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旅伴
刀，一把钢刀，即便质量低劣，那也是钢铁所铸，一只手就能捏断，那是一般人能做的吗？二般人也做不到啊！钢刀断裂的声响绝对比任何语言都来得有力。劫匪们无不大惊失色，随即脚底板抹油，落荒而逃；高个少年和蓝衣公子惊得目瞪口呆，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穆阿奇，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在两个传说中的花痴的近距离注视下，穆阿奇都不点不好意思了。
“这位公子，你没事吗？”他问。
蓝衣公子依旧沉浸在对偶像的无比崇拜中，痴痴地道：“你真厉害！”
“你没事说好，对了，你的马呢？”
公子这才回到了现实世界，痴情化作愁容。“被他们抢走了，还有我的钱包。”
“你等着，我去把他们追回来。”
“算了！别追了，这会儿早没影了，上哪儿追去？”
“早知道我就不放他们走了。”穆阿奇不无尴尬地道：“都怪我一时心软，害你丢了马。”
“哪能怪你呢？要不是你们帮忙，我的小命都丢了，谁还管马？谢谢你。”
“不用谢。”穆阿奇客气地道：“小事一桩。”
公子大概还想谢谢那位高个少年，可一瞧见他的样子，眉头就皱了起来。那家伙正撅着屁股，满地找他的银币呢！找完了大概还不放心，又把钱袋拿出来一五一十地数。袋子里全是**的银圆，少说也有四五十枚。按照帝国币制，一枚银币等值一百枚铜钱。至少在穆阿奇眼里，这家伙不是一般的有钱，而是相当的有钱。
他忍不住问：“你有这么多钱怎么还要抢馒头吃？”
“照我说，这钱怕是来路不明。”公子不屑地道。
“你别乱讲。”少年急赤白脸地道：“这些都是我从家带出来的，但是不能动，我另有大用处。”
公子轻蔑地道：“谁信啊？说不定就是你偷来的。”
“你胡说！”少年一蹦老高，气冲冲地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叫陈来宝，都阳省左山县陈家村人，我家祖上还出过贵族，我怎么可能去偷东西？”
“那刚才是谁偷人家的馒头了？”
“那个不能算偷，是你请客，你忘了？”
“你脸皮真厚！都阳居然还有你这样的人。”
“老弟，都阳还有劫匪呢！我也算帮了你一回，咱们不如扯平吧？”
“你说扯平就扯平啊？”
估摸这俩人还得扯上个把儿钟头，穆阿奇道：“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你去哪儿？”他们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随即又互相抱以不屑。
“我去飞龙城。”
“我也是。”两人再次同声道，然后大家便都有些忍俊不竭。
陈来宝道：“我去飞龙城是去考斗士学院的，你呢？”
穆阿奇笑道：“巧了，我也是。”
“真的？”陈来宝兴奋地问：“你叫什么？”
“我叫穆阿奇，南卫省礼平县穆家村人。”
陈来宝乐得蹦了个高，一边亲热地拍了拍穆阿奇的肩，一边道：“我叫陈来宝。”
“我知道，你刚才说过了。”
“没关系，再说一遍。”陈来宝开心地道：“穆阿奇，我一见你就觉得咱俩有缘，还真让我猜着了。你武功这么好，肯定能考上斗士学院；我比你虽然差了那么一点儿，不过肯定也能考上，到时候咱俩就是同学了。我看咱们现在就做好朋友吧！你说好不好？”
穆阿奇点点头，笑道：“好啊！”
蓝衣公子感觉自己受了冷落，不满地哼了一声，道：“喂！还有我呢！你们干嘛不问问我是谁吗？”
陈来宝道：“你肯定不是我们一路的，问了也白问。”
“我又没跟你说话，要你多嘴？”蓝衣公子白了他一眼，又道：“穆阿奇，我叫林子晟，我要去飞龙城找我哥，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穆阿奇爽快地道：“当然可以了，既然大家都去飞龙城，那咱们正好结伴同行。”
