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重镖
眼看奇字团就要被骑兵射杀，向华急忙飞奔过去，将身拦在佣兵队前，连声大叫：“别放箭！别放箭！大家自己人，他们是自己人。”
向父也忙着向男爵解释：“这些人是我请来的佣兵，擒获田氏兄弟，他们出力良多，还请大人手下留情。”
假扮马帮的家将亦上前禀告，男爵这才召回骑兵，对向父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放过他们，叫他们管好自己的嘴。这地方给我收拾干净，不要露出马脚。”说完率骑兵撤离，留下向父等人清理现场。
向华捥住穆阿奇痛心疾首地道：“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还好你们没事，要不然我万死难辞其咎。”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也看到了，这个男爵心狠手毒，日后千万当心。”
向华取出银票道：“不说了，这些钱你拿上，快点走吧！”
“佣兵有佣兵的规矩，不到终点，概不结账。”
穆阿奇坚辞不受，向华也是无奈，又问：“你们打算去哪里？”
“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商州肯定是不能留了。我们打算连夜离开，去飞龙城暂避一时。”
“也好。我家在飞龙城也有不少生意上的伙伴，回头我捎信过去，请他们代为关照。”
“告辞了，保重。”
“保重，各位保重。”
这一仗奇字团重伤一人、轻伤五人，可谓开团以来损伤最重的一次，不过他们是佣兵，纵然伤痕累累，外人也不会起疑；只是来到飞龙城佣兵站，同行们见了免不了嗤之以鼻，都道是奇字团走镖失利、坏了生意。
此间为号称飞龙第一佣兵公会的天龙公会总部，但凡佣兵所需均有供应，医师药草也不例外。天下佣兵是一家，奇字团虽属飞扬，亦能得到帮助，当然费用仍要自己解决。
半月后，伤者大都痊愈而营生还须照做，于是又在站中挂牌待佣。
又半月，生意却是一单也没接下，一方面是因为这里是天龙的地盘，兵站少不了胳膊肘儿往里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奇字团的名声在东部，到了中西部就叫不响了，再加上他们落败而来，这种信息总会传进雇主们的耳朵里。
穆阿奇等不住了，大家一合计，决定：明日摘牌，返回中州。
到了中午，众人都到饭堂就餐。打门外走入一人，皂帽青衫，身薄体瘦，四旬开外，面对满堂佣兵朗声道：“哪位是奇字团的穆团长？”
穆阿奇起身道：“我是，不知阁下找我有何事？”
那人走到穆阿奇面前，欠身略礼，微笑着道：“我是本地久诚商行掌柜，鄙姓刘，现有一批货去往外地，想请奇字团保驾护航，不知穆团长能否成行？”
穆阿奇哑然失笑，道：“站里多的是团，刘掌柜为何指名找我？”
“有人向我推荐各位，我是慕名而来。”
“能否告诉我是谁推荐的？”
“这个穆团长就不必知道了。我们此行路途遥远，从飞龙城出发，直达黑山国都花模城；佣金两千银，不知团长意下如何？”
刘掌柜话音未落，饭堂里便响起一片惊诧声、议论声。
“多少？两千银！？”
“有没有搞错？”
“跑趟黑山就给两千？”
“脑子进水了……”
刘掌柜充耳不闻，依旧面带微笑，耐心地等待穆阿奇答复。穆阿奇等人也被对方的出价惊呆了。佣兵费通常按人头和里程计，最好的佣兵也不过十里一银，普通佣兵甚至百里一银。此去黑山花模城顶多两千里，即使考虑到种种风险，凭一个十人团能挣到一千银就算是顶破天了，何需两千之巨？如果来人没开玩笑——大概也没人敢在佣兵站内开这种玩笑——这单生意足可排行四大公会近十年来的最大单笔佣金。
