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第一次上访
正当刘广河脸色青黄不接时，一旁察言观色的马富国插话赶紧道：“长忠大哥，这确实是刘书记的不对，事前事后都没有给村民一个解释。罗书记昨天已经严厉的批评了他，并要刘书记给镇里、给村里都要作出深刻的检讨，在以后的村务工作中要做到公开透明，绝不能私相授受，关起门来办事。刘书记，我觉得既然群众有意见，你就得多听听，古人讲，兼听则明，是吧，刘书记？”
这一席话等于给了刘广河一个台阶。刘广河皱眉默然点头，却不愿吐口认错，眨眨眼依旧吸他的烟。马富国的圆场话只是起了片刻的安慰作用，很快，不依不饶人们七嘴八舌道：
“就是啊，没有机井的钱，你就不交了？那些钱呢？”“你偷着把公粮给你小舅子拉去，谁不知道啊？这些人们缺吃喝少喝的，你以为这些人们眼瞎啊？”“卖树的钱呢，一二十万，上哪里去了，还好意思说欠这个欠那个，上你自己腰包里去了吧。”“修路是国家拨款，你干嘛再集资？”“别的村自来水180，你干嘛收280，哪里不一样啊？啊？”“义务工有真事吗？啊？——”
气氛越显紧张起来，人们的唾沫星子几乎要把刘广河淹死了。他强作镇定一语不发，只是狠狠的吸着烟，圆圆的脸庞红一阵白一阵。一吐为快的人们兴奋起来，连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吵嚷起来，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一并抖了出来。丁亮和马富国干着急，却插不上话。其实根本无法插话，这里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
刘广元冲人们挥挥手，示意安静。人们这才渐渐地把嘴闭上，听刘广元说话。刘广元对刘广河说道：“这样吧，光说没有用，一句话，查账，你让查不？”
刘广河昂昂头，长长地吐着烟气，没吱声。
“不让查，是吧？好，你看这个，——”刘广元拿出群众签名的几张纸来，递到刘广河跟前，“这可是咱刘家店老百姓的要说的话，你数数，是不是310个。”
刘广河侧头看看，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仍旧是一言不发。他的傲慢激怒了围观的人群，“什么玩意？揍他——”有人愤怒的叫道。
朱长忠皱着眉头看看人群，高声道：“犯法的咱不做，查账就查账！听见了么？谁也不能胡嚷嚷！”
人群安静了许多，大家等着他的意见。“丁镇长，马书记，今（ji）们您俩给做个证，要是刘书记不让查账，我们就去镇里。”朱长忠扭头对着丁亮和马富国道。
丁亮和马富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吐口，他们哪敢做主呢？可是怎么才能解这个围，让双方都满意呢？
马富国一琢磨，得，也别让自己下不来台，糊弄糊弄吧。他瘦窄的脸一笑道：“各位，别生气，别冲动，大家是来查账，不是来动手打人来，是吧，只要把帐弄个明白，不就达到目的了吗？是吧，这样吧，几年的账目也不好查，一时也凑不齐，让刘书记他们找找，你们定个日子，等过两天再来查，这样行不？”
刘广元他们一商量，也只能这样，于是，他们要求两天后，到村里来查账，到时候，丁亮和马富国都要来代表镇里当证人。刘广河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可又能怎样呢？马富国他们这是在帮他解围啊，只好点头答应了。