陈来宝道：“我知道他为什么想跟咱们一起走，他现在马也没了、钱也没了，一个人胆子又小，害怕再遇到劫道的。”
“我至少还有一把剑。”林子晟道：“你有什么？回头再遇到劫道的，我就把你的老底揭穿。别看这个人穿得破破烂烂，好像是个叫花子，其实……哼哼。”
“你敢！”陈来宝下意识地按住了藏在衣服里的钱袋。
“我有什么不敢的？”
穆阿奇赶忙道：“你们别斗嘴了，赶路要紧，快走吧！”
三个少年重新上路，由于林子晟的加入，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们走了不到二十里，天就快黑了，眼前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路两旁荒无人烟。
林子晟忧心重重地道：“这附近连户人家都没有，咱们晚上去哪儿住啊？”
陈来宝没好气地道：“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因为你走得慢？都快赶上蜗牛了。”
林子晟眼圈一红，索性停下不走了，又委屈又生气地道：“怪我，都怪我，行了吧？我就是走不快，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们走得快，那你们走好了，用不着管我。”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陈来宝抛下一句，拉着穆阿奇就走，一边小声道：“别回头，他肯定会哭。”
林子晟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得一声哭开了。“你们走吧！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了。”
陈来宝停住脚步，嘿嘿笑道：“怎么样？让我说着了吧？”
穆阿奇道：“你明知道他会哭，干嘛还惹他？”
“我不是着急吗？”
“咱们是一起的，再急也不能把他一个人丢下。”
“我知道，我也没那个意思，就是想逗逗他。”
见他们又回来了，林子晟也不哭了，从地上爬起来，气冲冲地道：“不是叫你们走吗？干嘛回来？”
陈来宝道：“你咋不哭了？你倒是接着哭啊！跟个小娘们似的。我们要是真走了，回头都能让狼把你叼了去。”
“那也不用你管。”林子晟说完眼泪又断线珍珠似的掉了下来。
穆阿奇劝道：“好了，别哭了，他跟你闹着玩呢！”
陈来宝道：“林子晟，你不会连个玩笑都不起吧？要不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用不着。”林子晟一边抹眼泪一边道：“你故意气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恨你。”
穆阿奇道：“天快黑了，我们还是先找个过夜的地方吧！”
他们在树林里找了一块空地，然后陈来宝准备篝火，穆阿奇出去找水。叶子晟宁愿拖着疲惫的身体跟穆阿奇走，也不肯留下和陈来宝待在一起。他们找到了一条小溪，还发现了一只野鸡。这只野鸡便在穆阿奇飞身一跃后不幸地变成了他们的晚餐，他们装满水囊、带着洗剥好的野鸡往回走，心情大好。
回到营地，陈来宝不但生好了篝火，居然还搭起了一个棚子，倒是让人颇感意外。
“我以前常跟猎人进山，也算宿营老手了。”陈来宝一边动作麻利地往棚子上铺草，一边冲着叶子晟笑嘻嘻地道：“虽然有点儿小，不过咱们挤一挤也能睡下。”
叶子晟脸一红，道：“你俩挤吧！我在外面就行。”
“那可不成。”陈来宝道：“晚上风冷，你身体单薄，睡外面会着凉的。”
“没关系，我不怕冷。”
“行了，你就别客气了。这棚子我原本就是给你搭的。晚上你睡里面，我和阿奇睡外面。”
叶子晟楞住了，看了看穆阿奇，好像怀疑自己听错了。
陈来宝搭好棚子后，来到篝火旁，火光印得他的脸红通通的。“叶子晟，你能不能别恨我了？”
叶子晟嘴一撅，不屑地道：“一个草棚就想收卖我？那我还得考虑考虑。”