穆阿奇疑惑地问：“两千银？”
刘掌柜平静地道：“不错。”
穆阿奇开口前，早有人抢着喊道：“一千五，我们接。”
另一桌跟着道：“我们一千三。”
“一千……”
陈来宝愤而起身，吼道：“你们懂不懂规矩？”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毕竟抢生意有违行规，只是心怀不服，凭什么在天龙的地盘上让一个飞扬的败兵之团占到这么大的便宜？甚至已经有人准备说说他们的糗事。
穆阿奇等饭堂静下，开口道：“刘掌柜只怕有所不知，其实我团上个月走镖失利，货没送到，人多负伤，声誉不足以服人。”
众人听得清楚，无不屏气凝神，要看刘掌柜作何反应，却见他面容无改，有意无意地提高嗓门儿道：“我听说了。我还听说你们押运的车队遭遇匪帮拦截，对方多达百十余人，弓马齐全，如狼似虎。奇字团面对十倍之敌毫无退缩，且能因利就便，屡退强攻，致使匪帮损兵折将，最终无功而返。诚然，货物尽遭焚毁，但是雇主们毫发未损，战伤者均为佣兵兄弟。更加令人钦佩的是，即使是在付出惨重代价之后，奇字团依然信守承诺，拒绝了雇主甘愿支付的佣金。我以为这一单未能完成的生意，非但不是奇字团的耻辱，恰恰却是奇字团的光荣，是佣兵的光荣！这样的佣兵我不找，这样的团队我不请，那我才是真的脑子进水了。”
刘掌柜这席话分明不是说给穆阿奇听的，而是说在坐的全体佣兵听的。佣兵们只知道奇字团落败，却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何等情形。经刘掌柜一番描述，众人无不交口称赞，早去了轻蔑之心，投来的目光透出浓浓的敬意。柳莺等人眼眶一热，不禁流出了感动的泪水。
穆阿奇道：“即便如此，两千银也是远高于行价，我们受之不恭。”
刘掌柜笑道：“穆团长果然是个实诚人，不过我们久诚商行开出的价绝无更改。‘天长地久，诚信不改。’穆团长再要推辞，就是置久诚于失信了。”
穆阿奇这才点点头，爽快地道：“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请刘掌柜关照。”
“那我们去柜台，先把手续办了。”
“刘掌柜请。”
双方约定两日后久诚商行会合，奇字团自然取消了返回中州的计划。一时间，佣兵站里群情雀跃，大家纷纷恭喜奇字团拔得头彩，甚至天龙公会会长也亲自来向穆阿奇表示祝贺。陈来宝等人欣喜若狂，怎么也没想到一转眼奇字团就变成了人人称慕的金字招牌，只有穆阿奇不动声色，一付荣辱不惊的模样。
回到屋中，穆阿奇对柳陈二人道：“你们不觉得这位刘掌柜很奇怪吗？”
陈来宝问：“有什么奇怪的？”
“在商言商，天底下哪个商人会如此不计成本？明明一千足矣，却定要付两千。”
“久诚商行是做大生意的，有钱呗！刘掌柜又看重咱们，情愿多付，有何不妥？”
“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我看这个刘掌柜多半是受人所托，他那番话十有**也是人家拟好的。其实与事实并不相符，但却是既替我们扬名，又帮我们开脱，倒把那晚的事给说圆了。”
柳莺道：“你是说，向华？”
“只能是他。如果我没猜错，刘掌柜所付的两千佣金，至少有一半是向华付的。”
“那我们还接这单生意吗？”
“你说呢？”
“当然接了，不接白不接。”
黑山、黑水、沃野、平川……这一趟行程更像一次怀旧之旅。曾经千军万马都不曾突破的江城，历尽艰难都无法勤触及的花模城，却在安祥与宁静中逐一呈现在穆阿奇等人眼前。来到花模城后，刘掌柜爽快地结清了余款。在穆阿奇的询问下，他最终还是道出了实情，果然是受向氏父子所托，这才对奇字团关照有加。又道：“穆团长胸怀宽广，高风亮节，英明神武，智勇双全，实乃当世之翘楚。有幸结识，刘某亦得欣慰。”
