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被赶鸭子上架的顾敏敏
府邸外站着两个人，单单看外表的话，都是十分寻常的农民样子，并不突出，衣服也是很朴素的布衣，一个看上去15、17岁，另一个则是三四多岁的样子。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成熟的那位有一双十分好看的样子，乍一看之下，像是深山老林中的一潭清水，仅仅只是看着都让人不自觉沉淀下所有的思绪。或许是这个原因，在这两人自称是姑娘的表哥和表叔时，守门的侍卫并没有直接将他们赶走，而且请来了红云，红云则又请来了顾敏敏。
顾敏敏放下没写完的信，一出门就看见两张陌生的脸。
小的那位还冲着她笑笑：“表妹，好久不见了。”
这种腔调真是熟悉得让人牙痒痒的啊。
顾敏敏视线落在旁边那人上，虽然换了个平淡无奇的面貌，但那双太过漂亮的眼睛终究还是遮不住——居然会是广成大师！她第一反应便是想要行礼，连雁王都对广成大师行师礼，她行礼也是正常的。但转念一想，广成大师特地易容过来，想必并不想让人知道他行踪吧。
因此，她只是粲然一笑：“表叔，你来了也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娘知道你来肯定很高兴的。快进来吧！”
能不高兴吗？张翠玉可是广成大师的粉丝啊。
易容了的广成大师叹了口气，“今年田里收成不好，只能上门来叨扰几分。”他这是直接把自己定义成打秋风的亲戚了。
顾敏敏心神领会，将他们迎了进来，又让人准备好房间和热水，还让张巧备一桌席面。
被她刻意无视的何业摸了摸鼻子，凑了过来：“表妹啊，府上可有鸡，为兄已经一个月不食肉滋味了。”听他的语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倘若还是原来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或许还能够博取几分的同情，至于现在嘛……呵呵，她还没计较这个人占了她表哥身份的事情呢。听听，人家一口一个表妹，多顺口啊。
顾敏敏笑眯眯看着他：“咦，这位真的是我表哥吗？我记得我家表哥聪明伶俐，才智过人，可不是随便哪里来的阿猫阿狗都可以随意冒充的。”
何业手指微曲，点了点下巴：“那么表妹要如何才肯相信呢？”
顾敏敏看着他手指的颜色明显和脸不一样，有些无语，这位易容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把露出来的肌肤颜色也一起抹黑了：“很简单，你若能答出我的题目，我便相信你是我表哥。”
广成大师始终微笑着看他们说话，也不插一眼，似乎对于这种发展乐见其成。
红云一声不吭地听着顾敏敏和那人斗嘴，心里像有只小猫一样挠啊挠，好奇得很：她可以十分确定这两人肯定不是姑娘的表哥表叔，但看他们说话的样子，彼此之间是相熟的，姑娘对那表叔态度更是尤其的尊敬。红云细心地发现，这种尊敬并非那种对于身份上的尊敬，更像是对他本人的人品一样。不过姑娘不说肯定有她的道理。心里清楚这点，红云也就没有多话，她的工作就是保护好姑娘的安全。
顾敏敏让他们两人先去梳洗一下，顺便换一下衣服，然后一叠声吩咐厨房做一些菜。张巧此时还没就寝，一听主人吩咐，直接换好衣服去厨房了。
待何业和广成大师梳洗完毕来到正堂，桌上正摆放着两碗热腾腾的面。这两人换的仍然是粗布衣服，看来是打定主意当打秋风的亲戚了。
何业一闻到了鸡汤的味道眼睛就亮了，正要拿一碗来垫垫空空的肚子，顾敏敏却阻止了他的动作：“等等，这碗不是你的！这是表叔的。”
何业一看，才发现两碗面有所不同，其中一碗的汤汁很清，里面只是孤零零地放着几根的青菜，另一碗的汤呈现漂亮的黄色，他的鼻子素来灵敏，闻出那汤是用鸡汤熬出来的，里面还加了腊肠、鸡蛋、青菜，色彩斑斓，一看就比那碗清汤小面好吃很多。
顾敏敏将那碗亲自端到广成大师面前，微笑道：“表叔，你先垫垫肚子，等下还有几道菜要上来呢。”
在两人去梳洗的时候，顾敏敏和红云春桃解释了一下这两人的身份，这两个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姑娘也是很有分寸的人，知道能够让广成大师乔装打扮过来的肯定不是小事，红云亲自跑去张翠玉顾三福那边解释了一遍，张翠玉和顾三福都别提有多兴奋了，若不是害怕暴露出来，夫妻两肯定亲自前来拜见广成大师，嘴里还不住叮嘱红云要好好招待他们。
何业一看明显留给自己的清汤面，哀怨的眼神一直飘啊飘。
顾敏敏笑道：“表哥若是看不上这个，我就自己吃了啊。”就算是清汤面，味道也很不错的。
何业一看自己很有可能连清汤面都保不住，立刻严肃道：“表妹是什么身份的人，这样的清汤面也就配我这样的人吃了。”
然后三两口便解决掉，看他速度仿佛生怕顾敏敏下一秒就会后悔一样。
顾敏敏给他们准备的面本来就不算多，碗并不大，就是给他们垫垫肚子暖暖胃罢了，主菜还是在后头。
广成大师丝毫没有对顾敏敏欺负他唯一的弟子表示不满，正慢条斯理地吃着他那碗鸡汤面。
他刚吃好，一道嫩姜熘鸡片便端了上来，洁白的色彩，淡雅的姜香，让人闻之食指大动。
何业知道顾敏敏肯定没那么好心放过他，一脸视死如归说道：“表妹，说吧，你打算考我什么？”
结合顾敏敏一开始和他说的话，他早就猜到顾敏敏肯定没有那么容易让他吃到嘴，别忘了，这丫头连一碗鸡汤面都不肯给他品尝一下！呜呜呜，师傅也不懂得为他说话一下，果然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啊。
顾敏敏一看他这么识相，也透了一点的底：“我今日可是准备了至少四道的鸡肉料理，作对一道便可以品尝一道。”
何业看了看她，谨慎说道：“不考诗词歌赋？我可不擅长这个。”让何业写算学，没什么问题，但让他写诗词歌赋那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在诗词歌赋上很有天赋的，王程越没少在他面前显摆这点。每次他显摆过后，老师给他的题目就又多了。
顾敏敏点头：“不考不考，考了那就不是故意刁难你吗？”
她顿了顿，说道：“看在表叔份上，第一道题就稍微简单一些吧，你只需要在一刻钟内，将1加2，加3，一直连续加到100的总数值告诉我就可以了。”
这样一道题或许可以难倒一部分的人，但是还真难不倒被广成大师教导的何业，仅仅半响，他便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1加100等于2加99，头尾两两相加的和都相等，一共有50组，所以最后答案是5050。”
顾敏敏点点头，她本来就没指望能够用这道题难住他，将筷子亲手递到他面前，“请。”
何业立刻笑了，夹起一块的鸡肉，嘴里赞叹道：“细滑脆嫩，好吃！姜、香菇、鸡汤、猪油、葱、香油、鸡蛋、芡粉。”
竟是将这道菜的所用到的食材都一一说了出来，这道菜是顾敏敏和张巧一起琢磨出来的，所用到的材料她自然也是清楚的。没想到何业嘴还挺厉害的嘛。
广成大师吃的倒是不多，这道菜有一大半都进了何业的肚子。
这时候，春桃又端了一道脆皮鸡上来，同时上来的还有其他几道类似地三鲜、春卷、百子冬瓜等菜，明显后面这些是为广成大师准备的。广成大师对春卷更感兴趣。
何业努力将视线从香喷喷的菜上移开，一派洒脱的样子：“下一道题来吧。”
顾敏敏道：“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人分一个，大小和尚各几丁？”这题倒是和鸡兔同笼的问题有异曲同工之妙，看何业的表情，他似乎还没学到这个的样子。不对啊，她记得广成大师那边明明有记载雉兔同笼的问题，上面还有解法呢。如果掌握了那题，这道题应该也是轻而易举地解出来才对。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广成大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说道：“我把那题给他当做了作业，很显然他没有好好去写。”
