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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偷鸡与打狗

    第三十三章偷鸡与打狗

    刘照的一席话,成功的将自己父亲的兴致,转移到了别的方向上。看到刘宏连声催促内侍去办理各种相关事务,而一干权阉则在旁边应承不迭的样子,刘照趁机起身告退。

    回到崇光殿后,二卢、二王连忙询问事情经过,听到途中张让故意向刘照发问的情景,众人都道:“果然是包藏祸心”;但是听到刘照对汉帝刘宏的建议时,又都大为惊愕。

    不过在刘照的解释下,他们也很快就明白了缘由。王盖道:“罢了,反正天子不会听从劝谏,停止这些荒唐的玩乐。能让宫中暂时清静,也算是一桩好事。”

    卢恺则担心道:“天子此次出宫经营买卖,会不会被诸常侍挑唆,做出些强买强卖的事情来?”

    刘照想了想,道:“有此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父皇既然今天对我的提议如此感兴趣,就表明他对宫中这种虚假买卖的玩乐,并不满意。所以出宫之后,如若看到身边的内侍以势压人,强买强卖,想来也会大觉无趣,自然会出言制止。看得出,父皇是颇以善于经商自诩的,他断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众人就此话题,又闲聊了几句,便暂且放过不提。晚上王景回家,不免将此事禀告父亲。王允原本就为刘宏在宫中行商取乐之事,几次上疏谏阻未果,正是满胸愤懑之际,如今听了儿子的禀告,更是怒气横生,起身连夜拜见卢植去了。

    卢植得到卢恺的禀报,已经知晓此事,看王允怒气冲冲而来,只好先坐着听王允发泄完胸中的积郁之气,这才说:“子师,我辈士人,有密谋诛除中官的,大多事泄身死;有冒死弹劾权阉的,不是被害,就是被流放边郡;也有隐居山林,洁身自好的。而你我,身为天子近臣,一不谋诛中官,二不死劾权阉,三不引身而退,在此尸位素餐乎?”

    王允答道:“非也,自然是暂存有用之身,静候时机,将欲有为尔。”

    “既如此,子师还有什么可以愤懑的?”卢植道:“当今天子,已然不可匡正。万幸老天无意断绝汉祚,降下了皇子弁,不仅聪敏好学,仁而爱礼,更难得他知进退,懂权变。子师啊,你我日后,以教导、辅佐、保护皇子弁为己任即可。至于当今天子,能劝谏就劝谏,劝谏不被采纳就作罢,何必胸中郁气,伤了自身呢?”

    王允这才怒气稍解,道:“但愿皇子弁真能自爱其身!”

    再说刘宏,得到十常侍等人名为典买,实为进献的几间商铺、酒肆后,十分高兴,兴致勃勃的连夜筹划买卖之事,居然通宵达旦,一夜未眠,早上犹且精神抖擞,不听众人阻拦,换穿了商人的衣饰,出去巡查盘点店铺。

    见刘宏的兴致如此之好,一班权阉岂敢扫了他的兴致?又恐店铺开张后,买卖稀少,惹得刘宏生气,便各自遣人回家,知会门客、亲属,发派钱帛让他们去店中购物消费。果然,这一天里,所有的店铺都是顾客盈门,热闹非凡。等晚上关门结账,刘宏发现一日之内,自己竟然销售了将近十万钱的货物,登时心花怒放,为自己非凡的“经商才华”沾沾自喜不已。只是苦了一班权阉,刘宏所赚之钱,基本上全都是他们自掏腰包,虽说他们家中各个良田千顷,珍宝财货堆积如山,可谓富可敌国,奈何一个个也都十分吝啬,如今每日要耗费十万钱讨好天子,一时都如丧考妣,心情低落不已,正所谓“偷鸡不成蚀把米”是也。

    果然,刘宏的买卖做了还没半月,十常侍等人已然叫苦连天,支撑不住了。只好别想他法,引开刘宏的注意。

    正好中常侍段圭有一同乡潘大,善于驯狗。狗经过他的训练,各个机灵无比,能听懂人言,会诸般杂技。此人也是利欲熏心之辈,一直在走段圭的门路,想让段圭引荐他到天子驾前,以弄狗逗乐邀取富贵。如今,恰好段圭正在为给刘宏找新乐子发愁,想起此人后,两下一拍即合,段圭立刻将其推荐给了刘宏。

    再说刘宏开了半个多月的店铺,每日都能盈利十余万钱,买卖做得轻松,心里未免也就渐渐觉得无趣了。没了辛苦赚钱的乐趣,如果光论收益的话,他自光和元年(178年)开始卖官鬻爵,以官职的秩禄“石”作为收钱的单位,一石标价一千钱。如此计价的话,三公之职价值一千万钱,九卿、太守之职价值两百万钱,如果说三公九卿等官职,位置终究有限的话,其余关内侯、羽林、虎贲等员额没有限定的官职、爵位,刘宏更是大卖特卖。这些收入哪个不比做买卖赚得多。正当他心生厌倦之意的时候,正好段圭向他引荐了潘大。

