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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魔蛛

    穆阿奇在树上过了一夜,始终不敢入睡,一直都在运功调息。狼群直到天亮后方才离去。树林中重新恢复了安宁,鹿群又出现在附近,他也总算可以松了口气。经过调息,他的精神有所恢复,但与狼群的一场激战却消耗了他的大量真气,功力至少损失了五成,这就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复原的。他心里仍有余忌,甚至想要往回走,不过他的背囊还丢在峡谷里,不取回来未免有些可惜。

    日上三杆时分,穆阿奇回到了昨夜的交战现场,只见狼尸铺满地面,足有二十多具。那条巨狼确定是魔兽无疑,就是不知道这些小狼是否也是?其实它们的体形也比普通的狼大出一倍。

    穆阿奇用剑敲开一个狼头,果然从里面发现了一颗脑珠。这些狼每一条都有脑珠,也每一条都是魔兽。他将狼珠尽数剖出,堆在一起。狼珠呈黑色,个头没有那颗羊珠大,但也都是珠圆玉润,仿佛一堆黑色的珍珠。他拾回羊珠,和狼珠放在一起,羊珠却在这时再次发出光亮。

    这倒是个很有趣的发现,虽然狼和羊都死了,但羊珠似乎仍对狼珠十分忌惮。斗气自然激发,如同报警般发光发亮。到了晚上完全可以拿来照明。

    穆阿奇觉得很实用,便将狼珠全部收入囊中,将羊珠揣进衣兜。他背上行囊,想了想,又继续了昨天的行程。魔狼固然可怕,但只要离开它们的领地,大概也就相安无事了。当然前方可能还会遇到别的魔兽,但他很难想像还有什么魔兽能比巨狼更可怕。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穆阿奇果然没有遇到比魔狼可怕的魔兽,无非就是些相对温顺的食草性魔兽,只要别靠得太近,通常不会遭到攻击;偶尔也会遇到狼、豹、熊、野猪等凶猛的魔兽,但挨上两剑就会逃之夭夭,和那群巨狼率领的魔狼比起来实在算不了什么。所以他的收获也不算多,不过又添了几颗白色的脑珠和几株五叶、七叶的人参。其实他还发现了不少三叶参,但考虑到背囊的容量也就懒得采了。

    屈指算来,穆阿奇进山已经快满一个月了,大概也到了往回走的时候了。不过返程肯定会快一点儿,所以他也不介意多走个三五天。于是,大修山最神秘的面纱在他的眼前揭开了。

    前方拔起一座高山,如擎天之柱直上云霄,山峰笼罩在云海之中,根本看不出真实高度。但在它帝王般的英姿前,崇山峻岭无不如臣子般伏拜在地。

    一条乱石崚峋的峡谷通向山脚,穆阿奇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打算将那座高山作为他此次试练的最后一站。

    进入峡谷后,穆阿奇才谷中雾气很重,大概是受高山所阻,以致天日难见,无法消融。这里草木稀疏,鸟兽绝迹,视野之内尽是绝壁陡坡,碎石荒滩,与谷外的青葱满目、生机盎然形成巨大反差。这应该不是什么好地方,只给人留下一种阴森恐怖的强烈印像。他不得不打起小心,但是并无返回之意。

    如果穆阿奇想在大修山找到一种比巨狼更恐怖的存在,那么现在他找到地方了。穆阿奇当然没那个想法,事实上,如果他事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他准保也不会进去;进去了也会头也不回地往外跑,而且绝对不会比巨狼追赶时跑得慢。当那个比巨狼更可怕的存在出现时,他甚至都无法用神识去发现它,因为它不是血肉之躯。

    穆阿奇没有发觉周围的异常,但是却发觉了身上的异常,所以他还是猛然停住了脚步。异常来自他口袋里强烈的斗气波动。他掏出羊珠,羊珠亮了。这颗羊珠他已经使用过很多次了,天黑后只要在背囊里放狼珠的位置上碰一下,就可以当灯笼使了,可现在他还没有往背囊上碰啊?