何业露出了苦恼的表情：“早知道就不应该因为贪睡而扔开那道题了。”
顾敏敏嘴角抽了抽，她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更有建设性的话语呢。
川味鸡块立刻被端上来了。
何业仍然没有做出来，仍然埋头苦算中。其实他也是可以一个数一个数地排列下来，那么他早就可以计算出来了。但很显然，他并不想用这种方法。顾敏敏有点理解广成大师收他为徒的原因了。虽然这人看起来惫懒了些，但在做学问的时候，确确实实很专心，即使面前摆着他心爱的鸡肉，他也仿佛没有闻到一样。
在花雕鸡端上来的时候，闻着那迷人馥郁的香气，顾敏敏忍不住给自己加了一副的碗筷。太馋人了！张巧的花雕鸡做得真是越来越好了。见红云和春桃也一副想吃的样子，顾敏敏一声令下，又吩咐多了两个碗筷。
于是他们四人吃的不亦乐乎，何业也算得不亦乐乎。
当他们四人吃饱喝足了，何业终于算了出来！
他的声音充满了喜悦：“我一共想出了两种的算法，一个大和尚分三个馒头，三个小和尚分一个，那么可以将一个大和尚和三个小和尚分成一组，等于是4个和尚恰好分四个馒头……”
他侃侃而谈，顾敏敏见他眉飞色舞的模样，连连点头。
待何业说完了他的两种做法，一看桌子，傻眼了。这四人居然连一块鸡肉不给他留！他的手颤抖着指着顾敏敏他们。
被他看得有些心虚，顾敏敏硬着头皮说道：“等下，巧姨还会再做两道菜的。”
何业冷哼了一声，用筷子拨了拨残羹剩菜，只挑出了几根的蔬菜，那小眼神，别提有多鄙视了。
顾敏敏觉得自己有必要打击一下他的嚣张气焰，开口道：“最后一道题。”
何业反对：“不是说好四道吗？”
顾敏敏道：“吃太饱了，懒得想题目。”
这话简直是拉仇恨，何业的眼睛都快冒火了。
顾敏敏直接说了题目：“一个十米的水井里有一只青蛙，它一天能跳5米，但是要下滑4米，请问它多少次能够跳出去？”
何业想都没想，直接道：“这还不容易，十次就可以跳出去。”这样简单的题目顾敏敏居然好意思拿来考他？
顾敏敏笑眯眯道：“错了，就你这样的水平，还想要吃饭！还是好好再钻研一段时间吧。”
何业皱了皱眉，似乎一时半会儿没想通其中的关节。
这回嚣张的人换成顾敏敏了：“答案是六次。前五次一共跳了五米，第六次的时候跳了五米，加上前面的五米，刚好十米，正好跳了出去。”
何业的眉头松开了，“是我想左了。”
顾敏敏继续道：“既然你那么想要第四道题，那我就勉为其难出好了。嗯，这题不是算学，但是也不是诗词歌赋。”
她顿了顿，说道：“普南城有一个绣娘，她挂出这样一个牌子，我只给那些不给自己做衣服的人做衣服，那么请问这个绣娘究竟有没有给自己做衣服呢？”
别说何业了，就连原本微笑着看他们说话的广成大师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倘若绣娘不给自己做衣服，那么她就属于“不给自己做衣服的人”，应该给自己做衣服。但是倘若她给自己做衣服，她又属于了“给自己做衣服的人”，怎么看都是一个矛盾无解的问题。
直到新的几道菜陆陆续续端上来，何业和广成大师仍然是沉思者的姿态。
顾敏敏已经开始感到困了，也不打扰他们思考，直接回房间休息了。因为知道这题本来就是无解，顾敏敏对此一点压力都没有，照样睡得精神气爽后再起来。
春桃给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双髻，表情很是古怪。
顾敏敏对着铜镜照样子，觉得挺满意的，随口问道：“怎么了？”
“他们两人一夜没睡呢。”
春桃口中的他们显然是指广成大师和何业。
顾敏敏眨了眨眼：“和我有关？”
春桃见自家姑娘这副坦然无辜的样子，有些无语：“张公子一个晚上嘴里都念叨着绣娘。”
因为何业和广成大师明面上是顾敏敏的表哥和表叔，自然是姓张。春桃索性喊何业一声张公子和张老爷。
顾敏敏点点头，也不说什么，她梳洗完后，又去逗弄了一下弟弟妹妹，然后便吃早餐去了。
因为她最近突然想吃肠粉的关系，昨晚特地和张巧吩咐了一声，因此摆上来早餐的就有肠粉，除此之外还有豆干包子、小米粥、腌黄瓜等东西。
何业原本还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在吃下一份肠粉后，又原地满血复活了：“果然还是表妹你这里的新鲜吃食多。”
顾敏敏啃完一个小豆糕，突然说道：“我今日正想和好友一起去一家绸布店店看看，听说那家绣娘手艺很是不错。”
何业表情直接僵了，一副不堪回首的模样：“不提绣娘，我们还是好兄妹。”
顾敏敏见他还能和她开玩笑，猜他打击应该不算大。
何业忍不住问道：“答案究竟是什么？”就连广成大师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顾敏搁下筷子，喝了几口的牛奶，慢悠悠道：“答案就是没有答案。”
何业怔了怔，脸色表情变幻莫测，像是懂的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明白的样子。
顾敏敏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还好吧，表哥。”
何业摇摇头：“你出这题真的不是在故意整我吗？我可是一个晚上都在想这个问题。”
顾敏敏没好气说道：“无解也是答案的一种。这种本来就是悖论的一种。”
“何为悖论？”广成大师问道。
“就是在逻辑上可以推导出互相矛盾之结论，但表面上又能自圆其说。我也是以前看过类似的话语才想到的。”
广成大师笑道：“可见我们对于算学理解仍然不够深刻，才会出现这种问题。你之前所说的类似的话语是什么？”
“我正在说谎。”她轻轻道。这句话也是一个著名的悖论。
广成大师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不过看他的表情，恐怕等他闲了后会好好钻研一下这个所谓的悖论吧。
在这样诡异的沉默中，他们结束了早饭。何业似乎也自己调整了过来，见了顾敏敏的弟弟妹妹，还伸手去逗弄他们，结果惹得脾气大的圆圆直接大哭，何业又是做鬼脸，又是轻声哄，但这小祖宗仍然一点都不买账，大有要哭到天荒地老的意思。
顾敏敏见圆圆哭得鼻子都红了，煞是可怜的样子，忍不住恶狠狠地剜了何业一眼，然后将圆圆亲自抱手里，轻轻给她哼着摇篮曲。圆圆这才慢慢地停止了哭泣。这一个月她对于抱小孩可熟练了。
何业自知理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你哼的是什么曲调，挺好听的。”
“摇篮曲。”顾敏敏说道。
何业的表情有些奇怪，似怀念，又似惆怅，最终化作听不出情绪的一句话：“你以后肯定会是一个好母亲。”
待他走后，顾敏敏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这是被调戏了吗？不，也不能说是调戏吧。总感觉他有心事的样子。
虽然觉得何业刚刚表现有些奇怪，十分不像平时的他，但顾敏敏毕竟和何业不熟，也懒得去问，继续哄着团团圆圆，不时地说：“来，叫姐姐。”
春桃在一旁无语：“姑娘，他们还没到可以开口喊姐姐的年龄呢。”
顾敏敏白了她一眼：“我当然知道！只是想先在他们耳边喊几句，说不定听熟了后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喊姐姐呢。”
嘿嘿，那样的话，便宜爹肯定会郁闷死的。顾敏敏知道他可是非常期待双胞胎的第一句话就是喊爹。据说这是因为顾敏敏那时候刚开口喊得是娘，这让顾三福一直耿耿于怀，决定在双胞胎面前扳回面子。每次见到双胞胎都是一脸傻爸爸模样的说“还，快喊爹”。顾敏敏并不知道广成大师离开江平，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是为的什么。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因此，她也没打算开口问。
