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开 庭（二）
开庭前，储家来了一帮人，男的女的一大群。法庭的过道都塞满了——人多势众啊：女的，吵死你！男的，烦死你！
上午十点，庭审准时开始。
审判庭中间是过道，左右两边是旁听席。旁听者，泾渭分明：右边是储家众人，好半天都静不下来，法官连说三声“肃静”后，方有所收敛。左边的旁听者，则鸦雀无声。道士和道姑冷冷地听着右边的喧嚣，皱起了眉头。
原告席上，只律师一人，正埋头作准备。被告席上，储一面无表情，显得古板，但不算正襟危坐；储二却坐得自在，像在家里一样，脸上笑嘻嘻的，把嚣张与跋扈写在了脸上，不时地，轻蔑地看看原告律师和斜对面的旁听者，还轻点其头，满有把握样。
开庭，法官按程序介绍合议庭成员，询问是否回避？得到回应后，进行法庭调查。验证完原被告身份后，原告方宣读诉状。律师洪亮的声音在法庭响起。
被告方答辩，储二不用稿子，信口开河，听了几句，法官阻止，他只好照着稿子念了。储一声音较小，很快念完了他的答辩状。
原告主**康权，要求被告赔付医疗费、误工费、护理费、十级伤残金、精神抚慰费等各种费用十一万多。被告答辩不承认打了被告，反主张把原告抓起来来，赔付他家的祖坟守护工资4.4万，祖坟被撬损失20万，要求取消原告的道士身份。反打一耙，振振有词！
法官：被告答辩，前四条请求属刑事范畴，可向侦查机关主张，跟本庭审理无关；取消道士身份，法庭管不着，你们可向道教组织申请！
全否了！储二表情很难看。
调查完毕，质证开始。
法庭质证原告的第一份书证。储二拿着病猫的身份证复印件，装模作样地看，还说要记记号码，下来查查，法官一句“那是侦查机关的事，你无权查证！”储二只好尴尬地笑笑了事。
法官看到被告有意耽搁时间，改让原告证人先出庭作证。
原告方找的证人是原玉皇阁的煮饭妇人，她当时在事发现场，现在靠卖菜度日。妇人在开庭前，见到储家那群气势汹汹的人，早就害怕了，当法官让她坐到证人席上时，她紧张得脸色都白了。
椅子居中而放，较高，她一坐上去，双脚悬空，微微发抖，双手好像没了放处，也在微抖。储家人看到，传来嘘声，吓得妇人连法官问的话都没听到。法官大声重复了一遍问话，她才颤抖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原告证人，法**不能做伪证，做伪证要负法律责任！”
老妇人颤抖地作了承诺。
法官：你与原告，被告有无亲属关系？你要证明什么事实？
妇人说没有，低下头，接着说：“天——黑，看到一群人，打——打了他——”
法官：“说清楚点，谁打谁？”
原告证人：“他，他，原告——被——打——被一群人打，天——黑，看不清，看不清，到底是——谁，我——我，我没看清楚，没——没看清楚。”
法官：原告有什么问题要问证人？
原告律师：别紧张。你和另外三个人，那晚跟原告在一起，你就说说你看到的情况。
妇人的紧张稍微减少了点，抬头时，胆怯地看了一眼被告，只见储二阴险地盯着她笑，她又紧张起来了。
妇人：我没看清是谁，天黑，我真的没看清楚。真的，我没看清楚，我——（声音越来越小）
律师：你没看清是谁打了原告，你知道那群人为什么打原告吗？
妇人：知——我，我没看清，我，我不知道。
断断续续的话，让法官失去耐心，让听者着急，特别是李三，嘴巴大张，憋得脸庞紫红。
法官：原告问完，被告有什么问题要问原告证人。
被告：证人都说了，她没看见是谁，我就不问了！
储二自豪地仰起头，看法官，看律师，还向旁听席炫耀。
李三脸色由红转绿，暗自气恼，干瞪着眼，目送着他请的证人走出了法庭。
“原告方继续质证！”法官威严的声音又响起。
……
质证需提交证据原件，律师招呼李三到原告席上协助提交，为此，嗅觉灵敏的储二还询问法官李三的身份，法官回答：律师助手。他还不放心，“原告怎么没来？”法官说：人家请律师全权代理了，你们请律师全权代理，一样可以不来！这是法律规定的！储二终于闭嘴。
