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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彩子相亲

    元宵节刚过,大花脸突然来到彩子家,她恰好去了住在县城的姨姨家,父母正在院子里修补猪圈。

    大花脸还敢给别人说媒,长的可不是一般人的胆子。去年中秋节过后,南岸庄有个家庭条件还算不错的人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离婚十多年后再没讨老婆,也没有媒人上门,在人们看来,主动去找媒人说媒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但是年迈的父母看着两个弟弟相继结婚生子,而不忍心大儿子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一辈子,于是背着他来找大花脸,八字没一撇时就先给她付了五百元的说媒费,大花脸了解情况后,没几天就物色好了个大闺女,并带他们去女方家走了一趟,他们一致都看上了,回去后立刻筹集彩礼钱,从第一次见面到结婚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结婚那天,大花脸多喝了几杯酒,拉着那后生的手说,你这媳妇,没什么其他毛病,就是头脑简单,不爱说话,那后生说自己也看出来了,从第一次见面到今天结婚,也没听她说过几句话,不过这个不要紧。风平浪静了一个星期后,被那后生数落了几句的媳妇就把刚蒸出的馒头扔到粪坑里,还大吼大叫地骂那后生的家人父母,后生被气得扇了她一耳光,没想到她跑进厨房抓起两把菜刀朝着后生家人乱砍,七八个大人被她追得满院子转圈,那后生的父亲的背上被砍了一刀,母亲的胳膊上被划了两刀,那后生和两个弟弟情急之下,一拥而上将她按倒在地,夺下菜刀,并找来绳子五花大绑,塞进雇来的面包车,一直拉回她娘家,那后生对她父母说彩礼钱分文不用退,人也不要了。那时他们才知道,那媳妇不是脾气大,而是脑袋有问题。但是大花脸不承认自己有责任,还说男方家人太心急,没有按乡俗的习惯做,没有暗地里打听底细,犯了相亲的大忌!

    尽管如此,但人们都不愿意也不敢得罪说媒人,彩子父母还是勉强听她说完。那后生是南岸庄人,去年名牌大学生毕业,目前在南方的一个电子产品厂上班,月薪4千元左右,是单亲,家里条件一般,但绝对是老实人家,那后生长得眉清目秀,人也憨厚实在。她认为彩子长得漂亮,那后生文化高,两人很般配,虽然那后生现在条件差,但他名牌大学生,前途不可估量,以后肯定能过上富裕的日子……,大花脸东扯西拉,前前后后,乱七八糟地说了几个小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彩子母亲听说是大学生,有点心动,并列举了很多文化人的好处,而彩子父亲听说那后生家里条件一般,就不同意,还列举了很多没钱人的坏处,两人吃午饭时争辩了好久没个结果,但彩子母亲还是决定下午骑电动车去南岸庄明察暗访一番。

    南岸庄有个叫三软的人,是出了名的养猪大户,常来涞源的磨坊打玉米仁,而彩子家恰好跟磨坊挨着,渐渐地跟彩子父母聊熟了,有一次恰好加工了一半时停电了,一直等到吃午饭了还不见来电,三软准备先回去吃饭,然后等来了电再来,出巷子时恰好碰上彩子父亲提着一瓶酒进巷子,他非叫三软到进家喝酒,三软也是厚道人,不好意思白喝别人家的酒,便到小卖部里称了一斤多猪头肉和半斤花生米。后来,彩子母亲到南岸庄附近的牛场要草料钱,正好碰上三软也在那里,快到午饭点时下起了小雨,三软硬是把她留下吃午饭,自此,两家人就像亲戚一样常来往,特别是彩子弟弟大过十二岁生日时,彩子父亲还邀请了三软,这样就更加亲近了,彼此间无话不说无事不谈,有时候三软开玩笑说要不是他的二儿子比彩子小十来岁,不然非叫彩子做他们家的儿媳妇。彩子母亲直接来到三软家,三软不在,三软老婆在,寒暄一番后聊起小红脸介绍的那个名牌大学生来。

    “三嫂子,那个大花脸说的是不是真的?”彩子母亲焦急地问道。

    “呵呵,难得大花脸这次说的这么靠谱!不错,她说的情况跟实际情况基本一样。”

    “那应该比彩子大三四岁,但是那个媒人说他只比彩子大两岁。”

    “是的,媒人说的没错。”

    “我们村有个读大一的后生,现在已经21岁了,跟我家彩子一样大!”