穆阿奇道：“刘掌柜过讲了，诚蒙提携，奇字团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在这边还要住些时日，不知各位有何打算？”
“我们大概休整几日，然后就回去。”
“此地也常有去往我国的商队，你们何不去城里的佣兵站打听打听，运气好的话还能拉个返程。”
“那当然好，多谢刘掌柜指点。”
双方分手后，穆阿奇率队投客栈住下。大家行程一月有余，人马劳顿，少不得加以休整。穆阿奇另与柳陈二人商议，倒是都想在返程期间顺便拉上一单生意，不过又都觉得希望不大。
柳莺道：“两国佣兵公会素无往来，咱们去了只怕连牌子都挂不上。就算人家愿意替我们挂牌，也很难说要等多久才能接到顺路的生意，再弄得像上次一样，倒不如乘早回去。”
陈来宝道：“柳莺说得对，反正这一单也够咱们吃两年的，不做也罢。”
穆陈奇点头道：“也好，那咱们就在花模城玩几天，然后直接回国。”
花模城自有一番异国风情，大家出来乍到，满目新奇，借休整之机走走看看，倒也开阔了眼界。
这一日，穆阿奇三人结伴出游，在城中漫无目的，只拣繁华街市上闲逛。正行间，却见街旁一座三层楼面，挂一面黑漆招牌，上书“黑山佣兵总行”六个大字；门庭若市，人来人往，显得生意倒也兴隆。
陈来宝指牌道：“巧了，咱们倒走到人家门口了。”
穆阿奇笑道：“天下佣兵是一家，咱们何不进去打个招呼？顺便也见识见识黑山同行的风采。”
三人信步走入，见这店面宽广，摆着许多桌椅，客人们坐而茗茶，乍一看倒像是家茶馆；里侧设柜台，亦如飞龙佣兵站一般张榜挂牌，公示可供雇用的佣兵团名。一名伙计迎上前来，问道：“三位客官可是要请佣兵？”
陈来宝问：“你们这的佣兵怎么个请法？”
伙计指着柜台内的牌子道：“客官请看，本行佣兵众多，高手如云，客官尽可随意挑选。本行信誉第一，无论押运、护送、警卫、值守，保证万无一失。佣金好商量，只须首付两成，即可起行，事后清账，概不赊欠。”
“我有个对头，想找人把他除掉，你们有杀手吗？”
伙计脸色一变，支吾地道：“我们只有佣兵，没有杀手。”
陈来宝哈哈大笑，拍了拍伙计，道：“跟你开玩笑呢！其实我们也是佣兵，顺道进来看看。”
伙计陪笑让坐，走去柜台前通报。柜台里转出一人，来向穆阿奇等人见礼。三人起身回礼。
那人道：“我是本行掌柜，不知三位是哪里的佣兵？”
穆阿奇道：“实不相瞒，我们是飞龙国飞扬公会的佣兵，在国内接单来到贵地，适才看到同行招牌，一时兴起，贸然来访，讨扰之处，还望见谅。”
掌柜热情地道：“原来三位是飞龙同行，幸会幸会。既是同行，无须见外，三位请随我来，我给你们引见我们黑山的佣兵。”
原来此间一层用于接待顾客，二、三层则是佣兵们饮食起居之所。走上楼梯，掌柜对堂上在坐的黑山佣兵们道：“各位，各位，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几位是来自飞龙国的佣兵。大家都是同行，正可结交结交。”
众人见穆阿奇三人身着便衣，并无兵器，除陈来宝高大健壮，有猛士之威；穆柳二人更象是一对出来游玩的小夫妻。有人笑道：“我说掌柜的，你看他们哪点像佣兵？”
穆阿奇道：“打扰各位了，我叫穆阿奇，为飞扬公会奇字团团长。这位是我的夫人，这位我兄弟陈来宝，同为本团副团长。我们三人随兴而来，蒙掌柜抬爱，引与黑山同行相见，三生有幸。”
众人嘻嘻哈哈，倒也兴趣盎然。却有一人打横而坐，大咧咧地道：“你们这些飞龙人，跑到我们这来干什么？”神情傲慢，颇有不敬之意。
穆阿奇并不介意，回道：“我们受佣而来，暂在城中休整，不日便要返回。”
掌柜引见道：“这位是本行黑虎团团长熊勇。”
穆阿奇躬礼道：“熊团长，幸会。”
熊勇鼻子一哼，冷冷地道：“少来，飞龙人，老子不待见。”
掌柜道：“熊团长原在军中做过佰长，战争期间驻守江城，与飞龙军作过战。”