法官：原告方提供的医疗证据和费用证据不齐，转院证、入院证、出院证为什么不在？
李三忙乱地翻找证据。
法官：原告，证据事先就应该整理好嘛，耽搁时间！休庭20分钟，整理好证据后再开庭。大家可以上厕所，可以到外边抽烟。
20分钟后，继续质证。
法官：乳腺增生与打伤有何关系？请原告说明。
律师：撤除此证据。
法官：陈旧性骨折与胸部软组织伤作过因果论证吗？请说明。
律师：没作过因果论证，但骨折伤是事实。因最初检查的医院条件限制，没做B超或CT检查，后期到城医院治疗时，因费用问题，断断续续治疗，没作明确检查，以致后来的鉴定结果为“陈旧性骨折”。
法官：下面，质证原告方提请，警方提供的报警记录和询问笔录。
……
法官：就刚才警方的这本材料，原被告双方发表综合意见。
律师：就警方提供的报案记录、询问笔录，因是侦查机关提供，其真实性不敢质疑，但询问笔录内容作如下质疑：1、前三份笔录，有串供嫌疑，三人所述，前后不符，如抓到原告的地点，原告的姿势、表情等，回避了殴打原告的事实；2、原告当晚是以撬坟嫌疑人被铐到警局刑询的，为了撇清嫌疑，有可能忘记自己被重伤了，这可以从第二天的表现看出，而警方并没有提供第二天的验伤记录；3、当晚，看到原告被打的人有四个，这些人中，至少有两个人被传唤到警局作了笔录，但警方没提供。综上，此卷宗，笔录不全，不能证明被告没打原告，请求法庭向警局调阅上述笔录卷宗。
法官：我们只质证这份警局提供的资料，被告方无疑义，原告方要看其它笔录，可向警局申请。下面，被告方证人出庭作证。
储家找的证人是四个小伙子，一核实身份，不是亲儿子，就是亲侄子。为了证明两被告不在现场，每个证人，口齿很是利落，胡搅蛮缠的功夫，更是一流，庭审纪律那一套，对他们起不了多大作用：甲作证，乙可以在旁听席上叫嚣；丙作证，丁可以在旁听席上补充。四证人作证，就是要人相信：两被告，储二到安南城开同学会去了，不在现场；储一是报警后警察去了，他才去的。被告打原告，纯粹是诬陷！
储家真的是强势惯了，不仅证人可以破坏法庭纪律，旁听的储家众人更是嚣张：“我们不识字，我们不懂法，我们就是乡下人，你能把我咋的？！”
法庭是庄严的，法官是威严的，储家无视法庭纪律，那就让哪些吼得凶，叫得欢的人闭嘴吧。“谁在吼叫，驱逐出庭！谁再扰乱法庭秩序，拘留！”，法官的威吓起了作用，法庭恢复了庄严与肃穆，没有了前边的“菜市场”窘况。
开始法庭辩论，储一储二不懂，草草收场。“同意调解否？”“同意”。
庭审结束。原被告到办公室阅读庭审记录，签字，按手印。因无调解基础，作罢。
一出法庭，走廊里站满了储家众人，他们围着法官说这说那，甚至叫嚣辱骂——又一菜市场。
调解不成，要作判决，较难。私下，法官说：你方证据存在证据链中断，因果关系不强等问题，警方证据对你方不利。对方不承认打了人，无调解基础，你们要么拆诉，要么被驳回，你们商量一下后，给我个答案。
律师与李三仔细商量后，告诉法官：无论结果怎样，都要有个说法。希望拿到判决书。
庭审后第二天，在安逸城的一家茶楼，律师、李三和病猫边喝茶，边对这场官司进行回顾，总结。末了，律师说：“从开始到现在，三个多月了，李三作证，我已竭尽全力，判决书拿到，就达到了你们“要个说法”的最低要求。至此，双方签订的协议正式结束。下来的事你们就自己处理了。”
李三送律师下楼。律师说，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以打电话，可以来事务所找他。
储一家。
“储二，警局那边的招呼打好没有？”
“小五小六说，早就做好了，让我们放心。”
事隔一月，病猫家。晚饭。
“唉——你们怎么不找我作证人呀！那晚，我喝多了，不知怎么的，就逛到了玉皇阁，就在你们宿舍旁边的拐角处睡着了。被吵闹声惊醒后，我看到了你被储家暴打的全过程。”酒糟鼻吃了一片干锅肉，喝了一大口酒，“哎——我一外地人，造孽哟——当时我不认识你呀，要认识你，我肯定主持公道！——这世道，乱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嘛。王老哥，你说是不是呀？”