鸡肉在篝火的烧烤下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对于饥肠辘辘的人们来说无疑是一顿大餐，不过叶子晟只吃了一只鸡腿就饱了，他更需要的是休息。这不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但却是他第一次走这么长的路。他钻进棚子，躺在厚厚的草垫上，可是没过多久又爬出来，回到了火堆旁。
“怎么了？”穆阿奇问。
“我冷。”叶子晟可怜兮兮地道。
陈来宝随即站起来，脱衣服。叶子晟吓了一跳，“你干嘛？”
“脱衣服啊！”
“你脱衣服干嘛？”
“脱下来给你盖，不就不冷了吗？”
“我才不要盖你的衣服呢！”
“你放心，不是这件乞丐服，我里面还有一件呢！”
陈来宝麻利地脱掉乞丐服后，里面果然还有一身行头。这身行头就齐整多了，是一件绿色缎面细纹布对襟长衫，看上去还很新的，一下子就把小伙子衬托得有型有款。
“这件干净。”陈来宝说着又要脱。
“那我也不要。”林子晟又羞又气地道：“你穿多久了？都有味了。”
陈来宝神情一窘，不敢再脱了，再脱恐怕味更大。穆阿奇解开包袱，拿出自己的换洗衣服，道：“我这件没穿过，你拿去盖吧！”
林子晟这才勉为其难地接过来，去棚子里躺下，时间不长就静静地睡着了。
直到这时，陈来宝才小声嘟囔起来，“有味？那也是男人味。”
穆阿奇嗅了嗅自己身上的衣服，恐怕也不比陈来宝的男人味少多少。陈来宝丢掉啃完的鸡骨头，在自己的破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就有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穆阿奇。
“怎么了？”穆阿奇莫名其妙。
“小声点儿。”陈来宝指了指草棚，那意思是不能让里面的人听见。
穆阿奇点点头，压低声音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觉得吧，林子晟好像是个女的。”
“不会吧？”
“那你看他那点儿像个男人？嗓子尖、皮肤白、溜肩细背，动不动哭鼻子，而且身上一点儿都臭，还有就是心眼特别小，爱记仇。”
穆阿奇笑道：“可能是他年龄小吧？”
“那倒是，要是再长几年……”陈来宝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多半她也装不了了。”
“她要真是个小姑娘，她家里人怎么就敢让她自己出来？”
“那谁知道？不过她姓林，又是都阳人，都阳最大的家族也是姓林的。说不定她跟那位林大人还是亲戚呢！”
“林大人是什么人？”
“林大人就是我们都阳省的省督大人。”
“省督是个什么官？”
“这你都不知道？省督就是省里最大的官，全省的人都归他管，比他大的可能就只有皇帝了。”
穆阿奇暗暗咋舌，他还是知道皇帝的，这样一比省督确实是个很大的官。
陈来宝接着道：“林大人的爵位也不低，公、侯、伯、子、男，他排第三，是伯爵。他家的领地就在省城旁边，你知道有多大吗？我估摸着没有三五天都走不出来。”
原来贵族家的地不论亩、不论顷，是用走路的天数来计算的。穆阿奇不是被惊到了，简直就是被吓到了。他不自觉往草棚里看了一眼，依稀看见林子晟娇小的身体蜷成一团，身上盖着自己的粗布衣。
“你说要是咱俩把她绑架了……”陈来宝的声音阴森森地飘过来，“林家会出多少赎金？”
穆阿奇一惊，差点儿没从地上蹦起来。陈来宝哈哈哈地笑了起来，险些仰倒在地，然后赶忙捂住嘴，却还能听到扑扑扑的声音。穆阿奇这才明白上了这小子的当，却也忍不住被他逗笑了。
“看把你吓的，我是那种人吗？”陈来宝道。
“幸亏你不是，不然我会后悔交你这个朋友的。”
“就冲你这句话，我就保证不会让你后悔。”
两人相视而笑。穆阿奇道：“不管怎样，如果她自己不想说，咱们就假装不知道。”
陈来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们又说了会儿话，就在火堆旁各自睡下。