穆阿奇恍然道：“原来如此，希望贵我两国永结睦好，不要再发生战争了。”
向父也忙着向男爵解释：“这些人是我请来的佣兵，擒获田氏兄弟，他们出力良多，还请大人手下留情。”
假扮马帮的家将亦上前禀告，男爵这才召回骑兵，对向父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放过他们，叫他们管好自己的嘴。这地方给我收拾干净，不要露出马脚。”说完率骑兵撤离，留下向父等人清理现场。
向华捥住穆阿奇痛心疾首地道：“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还好你们没事，要不然我万死难辞其咎。”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也看到了，这个男爵心狠手毒，日后千万当心。”
向华取出银票道：“不说了，这些钱你拿上，快点走吧！”
“佣兵有佣兵的规矩，不到终点，概不结账。”
穆阿奇坚辞不受，向华也是无奈，又问：“你们打算去哪里？”
“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商州肯定是不能留了。我们打算连夜离开，去飞龙城暂避一时。”
“也好。我家在飞龙城也有不少生意上的伙伴，回头我捎信过去，请他们代为关照。”
“告辞了，保重。”
“保重，各位保重。”
这一仗奇字团重伤一人、轻伤五人，可谓开团以来损伤最重的一次，不过他们是佣兵，纵然伤痕累累，外人也不会起疑；只是来到飞龙城佣兵站，同行们见了免不了嗤之以鼻，都道是奇字团走镖失利、坏了生意。
此间为号称飞龙第一佣兵公会的天龙公会总部，但凡佣兵所需均有供应，医师药草也不例外。天下佣兵是一家，奇字团虽属飞扬，亦能得到帮助，当然费用仍要自己解决。
半月后，伤者大都痊愈而营生还须照做，于是又在站中挂牌待佣。
又半月，生意却是一单也没接下，一方面是因为这里是天龙的地盘，兵站少不了胳膊肘儿往里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奇字团的名声在东部，到了中西部就叫不响了，再加上他们落败而来，这种信息总会传进雇主们的耳朵里。
穆阿奇等不住了，大家一合计，决定：明日摘牌，返回中州。
到了中午，众人都到饭堂就餐。打门外走入一人，皂帽青衫，身薄体瘦，四旬开外，面对满堂佣兵朗声道：“哪位是奇字团的穆团长？”
穆阿奇起身道：“我是，不知阁下找我有何事？”
那人走到穆阿奇面前，欠身略礼，微笑着道：“我是本地久诚商行掌柜，鄙姓刘，现有一批货去往外地，想请奇字团保驾护航，不知穆团长能否成行？”
穆阿奇哑然失笑，道：“站里多的是团，刘掌柜为何指名找我？”
“有人向我推荐各位，我是慕名而来。”
“能否告诉我是谁推荐的？”
“这个穆团长就不必知道了。我们此行路途遥远，从飞龙城出发，直达黑山国都花模城；佣金两千银，不知团长意下如何？”
刘掌柜话音未落，饭堂里便响起一片惊诧声、议论声。
“多少？两千银！？”
“有没有搞错？”
“跑趟黑山就给两千？”
“脑子进水了……”
刘掌柜充耳不闻，依旧面带微笑，耐心地等待穆阿奇答复。穆阿奇等人也被对方的出价惊呆了。佣兵费通常按人头和里程计，最好的佣兵也不过十里一银，普通佣兵甚至百里一银。此去黑山花模城顶多两千里，即使考虑到种种风险，凭一个十人团能挣到一千银就算是顶破天了，何需两千之巨？如果来人没开玩笑——大概也没人敢在佣兵站内开这种玩笑——这单生意足可排行四大公会近十年来的最大单笔佣金。
穆阿奇疑惑地问：“两千银？”
刘掌柜平静地道：“不错。”
穆阿奇开口前，早有人抢着喊道：“一千五，我们接。”
另一桌跟着道：“我们一千三。”
“一千……”