上午十点，庭审准时开始。
审判庭中间是过道，左右两边是旁听席。旁听者，泾渭分明：右边是储家众人，好半天都静不下来，法官连说三声“肃静”后，方有所收敛。左边的旁听者，则鸦雀无声。道士和道姑冷冷地听着右边的喧嚣，皱起了眉头。
原告席上，只律师一人，正埋头作准备。被告席上，储一面无表情，显得古板，但不算正襟危坐；储二却坐得自在，像在家里一样，脸上笑嘻嘻的，把嚣张与跋扈写在了脸上，不时地，轻蔑地看看原告律师和斜对面的旁听者，还轻点其头，满有把握样。
开庭，法官按程序介绍合议庭成员，询问是否回避？得到回应后，进行法庭调查。验证完原被告身份后，原告方宣读诉状。律师洪亮的声音在法庭响起。
被告方答辩，储二不用稿子，信口开河，听了几句，法官阻止，他只好照着稿子念了。储一声音较小，很快念完了他的答辩状。
原告主**康权，要求被告赔付医疗费、误工费、护理费、十级伤残金、精神抚慰费等各种费用十一万多。被告答辩不承认打了被告，反主张把原告抓起来来，赔付他家的祖坟守护工资4.4万，祖坟被撬损失20万，要求取消原告的道士身份。反打一耙，振振有词！
法官：被告答辩，前四条请求属刑事范畴，可向侦查机关主张，跟本庭审理无关；取消道士身份，法庭管不着，你们可向道教组织申请！
全否了！储二表情很难看。
调查完毕，质证开始。
法庭质证原告的第一份书证。储二拿着病猫的身份证复印件，装模作样地看，还说要记记号码，下来查查，法官一句“那是侦查机关的事，你无权查证！”储二只好尴尬地笑笑了事。
法官看到被告有意耽搁时间，改让原告证人先出庭作证。
原告方找的证人是原玉皇阁的煮饭妇人，她当时在事发现场，现在靠卖菜度日。妇人在开庭前，见到储家那群气势汹汹的人，早就害怕了，当法官让她坐到证人席上时，她紧张得脸色都白了。
椅子居中而放，较高，她一坐上去，双脚悬空，微微发抖，双手好像没了放处，也在微抖。储家人看到，传来嘘声，吓得妇人连法官问的话都没听到。法官大声重复了一遍问话，她才颤抖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原告证人，法**不能做伪证，做伪证要负法律责任！”
老妇人颤抖地作了承诺。
法官：你与原告，被告有无亲属关系？你要证明什么事实？
妇人说没有，低下头，接着说：“天——黑，看到一群人，打——打了他——”
法官：“说清楚点，谁打谁？”
原告证人：“他，他，原告——被——打——被一群人打，天——黑，看不清，看不清，到底是——谁，我——我，我没看清楚，没——没看清楚。”
法官：原告有什么问题要问证人？
原告律师：别紧张。你和另外三个人，那晚跟原告在一起，你就说说你看到的情况。
妇人的紧张稍微减少了点，抬头时，胆怯地看了一眼被告，只见储二阴险地盯着她笑，她又紧张起来了。
妇人：我没看清是谁，天黑，我真的没看清楚。真的，我没看清楚，我——（声音越来越小）
律师：你没看清是谁打了原告，你知道那群人为什么打原告吗？
妇人：知——我，我没看清，我，我不知道。
断断续续的话，让法官失去耐心，让听者着急，特别是李三，嘴巴大张，憋得脸庞紫红。
法官：原告问完，被告有什么问题要问原告证人。
被告：证人都说了，她没看见是谁，我就不问了！
储二自豪地仰起头，看法官，看律师，还向旁听席炫耀。
李三脸色由红转绿，暗自气恼，干瞪着眼，目送着他请的证人走出了法庭。
“原告方继续质证！”法官威严的声音又响起。
……
质证需提交证据原件，律师招呼李三到原告席上协助提交，为此，嗅觉灵敏的储二还询问法官李三的身份，法官回答：律师助手。他还不放心，“原告怎么没来？”法官说：人家请律师全权代理了，你们请律师全权代理，一样可以不来！这是法律规定的！储二终于闭嘴。
法官：原告方提供的医疗证据和费用证据不齐，转院证、入院证、出院证为什么不在？
李三忙乱地翻找证据。
法官：原告，证据事先就应该整理好嘛，耽搁时间！休庭20分钟，整理好证据后再开庭。大家可以上厕所，可以到外边抽烟。