    刘宏听到这天底下,居然有人能把狗训练得懂人言、知人意,自然心中好奇,便将潘大宣召如西园中,为他表演一番。

    那潘大果然好手段,指挥着十几只狗穿着丝绸的衣服,列队鱼贯入场,站成一排后,前腿下跪,头贴于地,做拜见之状,引得刘宏哈哈大笑。接下来,群犬按照潘大的号令,跳跃、倒立,打滚,乃至钻火圈、走索道。看得刘宏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表演完毕后,刘宏大喜,当即除授潘大为郎中。不仅狗主人被加官进爵,刘宏还命人制作进贤冠、绶带,赐给群犬佩戴,如同是给群犬升了官一般。又在西苑园中设置了狗坊,令潘大拣选良犬,继续训练。

    一时间朝野哗然,众臣又免不了一番上疏切谏,刘宏都置之不理。而潘大自以为得志,每日带着一群沐猴而冠的狗,在宫中横行,看到不顺眼的人,往往纵狗上前扑咬吓唬,气焰十分嚣张,宫中之人无不怨愤。

    恰好这一日,刘照前往西苑向刘宏问安完毕后,在返回芳林园的路上,遇到了外出纵狗的潘大。那潘大在宫中横行多日,却无人阻止、管束,自盈其志,见了刘照的车驾,明知是皇子出行,却故意纵狗堵住车驾,侯振等随侍的宦官上前呵斥,他不但不以为意,反倒一声令下,让群犬扑上去撕咬,虽然只是虚张声势,未曾真得下口,却也将一众内侍吓得不敢动弹,就连刘照在车中也暗自心惊。

    潘大耀武扬威了好一会,这才施施然带着群犬离去。刘照在车中气得双拳紧握,回到宫中,一语不发,心中暗暗计较,该如何处置此事。

    却说侯谨看到刘照这般模样,偷偷转身出去,将在崇光殿侍候一干内侍召集起来,大声道:“人道是‘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今日殿下被一狗坊小儿所辱,我等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众内侍本就在路上被群犬惊吓,心中气愤,如今听到侯谨这般说,各个义愤填膺,纷纷叫嚷起来。

    侯谨见状,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我等受殿下厚恩,岂能对此无动于衷。不如我等众人一起寻上门去,将那驯狗的贱人教训一顿,可好?”

    众人听了侯谨的话,不由得有些踟蹰,有人道:“殿下素日里教导我们,不可以外出滋事生非……”

    侯谨闻言大怒,道:“殿下虽然责令我等不能出去滋事生非,但是我等平日里所学的,更是忠心护主之道!此时不为殿下出头,那殿下养我等还有何用!”说着,侯谨解开了衣裳,袒露左臂,喝道:“愿为殿下雪耻的,左袒!”,众人闻言,纷纷左袒。

    侯谨命人搜集长棍大棒,发给一干内侍,出了芳林园,一路小跑,来到西园门口。侯谨一声鼓噪,率众人气势汹汹的涌入了西园之中。当值的卫士等人,阻拦不住,后来打听清楚事情的缘由后,更是不加阻拦,暗中放行——一则是来人都是皇子弁身边的人,他们也惹不起;二则是潘大平日里太过嚣张,一干卫士也早就看不惯了。

    侯谨等人来到狗坊所在之地,一眼望见潘大在院中放置了一架床榻,正斜卧在上面饮酒,而他豢养的恶犬,却恰好都被关在狗舍之中。

    侯谨心中暗叫侥幸,一挥手,几名内侍扑上前去,死死的按住了潘大。侯谨走过去,照潘大脸上就是几个耳光,骂道:“你不过一个养狗献伎的倡优之徒,居然敢纵狗惊扰皇子殿下,如此放肆,今日某便好好教教你宫内的规矩。”说着,便使个眼色,道:“着实的打。”那一干内侍闻言,各个如狼似虎,摁住潘大,棍下如雨下。潘大被打得吃痛不过,放声哀嚎,才一出声,就被一名内侍一脚踩住脑袋,死死的踏在地上。潘大张嘴一啃,登时吃了满口的泥土,愈发叫不出声来,只能在地上拼命扭动挣扎。不多时,已经打得鲜血渍衣,没了声气。

    侯谨见潘大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这才示意放开潘大。众人松手后,犹有一名在宫中执过刑罚的内侍不放心,照着潘大的脑后又是狠狠一劈,直接打得红白之物,满地流淌,便是神仙也难以救治活命了。

    侯谨又一声令下,将坊中之狗,尽情打死,这才领着内侍们,昂然如得胜之军一般,回到了芳林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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