    “你说的那个大学生可能是留级或者什么的,我们村这个大学生没留级也没复读,直接考上的!”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他升二年级时留到一年级,后来又复读了一年,是的,你说的对。对了,三嫂子,这个大学生有没有狐臭?”

    “这个没听说过,而且他们家人的面色皮肤都比较正常,不是那种黑的或是粉色的,应该没有狐臭,要有的话早就听说了。”

    “那就好!我很担心狐臭,狐臭是会遗传的,一代传一代,没完没了,男的不好娶女的不好嫁!”

    “的确如此,不过现在医学发达,打一针就好久闻不到味,所以现在很难辨别有没有狐臭!”

    “其实,我一直想让彩子嫁个文化人,文化人懂的多会的也多,日子就不会像我们这一辈人过得那么死板,今天重复昨天的,明天重复今天的,他们能换个花样,懂得享受日子,好比同样是喝茶,文化人喝一小杯茶也能花费半天时间,而我们咕噜咕噜地不一会就喝掉一大壶茶水。”

    “呵呵,你也可以自己找点事做,你看城里像我们这个年龄的人们早上锻炼晚上跳舞,其实我们也可以!”

    “那还不被村人们笑话死了,就是别人不笑,自己也羞得受不了。”

    “要是怕这怕那,就没必要抱怨了。什么事都开头难,开了头慢慢地就习惯了。那些站在舞台上唱戏唱歌表演节目的人刚开始也不自在,慢慢地就自然了,当我们自己觉得没什么时,看的人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三嫂子,说的远了,还是回到原来的话题吧,要是换做你,你会怎么做?”

    “我的话,我会叫他们见个面,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要不是相亲就必须得成亲。”

    “或许还真的成了也不一定。”

    “那是后话了,成了最好,不成也没什么损失。”

    “可是我那老头子不同意,非要让彩子嫁个家里条件好的,老想着把彩子嫁给村书记的儿子,但我总觉得那后生不是个守本分的。”

    “怎么说呢,反说正说,最终还得看彩子怎么想,想嫁给谁。年代不同了,年轻人们都有自己的想法,大人们不好管,也管不了,管的厉害了他们就会有叛逆的心态,越是不叫他们做什么他们偏要做什么,那样就麻烦了,还不如不管呢!”

    “三嫂子说的是,我倒是一直随着彩子,但是我那老头子执意要彩子由着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跟你的处境是一样的,之前因为我女儿的婚事,我跟你三哥没少吵架,但现在我看开了,说了自己该说的,做好自己该做的,其他的就随便吧,听或是不听,都跟我没关系,以后要感激就感激他,要责怪就责怪他,我问心无愧就行了。”

    “聊了这么多,我心里有了底,事情就好办了。”

    彩子母亲回来后说服彩子父亲,但她能不能说服彩子,心里头还在嘀咕着,毕竟最近一段时间宇飞在追求彩子,他们俩在村人眼里早就是迟早的一对了,这时候叫彩子相亲,对宇飞未免不公平,但是恋爱不等于结婚,在还没有结婚前一切都是有可能的,订婚也可以退婚,结婚那天也可以中途逃婚,时间不能倒流,但事情可以重头来过。彩子从县城回来那天下午,刚下出租车就有人对她说了大花脸来给她说媒的事,但是彩子显得很平静,似乎早在预料当中。

    “彩子,过几天南岸庄有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从南方赶回来跟你相亲,这几天你要准备一下!”彩子母亲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知道了。”

    “你爸跟你说了?”