20分钟后，继续质证。
法官：乳腺增生与打伤有何关系？请原告说明。
律师：撤除此证据。
法官：陈旧性骨折与胸部软组织伤作过因果论证吗？请说明。
律师：没作过因果论证，但骨折伤是事实。因最初检查的医院条件限制，没做B超或CT检查，后期到城医院治疗时，因费用问题，断断续续治疗，没作明确检查，以致后来的鉴定结果为“陈旧性骨折”。
法官：下面，质证原告方提请，警方提供的报警记录和询问笔录。
……
法官：就刚才警方的这本材料，原被告双方发表综合意见。
律师：就警方提供的报案记录、询问笔录，因是侦查机关提供，其真实性不敢质疑，但询问笔录内容作如下质疑：1、前三份笔录，有串供嫌疑，三人所述，前后不符，如抓到原告的地点，原告的姿势、表情等，回避了殴打原告的事实；2、原告当晚是以撬坟嫌疑人被铐到警局刑询的，为了撇清嫌疑，有可能忘记自己被重伤了，这可以从第二天的表现看出，而警方并没有提供第二天的验伤记录；3、当晚，看到原告被打的人有四个，这些人中，至少有两个人被传唤到警局作了笔录，但警方没提供。综上，此卷宗，笔录不全，不能证明被告没打原告，请求法庭向警局调阅上述笔录卷宗。
法官：我们只质证这份警局提供的资料，被告方无疑义，原告方要看其它笔录，可向警局申请。下面，被告方证人出庭作证。
储家找的证人是四个小伙子，一核实身份，不是亲儿子，就是亲侄子。为了证明两被告不在现场，每个证人，口齿很是利落，胡搅蛮缠的功夫，更是一流，庭审纪律那一套，对他们起不了多大作用：甲作证，乙可以在旁听席上叫嚣；丙作证，丁可以在旁听席上补充。四证人作证，就是要人相信：两被告，储二到安南城开同学会去了，不在现场；储一是报警后警察去了，他才去的。被告打原告，纯粹是诬陷！
储家真的是强势惯了，不仅证人可以破坏法庭纪律，旁听的储家众人更是嚣张：“我们不识字，我们不懂法，我们就是乡下人，你能把我咋的？！”
法庭是庄严的，法官是威严的，储家无视法庭纪律，那就让哪些吼得凶，叫得欢的人闭嘴吧。“谁在吼叫，驱逐出庭！谁再扰乱法庭秩序，拘留！”，法官的威吓起了作用，法庭恢复了庄严与肃穆，没有了前边的“菜市场”窘况。
开始法庭辩论，储一储二不懂，草草收场。“同意调解否？”“同意”。
庭审结束。原被告到办公室阅读庭审记录，签字，按手印。因无调解基础，作罢。
一出法庭，走廊里站满了储家众人，他们围着法官说这说那，甚至叫嚣辱骂——又一菜市场。
调解不成，要作判决，较难。私下，法官说：你方证据存在证据链中断，因果关系不强等问题，警方证据对你方不利。对方不承认打了人，无调解基础，你们要么拆诉，要么被驳回，你们商量一下后，给我个答案。
律师与李三仔细商量后，告诉法官：无论结果怎样，都要有个说法。希望拿到判决书。
庭审后第二天，在安逸城的一家茶楼，律师、李三和病猫边喝茶，边对这场官司进行回顾，总结。末了，律师说：“从开始到现在，三个多月了，李三作证，我已竭尽全力，判决书拿到，就达到了你们“要个说法”的最低要求。至此，双方签订的协议正式结束。下来的事你们就自己处理了。”
李三送律师下楼。律师说，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以打电话，可以来事务所找他。
储一家。
“储二，警局那边的招呼打好没有？”
“小五小六说，早就做好了，让我们放心。”
事隔一月，病猫家。晚饭。
“唉——你们怎么不找我作证人呀！那晚，我喝多了，不知怎么的，就逛到了玉皇阁，就在你们宿舍旁边的拐角处睡着了。被吵闹声惊醒后，我看到了你被储家暴打的全过程。”酒糟鼻吃了一片干锅肉，喝了一大口酒，“哎——我一外地人，造孽哟——当时我不认识你呀，要认识你，我肯定主持公道！——这世道，乱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嘛。王老哥，你说是不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