马富国心里这个恼啊，他瞅瞅丁亮。丁亮也瞅瞅他，意思是，你这是出得啥馊主意啊？可不这么办，今天的僵局怎么办，他们非要到镇里去，该怎么办，还不让罗书记骂个狗血喷头啊！先缓一缓，回去再请示吧。
人们渐渐地散了出去。屋里只是丁亮、马富国和村两委的人，他们探讨了好久，丁亮和马富国才走人。刘广河热情地要在镇里定个饭店请他们，丁亮和马富国哪里啃依，笑说等过去事了再喝也不迟。就这样，刘广河和刘吉民黑白加班了两天两夜，眼珠子都敖红了，才勉强把账目对齐了。第三天，刘广元他们来了八个人查账，朱长明那俩家伙都让刘广河的烟酒钱给买走了，再也没有露面。可是刘广元哪里懂得多少账目的事呢？为了对齐账目，刘吉民不得不凑了许多成千成万的单据，5000的，8500的，12000的，至于什么项目，他和刘广河商量着写的，因为仓促，没法子保留个位数、小数了。5年地账目摆满了两张黄色的写字台，跟两个小山堆似的。刘广元他们从哪里查起呢，茫茫然中，稀里糊涂的查了三天，头都发木，眼都粘住了，也没查出个道道来。丁亮马富国和刘广河他们是暗自高兴，自得其乐的在一旁喝茶吸烟闲谈，看他们的笑话。罗修平听了丁亮的汇报，不以为然的笑了。他让丁亮给刘广河打电话，要他务必把账目做好，决不能出一点差错，否则顾不得什么老脸模范了，就等着进监狱吧。一句话吓得刘广河老腿直哆嗦，冷汗豆子都滚下来了。
第三天晚上，刘广元他们八个聚在一起，商量该如何办。“这样不是个办法啊？咱又不懂，咋么查啊？”朱长德抱怨道，双掌起劲的搓搓发皱的脸。
人们都沉默了，是啊，他们根本看不出个端倪来。
“得找专业的会计！”刘广元道。
“嗯，镇里有。可是不一定会帮咱们啊？”
“账目肯定有问题，咱们学问有限，，看不出来。”
“怎么那么多整数的单据，肯定有问题，有出帐就有入账，这些钱总不能白白飞了吧，要是插到底，顺着垄沟找井，就能找出毛病来。”
“光吃喝款吧，啊，你看看，好几万，去饭店查查，人家未必叫咱查呢？刘广河给了他们好处，哪会再得罪他？”
“上访吧，镇里不行，县里，县里不行，市里，不行就省里。总得给个说法吧，有这些签名，到年再找人签，不信没人管。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
一番商量后，刘广元他们决意去镇里上访，找罗书记，让他主持公道，派人查账。朱长忠提议总共去三个人，多了跟闹事似的。
第二天，当丁亮和马富国又打算到刘家店继续看热闹，混顿饭吃时，刘广河却紧张的打电话告诉他们，刘广元他们三个人去镇里上访了。丁亮和马富国一听马上调转车头往回赶，一边给镇里汇报。等他们一路匆忙赶到镇里时，刘广元、朱长忠和朱长德已经在镇信访办公室里签名了。
接待他们的是信访办主任李国良，年近50，中等个，头发早已花白，挺着一个圆圆的啤酒肚，坐在南窗户下的写字台东面，皱着眉头，表情严肃的听着刘广元他们述说上访的理由。刘广元一一述说完毕，并把群众的签字纸张递给李国良看。李国良带上花镜，歪对着窗户的光亮，一张一张细细的审过一遍。这时，丁亮和马富国推门进来，看看一屋子的人，没有说话，只是相互挥手点头。刘广元他们起身让座，彼此谦让一番。
“三个人上访是**啦！”李国良边说话，边摘掉花镜。他声音浑浊，似乎有些哑嗓，便咳了一声，继续道，“你们反映的问题，我会给你上报镇委镇政府的，这样吧，你们回去吧，等消息。”
“得多长时间？”刘广元问道。
“嗯，说不准，罗书记出发了，去南方考察了，最少得一个月吧。”
“一个月？！”刘广元失望道。
“嗯，——”
“程镇长也出发了？没有？没有给他汇报不行吗？”
“程镇长做不了主啊？”李国良慢悠悠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意欲起身提暖瓶给别人倒水。早有几个人主动站起来要替他倒水，最后还是马富国提着暖瓶倒了一圈。