结果，广成大师反而主动告诉了她。话题的最初是从何业身上开始的。
“你昨晚做得倒是不错。”
顾敏敏疑惑地看着他，她也算是狠狠刷了何业一把，但广成大师看上去却很高兴的样子啊。
广成大师笑道，即使换了相貌，不变的是他那一身的气质：“那孩子在算学和火药上一直很有天赋，又没遇到过什么对手，常常以此自矜，性子也太过骄傲，至少你让他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顾敏敏无语了，难不成广成大师在利用她刺激何业吗？嗯，肯定的，一定是何业整日里都在睡午觉，悠闲惫懒得让广成大师看不顺眼了吧。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来这里的原因，你很谨慎。”
这一听就是要开始说的前奏啊。顾敏敏立刻换上了戒备的表情：“我不想知道，大师你也别告诉我。”
见她一副我什么都不想听的样子，广成大师笑了。
“震天雷的配方，泄露出去了。”
他的表情看上去是那样云淡风轻，但说出的内容却犹如一道惊雷一般，炸的顾敏敏耳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轰隆作响。
她可不是刚刚穿越过来的，对什么都一无所知的顾敏敏。震天雷，为雁国至少带来了60年的和平，拥有这项技术的雁国在七个大国中，拥有的威慑力不是一般的小。倘若那配方是落到了雁国敌对的国家……
想到那后果，顾敏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没有人会喜欢战争，顾敏敏尤其厌恶战争。每一次的战争，流血牺牲的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她喜欢雁国，一点都不想要这片土地被染上鲜血。
“是内鬼！”她恍然大悟。在知道震天雷威力的情况下，雁国对这项技术的保密可想而知。但在这种情况下，配方居然会泄露出去，想也知道肯定是出现了内鬼。
“大师，你是为了追回配方而来的？”顾敏敏问道。
广成大师摇摇头：“配方既然泄露，那就不可能保密了，这点我知道，陛下也知道。”
他扬唇浅笑，即使是粗布衣衫也掩盖不住一身的洒脱和自信：“我自然能够发明出震天雷，难道还弄不出比这个更好的火药武器吗？那些人倘若以为我这六十年一直碌碌无为，那真是太小瞧我了。”
被他的风采所感染，顾敏敏一时之间没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大师来普南城究竟是？”
她原本以为广成大师是为了追回配方，但现在明显不是这一回事。
“你可知道南河岛？”
“唔，松山郡附近的一个岛屿，听说那里的土地相当贫瘠的，所以岛上鲜少人烟。”老百姓们也是要吃饭的，地里种不出东西，谁还呆那上面啊。加上那地方又靠近与雁国交恶的岚国，边境这一块向来是摩擦多容易惹出事件的地方，于是那个岛上就更没什么人了。
等等，顾敏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记得，去年的时候，那个岛被一群盗匪给占据了。”
只不过因为那岛上本身没什么值钱玩意，加上那群盗匪的实力也算彪悍，官府也曾派过几次的军队，但都失望而归。后来见他们似乎并没有下岛犯过什么大案件，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南河岛上，有硝石矿。”
顾敏敏睁大了眼睛，“等等，那群盗匪知道吗？”
广成大师看上去比她平静多了，还淡淡说道：“别急。”
顾敏敏嘴角抽了抽。不急个头啊，她可是很清楚的，自从震天雷出来后，硝石矿基本就属于国家掌控状态，为的还不是怕民间私下制作武器，更怕的是落在了雁国之外的人手中。
算了，震天雷配方丢了，都不见这个人着急，她一个小人物着急什么啊。
“朝廷这是下定决心剿匪了吗？不对，就算剿匪，也不该大师您出来吧。”她只听过广成大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不知道这个人可以带兵打仗呢。
顾敏敏突然察觉到一丝的不对劲，这些不该是她知道的内容吧！广成大师却跟她说了这么多，不会是想拉她一起下马吧？想到平静的生活一去不复返，即使坐在她面前的是她之前一直很有好感的广成大师，顾敏敏看向他的眼神不禁带上了一丝的凶气。
广成大师微笑道：“听闻那盗匪的头子特别喜欢你们如怡坊出的冰糖。”
连这种事情都知道，顾敏敏丝毫不怀疑那岛上的盗匪就有朝廷的眼线。她感到头更疼了，“陛下想要我做什么？”
广成大师之所以对她说了这么多，肯定有雁王的示意。这点不用猜也知道。
“招安。”
顾敏敏明白他的意思了。一个贼窝，朝廷真有心的话，也是可以拿下兵马搞定他们的，那岛上也不过是千余人。但是别忘了，那岛并非什么肥沃的土地，甚至是这附近的老百姓不要的地方。而那群人，虽然大家口口声声说他们是悍匪，但人家还真没有做出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朝廷若是大张旗鼓地打下那地方，只会惹人怀疑吧，更别提那地方距离岚国距离不算远，很容易惊扰到岚国。
想到广成大师亲自出山，顾敏敏灵光一闪：“偷走配方的是岚国人？”
广成大师点点头。
难怪雁王的行事这般束手束脚，刚得到配方的岚国人若是知道距离他们家门口这么近的地方有一个硝石矿，战争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陛下打算如何招安他们？”按顾敏敏想法，人家现在活得可悠哉了，相当于自立为王，要知道自古以来，招安的贼匪很多下场都不怎么样啊。特别是一百多年前，雁国曾出过一个奇葩的皇帝。上一秒招安了人，下一秒就捅刀子。据说当时流的鲜血使得那一片的土地都变成了血色。有了这些前车之鉴，现在这些绿林人士面对朝廷的招安都只有一个态度：呵呵。
广成大师叹了口气，“总得先了解他们首领是什么样的人吧。”
顾敏敏嘴角抽了抽：“那岛上应该有你们的人吧。”朝夕相处之下，想知道这些还不容易吗？
“那首领是个女人。”
顾敏敏这下子喷了。
女贼首！底下还率领一千多人！偶像啊！这人太牛逼了好吗！
顾敏敏其实对这群人没有那么讨厌，毕竟人家抢的也就是一些贪官污吏，普通的老百姓并不是他们下手的目标。更好笑的是，她还听过这么一个故事；这群人曾经抢到一个官员家里，谁知道那官员是个清官，家里并没什么钱财。然后……这群劫匪抢了那官员隔壁的一家官员，还不忘留给那清官10两银子当做弄乱他家的赔偿费。
不得不承认，这个故事出来后，距离南河岛最近的松山郡的老百姓们对于他们没有那么害怕了。加上也不曾听到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一时之间也算相安无事。
“那人喜欢你们如怡坊出的糖霜。”冰糖在这里又被成为糖霜。有的人喜欢冰糖这名字，也有人更喜欢糖霜。
顾敏敏很想当做没听到。
“她曾经有个妹妹，倘若长大了，大概也和你一个年纪。”
“年级大了，做起这种事来总是力不从心的。”
真是够了啊！之前怎么没发现广成大师还有这样无耻的一面啊！
顾敏敏忍不住泪流满面。她都听到了这么多的机密消息，她能不做吗！能吗！
“陛下不会想要我混进贼窝吧？”想也知道肯定不可能。她在松山郡多少算个名人，混进去分分钟被识破的节奏啊，而且危险性也太高了点吧。
广成大师摇摇头：“那廖姑娘有时候也会乔装出岛，你只需要找个适合的时机和她认识就可以了。”
顾敏敏略一沉吟，“让你们的人，想办法提醒廖姑娘，我的甜点屋很快就要开张，里面有许多美味新奇的糖果。”
如果广成大师所说的，那人嗜好甜食，那么在听到这样的话语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苦笑，原本只是开着玩的甜点屋现在居然多了这么一层重要的职责。想要简简单单做一件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啊。