穆阿奇醒来时，陈来宝和棚子里的林子晟都睡得正香。他挪到营地边上，盘腿打坐。他心里多少也有些波动，林子晟出身富贵，陈来宝家境殷实，和他们相比自己唯有付出更多的努力才有可能成功。或许这个十七的懵懂少年还不明白成功意味着什么？怎样也算成功？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努力。
在两个传说中的花痴的近距离注视下，穆阿奇都不点不好意思了。
“这位公子，你没事吗？”他问。
蓝衣公子依旧沉浸在对偶像的无比崇拜中，痴痴地道：“你真厉害！”
“你没事说好，对了，你的马呢？”
公子这才回到了现实世界，痴情化作愁容。“被他们抢走了，还有我的钱包。”
“你等着，我去把他们追回来。”
“算了！别追了，这会儿早没影了，上哪儿追去？”
“早知道我就不放他们走了。”穆阿奇不无尴尬地道：“都怪我一时心软，害你丢了马。”
“哪能怪你呢？要不是你们帮忙，我的小命都丢了，谁还管马？谢谢你。”
“不用谢。”穆阿奇客气地道：“小事一桩。”
公子大概还想谢谢那位高个少年，可一瞧见他的样子，眉头就皱了起来。那家伙正撅着屁股，满地找他的银币呢！找完了大概还不放心，又把钱袋拿出来一五一十地数。袋子里全是**的银圆，少说也有四五十枚。按照帝国币制，一枚银币等值一百枚铜钱。至少在穆阿奇眼里，这家伙不是一般的有钱，而是相当的有钱。
他忍不住问：“你有这么多钱怎么还要抢馒头吃？”
“照我说，这钱怕是来路不明。”公子不屑地道。
“你别乱讲。”少年急赤白脸地道：“这些都是我从家带出来的，但是不能动，我另有大用处。”
公子轻蔑地道：“谁信啊？说不定就是你偷来的。”
“你胡说！”少年一蹦老高，气冲冲地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叫陈来宝，都阳省左山县陈家村人，我家祖上还出过贵族，我怎么可能去偷东西？”
“那刚才是谁偷人家的馒头了？”
“那个不能算偷，是你请客，你忘了？”
“你脸皮真厚！都阳居然还有你这样的人。”
“老弟，都阳还有劫匪呢！我也算帮了你一回，咱们不如扯平吧？”
“你说扯平就扯平啊？”
估摸这俩人还得扯上个把儿钟头，穆阿奇道：“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你去哪儿？”他们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随即又互相抱以不屑。
“我去飞龙城。”
“我也是。”两人再次同声道，然后大家便都有些忍俊不竭。
陈来宝道：“我去飞龙城是去考斗士学院的，你呢？”
穆阿奇笑道：“巧了，我也是。”
“真的？”陈来宝兴奋地问：“你叫什么？”
“我叫穆阿奇，南卫省礼平县穆家村人。”
陈来宝乐得蹦了个高，一边亲热地拍了拍穆阿奇的肩，一边道：“我叫陈来宝。”
“我知道，你刚才说过了。”
“没关系，再说一遍。”陈来宝开心地道：“穆阿奇，我一见你就觉得咱俩有缘，还真让我猜着了。你武功这么好，肯定能考上斗士学院；我比你虽然差了那么一点儿，不过肯定也能考上，到时候咱俩就是同学了。我看咱们现在就做好朋友吧！你说好不好？”
穆阿奇点点头，笑道：“好啊！”
蓝衣公子感觉自己受了冷落，不满地哼了一声，道：“喂！还有我呢！你们干嘛不问问我是谁吗？”
陈来宝道：“你肯定不是我们一路的，问了也白问。”
“我又没跟你说话，要你多嘴？”蓝衣公子白了他一眼，又道：“穆阿奇，我叫林子晟，我要去飞龙城找我哥，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穆阿奇爽快地道：“当然可以了，既然大家都去飞龙城，那咱们正好结伴同行。”
陈来宝道：“我知道他为什么想跟咱们一起走，他现在马也没了、钱也没了，一个人胆子又小，害怕再遇到劫道的。”
“我至少还有一把剑。”林子晟道：“你有什么？回头再遇到劫道的，我就把你的老底揭穿。别看这个人穿得破破烂烂，好像是个叫花子，其实……哼哼。”
“你敢！”陈来宝下意识地按住了藏在衣服里的钱袋。
“我有什么不敢的？”