    他心生疑惑,这便卸下背囊查看,结果又发现了更古怪的现象。狼珠也亮了,甚至都不必打开,就能看到光线从背囊里透出来;还有与狼珠分开放置的另外几颗脑珠也亮了,也就是他身上所有的脑珠都亮了。怎么回事?他用羊珠来照明,可这些珠子原本还是它们各自主人的报警装置。别的珠子也就罢了,可那些狼珠竟然也亮了,难道它们也感到了威胁?

    穆阿奇搞不明白,只是下意识地四周观望,好像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倘若非要说出一个来,大概也就是在他头顶上方十米多高的悬崖上长着一块又圆又大的黑石头。仔细一看,那块石头也确实有那么点儿古怪,好像被人在上面画了一堆小眼睛。你别说,画得还真像,栩栩如生,看着仿佛会动似的。

    突然,长在“石头”周围的几根布满倒刺的粗大枯枝活动起来,迅速而又悄无声息地伸展下来。紧跟着“石头”也动了,变成为一具直径超过四米的圆形身躯,异常轻巧地悬在了峭壁上;一对巨大的螯牙张开,发出尖锐的呲呲声。哪里还像石头,分明就是一只巨大的魔蛛。即使缩小一百倍,那也是世人见过的最大号的蜘蛛。

    “妈呀!”穆阿奇吓得一哆嗦,顾不得转身便急速飞掠。他退得不可谓不快,但从蛛嘴里早喷出一道银箭,以更快的速度向他射来。将到身前,忽然张开,竟变成了一张方圆五米左右的大网。他一个人才多大一点儿,啪的一声,便被蛛网拍翻在地,从头到脚罩了个严严实实。

    求生的本能让穆阿奇拼命挣扎起来,他两手用力,想把蛛网撕断,但那一根根网绳都有拇指粗细,简直比铁索还要坚固;他鼓足真气,想将蛛网掀开,可蛛网不但弹性好,黏性也非常强,粘在地面上根本顶不开。他的青虹剑还别在后腰带上,只是没等他抽出来,一条粗壮的蛛腿已经踏在了他的胸膛上。

    蛛网在蜘蛛的螯牙下破开了一个大洞,可是穆阿奇在随即在几条蛛腿之间变成了纺锤。天地快速地旋转起来,魔蛛嘴里快速地吐出丝来,一圈又一圈缠绕在他身上。这时的丝倒是很细,但是架不住一个“密”字。片刻功夫,就把他变成了一个人茧,只有头部露在外面。他被转得头晕眼花,但脑海还是冒出了很提神的词:完了。

    魔蛛用两只腿提起穆阿奇型人茧,还有六只腿便车轮似地滚动起来,带着它庞大的身躯向峡谷深处爬去。这家伙不愧是魔兽中的魔兽,爬行的速度堪称神速,只让耳畔生风,颇有乘云驾雾之感。来到山脚下,又往坡上爬,坡上时有数米高的断层,但在它的长腿下就跟台阶一样平坦。

    半坡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不用问,到家了,下面就看人家啥时间开饭了。蜘蛛洞里光线昏暗,阴冷潮湿,空气中充满了霉腐味,就跟放臭豆腐的库房似的。魔蛛将人茧丢在洞里,屁股一转又走了。

    穆阿奇这时候差不多也定住了神,看到巨型蜘蛛离去后,立刻扭动挣扎起来。他当然不会等着蜘蛛回来吃他,但有一丝机会,那不也得奔个活头吗?再说不动一动,又怎么打发时间?等死的滋味只会更难受。只是茧子比他想像得结实多了,任凭他气运周身,全力扩张,一时半会也难以挣脱。不过经他这么一撑,茧内也总算多了点儿空间,至少一只手已有了些活动余地,然后就摸到了压在身下的青虹剑。

    剑在身下,抽出也难,还好穆阿奇够机灵,随即来了一招懒驴打滚,把自己变成背着上趴在茧中,然后摸到剑身一点一点地往外抽。只要能把剑取到手,事情就会好办许多,可就在这时,黑暗中却响起诡异的索索声。他仰起脖子,抬头一看,只一眼就感到毛骨悚然,透心冰凉。