广成大师一眼看出她的想法，“我向你承诺，倘若他们手上没有人命，那么招安后至少可以许他们平安无拘束的一生。”
顾敏敏有些怔忪，随即重重地点点头。
突然之间，一生婴儿的哭声划破了空气，细细听着，还可以听到何业的声音。
顾敏敏嘴角抽了抽：一定是何业又弄哭了圆圆。圆圆不同于团团，每次哭了后都得哄好久，想到妹妹哭得脸都红了的模样，顾敏敏来不及和广成大师说什么，直接跨步就跑。
幸好方嬷嬷现在被她调到张翠玉身边，不然见到她这样又该说她没规矩了。
原本远远站着的红云一看对话结束，也跟着跑回了顾敏敏身边。顾敏敏一到团团圆圆的房间，就看见何业手里抱着圆圆，嘴里不知哼着什么曲调。
圆圆这时候已经停止了哭泣。
一抬头看见顾敏敏，原本正抱着圆圆的何业也不唱了，赶紧停了下来。
结果他一停下，原本不哭了的圆圆嘴巴扁了扁，又有开始重新大哭的趋势。
何业露出生不如死的表情，连忙继续哼着小曲调。他一个大男人，却不得不哼曲子哄小孩子，这画面太过好笑，原本气冲冲地跑过来算账的顾敏敏见状忍不住噗嗤一笑。
何业脸皮也挺厚的，索性破罐子破摔，继续哼着小曲，看他神情还挺惬意的。
顾敏敏细细听了一下，忍不住说道：“你唱走调了吧。”
她听了好半天，总算听出这是她之前哄圆圆睡觉唱的摇篮曲，这人五音也太不全了吧，跑调跑到她差点没听出来。
何业一脸严肃说道：“这是我根据你那首摇篮曲改编的，是不是比你那首更好听了？”
顾敏敏嘴角抽了抽，信他才怪呢，他那是明显五音不全。不过她倒是没想到何业对小孩子耐性挺好的，要知道这个年纪的少年很少有会愿意哄小婴儿的。哭泣状态的小婴儿简直就是人间凶器，即使是顾敏敏也常常被自己的弟弟妹妹哭得脑壳都疼了。
她走了过去，从他手中接过圆圆，然后将圆圆交给了在一旁很是无奈的奶娘。
“爹和你说了？”何业问道。在外人面前，他都是直接喊广成大师为爹的。
顾敏敏颔首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她停顿了一下，忍不住问道：“我说，你们一路过来究竟是怎么把自己弄到身无分文的境界的？”要知道昨晚这两人到来后，顾敏敏才知道那时候他们身份居然连一文钱都没有！
何业一席青衣，仍然是那副平淡无奇扔到人群里就被淹没的相貌，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似乎是他的习惯性动作，“那个，我们路上遇到扒手了。”
“……然后没找回钱？”以这两人的身手，偷到他们头上的人才倒霉吧。
“那扒手是个八岁的小男孩，我们一路跟随他过去，发现他家中有病重的母亲，也就没把银子要回来。”
果然很像是广成大师会做的事情啊。
何业慢慢走出双胞胎所住的房间，“爹本来打算随便找个破庙将就一个晚上，是我建议说来找表妹的。”
“因为一个月没吃到鸡了？”顾敏敏冷哼了一声，有了这个猜测。
何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只是觉得表妹贵为乡君，应该不至于连一只鸡都请不起。”
顾敏敏感到自己的拳头有点痒，好想揍人怎么办？
突然之间，她却听到何业的声音低低响起，声音很轻，也就他们两人能够听到：“其实招安这件事并不需要老师出面的。只是老师不忍心那一千人白白没了性命。”
顾敏敏神色不由一敛，万般思绪在心中回转。
她突然对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愧疚，刚刚的她其实是有些生气广成大师平白将她牵扯进这件事情的。雁王萧瑜深在她面前向来可亲，但这也改变不了他是一个皇帝的事实，作为一个皇帝，为了整个雁国的利益，他其实不吝啬牺牲那一千人。通过别的手段让一千多人无声无息消失对于皇帝来说，并非多么特别艰难的事情。君不见出自宫中的方嬷嬷懂的那么多的毒药配置！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刻，恐怕雁王不会顾忌使用这种手段吧。广成大师之所以主动请缨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一百多年前那些人流下的鲜血还没褪去，贼匪们对于朝廷仍然处于非常不信任的状态，和他们谈招安恐怕就是打起来的节奏。若是名满天下的广成大师出面，或许还有几分的可能。他的人品和声望都摆在那里，劫匪们或许不信任朝廷，但未必不信任广成大师。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几分。她现在早日将她那甜点店弄起来便是对广成大师最大的帮助了。张翠玉经过了整整一个月出头的调养后，身体终于恢复如初。按照方嬷嬷的说法是，以前身体的一些暗疾也趁这段时间好好调养了。现在的张翠玉身体可谓是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好，脸都胖了一圈。女人月子若做得好可是受益一生的事情。广成大师和何业好歹也是顾敏敏名义上的表叔和表哥。在张翠玉出月子后，两人也和顾三福、张翠玉见上了一面。
无论是顾三福还是张翠玉，见到广成大师都很兴奋，张翠玉更是直接掉了眼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以前的感情有多好。
但顾敏敏知道，张翠玉只是因为亲眼见到了偶像（就算这偶像还顶着一张假的脸皮），一时太过激动罢了。也幸亏顾三福也是广成大师的粉丝，不然看到自己老婆这个样子，那还不吃醋死。
张翠玉在激动过后，总算缓和了过来，一叠声地吩咐顾敏敏要好好招待亲戚。
何业趁机告状说：“姨母，表妹都不愿喊我一声表哥。”声音还带着那么一点的委屈。
顾敏敏被他的无耻震惊了！这人脸皮也太厚了点吧，居然找她娘告状！他还记得他只是假装的表哥吗！
见到张翠玉投来的不赞同目光，顾敏敏僵硬着脸说道：“我喊过了。”虽然只有一次。
张翠玉也不知道是不是入戏太深，说道：“敏敏这丫头被我们惯坏了，你别和她计较，她只是害羞罢了。”
顾敏敏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们。
何业似乎对他娘很有好感，一到张翠玉面前嘴就特别甜，表姨长的表姨短的，才短短半天就哄得张翠玉仿佛真的多了一个外甥，不住地让人给他多做一些鸡的美味料理，大有要抢走顾敏敏这个娘的意思。气得顾敏敏干脆回书房练字去，眼不见为净。
张翠玉身体恢复了，自然就接手了双胞胎的照顾工作。双胞胎身边的奶娘和丫鬟也一同搬到了顾府。
虽然弟弟妹妹很可爱，逗弄的时候也很好玩，但不可否认，照顾他们的确是麻烦活。
他们搬走后，顾敏敏便开始将心思都放在她那甜点店上。甜点店在前段时间便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里面的家具全套都是用黄花梨打造而成，样式秀雅大方，并没有太多的雕刻。墙上挂着几幅大幅的刺绣，包括柳塘花坞、春禽花木等，意境深邃，色彩雅致。顾敏敏一看到就喜欢上了，若不是为了这店，她自己都想要保留一幅呢。除此之外，顾敏敏还做了类似沙发一样的家具，里面皆是用羊毛填充而成，沙发上还摆放着一些布偶，顾敏敏那时候一坐下来就不想起来了。
至于制作甜点的主厨，顾敏敏成功找到了一家糕点店的老师，那妇人高氏和原本的东家闹得不太愉快，正好想换个环境，被顾敏敏一邀请就来了。另一个主厨正是王玲玲。顾敏敏一开始是将这丫头教给春桃调教，但在一次偶然之下，却发现她对于制作糕点很有天赋，加上这丫头自己也爱吃甜点，更喜欢钻厨房里，顾敏敏索性让她跟着张巧学习一段时间。其他菜色不好说，但按照张巧的说法是，这丫头在糕点上可以出师了。
高氏一开始见她年纪不大，还看轻了她，直到王玲玲自己漏了一手后，高氏对王玲玲的存在再无不满。