穆阿奇赶忙道：“你们别斗嘴了，赶路要紧，快走吧！”
三个少年重新上路，由于林子晟的加入，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们走了不到二十里，天就快黑了，眼前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路两旁荒无人烟。
林子晟忧心重重地道：“这附近连户人家都没有，咱们晚上去哪儿住啊？”
陈来宝没好气地道：“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因为你走得慢？都快赶上蜗牛了。”
林子晟眼圈一红，索性停下不走了，又委屈又生气地道：“怪我，都怪我，行了吧？我就是走不快，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们走得快，那你们走好了，用不着管我。”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陈来宝抛下一句，拉着穆阿奇就走，一边小声道：“别回头，他肯定会哭。”
林子晟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得一声哭开了。“你们走吧！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了。”
陈来宝停住脚步，嘿嘿笑道：“怎么样？让我说着了吧？”
穆阿奇道：“你明知道他会哭，干嘛还惹他？”
“我不是着急吗？”
“咱们是一起的，再急也不能把他一个人丢下。”
“我知道，我也没那个意思，就是想逗逗他。”
见他们又回来了，林子晟也不哭了，从地上爬起来，气冲冲地道：“不是叫你们走吗？干嘛回来？”
陈来宝道：“你咋不哭了？你倒是接着哭啊！跟个小娘们似的。我们要是真走了，回头都能让狼把你叼了去。”
“那也不用你管。”林子晟说完眼泪又断线珍珠似的掉了下来。
穆阿奇劝道：“好了，别哭了，他跟你闹着玩呢！”
陈来宝道：“林子晟，你不会连个玩笑都不起吧？要不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用不着。”林子晟一边抹眼泪一边道：“你故意气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恨你。”
穆阿奇道：“天快黑了，我们还是先找个过夜的地方吧！”
他们在树林里找了一块空地，然后陈来宝准备篝火，穆阿奇出去找水。叶子晟宁愿拖着疲惫的身体跟穆阿奇走，也不肯留下和陈来宝待在一起。他们找到了一条小溪，还发现了一只野鸡。这只野鸡便在穆阿奇飞身一跃后不幸地变成了他们的晚餐，他们装满水囊、带着洗剥好的野鸡往回走，心情大好。
回到营地，陈来宝不但生好了篝火，居然还搭起了一个棚子，倒是让人颇感意外。
“我以前常跟猎人进山，也算宿营老手了。”陈来宝一边动作麻利地往棚子上铺草，一边冲着叶子晟笑嘻嘻地道：“虽然有点儿小，不过咱们挤一挤也能睡下。”
叶子晟脸一红，道：“你俩挤吧！我在外面就行。”
“那可不成。”陈来宝道：“晚上风冷，你身体单薄，睡外面会着凉的。”
“没关系，我不怕冷。”
“行了，你就别客气了。这棚子我原本就是给你搭的。晚上你睡里面，我和阿奇睡外面。”
叶子晟楞住了，看了看穆阿奇，好像怀疑自己听错了。
陈来宝搭好棚子后，来到篝火旁，火光印得他的脸红通通的。“叶子晟，你能不能别恨我了？”
叶子晟嘴一撅，不屑地道：“一个草棚就想收卖我？那我还得考虑考虑。”
鸡肉在篝火的烧烤下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对于饥肠辘辘的人们来说无疑是一顿大餐，不过叶子晟只吃了一只鸡腿就饱了，他更需要的是休息。这不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但却是他第一次走这么长的路。他钻进棚子，躺在厚厚的草垫上，可是没过多久又爬出来，回到了火堆旁。