    “刚才我听外面的人说的。”

    “那情况你都了解了?”

    “差不多吧!”

    “没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呢,凡正你也答应了媒人,我不能叫你失信于他们吧。”

    “妈应该提前跟你说一下的。”

    “没事的,只是见个面而已,要不是就得跟他走。”

    “妈多问你几句,你和宇飞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彩子母亲担心地问道。

    “比普通朋友好些,至少我认为是这样,至于他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这段时间你要和他保持距离,那后生的家人也会来我们村打听我们家人的底细,有些村人们指不定会胡言乱语的!”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才……”彩子顿了顿又说道,“妈,我知道了!”

    “你抽时间跟于飞把这件事说明白,不要到时候惹麻烦!”

    “看情况吧!”

    “宇飞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定要跟他说!”

    “我不怕他。”

    “但是这件事还是跟他说了好,看看他是什么态度,因为他从小就对这种事情比较敏感!”

    “妈,这是哪跟哪呀,行了,行了,您别说了,我心里有数,您就安排我们具体什么时候相亲就是了,宇飞那边我来处理吧。”

    弯月静静的。彩子家自制的花布棉窗帘将窗户堵得严严实实的,看不见半丁点灯光。彩子边看电视边啃着一块热气腾腾的红薯,还喝着一杯热乎乎的可乐,炉子上的茶壶嘴里冒着热气,屋子里弥漫着姜片的清香。

    “彩子,你对那个大学生的第一印象怎么样?”彩子母亲问道。

    “全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透着一股书生气息,衣着讲究,言谈高雅,举动斯文,再抽个小烟,简直帅呆了!”彩子扳着手指头说道。

    “那你是看上了?”彩子父亲不高兴地说道。

    “人是看上了,只是性格方面还要相处才知道。”彩子干脆地说道,全然不顾父亲的脸色。

    “那其他的呢?一是单亲,家里没有了主要挣钱的;二是穷光蛋,要什么没什么,你可要睁开眼睛好好看清楚想明白了!”彩子父亲拍着炕沿说道。

    “人穷不是穷一辈子,眼下的情况并不代表以后。只要有志气,肯上进就会过上好日子的。另外,我觉得男人不要太有钱了好!”彩子母亲边提起茶壶给彩子的杯里添可乐边说道。

    “是的嘛,人穷志不穷就行了!”彩子附和道。

    “照这么说,那你是看上那小子了?”彩子父亲愤怒看着彩子说道。

    “现在是这样!”彩子平静地说道。

    “宇飞那边怎么办呀?”彩子母亲担心地问道。

    “我跟他本来就没什么,那都是别人胡说八道编出来的!”彩子冷冷地说道。

    “你别忘了你坐在他的摩托车上来来回回跑了多少趟县城,你说没关系,别人谁信呢,老子都不信!别把别人当做敲门砖,别人都不是傻子,也不是吃干饭的!”彩子父亲指手画脚地说道。

    “坐一坐摩托车就叫有特殊关系,那在炕上坐一坐是不是就叫睡过觉了!我问心无愧,我怕什么!”彩子反驳道。

    “怎么说话的,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再说一句!二十来年白养活你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还是被狼掏了。”彩子父亲丢掉手中的红薯片,火冒三丈地说道。

    “彩子,不能那么说话!”彩子母亲边拦劝彩子父亲边对彩子喊道。

    “现在不是我说话难听,是他说话不好听!”彩子说完就端着杯子走出屋子,啪地关上门。

    “老子告诉你,错过了宇飞,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吧,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形,宇飞家马上就要成了暴发户,那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了!”彩子父亲边说边下了炕,像是要去追彩子似的。

    “哎呀呀,至不至于这样,都吃的好好的说的好好的,父女间怎么就说翻脸就翻脸,也不怕传出去被人们笑话!”彩子母亲拦住彩子父亲,硬是把他推到炕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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