刘广元和朱长忠耳语了一阵，无奈的点点头，只好回去听信。等送走了他们，丁亮对着李国良竖起了右手的大拇指，李国良微微一笑，仍旧低头读他的报纸。
这一席话等于给了刘广河一个台阶。刘广河皱眉默然点头，却不愿吐口认错，眨眨眼依旧吸他的烟。马富国的圆场话只是起了片刻的安慰作用，很快，不依不饶人们七嘴八舌道：
“就是啊，没有机井的钱，你就不交了？那些钱呢？”“你偷着把公粮给你小舅子拉去，谁不知道啊？这些人们缺吃喝少喝的，你以为这些人们眼瞎啊？”“卖树的钱呢，一二十万，上哪里去了，还好意思说欠这个欠那个，上你自己腰包里去了吧。”“修路是国家拨款，你干嘛再集资？”“别的村自来水180，你干嘛收280，哪里不一样啊？啊？”“义务工有真事吗？啊？——”
气氛越显紧张起来，人们的唾沫星子几乎要把刘广河淹死了。他强作镇定一语不发，只是狠狠的吸着烟，圆圆的脸庞红一阵白一阵。一吐为快的人们兴奋起来，连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吵嚷起来，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一并抖了出来。丁亮和马富国干着急，却插不上话。其实根本无法插话，这里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
刘广元冲人们挥挥手，示意安静。人们这才渐渐地把嘴闭上，听刘广元说话。刘广元对刘广河说道：“这样吧，光说没有用，一句话，查账，你让查不？”
刘广河昂昂头，长长地吐着烟气，没吱声。
“不让查，是吧？好，你看这个，——”刘广元拿出群众签名的几张纸来，递到刘广河跟前，“这可是咱刘家店老百姓的要说的话，你数数，是不是310个。”
刘广河侧头看看，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仍旧是一言不发。他的傲慢激怒了围观的人群，“什么玩意？揍他——”有人愤怒的叫道。
朱长忠皱着眉头看看人群，高声道：“犯法的咱不做，查账就查账！听见了么？谁也不能胡嚷嚷！”
人群安静了许多，大家等着他的意见。“丁镇长，马书记，今（ji）们您俩给做个证，要是刘书记不让查账，我们就去镇里。”朱长忠扭头对着丁亮和马富国道。
丁亮和马富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吐口，他们哪敢做主呢？可是怎么才能解这个围，让双方都满意呢？
马富国一琢磨，得，也别让自己下不来台，糊弄糊弄吧。他瘦窄的脸一笑道：“各位，别生气，别冲动，大家是来查账，不是来动手打人来，是吧，只要把帐弄个明白，不就达到目的了吗？是吧，这样吧，几年的账目也不好查，一时也凑不齐，让刘书记他们找找，你们定个日子，等过两天再来查，这样行不？”
刘广元他们一商量，也只能这样，于是，他们要求两天后，到村里来查账，到时候，丁亮和马富国都要来代表镇里当证人。刘广河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可又能怎样呢？马富国他们这是在帮他解围啊，只好点头答应了。
马富国心里这个恼啊，他瞅瞅丁亮。丁亮也瞅瞅他，意思是，你这是出得啥馊主意啊？可不这么办，今天的僵局怎么办，他们非要到镇里去，该怎么办，还不让罗书记骂个狗血喷头啊！先缓一缓，回去再请示吧。