一切准备齐全后，在六月中旬的时候，顾敏敏的甜点屋终于正式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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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敏敏放下没写完的信，一出门就看见两张陌生的脸。
小的那位还冲着她笑笑：“表妹，好久不见了。”
这种腔调真是熟悉得让人牙痒痒的啊。
顾敏敏视线落在旁边那人上，虽然换了个平淡无奇的面貌，但那双太过漂亮的眼睛终究还是遮不住——居然会是广成大师！她第一反应便是想要行礼，连雁王都对广成大师行师礼，她行礼也是正常的。但转念一想，广成大师特地易容过来，想必并不想让人知道他行踪吧。
因此，她只是粲然一笑：“表叔，你来了也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娘知道你来肯定很高兴的。快进来吧！”
能不高兴吗？张翠玉可是广成大师的粉丝啊。
易容了的广成大师叹了口气，“今年田里收成不好，只能上门来叨扰几分。”他这是直接把自己定义成打秋风的亲戚了。
顾敏敏心神领会，将他们迎了进来，又让人准备好房间和热水，还让张巧备一桌席面。
被她刻意无视的何业摸了摸鼻子，凑了过来：“表妹啊，府上可有鸡，为兄已经一个月不食肉滋味了。”听他的语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倘若还是原来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或许还能够博取几分的同情，至于现在嘛……呵呵，她还没计较这个人占了她表哥身份的事情呢。听听，人家一口一个表妹，多顺口啊。
顾敏敏笑眯眯看着他：“咦，这位真的是我表哥吗？我记得我家表哥聪明伶俐，才智过人，可不是随便哪里来的阿猫阿狗都可以随意冒充的。”
何业手指微曲，点了点下巴：“那么表妹要如何才肯相信呢？”
顾敏敏看着他手指的颜色明显和脸不一样，有些无语，这位易容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把露出来的肌肤颜色也一起抹黑了：“很简单，你若能答出我的题目，我便相信你是我表哥。”
广成大师始终微笑着看他们说话，也不插一眼，似乎对于这种发展乐见其成。
红云一声不吭地听着顾敏敏和那人斗嘴，心里像有只小猫一样挠啊挠，好奇得很：她可以十分确定这两人肯定不是姑娘的表哥表叔，但看他们说话的样子，彼此之间是相熟的，姑娘对那表叔态度更是尤其的尊敬。红云细心地发现，这种尊敬并非那种对于身份上的尊敬，更像是对他本人的人品一样。不过姑娘不说肯定有她的道理。心里清楚这点，红云也就没有多话，她的工作就是保护好姑娘的安全。
顾敏敏让他们两人先去梳洗一下，顺便换一下衣服，然后一叠声吩咐厨房做一些菜。张巧此时还没就寝，一听主人吩咐，直接换好衣服去厨房了。
待何业和广成大师梳洗完毕来到正堂，桌上正摆放着两碗热腾腾的面。这两人换的仍然是粗布衣服，看来是打定主意当打秋风的亲戚了。
何业一闻到了鸡汤的味道眼睛就亮了，正要拿一碗来垫垫空空的肚子，顾敏敏却阻止了他的动作：“等等，这碗不是你的！这是表叔的。”
何业一看，才发现两碗面有所不同，其中一碗的汤汁很清，里面只是孤零零地放着几根的青菜，另一碗的汤呈现漂亮的黄色，他的鼻子素来灵敏，闻出那汤是用鸡汤熬出来的，里面还加了腊肠、鸡蛋、青菜，色彩斑斓，一看就比那碗清汤小面好吃很多。
顾敏敏将那碗亲自端到广成大师面前，微笑道：“表叔，你先垫垫肚子，等下还有几道菜要上来呢。”
在两人去梳洗的时候，顾敏敏和红云春桃解释了一下这两人的身份，这两个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姑娘也是很有分寸的人，知道能够让广成大师乔装打扮过来的肯定不是小事，红云亲自跑去张翠玉顾三福那边解释了一遍，张翠玉和顾三福都别提有多兴奋了，若不是害怕暴露出来，夫妻两肯定亲自前来拜见广成大师，嘴里还不住叮嘱红云要好好招待他们。
何业一看明显留给自己的清汤面，哀怨的眼神一直飘啊飘。
顾敏敏笑道：“表哥若是看不上这个，我就自己吃了啊。”就算是清汤面，味道也很不错的。
何业一看自己很有可能连清汤面都保不住，立刻严肃道：“表妹是什么身份的人，这样的清汤面也就配我这样的人吃了。”
然后三两口便解决掉，看他速度仿佛生怕顾敏敏下一秒就会后悔一样。
顾敏敏给他们准备的面本来就不算多，碗并不大，就是给他们垫垫肚子暖暖胃罢了，主菜还是在后头。
广成大师丝毫没有对顾敏敏欺负他唯一的弟子表示不满，正慢条斯理地吃着他那碗鸡汤面。
他刚吃好，一道嫩姜熘鸡片便端了上来，洁白的色彩，淡雅的姜香，让人闻之食指大动。
何业知道顾敏敏肯定没那么好心放过他，一脸视死如归说道：“表妹，说吧，你打算考我什么？”
结合顾敏敏一开始和他说的话，他早就猜到顾敏敏肯定没有那么容易让他吃到嘴，别忘了，这丫头连一碗鸡汤面都不肯给他品尝一下！呜呜呜，师傅也不懂得为他说话一下，果然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啊。
顾敏敏一看他这么识相，也透了一点的底：“我今日可是准备了至少四道的鸡肉料理，作对一道便可以品尝一道。”
何业看了看她，谨慎说道：“不考诗词歌赋？我可不擅长这个。”让何业写算学，没什么问题，但让他写诗词歌赋那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在诗词歌赋上很有天赋的，王程越没少在他面前显摆这点。每次他显摆过后，老师给他的题目就又多了。
顾敏敏点头：“不考不考，考了那就不是故意刁难你吗？”
她顿了顿，说道：“看在表叔份上，第一道题就稍微简单一些吧，你只需要在一刻钟内，将1加2，加3，一直连续加到100的总数值告诉我就可以了。”
这样一道题或许可以难倒一部分的人，但是还真难不倒被广成大师教导的何业，仅仅半响，他便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1加100等于2加99，头尾两两相加的和都相等，一共有50组，所以最后答案是5050。”
顾敏敏点点头，她本来就没指望能够用这道题难住他，将筷子亲手递到他面前，“请。”
何业立刻笑了，夹起一块的鸡肉，嘴里赞叹道：“细滑脆嫩，好吃！姜、香菇、鸡汤、猪油、葱、香油、鸡蛋、芡粉。”
竟是将这道菜的所用到的食材都一一说了出来，这道菜是顾敏敏和张巧一起琢磨出来的，所用到的材料她自然也是清楚的。没想到何业嘴还挺厉害的嘛。
广成大师吃的倒是不多，这道菜有一大半都进了何业的肚子。
这时候，春桃又端了一道脆皮鸡上来，同时上来的还有其他几道类似地三鲜、春卷、百子冬瓜等菜，明显后面这些是为广成大师准备的。广成大师对春卷更感兴趣。
何业努力将视线从香喷喷的菜上移开，一派洒脱的样子：“下一道题来吧。”
顾敏敏道：“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人分一个，大小和尚各几丁？”这题倒是和鸡兔同笼的问题有异曲同工之妙，看何业的表情，他似乎还没学到这个的样子。不对啊，她记得广成大师那边明明有记载雉兔同笼的问题，上面还有解法呢。如果掌握了那题，这道题应该也是轻而易举地解出来才对。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广成大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说道：“我把那题给他当做了作业，很显然他没有好好去写。”
何业露出了苦恼的表情：“早知道就不应该因为贪睡而扔开那道题了。”