    伴随着索索声出现的竟然是一群魔蛛。当然,这群魔蛛远比之前那只小,但每一只也都有桌面大小,再加上八只毛腿和一对螯牙。他这时才算是彻底搞清楚了,原来捉他的还是一位魔蛛妈妈,家里还养着一堆嗷嗷待哺的魔蛛娃娃。难怪母魔蛛没有吃他,赶情他不是家长的零食,而是崽娃们的正餐。

    这叫一个屈啊!要是让母魔蛛吃掉,回头到了阴间讲说起来也能当个吹牛的基本,再叫这帮小崽子们给吃了,那可就窝囊了。来了大概七八只小魔蛛,好像都对穆阿奇的脑壳感兴趣,几只蛛爪争抢着来够他的头。他心说:头有啥好抢的?干嘛不咬开茧子来吃香喷喷的肉?然后……不过他的如意算盘在这群头脑简单、八肢发达的小魔蛛们面前却是半点儿作用都不顶,兄弟几个分明是铁了心定要“从头开始”。

    难道魔蛛的牙齿还能好到能咬开脑壳?穆阿奇眼光飞瞥,冷不丁地瞥见了一颗骷髅头,大概是某种动物的,脑壳正中赫然一个大洞,怎么看都不像是被咬出来的,倒像是被某种毒液腐蚀融化而来的。怪了,小魔蛛们的螯牙尖上怎么全都湿渌渌的?仿佛沾雨带露,又像含情泪珠……毒液!

    穆阿奇都不知道打那来了一股劲,噌得一下,就从地上蹦了起来。小魔蛛们可就奇怪了,妈妈说从头开始吃,可是这个食物的头居然跑到上面去了,这还让人家怎么吃啊?不行,还得把头弄下来。于是,大家一起动手,来个拔萝卜……不对,扳脑壳比赛。

    要说穆阿奇到底比小魔蛛们能干,你们扳脑壳,哥们就跳布袋。他一蹦一蹦的,还真就从魔蛛堆里蹦了出来。不过在人家家里又能蹦到哪去?结果他蹦着蹦着就蹦到头了,被洞壁挡住。他再想往别处蹦可就来不及了,小魔蛛们一涌而上,就把他给包了饺子。

    一只估计是兄弟姐妹中智商最高的小魔蛛一口就咬住了人茧底部,往后一拖,亲……下来吧!穆阿奇一点儿都不觉得亲,哎哟一声,倒了下去。可就在倒下的那一刻,亲来了,青虹剑脱出,滑入手中。另一只跟着跳到了人茧上,大概是要抢食头一口,不料却成了头一个倒霉蛋。

    此时穆阿奇有剑在手,哪里还会客气?扑得一下便刺穿了茧壳,剑尖锐不可挡戳进了那只小魔蛛的肚子里。小魔蛛发出一阵异常刺耳的吱吱声,抽搐着翻倒在地;其它的小魔蛛似乎听懂了那吱吱声的含意,顿时四散奔逃。

    穆阿奇连刺几剑,切开茧壳,终于破茧而出,只可惜未能羽化成蝶。他心里那叫一个火,追上一只动作慢的,手起剑落,劈成两截。连着头的半截仍然发出了怪异的吱吱声,仿佛是在召唤着它们的母亲。他这下就心虚了,顾不得追杀剩下的小魔蛛,急忙往洞外跑。

    蜘蛛洞地势较高,视野开阔,所以穆阿奇一出洞口就看见那只巨型魔蛛狂奔而来。它大概已经通过某种方式感知到了崽娃们的悲惨遭遇,每一个动作仿佛都带着冲天怨气。

    穆阿奇调头就往山上跑,这次要是让它逮到,不被立马捏扁才怪。但他没跑多远就傻眼了,因为前面已经没处跑了,眼见得只有那万丈绝壁拔地起,光秃秃的仿佛一堵望也望不到顶的世界之墙。怎么办?他连想都没想就上去爬了,狗急了都跳墙呢!人急了还不得攀岩啊?

    要说他拿来练习攀岩的这座山,也就是之前把他引入峡谷的那座帝王之山,可天底下有哪座山能长成这付模样?与其说是山,倒不如说就是一根巨大的石头柱子;当然也可以说的好听一点儿,那就是一部通往天堂的天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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