陈来宝愤而起身，吼道：“你们懂不懂规矩？”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毕竟抢生意有违行规，只是心怀不服，凭什么在天龙的地盘上让一个飞扬的败兵之团占到这么大的便宜？甚至已经有人准备说说他们的糗事。
穆阿奇等饭堂静下，开口道：“刘掌柜只怕有所不知，其实我团上个月走镖失利，货没送到，人多负伤，声誉不足以服人。”
众人听得清楚，无不屏气凝神，要看刘掌柜作何反应，却见他面容无改，有意无意地提高嗓门儿道：“我听说了。我还听说你们押运的车队遭遇匪帮拦截，对方多达百十余人，弓马齐全，如狼似虎。奇字团面对十倍之敌毫无退缩，且能因利就便，屡退强攻，致使匪帮损兵折将，最终无功而返。诚然，货物尽遭焚毁，但是雇主们毫发未损，战伤者均为佣兵兄弟。更加令人钦佩的是，即使是在付出惨重代价之后，奇字团依然信守承诺，拒绝了雇主甘愿支付的佣金。我以为这一单未能完成的生意，非但不是奇字团的耻辱，恰恰却是奇字团的光荣，是佣兵的光荣！这样的佣兵我不找，这样的团队我不请，那我才是真的脑子进水了。”
刘掌柜这席话分明不是说给穆阿奇听的，而是说在坐的全体佣兵听的。佣兵们只知道奇字团落败，却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何等情形。经刘掌柜一番描述，众人无不交口称赞，早去了轻蔑之心，投来的目光透出浓浓的敬意。柳莺等人眼眶一热，不禁流出了感动的泪水。
穆阿奇道：“即便如此，两千银也是远高于行价，我们受之不恭。”
刘掌柜笑道：“穆团长果然是个实诚人，不过我们久诚商行开出的价绝无更改。‘天长地久，诚信不改。’穆团长再要推辞，就是置久诚于失信了。”
穆阿奇这才点点头，爽快地道：“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请刘掌柜关照。”
“那我们去柜台，先把手续办了。”
“刘掌柜请。”
双方约定两日后久诚商行会合，奇字团自然取消了返回中州的计划。一时间，佣兵站里群情雀跃，大家纷纷恭喜奇字团拔得头彩，甚至天龙公会会长也亲自来向穆阿奇表示祝贺。陈来宝等人欣喜若狂，怎么也没想到一转眼奇字团就变成了人人称慕的金字招牌，只有穆阿奇不动声色，一付荣辱不惊的模样。
回到屋中，穆阿奇对柳陈二人道：“你们不觉得这位刘掌柜很奇怪吗？”
陈来宝问：“有什么奇怪的？”
“在商言商，天底下哪个商人会如此不计成本？明明一千足矣，却定要付两千。”
“久诚商行是做大生意的，有钱呗！刘掌柜又看重咱们，情愿多付，有何不妥？”
“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我看这个刘掌柜多半是受人所托，他那番话十有**也是人家拟好的。其实与事实并不相符，但却是既替我们扬名，又帮我们开脱，倒把那晚的事给说圆了。”
柳莺道：“你是说，向华？”
“只能是他。如果我没猜错，刘掌柜所付的两千佣金，至少有一半是向华付的。”
“那我们还接这单生意吗？”
“你说呢？”
“当然接了，不接白不接。”
黑山、黑水、沃野、平川……这一趟行程更像一次怀旧之旅。曾经千军万马都不曾突破的江城，历尽艰难都无法勤触及的花模城，却在安祥与宁静中逐一呈现在穆阿奇等人眼前。来到花模城后，刘掌柜爽快地结清了余款。在穆阿奇的询问下，他最终还是道出了实情，果然是受向氏父子所托，这才对奇字团关照有加。又道：“穆团长胸怀宽广，高风亮节，英明神武，智勇双全，实乃当世之翘楚。有幸结识，刘某亦得欣慰。”
穆阿奇道：“刘掌柜过讲了，诚蒙提携，奇字团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在这边还要住些时日，不知各位有何打算？”