顾敏敏嘴角抽了抽，她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更有建设性的话语呢。
川味鸡块立刻被端上来了。
何业仍然没有做出来，仍然埋头苦算中。其实他也是可以一个数一个数地排列下来，那么他早就可以计算出来了。但很显然，他并不想用这种方法。顾敏敏有点理解广成大师收他为徒的原因了。虽然这人看起来惫懒了些，但在做学问的时候，确确实实很专心，即使面前摆着他心爱的鸡肉，他也仿佛没有闻到一样。
在花雕鸡端上来的时候，闻着那迷人馥郁的香气，顾敏敏忍不住给自己加了一副的碗筷。太馋人了！张巧的花雕鸡做得真是越来越好了。见红云和春桃也一副想吃的样子，顾敏敏一声令下，又吩咐多了两个碗筷。
于是他们四人吃的不亦乐乎，何业也算得不亦乐乎。
当他们四人吃饱喝足了，何业终于算了出来！
他的声音充满了喜悦：“我一共想出了两种的算法，一个大和尚分三个馒头，三个小和尚分一个，那么可以将一个大和尚和三个小和尚分成一组，等于是4个和尚恰好分四个馒头……”
他侃侃而谈，顾敏敏见他眉飞色舞的模样，连连点头。
待何业说完了他的两种做法，一看桌子，傻眼了。这四人居然连一块鸡肉不给他留！他的手颤抖着指着顾敏敏他们。
被他看得有些心虚，顾敏敏硬着头皮说道：“等下，巧姨还会再做两道菜的。”
何业冷哼了一声，用筷子拨了拨残羹剩菜，只挑出了几根的蔬菜，那小眼神，别提有多鄙视了。
顾敏敏觉得自己有必要打击一下他的嚣张气焰，开口道：“最后一道题。”
何业反对：“不是说好四道吗？”
顾敏敏道：“吃太饱了，懒得想题目。”
这话简直是拉仇恨，何业的眼睛都快冒火了。
顾敏敏直接说了题目：“一个十米的水井里有一只青蛙，它一天能跳5米，但是要下滑4米，请问它多少次能够跳出去？”
何业想都没想，直接道：“这还不容易，十次就可以跳出去。”这样简单的题目顾敏敏居然好意思拿来考他？
顾敏敏笑眯眯道：“错了，就你这样的水平，还想要吃饭！还是好好再钻研一段时间吧。”
何业皱了皱眉，似乎一时半会儿没想通其中的关节。
这回嚣张的人换成顾敏敏了：“答案是六次。前五次一共跳了五米，第六次的时候跳了五米，加上前面的五米，刚好十米，正好跳了出去。”
何业的眉头松开了，“是我想左了。”
顾敏敏继续道：“既然你那么想要第四道题，那我就勉为其难出好了。嗯，这题不是算学，但是也不是诗词歌赋。”
她顿了顿，说道：“普南城有一个绣娘，她挂出这样一个牌子，我只给那些不给自己做衣服的人做衣服，那么请问这个绣娘究竟有没有给自己做衣服呢？”
别说何业了，就连原本微笑着看他们说话的广成大师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倘若绣娘不给自己做衣服，那么她就属于“不给自己做衣服的人”，应该给自己做衣服。但是倘若她给自己做衣服，她又属于了“给自己做衣服的人”，怎么看都是一个矛盾无解的问题。
直到新的几道菜陆陆续续端上来，何业和广成大师仍然是沉思者的姿态。
顾敏敏已经开始感到困了，也不打扰他们思考，直接回房间休息了。因为知道这题本来就是无解，顾敏敏对此一点压力都没有，照样睡得精神气爽后再起来。
春桃给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双髻，表情很是古怪。
顾敏敏对着铜镜照样子，觉得挺满意的，随口问道：“怎么了？”
“他们两人一夜没睡呢。”
春桃口中的他们显然是指广成大师和何业。
顾敏敏眨了眨眼：“和我有关？”
春桃见自家姑娘这副坦然无辜的样子，有些无语：“张公子一个晚上嘴里都念叨着绣娘。”
因为何业和广成大师明面上是顾敏敏的表哥和表叔，自然是姓张。春桃索性喊何业一声张公子和张老爷。
顾敏敏点点头，也不说什么，她梳洗完后，又去逗弄了一下弟弟妹妹，然后便吃早餐去了。
因为她最近突然想吃肠粉的关系，昨晚特地和张巧吩咐了一声，因此摆上来早餐的就有肠粉，除此之外还有豆干包子、小米粥、腌黄瓜等东西。
何业原本还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在吃下一份肠粉后，又原地满血复活了：“果然还是表妹你这里的新鲜吃食多。”
顾敏敏啃完一个小豆糕，突然说道：“我今日正想和好友一起去一家绸布店店看看，听说那家绣娘手艺很是不错。”
何业表情直接僵了，一副不堪回首的模样：“不提绣娘，我们还是好兄妹。”
顾敏敏见他还能和她开玩笑，猜他打击应该不算大。
何业忍不住问道：“答案究竟是什么？”就连广成大师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顾敏搁下筷子，喝了几口的牛奶，慢悠悠道：“答案就是没有答案。”
何业怔了怔，脸色表情变幻莫测，像是懂的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明白的样子。
顾敏敏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还好吧，表哥。”
何业摇摇头：“你出这题真的不是在故意整我吗？我可是一个晚上都在想这个问题。”
顾敏敏没好气说道：“无解也是答案的一种。这种本来就是悖论的一种。”
“何为悖论？”广成大师问道。
“就是在逻辑上可以推导出互相矛盾之结论，但表面上又能自圆其说。我也是以前看过类似的话语才想到的。”
广成大师笑道：“可见我们对于算学理解仍然不够深刻，才会出现这种问题。你之前所说的类似的话语是什么？”
“我正在说谎。”她轻轻道。这句话也是一个著名的悖论。
广成大师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不过看他的表情，恐怕等他闲了后会好好钻研一下这个所谓的悖论吧。
在这样诡异的沉默中，他们结束了早饭。何业似乎也自己调整了过来，见了顾敏敏的弟弟妹妹，还伸手去逗弄他们，结果惹得脾气大的圆圆直接大哭，何业又是做鬼脸，又是轻声哄，但这小祖宗仍然一点都不买账，大有要哭到天荒地老的意思。
顾敏敏见圆圆哭得鼻子都红了，煞是可怜的样子，忍不住恶狠狠地剜了何业一眼，然后将圆圆亲自抱手里，轻轻给她哼着摇篮曲。圆圆这才慢慢地停止了哭泣。这一个月她对于抱小孩可熟练了。
何业自知理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你哼的是什么曲调，挺好听的。”
“摇篮曲。”顾敏敏说道。
何业的表情有些奇怪，似怀念，又似惆怅，最终化作听不出情绪的一句话：“你以后肯定会是一个好母亲。”
待他走后，顾敏敏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这是被调戏了吗？不，也不能说是调戏吧。总感觉他有心事的样子。
虽然觉得何业刚刚表现有些奇怪，十分不像平时的他，但顾敏敏毕竟和何业不熟，也懒得去问，继续哄着团团圆圆，不时地说：“来，叫姐姐。”
春桃在一旁无语：“姑娘，他们还没到可以开口喊姐姐的年龄呢。”
顾敏敏白了她一眼：“我当然知道！只是想先在他们耳边喊几句，说不定听熟了后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喊姐姐呢。”
嘿嘿，那样的话，便宜爹肯定会郁闷死的。顾敏敏知道他可是非常期待双胞胎的第一句话就是喊爹。据说这是因为顾敏敏那时候刚开口喊得是娘，这让顾三福一直耿耿于怀，决定在双胞胎面前扳回面子。每次见到双胞胎都是一脸傻爸爸模样的说“还，快喊爹”。顾敏敏并不知道广成大师离开江平，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是为的什么。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因此，她也没打算开口问。
结果，广成大师反而主动告诉了她。话题的最初是从何业身上开始的。
“你昨晚做得倒是不错。”
顾敏敏疑惑地看着他，她也算是狠狠刷了何业一把，但广成大师看上去却很高兴的样子啊。
