇山峻岭，荒凉偏僻的雪恒村迎来了入冬前的最后一位不速之客。
昏暗的祠堂内，面容枯槁的老妪颤颤巍巍地敬上一炷香后，沉默地望着眼前那些排列整齐的灵牌。
多么久远的岁月啊——那些名字，都曾在风云际变的历史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千年岁月过去了，如今却是腐朽在这样一个荒山雪地里，可还有谁会记得曾经那覆雨翻云的往昔？
“唉，在这世间怕是也只有你还会在这里一直守着他们了。”仿佛是回答了老妪心中所想，身后传来一声喑哑的长叹。
“若是连我都将他们忘了，那么千年前的一切又算什么呢？”老妪微微扬了扬嘴角，伸手拂去了灵牌上的灰尘。
“跟我走吧。”身后的人忽然有些突兀地说道。
然而仿佛是知道了身后之人会这样说，老妪笑着摇头，转身从来人身边走过，“千年前我就回答过你了，我不想再说一次。”
“即使大限将至也不肯改变决定么？”就在老妪即将走出祠堂的时候，身后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老妪停住了脚步，回过身看向那个全身笼罩在灰旧长袍中的神秘人，柔和一笑，“果然，在命象一术上，你的造诣已经远远超过了我啊，连我的大限之期都已经算到。只是，千年的时间过去了，你却依然未能走出命运的桎梏……”
“难道沉默着走向生命的终点，就是走出了命运的桎梏么？”
老妪抬起头，屋外柔和的阳光透过树枝的间隙落在她苍老枯瘦的脸上，竟然有一种动人的美丽。若是没有千年岁月的风霜洗礼，若是光阴依旧，那定是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吧。
“你错了，并非是沉默着死去，在这之前，我还会为天下苍生尽最后一点绵薄之力……“说着，老妪便颤颤巍巍地走出了祠堂，只留下昏暗光线下一道落寞的身影。
孑然立于祠堂前许久，灰袍人怔怔看着灵牌许久，直到目光落在了最后一块灵牌上。那是一块没有刻上名字的灵牌，却是和其余灵牌一样被供奉在了那儿。片刻之后，会灰袍人忽然发出了一声自嘲的轻笑：“遥儿，你连自己的灵位都已经准备好了啊……“
三日后。
景舒跟着女子一直走到一座破旧的平房前，才停住了脚步。
“这里是？”他有些疑惑，却并不慌张。
“嘘。”女子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转身轻轻扣了扣房门。
“是小南么？”过了一会，屋内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礼巫大人，人我已经带过来了。”屋外的女子微微颔首，恭敬地回答。
“那好，辛苦你了……让他……进来吧。”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会咽下一般。
女子转过身，用眼神示意景舒进去，又再次向着屋内欠身行礼之后，才缓步离去。
景舒立于门前许久，踌躇着是否要进去。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暗自咽下一口唾沫，似是下定了决心，景舒伸手小心地推开了门。
“过来吧……“昏暗的屋内，虚弱的声音再次传来。
景舒提神戒备着，一步一步向内走去。幽暗的烛光下，倒映着一个佝偻的背影。
只是走近几步，景舒倏然发觉一种汹涌失落的情绪竟是莫名地涌上心头，和之前面对古龙魂时一样，眼泪再一次失控落下。
“真没想到，千年之劫过后，我们竟是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再遇。“缓缓地转过身，面容枯槁的老妪微笑着看着景舒。
“我……“没有听懂老妪话语的意思，景舒一时搪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罢了，是我多言了。“老妪黯自摇头，摇晃着走到景舒身前，说道，”沙盘上的命象告诉我，你会来到这里。“
“你知道我会来？“景舒擦了擦眼泪，疑惑道。
“或者说，我就在等你。“
“等我？“
“对，等着把这样东西交给你。”老妪一边说着，一边突然将手心贴上了景舒的胸膛，而更令景舒吃惊的是，一股极其强劲的力量竟是将他牢牢禁锢住了。
这个看似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的老妪，竟是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
“血濡一脉的少年啊，血濡的反噬已经耗尽了你大半的生命，如若没有‘回魂’之法为你重新续命，你怕是命不久矣。不过既然命轮指引你来到这里，那么我便将我所掌握的‘回魂术’传授于你。”数十个蕴藏着古老气息的字符从老妪干枯的手心中浮出，在老妪心念的控制下靠向景舒的心口。
“这个是……”在字符触碰到景舒心口处的时候，老妪惊讶的停住了，“‘封魂’，怪不得你能活到现在……”
虽然遇到了阻碍，但凭借老妪的修为，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便破除了黑色的封印，字符随即从景舒心口上那道可怖的伤痕中进入了血液中。在字符进入血液的瞬间，景舒便感觉到一种强横的力量立刻遏制了自己原本狂躁的血液流动，一层奇异的紫色附在了血液上，竟是有一种安逸之气，而心口上的那道伤口，也开始缓慢的愈合起来。
一直到那道伤口完全愈合之后，老妪收回了手，然而神色却明显憔悴了许多。
“多谢礼巫大人救命之恩。”确认了老妪对自己不但没有敌意，反而是救了自己，景舒赶忙俯身答谢。
“听着，我还有一些话……要对你说……”老妪的目光渐渐黯淡，仿佛生命之火随时都会熄灭。
“礼巫大人，你还是……”
“我今日传授于你的回魂之法，并非完整的回魂术……虽然暂时保住了你的性命，但这并非长久之计……“老妪停了停，喘了几口气之后，接着说道，”要取得完整的回魂术，你还需要去往荒界找到古巫族的巫觋才行……“
景舒默默将老妪的话记在心中，一言未发。
“血濡的力量太过霸道，稍有不慎便会危及人的心志，虽然你现在已经学会了一部分的回魂之术，但切记还是少用血濡之力为好……“
景舒无声地点头，同时伸手扶住了随时都会倒下的礼巫。
“你是否很诧异我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为何要出手救你……“老妪转过头，微笑着看向景舒，眼里有柔和的光，”这一切都是命轮必经的轨迹，终有一日，会有人为你解释一切的宿命因果，而那时，你要得到自己的答案……“
“我的答案？“景舒再次陷入了一团迷雾之中。
“还有一事，我想托付给你，就当做对我救命之恩的报答吧……“礼巫没有再说明什么，而是忽然转了话题。
“请说，力所能及之事，定当竭尽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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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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