人们渐渐地散了出去。屋里只是丁亮、马富国和村两委的人，他们探讨了好久，丁亮和马富国才走人。刘广河热情地要在镇里定个饭店请他们，丁亮和马富国哪里啃依，笑说等过去事了再喝也不迟。就这样，刘广河和刘吉民黑白加班了两天两夜，眼珠子都敖红了，才勉强把账目对齐了。第三天，刘广元他们来了八个人查账，朱长明那俩家伙都让刘广河的烟酒钱给买走了，再也没有露面。可是刘广元哪里懂得多少账目的事呢？为了对齐账目，刘吉民不得不凑了许多成千成万的单据，5000的，8500的，12000的，至于什么项目，他和刘广河商量着写的，因为仓促，没法子保留个位数、小数了。5年地账目摆满了两张黄色的写字台，跟两个小山堆似的。刘广元他们从哪里查起呢，茫茫然中，稀里糊涂的查了三天，头都发木，眼都粘住了，也没查出个道道来。丁亮马富国和刘广河他们是暗自高兴，自得其乐的在一旁喝茶吸烟闲谈，看他们的笑话。罗修平听了丁亮的汇报，不以为然的笑了。他让丁亮给刘广河打电话，要他务必把账目做好，决不能出一点差错，否则顾不得什么老脸模范了，就等着进监狱吧。一句话吓得刘广河老腿直哆嗦，冷汗豆子都滚下来了。
第三天晚上，刘广元他们八个聚在一起，商量该如何办。“这样不是个办法啊？咱又不懂，咋么查啊？”朱长德抱怨道，双掌起劲的搓搓发皱的脸。
人们都沉默了，是啊，他们根本看不出个端倪来。
“得找专业的会计！”刘广元道。
“嗯，镇里有。可是不一定会帮咱们啊？”
“账目肯定有问题，咱们学问有限，，看不出来。”
“怎么那么多整数的单据，肯定有问题，有出帐就有入账，这些钱总不能白白飞了吧，要是插到底，顺着垄沟找井，就能找出毛病来。”
“光吃喝款吧，啊，你看看，好几万，去饭店查查，人家未必叫咱查呢？刘广河给了他们好处，哪会再得罪他？”
“上访吧，镇里不行，县里，县里不行，市里，不行就省里。总得给个说法吧，有这些签名，到年再找人签，不信没人管。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
一番商量后，刘广元他们决意去镇里上访，找罗书记，让他主持公道，派人查账。朱长忠提议总共去三个人，多了跟闹事似的。
第二天，当丁亮和马富国又打算到刘家店继续看热闹，混顿饭吃时，刘广河却紧张的打电话告诉他们，刘广元他们三个人去镇里上访了。丁亮和马富国一听马上调转车头往回赶，一边给镇里汇报。等他们一路匆忙赶到镇里时，刘广元、朱长忠和朱长德已经在镇信访办公室里签名了。
接待他们的是信访办主任李国良，年近50，中等个，头发早已花白，挺着一个圆圆的啤酒肚，坐在南窗户下的写字台东面，皱着眉头，表情严肃的听着刘广元他们述说上访的理由。刘广元一一述说完毕，并把群众的签字纸张递给李国良看。李国良带上花镜，歪对着窗户的光亮，一张一张细细的审过一遍。这时，丁亮和马富国推门进来，看看一屋子的人，没有说话，只是相互挥手点头。刘广元他们起身让座，彼此谦让一番。
“三个人上访是**啦！”李国良边说话，边摘掉花镜。他声音浑浊，似乎有些哑嗓，便咳了一声，继续道，“你们反映的问题，我会给你上报镇委镇政府的，这样吧，你们回去吧，等消息。”
“得多长时间？”刘广元问道。
“嗯，说不准，罗书记出发了，去南方考察了，最少得一个月吧。”
“一个月？！”刘广元失望道。
“嗯，——”
“程镇长也出发了？没有？没有给他汇报不行吗？”
“程镇长做不了主啊？”李国良慢悠悠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意欲起身提暖瓶给别人倒水。早有几个人主动站起来要替他倒水，最后还是马富国提着暖瓶倒了一圈。
刘广元和朱长忠耳语了一阵，无奈的点点头，只好回去听信。等送走了他们，丁亮对着李国良竖起了右手的大拇指，李国良微微一笑，仍旧低头读他的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