广成大师笑道，即使换了相貌，不变的是他那一身的气质：“那孩子在算学和火药上一直很有天赋，又没遇到过什么对手，常常以此自矜，性子也太过骄傲，至少你让他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顾敏敏无语了，难不成广成大师在利用她刺激何业吗？嗯，肯定的，一定是何业整日里都在睡午觉，悠闲惫懒得让广成大师看不顺眼了吧。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来这里的原因，你很谨慎。”
这一听就是要开始说的前奏啊。顾敏敏立刻换上了戒备的表情：“我不想知道，大师你也别告诉我。”
见她一副我什么都不想听的样子，广成大师笑了。
“震天雷的配方，泄露出去了。”
他的表情看上去是那样云淡风轻，但说出的内容却犹如一道惊雷一般，炸的顾敏敏耳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轰隆作响。
她可不是刚刚穿越过来的，对什么都一无所知的顾敏敏。震天雷，为雁国至少带来了60年的和平，拥有这项技术的雁国在七个大国中，拥有的威慑力不是一般的小。倘若那配方是落到了雁国敌对的国家……
想到那后果，顾敏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没有人会喜欢战争，顾敏敏尤其厌恶战争。每一次的战争，流血牺牲的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她喜欢雁国，一点都不想要这片土地被染上鲜血。
“是内鬼！”她恍然大悟。在知道震天雷威力的情况下，雁国对这项技术的保密可想而知。但在这种情况下，配方居然会泄露出去，想也知道肯定是出现了内鬼。
“大师，你是为了追回配方而来的？”顾敏敏问道。
广成大师摇摇头：“配方既然泄露，那就不可能保密了，这点我知道，陛下也知道。”
他扬唇浅笑，即使是粗布衣衫也掩盖不住一身的洒脱和自信：“我自然能够发明出震天雷，难道还弄不出比这个更好的火药武器吗？那些人倘若以为我这六十年一直碌碌无为，那真是太小瞧我了。”
被他的风采所感染，顾敏敏一时之间没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大师来普南城究竟是？”
她原本以为广成大师是为了追回配方，但现在明显不是这一回事。
“你可知道南河岛？”
“唔，松山郡附近的一个岛屿，听说那里的土地相当贫瘠的，所以岛上鲜少人烟。”老百姓们也是要吃饭的，地里种不出东西，谁还呆那上面啊。加上那地方又靠近与雁国交恶的岚国，边境这一块向来是摩擦多容易惹出事件的地方，于是那个岛上就更没什么人了。
等等，顾敏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记得，去年的时候，那个岛被一群盗匪给占据了。”
只不过因为那岛上本身没什么值钱玩意，加上那群盗匪的实力也算彪悍，官府也曾派过几次的军队，但都失望而归。后来见他们似乎并没有下岛犯过什么大案件，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南河岛上，有硝石矿。”
顾敏敏睁大了眼睛，“等等，那群盗匪知道吗？”
广成大师看上去比她平静多了，还淡淡说道：“别急。”
顾敏敏嘴角抽了抽。不急个头啊，她可是很清楚的，自从震天雷出来后，硝石矿基本就属于国家掌控状态，为的还不是怕民间私下制作武器，更怕的是落在了雁国之外的人手中。
算了，震天雷配方丢了，都不见这个人着急，她一个小人物着急什么啊。
“朝廷这是下定决心剿匪了吗？不对，就算剿匪，也不该大师您出来吧。”她只听过广成大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不知道这个人可以带兵打仗呢。
顾敏敏突然察觉到一丝的不对劲，这些不该是她知道的内容吧！广成大师却跟她说了这么多，不会是想拉她一起下马吧？想到平静的生活一去不复返，即使坐在她面前的是她之前一直很有好感的广成大师，顾敏敏看向他的眼神不禁带上了一丝的凶气。
广成大师微笑道：“听闻那盗匪的头子特别喜欢你们如怡坊出的冰糖。”
连这种事情都知道，顾敏敏丝毫不怀疑那岛上的盗匪就有朝廷的眼线。她感到头更疼了，“陛下想要我做什么？”
广成大师之所以对她说了这么多，肯定有雁王的示意。这点不用猜也知道。
“招安。”
顾敏敏明白他的意思了。一个贼窝，朝廷真有心的话，也是可以拿下兵马搞定他们的，那岛上也不过是千余人。但是别忘了，那岛并非什么肥沃的土地，甚至是这附近的老百姓不要的地方。而那群人，虽然大家口口声声说他们是悍匪，但人家还真没有做出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朝廷若是大张旗鼓地打下那地方，只会惹人怀疑吧，更别提那地方距离岚国距离不算远，很容易惊扰到岚国。
想到广成大师亲自出山，顾敏敏灵光一闪：“偷走配方的是岚国人？”
广成大师点点头。
难怪雁王的行事这般束手束脚，刚得到配方的岚国人若是知道距离他们家门口这么近的地方有一个硝石矿，战争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陛下打算如何招安他们？”按顾敏敏想法，人家现在活得可悠哉了，相当于自立为王，要知道自古以来，招安的贼匪很多下场都不怎么样啊。特别是一百多年前，雁国曾出过一个奇葩的皇帝。上一秒招安了人，下一秒就捅刀子。据说当时流的鲜血使得那一片的土地都变成了血色。有了这些前车之鉴，现在这些绿林人士面对朝廷的招安都只有一个态度：呵呵。
广成大师叹了口气，“总得先了解他们首领是什么样的人吧。”
顾敏敏嘴角抽了抽：“那岛上应该有你们的人吧。”朝夕相处之下，想知道这些还不容易吗？
“那首领是个女人。”
顾敏敏这下子喷了。
女贼首！底下还率领一千多人！偶像啊！这人太牛逼了好吗！
顾敏敏其实对这群人没有那么讨厌，毕竟人家抢的也就是一些贪官污吏，普通的老百姓并不是他们下手的目标。更好笑的是，她还听过这么一个故事；这群人曾经抢到一个官员家里，谁知道那官员是个清官，家里并没什么钱财。然后……这群劫匪抢了那官员隔壁的一家官员，还不忘留给那清官10两银子当做弄乱他家的赔偿费。
不得不承认，这个故事出来后，距离南河岛最近的松山郡的老百姓们对于他们没有那么害怕了。加上也不曾听到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一时之间也算相安无事。
“那人喜欢你们如怡坊出的糖霜。”冰糖在这里又被成为糖霜。有的人喜欢冰糖这名字，也有人更喜欢糖霜。
顾敏敏很想当做没听到。
“她曾经有个妹妹，倘若长大了，大概也和你一个年纪。”
“年级大了，做起这种事来总是力不从心的。”
真是够了啊！之前怎么没发现广成大师还有这样无耻的一面啊！
顾敏敏忍不住泪流满面。她都听到了这么多的机密消息，她能不做吗！能吗！
“陛下不会想要我混进贼窝吧？”想也知道肯定不可能。她在松山郡多少算个名人，混进去分分钟被识破的节奏啊，而且危险性也太高了点吧。
广成大师摇摇头：“那廖姑娘有时候也会乔装出岛，你只需要找个适合的时机和她认识就可以了。”
顾敏敏略一沉吟，“让你们的人，想办法提醒廖姑娘，我的甜点屋很快就要开张，里面有许多美味新奇的糖果。”
如果广成大师所说的，那人嗜好甜食，那么在听到这样的话语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苦笑，原本只是开着玩的甜点屋现在居然多了这么一层重要的职责。想要简简单单做一件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啊。
广成大师一眼看出她的想法，“我向你承诺，倘若他们手上没有人命，那么招安后至少可以许他们平安无拘束的一生。”