“怎么了？”穆阿奇问。
“我冷。”叶子晟可怜兮兮地道。
陈来宝随即站起来，脱衣服。叶子晟吓了一跳，“你干嘛？”
“脱衣服啊！”
“你脱衣服干嘛？”
“脱下来给你盖，不就不冷了吗？”
“我才不要盖你的衣服呢！”
“你放心，不是这件乞丐服，我里面还有一件呢！”
陈来宝麻利地脱掉乞丐服后，里面果然还有一身行头。这身行头就齐整多了，是一件绿色缎面细纹布对襟长衫，看上去还很新的，一下子就把小伙子衬托得有型有款。
“这件干净。”陈来宝说着又要脱。
“那我也不要。”林子晟又羞又气地道：“你穿多久了？都有味了。”
陈来宝神情一窘，不敢再脱了，再脱恐怕味更大。穆阿奇解开包袱，拿出自己的换洗衣服，道：“我这件没穿过，你拿去盖吧！”
林子晟这才勉为其难地接过来，去棚子里躺下，时间不长就静静地睡着了。
直到这时，陈来宝才小声嘟囔起来，“有味？那也是男人味。”
穆阿奇嗅了嗅自己身上的衣服，恐怕也不比陈来宝的男人味少多少。陈来宝丢掉啃完的鸡骨头，在自己的破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就有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穆阿奇。
“怎么了？”穆阿奇莫名其妙。
“小声点儿。”陈来宝指了指草棚，那意思是不能让里面的人听见。
穆阿奇点点头，压低声音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觉得吧，林子晟好像是个女的。”
“不会吧？”
“那你看他那点儿像个男人？嗓子尖、皮肤白、溜肩细背，动不动哭鼻子，而且身上一点儿都臭，还有就是心眼特别小，爱记仇。”
穆阿奇笑道：“可能是他年龄小吧？”
“那倒是，要是再长几年……”陈来宝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多半她也装不了了。”
“她要真是个小姑娘，她家里人怎么就敢让她自己出来？”
“那谁知道？不过她姓林，又是都阳人，都阳最大的家族也是姓林的。说不定她跟那位林大人还是亲戚呢！”
“林大人是什么人？”
“林大人就是我们都阳省的省督大人。”
“省督是个什么官？”
“这你都不知道？省督就是省里最大的官，全省的人都归他管，比他大的可能就只有皇帝了。”
穆阿奇暗暗咋舌，他还是知道皇帝的，这样一比省督确实是个很大的官。
陈来宝接着道：“林大人的爵位也不低，公、侯、伯、子、男，他排第三，是伯爵。他家的领地就在省城旁边，你知道有多大吗？我估摸着没有三五天都走不出来。”
原来贵族家的地不论亩、不论顷，是用走路的天数来计算的。穆阿奇不是被惊到了，简直就是被吓到了。他不自觉往草棚里看了一眼，依稀看见林子晟娇小的身体蜷成一团，身上盖着自己的粗布衣。
“你说要是咱俩把她绑架了……”陈来宝的声音阴森森地飘过来，“林家会出多少赎金？”
穆阿奇一惊，差点儿没从地上蹦起来。陈来宝哈哈哈地笑了起来，险些仰倒在地，然后赶忙捂住嘴，却还能听到扑扑扑的声音。穆阿奇这才明白上了这小子的当，却也忍不住被他逗笑了。
“看把你吓的，我是那种人吗？”陈来宝道。
“幸亏你不是，不然我会后悔交你这个朋友的。”
“就冲你这句话，我就保证不会让你后悔。”
两人相视而笑。穆阿奇道：“不管怎样，如果她自己不想说，咱们就假装不知道。”
陈来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们又说了会儿话，就在火堆旁各自睡下。
穆阿奇醒来时，陈来宝和棚子里的林子晟都睡得正香。他挪到营地边上，盘腿打坐。他心里多少也有些波动，林子晟出身富贵，陈来宝家境殷实，和他们相比自己唯有付出更多的努力才有可能成功。或许这个十七的懵懂少年还不明白成功意味着什么？怎样也算成功？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