“我们大概休整几日，然后就回去。”
“此地也常有去往我国的商队，你们何不去城里的佣兵站打听打听，运气好的话还能拉个返程。”
“那当然好，多谢刘掌柜指点。”
双方分手后，穆阿奇率队投客栈住下。大家行程一月有余，人马劳顿，少不得加以休整。穆阿奇另与柳陈二人商议，倒是都想在返程期间顺便拉上一单生意，不过又都觉得希望不大。
柳莺道：“两国佣兵公会素无往来，咱们去了只怕连牌子都挂不上。就算人家愿意替我们挂牌，也很难说要等多久才能接到顺路的生意，再弄得像上次一样，倒不如乘早回去。”
陈来宝道：“柳莺说得对，反正这一单也够咱们吃两年的，不做也罢。”
穆陈奇点头道：“也好，那咱们就在花模城玩几天，然后直接回国。”
花模城自有一番异国风情，大家出来乍到，满目新奇，借休整之机走走看看，倒也开阔了眼界。
这一日，穆阿奇三人结伴出游，在城中漫无目的，只拣繁华街市上闲逛。正行间，却见街旁一座三层楼面，挂一面黑漆招牌，上书“黑山佣兵总行”六个大字；门庭若市，人来人往，显得生意倒也兴隆。
陈来宝指牌道：“巧了，咱们倒走到人家门口了。”
穆阿奇笑道：“天下佣兵是一家，咱们何不进去打个招呼？顺便也见识见识黑山同行的风采。”
三人信步走入，见这店面宽广，摆着许多桌椅，客人们坐而茗茶，乍一看倒像是家茶馆；里侧设柜台，亦如飞龙佣兵站一般张榜挂牌，公示可供雇用的佣兵团名。一名伙计迎上前来，问道：“三位客官可是要请佣兵？”
陈来宝问：“你们这的佣兵怎么个请法？”
伙计指着柜台内的牌子道：“客官请看，本行佣兵众多，高手如云，客官尽可随意挑选。本行信誉第一，无论押运、护送、警卫、值守，保证万无一失。佣金好商量，只须首付两成，即可起行，事后清账，概不赊欠。”
“我有个对头，想找人把他除掉，你们有杀手吗？”
伙计脸色一变，支吾地道：“我们只有佣兵，没有杀手。”
陈来宝哈哈大笑，拍了拍伙计，道：“跟你开玩笑呢！其实我们也是佣兵，顺道进来看看。”
伙计陪笑让坐，走去柜台前通报。柜台里转出一人，来向穆阿奇等人见礼。三人起身回礼。
那人道：“我是本行掌柜，不知三位是哪里的佣兵？”
穆阿奇道：“实不相瞒，我们是飞龙国飞扬公会的佣兵，在国内接单来到贵地，适才看到同行招牌，一时兴起，贸然来访，讨扰之处，还望见谅。”
掌柜热情地道：“原来三位是飞龙同行，幸会幸会。既是同行，无须见外，三位请随我来，我给你们引见我们黑山的佣兵。”
原来此间一层用于接待顾客，二、三层则是佣兵们饮食起居之所。走上楼梯，掌柜对堂上在坐的黑山佣兵们道：“各位，各位，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几位是来自飞龙国的佣兵。大家都是同行，正可结交结交。”
众人见穆阿奇三人身着便衣，并无兵器，除陈来宝高大健壮，有猛士之威；穆柳二人更象是一对出来游玩的小夫妻。有人笑道：“我说掌柜的，你看他们哪点像佣兵？”
穆阿奇道：“打扰各位了，我叫穆阿奇，为飞扬公会奇字团团长。这位是我的夫人，这位我兄弟陈来宝，同为本团副团长。我们三人随兴而来，蒙掌柜抬爱，引与黑山同行相见，三生有幸。”
众人嘻嘻哈哈，倒也兴趣盎然。却有一人打横而坐，大咧咧地道：“你们这些飞龙人，跑到我们这来干什么？”神情傲慢，颇有不敬之意。
穆阿奇并不介意，回道：“我们受佣而来，暂在城中休整，不日便要返回。”
掌柜引见道：“这位是本行黑虎团团长熊勇。”
穆阿奇躬礼道：“熊团长，幸会。”
熊勇鼻子一哼，冷冷地道：“少来，飞龙人，老子不待见。”
掌柜道：“熊团长原在军中做过佰长，战争期间驻守江城，与飞龙军作过战。”
穆阿奇恍然道：“原来如此，希望贵我两国永结睦好，不要再发生战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