顾敏敏有些怔忪，随即重重地点点头。
突然之间，一生婴儿的哭声划破了空气，细细听着，还可以听到何业的声音。
顾敏敏嘴角抽了抽：一定是何业又弄哭了圆圆。圆圆不同于团团，每次哭了后都得哄好久，想到妹妹哭得脸都红了的模样，顾敏敏来不及和广成大师说什么，直接跨步就跑。
幸好方嬷嬷现在被她调到张翠玉身边，不然见到她这样又该说她没规矩了。
原本远远站着的红云一看对话结束，也跟着跑回了顾敏敏身边。顾敏敏一到团团圆圆的房间，就看见何业手里抱着圆圆，嘴里不知哼着什么曲调。
圆圆这时候已经停止了哭泣。
一抬头看见顾敏敏，原本正抱着圆圆的何业也不唱了，赶紧停了下来。
结果他一停下，原本不哭了的圆圆嘴巴扁了扁，又有开始重新大哭的趋势。
何业露出生不如死的表情，连忙继续哼着小曲调。他一个大男人，却不得不哼曲子哄小孩子，这画面太过好笑，原本气冲冲地跑过来算账的顾敏敏见状忍不住噗嗤一笑。
何业脸皮也挺厚的，索性破罐子破摔，继续哼着小曲，看他神情还挺惬意的。
顾敏敏细细听了一下，忍不住说道：“你唱走调了吧。”
她听了好半天，总算听出这是她之前哄圆圆睡觉唱的摇篮曲，这人五音也太不全了吧，跑调跑到她差点没听出来。
何业一脸严肃说道：“这是我根据你那首摇篮曲改编的，是不是比你那首更好听了？”
顾敏敏嘴角抽了抽，信他才怪呢，他那是明显五音不全。不过她倒是没想到何业对小孩子耐性挺好的，要知道这个年纪的少年很少有会愿意哄小婴儿的。哭泣状态的小婴儿简直就是人间凶器，即使是顾敏敏也常常被自己的弟弟妹妹哭得脑壳都疼了。
她走了过去，从他手中接过圆圆，然后将圆圆交给了在一旁很是无奈的奶娘。
“爹和你说了？”何业问道。在外人面前，他都是直接喊广成大师为爹的。
顾敏敏颔首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她停顿了一下，忍不住问道：“我说，你们一路过来究竟是怎么把自己弄到身无分文的境界的？”要知道昨晚这两人到来后，顾敏敏才知道那时候他们身份居然连一文钱都没有！
何业一席青衣，仍然是那副平淡无奇扔到人群里就被淹没的相貌，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似乎是他的习惯性动作，“那个，我们路上遇到扒手了。”
“……然后没找回钱？”以这两人的身手，偷到他们头上的人才倒霉吧。
“那扒手是个八岁的小男孩，我们一路跟随他过去，发现他家中有病重的母亲，也就没把银子要回来。”
果然很像是广成大师会做的事情啊。
何业慢慢走出双胞胎所住的房间，“爹本来打算随便找个破庙将就一个晚上，是我建议说来找表妹的。”
“因为一个月没吃到鸡了？”顾敏敏冷哼了一声，有了这个猜测。
何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只是觉得表妹贵为乡君，应该不至于连一只鸡都请不起。”
顾敏敏感到自己的拳头有点痒，好想揍人怎么办？
突然之间，她却听到何业的声音低低响起，声音很轻，也就他们两人能够听到：“其实招安这件事并不需要老师出面的。只是老师不忍心那一千人白白没了性命。”
顾敏敏神色不由一敛，万般思绪在心中回转。
她突然对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愧疚，刚刚的她其实是有些生气广成大师平白将她牵扯进这件事情的。雁王萧瑜深在她面前向来可亲，但这也改变不了他是一个皇帝的事实，作为一个皇帝，为了整个雁国的利益，他其实不吝啬牺牲那一千人。通过别的手段让一千多人无声无息消失对于皇帝来说，并非多么特别艰难的事情。君不见出自宫中的方嬷嬷懂的那么多的毒药配置！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刻，恐怕雁王不会顾忌使用这种手段吧。广成大师之所以主动请缨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一百多年前那些人流下的鲜血还没褪去，贼匪们对于朝廷仍然处于非常不信任的状态，和他们谈招安恐怕就是打起来的节奏。若是名满天下的广成大师出面，或许还有几分的可能。他的人品和声望都摆在那里，劫匪们或许不信任朝廷，但未必不信任广成大师。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几分。她现在早日将她那甜点店弄起来便是对广成大师最大的帮助了。张翠玉经过了整整一个月出头的调养后，身体终于恢复如初。按照方嬷嬷的说法是，以前身体的一些暗疾也趁这段时间好好调养了。现在的张翠玉身体可谓是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好，脸都胖了一圈。女人月子若做得好可是受益一生的事情。广成大师和何业好歹也是顾敏敏名义上的表叔和表哥。在张翠玉出月子后，两人也和顾三福、张翠玉见上了一面。
无论是顾三福还是张翠玉，见到广成大师都很兴奋，张翠玉更是直接掉了眼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以前的感情有多好。
但顾敏敏知道，张翠玉只是因为亲眼见到了偶像（就算这偶像还顶着一张假的脸皮），一时太过激动罢了。也幸亏顾三福也是广成大师的粉丝，不然看到自己老婆这个样子，那还不吃醋死。
张翠玉在激动过后，总算缓和了过来，一叠声地吩咐顾敏敏要好好招待亲戚。
何业趁机告状说：“姨母，表妹都不愿喊我一声表哥。”声音还带着那么一点的委屈。
顾敏敏被他的无耻震惊了！这人脸皮也太厚了点吧，居然找她娘告状！他还记得他只是假装的表哥吗！
见到张翠玉投来的不赞同目光，顾敏敏僵硬着脸说道：“我喊过了。”虽然只有一次。
张翠玉也不知道是不是入戏太深，说道：“敏敏这丫头被我们惯坏了，你别和她计较，她只是害羞罢了。”
顾敏敏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们。
何业似乎对他娘很有好感，一到张翠玉面前嘴就特别甜，表姨长的表姨短的，才短短半天就哄得张翠玉仿佛真的多了一个外甥，不住地让人给他多做一些鸡的美味料理，大有要抢走顾敏敏这个娘的意思。气得顾敏敏干脆回书房练字去，眼不见为净。
张翠玉身体恢复了，自然就接手了双胞胎的照顾工作。双胞胎身边的奶娘和丫鬟也一同搬到了顾府。
虽然弟弟妹妹很可爱，逗弄的时候也很好玩，但不可否认，照顾他们的确是麻烦活。
他们搬走后，顾敏敏便开始将心思都放在她那甜点店上。甜点店在前段时间便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里面的家具全套都是用黄花梨打造而成，样式秀雅大方，并没有太多的雕刻。墙上挂着几幅大幅的刺绣，包括柳塘花坞、春禽花木等，意境深邃，色彩雅致。顾敏敏一看到就喜欢上了，若不是为了这店，她自己都想要保留一幅呢。除此之外，顾敏敏还做了类似沙发一样的家具，里面皆是用羊毛填充而成，沙发上还摆放着一些布偶，顾敏敏那时候一坐下来就不想起来了。
至于制作甜点的主厨，顾敏敏成功找到了一家糕点店的老师，那妇人高氏和原本的东家闹得不太愉快，正好想换个环境，被顾敏敏一邀请就来了。另一个主厨正是王玲玲。顾敏敏一开始是将这丫头教给春桃调教，但在一次偶然之下，却发现她对于制作糕点很有天赋，加上这丫头自己也爱吃甜点，更喜欢钻厨房里，顾敏敏索性让她跟着张巧学习一段时间。其他菜色不好说，但按照张巧的说法是，这丫头在糕点上可以出师了。
高氏一开始见她年纪不大，还看轻了她，直到王玲玲自己漏了一手后，高氏对王玲玲的存在再无不满。
一切准备齐全后，在六月中旬的时候，顾敏敏的甜点屋终于正式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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